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者說話》第五卷 錯愛一生

第十五章 父愛之殤

第五卷 錯愛一生

第十五章 父愛之殤

更有甚者,連煤油都買不起,父親就用自己的工資,灌了整整一壺煤油,放在了教室前門後面的角落裡,不想,這一壺煤油,卻成了一個噩夢的開始。
不過,第二年,父親就離開了教育崗位,因為父親燒傷之後的臉部,讓人實在無法接受,老師們還好說,學生們全是孩子,新一屆的學生,一見到父親,就要鬧著不上學了,家長們沒有辦法,學校也沒有辦法。學校領導很為難,因為父親也是因公受傷的,假如這樣就更換父親的工作崗位,也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父親的毀容,要從他年輕時的一次學校火災說起,那個時候,天南市還沒有現在那麼大,只是一個縣城,而處於郊區的學校,也十分的荒涼偏僻。那個時侯,電力供應十分緊張,每天有電的時候,僅僅是短短几個鐘頭,越是晚上需要電燈照明的時候,就越是沒有電力供應。
她的父親叫做李紅軍,是一名商人。從她記事起開始,父親就是一個十分丑的人,父親的臉上,有著很嚴重的燒傷。小的時候,她並不覺得父親丑,但是從小學的時候,自己在學校被人嘲笑了幾次「醜八怪的女兒」之後,她敏感而脆弱的自尊被人擊碎,她開始變得自卑,同時,她也將這種怨恨轉至了父親身上。
蕭曉白一直靜靜的聽著,他被李珂父親的故事所深深的打動著。蕭曉白的父親也是一名教師,而且,自己父親的身上,也帶著老一輩教書人的那種責任和慈愛,在蕭曉白的記憶中,家裡經常會有髒兮兮的小孩子來吃飯,那是父親帶回來的窮學生。
在之後的日子里,也許是失去了父親,心中難過,她在一次吃飯之後,鬼使神差地問過自己的母親,為什麼父親會滿臉燒傷,母親才告訴她關於父親的故事。
小學五年級是要上晚自習的,但是因為經常停電,學生就無法上課,學生們都是帶來蠟燭上課,而有些貧困的學生,買不起蠟燭,就用自製的煤油燈照明。一個鐵蓋子的玻璃瓶,在鐵蓋子上鑽一個孔,賽過一個白鐵皮捲成的小鐵筒,中間穿過棉線,瓶子里裝上煤油,就製成了簡單的煤油燈。
女子名叫李珂,是天南市理工學院的一名在校學生。她是在宿舍看電視的時候看到新聞的,按照她的說法,新聞上男子的照片,與他父親的照片很像,但是,她有不敢確認,因為在她記事起,父親的容貌就如同一個噩夢一般困擾著她,也正因為如此,她一直在同學和朋友面前抬不起頭,這也是造成她自卑性格的一個重要原因。
因為這件事情,父親還被評為了優秀教師,當時還是天南縣的縣教委,給父親頒發了獎狀和一筆獎金——那一年,父親多了一個月的額外工資。
「年少時光的張狂,是每個人都曾有過的;叛逆和倔強,是每一個人都犯過的錯誤。」蕭曉白看到李珂的紙巾已經用完,從口袋裡摸出一包,輕輕的遞了過去。
女子雙手抱著杯子,似乎想用熱水的溫度穩住自己發抖的身體,她慢慢的把杯子湊在嘴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水,目光獃獃痴痴的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面。等到她把杯子里的水差不多喝完,才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火燒起來的時候,父親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改作業,看到著火,先是一愣,馬上就一邊喊人,一邊衝進了火海,一個一個把躲在後排的孩子,裹在懷裡抱了出來。父親就是那一次在火海中臉部被燒傷的,萬幸的是,孩子們都沒有事情。
「我是不是很傻?很不孝?有這麼好的一個爸爸,我卻從來不知道為之感到驕傲,而是厭惡他,憎恨他。」李珂說到這裏,已經是滿眼通紅。
「你爸爸?」蕭曉白被這句話嚇了一跳,怎麼會連是不是自己的父親都認不出?
父親看出了學校的難處,就自己寫了辭職申請,要求離開教育系統。父親離開學校之後,就開始為生計而奔波,剛開始只是做一些糧食收購生意,後來,趕上了改革開放,就南下開始做服裝生意。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哎呀,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好亂。」女子發現了蕭曉白的驚訝,一時也亂了分寸。她的身體有些發抖,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
從那以後,她越看父親覺得越不順眼,到後來,達到根本不跟父親說話的地步,母親想要勸解,但是每次一開口,就被她以不吃飯做要挾,終止了談話。這種情況,持續了近十年,直到三年前,父親在一次出外做生意后失蹤。
李珂說著,又開始擦拭眼中滾落的淚水,過了半天,才說道:「爸爸年輕時候的照片,跟新聞上的照片很像,而且爸爸已經失蹤了三年了,杳無音訊,我懷疑,你們發現的就是我爸爸,不過,我又不敢確認,我也希望那不是爸爸,所以,我瞞著媽媽,偷偷的跑來了。希望能夠確認一下。」
「你的故事講完了,但是我並沒有聽出你這張照片和你父親有任何的聯繫。」蕭曉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謝謝你。」李珂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和鼻涕。
結果可想而知,一個小孩子,力氣不足,一下子把煤油全部打翻在地,而掉落的火苗,引燃了整個教室。那個時候正是冬季,為了驅寒,孩子們把教室門關得緊緊的。一群小孩子看著燃燒的火苗,全都嚇傻了,直到火苗竄起來,把前排的桌子和房頂的高粱桿都然著了(那時候的瓦房,上面是鋪了高粱桿的)。
「在我的記憶中,爸爸的面容一直都是滿臉疤痕的,不過,當時爸爸失蹤后的日子,我問起媽媽,媽媽跟我講了這個故事,還給了我爸爸年輕時的照片。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爸爸的樣子,年輕的爸爸,十分英俊,在陽光下燦爛的笑著。沒想到,這樣一個好爸爸,卻被自己的女兒整整討厭了十年。」
有一天,一個學生的煤油燈快燃盡了,就想要從煤油壺裡灌些煤油進去,但是這個學生怕費火柴——火柴也是要錢的,五分錢一盒,就直接拿著擰開了燃著的煤油燈的蓋子,直接往裡倒煤油。
她的父親,原本和母親一樣,都是手執教鞭的老師,不過不同的是,父親是小學教師,而母親則是初中的教師。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是儀錶堂堂,說不上美男子,但是至少也是比較帥氣的那種,要不然,母親那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愛上父親。
「不用著急,你慢慢說,理清思路了再說。」蕭曉白起身給女子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