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之卷
第683章 喜歡的人約定的事
在良久之後，白朔鬆開手，任由流動的水銀盤旋于雨幕之中，端起早已涼透的茶水，卻陷入恍惚。
而就在無限次元的另一端，白朔將信封無聲的放在桌子上，輕輕的關上了背後的門。
「是想要一起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一千年一萬年也好都想要一起握著手的喜歡。」
她抬起頭看了一下天色，咬著自己的嘴唇，忽然露出笑容：「不過，我覺得六個時辰還可以做很多事情。」
賭上決心和心中萌動的『愛意』，少女踏出了邁向未知未來的腳步。
如果被長孫武看到的話，說不定滿臉黑線的告訴自己女兒：掰肯定是這麼掰的……可是姑娘，你掰反了啊……
「而且教我魔法的老師也跟他有什麼關係……」
錢么？自己沒有，況且擁有那種力量的有希，是不會缺錢那種東西的吧？那種力量，哪怕是打劫銀行都足夠了呢。
用盡一生的時等待不夠的話，那麼下一生也用來等你好了。
「但是——」她停頓了一下，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藍發少女：「『等價代換』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破真理。沙耶加，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對不起。」他抱著懷中的人，不敢看她的眼睛：「我……」
一瞬間，突如其來的衝擊令沙耶加陷入獃滯，下一瞬間她再一次失態的從凳子上彈起來：「什、什麼！」
站立在病房的前面，沙耶加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小瓶。
在他身旁的矮几之上，輕輕的放著一沓寫滿了字跡的信紙。
「進來喝杯茶吧，外面太冷。」白朔依舊沒有回答她，只是側開身子：「我還剩下一些好茶，恐怕以後會很少喝了。」
得到了恍若一夢的美好時光，哪怕在漫長的歲月中足以慰藉的回憶。
「我喜歡你的。」
「喜歡是相互的，如果連這種程度的信任都做不到的話……我沒法看好你們的哦。」她站立在門外，看著躊躇的少女：
「可是，喜歡他的人不是我啊。」
——命結！
只可惜，他領悟得太晚了。
可是，卻令自己如何去回應呢？
「我好像發現了幾顆魔女的種子，如果不趕快解決掉的話，恐怕又會孕育出新的魔女呢。」有希扭頭對著躊躇在門口的沙耶加說道：「我會很快回來的，記得等我哦。」
一瞬間，白朔沉默。
在喧囂的教室中，美樹沙耶加終於從那麼大的信息量中反應過來，發出令所
敲門聲在一直響，每隔幾秒便敲三下，充滿著節奏和堅定。
「魔葯就送給你了，有效期可以保證幾年。」有希轉過身，準備從走廊離開：「送人還是留著都看你。」
「……」
這是最後的準備，在長達一個多月的準備之後，白朔終於以神力連接到了一個距離次元之海的核心更加接近的世界。
「那就做好準備吧，放課之後的表白。」
有希看著沙耶加，疑惑的說道：「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么？」
「是哦，說不定呢。」有希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充滿思索神情的說道：「就像是凜醬和大吉一樣的那種么？好像也不錯呢。」
「你確定不是他不是……怪叔叔么？」
一直以來世界所施加的抑止力和排斥也不斷的增大，到最後，在結界的拆分之下劃分兩界，令自身獨立於空間之外。
「……」
所以，哪怕是被當做撒謊和欺騙，說出自己的心意來吧。
「體會到了么？無力的感覺，和希望擦肩而過的遺憾和痛苦。」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不見了。」她抬起頭，充滿期待的看著白朔：「是真的么？」
沉默傾聽的女媧抬起頭，溫柔卻堅決的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告訴他：
但哪怕在沉睡之中，她也用盡所有力量握著白朔的手，就像是稍一鬆開，他便會悄然消失。
隔著一扇門，女媧在雨幕中咬著嘴唇，帶著不安和恐懼不斷將門扉敲響。
在雨中濕透的少女執拗而敲響白朔的門，而庭院之中的白朔卻恍若未聞。
時光和空間在神力之下被劃下了深邃的刻痕，自此以後，哪怕迷失於無盡的時光中，也有重歸的一線可能。
在樓梯上，有希露出危險的笑容，掰著指節，發出噼啪的聲音。
所以，她放手了，選擇兩生的等待。
這便足夠了，剩下的，只需要等待了。
「那便記住這種感覺吧。」有希向著頹然的少女展開手掌：「銘記這一份絕望，然後答應我，哪怕面對比這更加可怕的情況時，也不要被虛妄的『願望』所迷惑，選擇成為魔法少女。哪怕是死，也懷著人類的驕傲而閉上眼睛。」
「……」
「很多……事情？」白朔維持著聲音的平穩。
隔著雨幕，白朔牽引著指尖的光線，令庭院里懸浮於半空中的水銀之中陣不斷的旋轉。
沙耶加，如果只是默默的關係
這是最恰當的選擇，但是他卻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最好。
「而且除了女朋友之外，他應該跟一個金色頭髮的大姐姐有過什麼關係。」有希說完后立刻糾正：「說不定會有更多，我聽爸爸說還有一個銀頭髮的姐姐跟他的關係也很好。」
在潮濕的冷風中，被鎮紙壓著的紙頁不斷的搖擺著，墨跡有些渲染的痕迹。
如果那個叫做上條什麼什麼的傢伙真執迷不悟的話……
她向著沙耶加伸出手掌，等待著她的回應。
「做得到么？」沙耶加抓著有希的手掌：「真的，做得到么？」
「只是很簡單的小問題而已。」有希認真的說道：「只是『修復』而不是『重建』或者『創造』，所以很容易解決。」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在外面似乎有一個女兒……」
「我、我不知道。」沙耶加低著頭，握緊藥劑，充滿期待的抬起頭：「可是如果有希同學你願意說服他的話……他一定會相信的！」
無聲的，沙耶加點頭，握緊了她展開的五指。
深吸了一口氣，她吻了一下白朔的臉頰，低聲說道：「白朔，我喜歡你。」
「誒？！！！！」
對於普通人來說，鍊金藥劑和魔法恐怕都是無稽之談吧？
「啊，忽然發現，不知不覺就說到很遠的地方了呢。」有希敲著自己的掌心，看著沙耶加說道：「如果沙耶加你要去醫院的話，不如一起去吧！」
「做個好夢。」白朔最後的向著身後看了一眼，低聲的說道：「等我回來。」
說完之後，她雙手托著臉頰，露出期待的笑容：「怎麼樣？果然很奇怪吧？」
黃昏，在病房之外，有希將手中的拇指大的小瓶子放在沙耶加的手中：「這個給他喝下去就沒事了。」
女媧抬手，將鬢邊的一縷銀髮勾到了耳後，踮起腳尖，抱住了他的脖子。
哪怕無聲，屋檐之下的白朔聽得到她的哽咽，清晰的像是近在眼前，卻視若無睹的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
一瞬間，赤紅蓮華和銀色的光輝在曼荼羅之紋的蔓延之下向著四方拓展，令萬物陷入停滯之中。
「比起這個，我覺得你更需要關注另一個問題。」有希看著沙耶加的眼睛：「怎麼讓他喝下去？」
……
隔著一扇門，白朔認真的點頭：「嗯，約定。」
「恩，做得到哦，僅僅是單純的
明天，就是離開的時候了啊。
在房間里，銀髮的女仙人似乎已經陷入深陷在睡夢之中。
而此刻，覆蓋了整個世界的龐大咒法在神威席捲中構成其恐怖的雛形，即將啟動！
在寂靜中，有希抬起眼睛反問：「你不是聽得很清楚的么？」
他不知道如何去向女媧道別，所以選擇了悄無聲息的離開。
有希看著沙耶加手中的藥劑，還有她略微顫抖的手掌，繼續說道：「你願意相信他，只是……他能夠如同你相信他那樣的相信你么？」
她們每一個人的心意，自己都是知道的吧？哪怕是未曾真正的去說過，但也清楚的像是傾聽到了一樣。
「話說回來，他說不定快要結婚了呢。」
※※※
「那麼，契約成立。」有希露出笑容，光芒向著右手中匯聚，化作羊皮卷的摸樣，在數道魔紋的下方，寫著美樹沙耶加的名字。
「是啊，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女媧在獃滯的白朔耳邊低語：「我更喜歡要個女孩。」
唯有鹿目圓香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疑惑的看向這裏。
在雨幕間疏的月光之下，她的長發閃耀著銀輝，令白朔陷入恍惚。
「可是、可是……」沙耶加握著魔葯，陷入失落之中。
「……」
最終，她終於耗盡了所有的希望，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女孩一樣蜷縮門口的屋檐之下，無聲的哽咽。
在次元之海的另一端，月光之下，白朔坐在屋檐下，靜靜的看著細雨從屋檐之上灑落，手中端著茶杯。
似乎害怕自己再猶豫，她猛然推開了房門，看著驚詫的上條恭介，紅著臉，大聲說道：「恭、恭介，我有話、有話對你說！」
她收起了捲軸，得意的笑了起來：「這樣哪怕是孵化者逼你許下願望，恐怕也沒用了呢。」
所以，自己才一直都在恐懼著做出選擇，哪怕他知道她們都在等待。
半步真神的恐怖力量全力釋放，所造成的震撼令整個仙界的空間結構都開始產生崩裂。
※※※
「我……」沙耶加下意識的開口，卻發現不知道做什麼好。
沙耶加看著掌心中小瓶子的紫色液體，滿是小心的問：「只要這樣……就沒事了么？」
沉默的嘆息著，他穿過雨幕，拉開了封閉的大門，低下頭和那一張沾滿水跡的臉頰四目相接。
直到雨幕的深處傳來疾奔的腳步聲，那是踩踏在水泊之中，濺起了水花的聲響。
可是如果放手的話，便只能在寂寞中等待兩生。
「但就算是懦夫也會喜歡的我，恐怕更加無可救藥吧？」
憑藉著自己的思念，女媧以無量大數的因果令白朔得以跨越時光，回到了過去。
緊接著，便是匆忙的敲門的聲響。
可是卻固執的不願意離開。
有希向著沙耶加得意的眨眼，聲音從沙耶加的腦中響起：
「誒？！！！！」
抬頭看向天空中的陰雲，白朔第一次解開了身上所有的束縛，將龐大的神威和力量展露在世界之中。
這是憑藉時光和因果的力量修改命運，所鎖死的羈絆。哪怕相隔無窮次元，也無法截斷這一道命運之索。
彷彿聽到了白朔的低語，她無聲的留下淚水，低聲呢喃：「約定了哦。」
所以……自己究竟能付出什麼呢？
明明是一扇脆弱到誰都擋不住的門，可是卻宛若隔絕世界的屏障，令她心中的絕望的色彩不斷擴散。
「不過他說很期待我長大的樣子哦。」
「嚴格的來說，他是我爸爸的上司，我其實應該叫他叔叔的。」
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啊，都是可以讓人喜歡一輩子的人。哪怕是在無限的世界中，也珍貴得像是神跡一般。
可是，真的能當做看不到么？
隔著遙遠的次元和光年，魔力在向著那個隱約波動，越來越契合。
趴在桌子上，有希繼續向著沙耶加脆弱的世界觀補刀：「而且有女朋友了。」
「是啊，約定。」白朔用盡全力，發出顫抖的低吟：「不會讓你等太長的時間的，我發誓。」
長孫有希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令她頹然的坐回了椅子之上，忍住哽咽的衝動，無力的低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付出什麼。」
「我所要的，是這樣一份承諾。」
保持著漠然，白朔沒有移開眼睛，淡淡的說道：「恐怕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如同石雕一般，他端著茶杯，一動不動，任由屋檐下灑落的傾斜雨幕將半身澆濕。
看著低頭不語的白朔，女媧深吸了一口氣：「我喜歡的男人……是一個懦夫么？」
察覺到白朔僵硬的身體，她露出無奈的笑容：「真是的，感覺像是抱著一個木頭人一樣。」
在很久以前，離梟叫他『人形自走炮』，白朔一直很不理解，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他一直都卑鄙的厲害。
在沙耶加滿是疑惑的
這是約定啊，那個女人死去時在昏黃的陽光之下微笑著流淚。
莫名的衝動從心中掀起，他用力的抱著懷中的女人，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她紅著眼睛，揉著手腕：「騙人……」
雖然有希答應幫助她，但是這終究需要沙耶加親手完成。
在雨中，誰都不分不清那究竟是水跡還是淚光。
沙耶加此刻終於有種自己完敗了的挫折感。
「這樣的話，具有最優先權的契約便已成立。」
即將終結的因果在約定和誓言之下重新接續，白朔的掌紋在『時之輪轉』的神威之下急速變化，最終交織，化作一個死結，或者說——
在白朔的耳邊，她低聲問：「留給我的，還有多長時間？」
從最初的驚詫到後來的麻木，沙耶加的表情獃滯，良久之後瞳孔才恢復了神采，艱難的問：
輕盈而沉穩，但是此刻的聲響卻攜帶著莫名的慌亂。
有些不滿的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女媧低聲抱怨：「六個時辰？真是吝嗇的男人。」
從凡人的軀殼中升華，白朔再度化作冰鐵之心的黑衣神明。
「我明白了。」女媧難過的低下頭：「我知道的，你終究還是要走的。」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什麼嘛！電影上那些高手不都是這麼掰的么？」
她的體溫近在咫尺，白朔甚至能夠傾聽到她心房顫動的聲響，在她的低語中，努力維持的冷漠終於瓦解。
察覺到耳邊泛起的異常感覺，白朔努力的認真回答：「差不多……六個時辰。」
「對於一般人人來說，這種奇怪色彩的東西如果不是飲料的話，一般是不會輕易去嘗試的吧？
它的味道很重，而且狀態很容易變化、和其他物質產生反應，擰開后需要在三分鐘內喝掉，所以你不要想著將它摻進其他東西里，這樣還不如直接灌點毒藥進去更好。」
不知何時，世界陷入寂靜，四周化作純白，兩人已經被有希設立而下的結界所包裹在內。
「猶豫只會令機會丟失，與其恐懼或者慌亂，為什麼不去親自試一試呢？」
彈指間，白色的結界消散，她們重歸於世界之中，而周圍的人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她們的變化。
然後不小心用力過大把自己也疼得蹲在地上，滿眼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