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長夜漫漫

他們口中所說的影子，就是之前打探情況的那個卧底，錢鵬的鐵哥們，他的名字叫葉長穎，代號影子。按照他的職業素質，不至於留下那麼大的紕漏，讓抓捕行動無功而返。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在接觸這個組織的時候，身份已經暴露了，這些信息，是對方故意透露給他的。

「蕭警官，看樣子您是要去辦什麼事。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要不然順便送您一程？」車子內的男子笑得十分的開心。

片刻之後，李銳鋒的電話響了，他聽完電話之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蕭隊，天亮了，你看這些人該怎麼辦？」問話的是董麗，她擔心事情拖得太久，會帶來更不利的影響——按照他們手頭現有的證據來講，上門抓捕這些人，已經是違規了。如果對方反咬一口，他們就會十分的被動。

刑警們從這些女孩子的挎包內找到了那些身份證，全部都是假的，但是做工很精細，不仔細看的話跟真的身份證一模一樣。

從局裡出來的時候，蕭曉白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很久沒有出現這種感覺了，以往抓到疑犯進行連夜突審他也從來沒有這麼不濟過。他走在街道上，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感到十分的茫然。

「放了吧！讓下面派出所的同志們也回去吧。散了，都散了。」蕭曉白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電話打不通，關機。這個電話號碼是影子與李銳鋒單線聯繫的號碼，雖然李銳鋒不常打，但影子一直都保持它二十四小時暢通。

當他埋著頭往回走的時候，一輛別克車停在了自己身邊，車窗放了下來，一個男子伸出頭笑著對他說道：「蕭警官，我們又見面了。看您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現在天短夜長，走路要小心一點。我記得之前我就提醒過您，不是嗎？」

蕭曉白張了張嘴，想說句道歉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一組的人都有些泄氣，他們成為刑警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昨夜這種事。

蕭曉白回過頭，冷冷的看著這個男人，他就是上一次自己在帝豪酒店遇到的那個酒店負責人。

蕭曉白第一次在心中對自己的所做的一切產生了懷疑。他感覺身心俱疲，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堵在他的心口，讓他覺得呼吸困難。他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什麼都不願意去做，只想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睡上一覺，忘記所有的事情。

王海濤在供詞中承認自己和很多十七中的學生交了好朋友，也經常帶她們出去玩，去帝豪酒店是她們本人要求的，自己只不過是以好朋友的身份送她們過去，其他的一概不知。至於被他組織控制的校內黑幫組織，他壓根就不承認，他說只是認識這些學生，平時在一起也就是喝喝酒吃吃飯，至於他們在學校內做了什麼，他根本就不清楚。

「快打電話給影子，讓他馬上到離他最近的派出所報道，晚了我怕來不及了。」蕭曉白對李銳鋒吼道。

蕭曉白站在原地，看著別克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經過這麼一鬧，他原本有些亂了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為所欲為，沒有人能夠阻攔他們，假如連自己都放棄的話，還有什麼人能夠為正義和公理而戰？

「哎，我們都太低估對手了。」蕭曉白長嘆了一口氣，他愣愣的看著那疊供詞，說道：「他們有這樣嚴密的組織，為什麼我們之前就沒有發現呢？」

至於陳超那邊，他的供詞是這樣的。他僅負責接待這些客人到酒店的大堂酒吧去娛樂休閑，客人有什麼樣的舉動，與店方沒有任何關係。他聲稱自己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是未成年的中學生，因為她們進門的時候都出示過自己的身份證，他以為她們都是成年人。

審訊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這個犯罪團伙顯然是有組織有計劃的，他們連落網后招供的說辭都提前培訓過。

「好吧，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什麼時候想喝咖啡的話，可以到酒店找我，像蕭警官這樣的人才，我是十分願意交個朋友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揮了一下手，別克車一溜煙的開走了。

天亮的時候，蕭曉白終於冷靜了下來。李銳鋒在接到電話之後就走了，看他離開時的表情，恐怕連蕭曉白都給恨上了，失去一個共同戰鬥多年的老隊員，任誰都無法接受。

「白馬派出所的民警在大門口發現了一具被毆打致死的屍體，屍體的肚子上被人用油漆寫了叛徒兩個字，是長穎。」李銳鋒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臉都是暴走的跡象。

「老蕭，你有什麼想法？」李銳鋒揉了揉太陽穴，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疼。

這句話說完，他和李銳鋒同時反應過來：「不好！影子暴露了！」

看完供詞，蕭曉白和李銳鋒相視了一下，都感覺有些頭疼。這個犯罪組織太嚴密了，他們早已想好了一切對策，把所有能被警方利用的線索都被切斷了。

董麗有些擔憂的看了蕭曉白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出門照做了。

這種荒唐的說辭，刑警們當然不相信，可是讓他們無奈的是，不知道王海濤的團伙是如何控制和恐嚇這些學生的，女學生的說法竟然和王海濤的說辭一致，她們承認跟王海濤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們去帝豪酒店玩，只是搭了王海濤的順風車。那些校內組織的成員，居然拿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將控制學生的罪責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這是蕭曉白有生以來過得最糟糕的一夜，挫敗感、負罪感、憤怒、恐懼，種種負面情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甚至有一種拿槍斃掉那幫雜種的衝動。

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么？假如不是自己執意追查，葉長穎就不會暴露他多年的卧底身份，更不會被人打死。自己努力的追查這麼久，可到頭來還是無功而返，甚至還賠上了一個警察的性命；更可氣的是，這麼多的努力，去根本沒有傷到對方分毫。難道真的如鄭局長所說，這裏面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出事了。」李銳鋒放下電話，臉色十分難看。

嫖客們和其他妓女的供詞也大同小異，他們都是來帝豪酒店的酒吧碰艷遇的，遇到了合適的艷遇，自然要在酒店開房。這些說辭十分低劣，可偏偏有效，因為假如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根本就不是性交易，而是道德層面的一夜情問題。那樣的話，刑警隊根本無法插手過問。

「謝了！不用了。」蕭曉白冷冷的擠出幾個字，假如可以的話，他真想拔出槍來把面前這個男人的腦袋打個開花。

所以，我永遠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