破滅之卷
第537章 兩生花
所有人的名字都被秘密麻麻的銘刻在紀念碑的上面，到最後幾乎裝不下，又銘刻在整個廣場之上。
第四天，令人難以置信的寒冷到來，冰封了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海洋，『亞特蘭蒂斯』在赤道的軌跡上飄蕩，可是卻感覺不到哪怕一絲溫暖。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直以來都以烏鴉形象示人的『婆婆』其實是一隻即將死去的鳳凰。
白朔不知道怎麼說了，將一束白色的花輕輕放在他的手裡：「死者已矣，看不開的話，就去把他們的後事辦好吧。」
白朔用盡全力的發出的聲音，仔細的看著她的臉：「對不起啊，讓你等了那麼長時間。」
就在他的旁邊，楚響氣鼓鼓的瞪著白朔，一把將小女孩拉到自己的身後，低聲的說道：「婆婆……不要亂跑哦。」
……
等待你花了一生，可是我願意去花下一生去等待。
超過七千萬的人類在這一場災難中死去了，他們其中有老人，女人，還有小孩子。
纏繞在他靈魂之上的死亡因果驟然顯現出自己的蹤影，億萬條漆黑的絲線密密麻麻的纏繞在白朔和天空中的死神之間。
沒有親人的楚響一直『鳳凰』是自己的母親，可是在鳳凰涅槃之後，一切都變了。
「再見了啊，摯友。」
在緩緩化作灰塵的白朔之前，那一朵花枝發出純白的光。
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離梟穿著彆扭無比的黑色西裝，手臂搭在白朔的肩膀上，沒心沒肺的笑著：「他原來是一家銀行的負責人啊，結果被人弄進牢里去，是不是覺得跟《肖申克》一樣？」
而且她還在
鳳凰的涅槃是最徹底的轉生，拋棄了以往所有的記憶和經驗之後，新生的雛鳳從往日的餘燼中飛起，開始新生。
即將熄滅的最後生機令它發出不甘的清亮尖鳴，化作隱約的光點，投入白朔的火焰中。
倖存下來的人類在這一天全都自發性的換上了肅穆的純黑色服裝，匯聚在鋼鐵城市的廣場之上。
飛鳥形的光芒在火焰中落在白朔肩頭，展開了雙翅后發出如同玉鐲撞擊的清亮鳴叫，任由火焰將白朔和自己徹底的焚燒成虛無。
帶著緬懷的笑容，白朔嗅著它的花香，用開始崩裂的左手拈起花枝，用崩裂的嘴唇親吻著它的花瓣，帶著歉疚的笑容。
就在最上面，有『愚者』以殘損之軀親手刻下離去友人的姓名。
就這樣，她帶著最後的期待死去了。
在他的身旁，一隻很像是垃圾桶的機器人眼中放出了久違的紅色光芒，向著他擺手道別。
她露出守候一生后的期待笑容，雙眼緩緩的合攏，纖細的手臂失去最後的力量，無力的墜落下去。
令人瞪掉眼珠子的是，在隨著白朔涅槃之後，她竟然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當白朔和它的身影終於徹底消散在火焰中之時，若有若無的低吟終於響徹了整個世界。
比有希年齡還要少的少女懵懂的歪著頭：「為什麼呢？哥哥會保護我的。」
長孫武憋著笑，低頭避開了白朔的眼神，肩膀不斷的抖動。
每次白朔醒來的時候都會發現
大陸的摸樣全都面目全非，新的世界地圖讓人吃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看來所有的地理書籍都要重新編寫了。
微弱的火焰從白朔的指尖亮起，散發著純凈而執著的光，瞬間席捲了白朔的全身。
「我並不後悔啊。」她的笑容中泛起比夕陽更加柔和的溫柔：「下一生，也用來等你好了，不要再遲到了啊……」
她努力的握住看不見的手掌：「太短了啊……我以為等不到你了！」
你這個傢伙，究竟散播了我多少謠言啊！
一隻小手拉了一下白朔的衣角，約莫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抬起頭，低聲的問：「哥哥，哥哥，大家為什麼都那麼傷心呢？」
楚響發誓，絕對不會有！
「白朔，可是它們都死了啊……」離梟低聲的哽咽著：「就連【悖逆核心】都救不回來了……都死了。」
在那一瞬間，花枝消散了，純白的光亮起，入水的光芒流入他的靈魂之中，帶著守候一生的溫柔將附著在軀殼中的所有漆黑詛咒沖走。
因為這件事，三無少女楚響沒有少跟他生氣，弄得白朔現在每次見到楚響都很尷尬。
離梟沉默的點頭，將手中的花輕輕的放在鋼鐵築成的紀念碑之下，忽然失落的笑起來：「死章魚，死亡FLAG豎多了，結果真的死了啊。這個教訓，我會幫你記在『悖論』的恥辱柱上的，遺臭萬年似乎也不錯啊。」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離別的微笑，緩緩的轉過身。
「你猜死
「因為，這是約定啊。」白朔彷彿能夠看到當年那個微笑的銀髮少女，隔著漫長的時光向著自己伸出拉鉤的尾指：
有的人已經徹底死亡，靈魂消散在虛空之中，就連白朔也救不回來。
第二天，血紅的海潮徹底的淹沒了地球上的每一片土地，也衝散了令人窒息的硝煙味道。
第五天……第六天……
在琉璃色的火焰中，白朔拈花微笑，任由火焰將自己的殘軀焚燒殆盡。
破滅之後的涅槃，開始了！
白朔沉默的流淚，緩緩點頭：「下一次，換我等你。」
昔日那個銀髮的少女，此刻卻衰弱的讓白朔認不出來了。
而就在火焰之外，傾盡所有執著的尖鳴在此刻亮起。
這是哀悼和紀念所有在災難中死去之人的葬禮。
第七天，冰川開始破碎，血紅的海洋終於褪去了猩紅的色彩，恢復了原本湛藍的摸樣，山巒的頂端也在海水的消退中露出海面……
席捲整個地球的災難持續了整整七天。
像是幻覺，一瞬間，他們又消失了。
「不離不棄的，約定。」
「是么？真是……期待啊。」
就在那一具烏鴉的軀殼中，漆黑的羽毛瞬間蛻盡，遮掩著『本來面目』的最後保護悄然破碎。
第一天，山川轟鳴著崩裂，所有的地面都在轟鳴中流出如血一般的岩漿，地球上所有的地方都被燒成通紅的色彩。
瞬間，楚響的世界崩塌了，瞬間腦補出白朔淫笑著推倒的一臉懵懂的小鳳凰，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楚響的眉頭再次皺起，嚴肅的說道：「就是他才最需要堤防呢，聽長孫先生說，他其實是……」
白朔嘆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他失落的笑容。
「涅槃！」
在她的不遠處，白朔的表情瞬間崩潰，怒視著背後的長孫武。
第八天，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似懂非懂的小女孩點頭，有些畏懼離梟的樣子，藏在白朔的身後，抱著他的手臂。
等待一世之後化作塵埃的花在下一世繼續倔強的綻放，倔強的等待著一個人的歸來。
在一片肅穆的寂靜中，只有他一個人的笑聲：「不過那個傢伙還沒有等那群基佬給他撿肥皂，就被不小心摔了一跤，腦溢血死到這裏來了，哈哈哈……哈哈……」
雖然白朔及時以地藏之法抽走了整個亞特蘭蒂斯所籠罩的死亡因果，可是終究是遲了一步。
亞特蘭蒂斯在七天之內從一艘嶄新的鋼鐵之船變成到處都打滿了補丁的破船，在最後的力量之下緩緩的停靠在一片大陸的旁邊，隨著潮水的消退而擱淺在淺海之中。
彷彿過了一瞬間，又彷彿過了許多年，白朔從朦朧之中再次睜開眼睛，發出痛哭的哽咽。
最後，徹底的融入純凈的靈魂之中。
絕望中等待了無數時光的蛻變之時，終於來臨！
咫尺之遙，但是卻被無法跨越的距離所隔絕，在時光的兩端，他們只能彼此眺望。
漸漸冰冷的身體崩解成飄散的光點，在女孩彷彿失去整個世界的痛哭中消散，只留下一朵
他抬起頭，從紀念碑的清晰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臉，隱約之中他再次看到了那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向他燦爛的笑，露出亂糟糟的牙齒，用一貫的語氣問：「要簽名么？」
第三天，暴風從海面上掛起，掀起完整狂瀾，所有的海洋都動蕩起來，不斷的出現暴風雨和龐大的漩渦。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就好了，自從她第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白朔之後，就一直喜歡粘著白朔，就像是將白朔當做自己的父母，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哥哥』呆在一起。
我究竟欠了你多少？值得讓你繼續去用下一生去等待？
墜落的花枝懸停在半空，緩緩的飄在白朔的眼前。
「有人離開了啊。」白朔摸了摸她的頭髮：「有人死去了，活著的人都很傷心。」
重生的火光衝天而起，籠罩了整個天空，也將空中漆黑的死神徹底吞沒在其中。
就像是根本不認識她，小鳳凰反而每天粘著白朔，這令白朔在楚響那裡的好感值急速的下降。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這一艘船已經再沒有需要用到它的時候了。
白朔忽然覺得有最深沉的痛苦和失落在靈魂中席捲，努力的想要抓住她的手掌，可是卻始終無法觸及到她的指尖。
「還有R—2啊，我撿回它來的時候，它幾乎被帝國突擊隊的人一槍打成破爛了啊！」離梟沒心沒肺的拍著白朔的肩膀，狂笑到喘不過氣來：「當時電路板在這裏，處理器在那裡，資料庫差點掉進反應爐里……哈哈，要不是我動作快了，一步，它就被分解成離子了，哈哈……」
這就是那個銀髮少女的最後期待，兩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