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章 滿足面
「這間套房蠻不錯的，空調、電視、洗衣機，一應俱全，光線充足，又是小區管理……」業務員滔滔不絕。
於是我倆來到滿足面。
「我……」雨晴一時之間不知該怎樣回答。頓了一下，她輕聲說道：「原因之一吧。」
「唔……」雨晴想了想，「滿足面吧。」
恰好這時，一縷夕陽照在她的右臉上，跟她那溫暖的笑容融合，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
於是我說了：「要不，你搬到我家來跟我一起住吧。」
雨晴沒有回答，頓了頓，說道：「你認識那房東？」
於是便沒租成了。離開前，我還不由自主地瞪了Ken一眼。車上，我跟雨晴都沒有說話，業務員說了幾句什麼剛才那房子不錯，不要太可惜了，見我跟雨晴都不回答，覺得沒趣，便不再說了。不一會回到中介公司，雨晴向業務員道謝，業務員說不客氣，接著對我說，有空多來呀，我笑著說好。
雨晴沒有多作解釋，只是向業務員點了點頭，說道：「抱歉。」
「嗯。」雨晴似乎對這裏挺滿意的。
我沒心聽，只是一邊在想著以前的事，一邊有意無意地打量著Ken。
那
元旦過後幾天，曉薇說想跟Ken到澳門拍照，我沒有反對，心裏卻有些不願意。
滿足面是一家食物價錢極之便宜、味道卻非常不錯的食店，正因為如此，滿足面只要是營業的時候，總會人山人海（大部分是學生）。
「怎麼樣？就這裏吧？」業務員說。
「你覺得怎樣？」雨晴問道。
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直到今天還想不明白，曉薇為什麼會愛上Ken。難道愛真的只是一種感覺，而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知是因為我向Ken望去的那帶有點仇恨而又非常冰冷的目光沒逃過雨晴的眼睛，還是因為我那言不由衷、有點負氣的語氣沒逃過雨晴的耳朵，反正
「什麼嘛？你以為我沒來過嗎？我以前也常來這裏的。」
雨晴腦瓜靈活，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強，十分聰明，但我更欣賞的，是她的另一種聰明。
車上，便只剩下我和雨晴兩人了。
「沒有。」
「當然不是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幾乎每頓飯都是吃盒飯和杯麵的，到滿足面吃飯對我來說，已經是十分奢侈啦。」
「嗯？」我打斷了她。我怕Ken如果聽到「樂揚」兩字，會想起我是誰。
其實這是理所當然的，我跟Ken並不熟識，只見過兩次。
如果駕駛位是在右邊，那麼此時此刻的情景，不就完美了么？
對了，簡單介紹一下Ken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已婚男人，他在跟曉薇交往前，已經結婚。
「真的哦？我還以為你只會到高級的餐廳去呢。」
我沒有說話。
然後一個月後，在我到外地出差一個星期後回來的那一天晚上，曉薇在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忽然在電話里
「不過滿足面的食物雖然不錯，卻還及不上你做的飯菜呢，我說真的。」我由衷說道。
「那咱們先在附近逛一會好嗎？我吃得好飽。」
Ken跟我目光相接，臉上神色卻沒什麼變化，只是點了點頭。
「呵呵。」雨晴噗嗤一笑。
對Ken來說，或許我只是他所玩弄過的無數女人以前的男朋友中的其中一個，因此他不認得我並不奇怪。
他很憔悴，無精打採的，跟兩年前我所見的他截然不同。兩年前，差不多到三十歲的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歲，但現在，剛過三十歲的他卻像四十多歲似的，失去了生氣。
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這機靈的女孩子的眼睛。
「啊？何小姐？你不是要租大信附近的房子么？這裏離大信蠻近嘛，這樣好的地段，這麼便宜的租金，很難找的啦。」業務員勸說道。
那攝影愛好者就是Ken。
如我所料，店裡人很多，而幾乎每一個人，無意中望到雨晴的臉后，都會多望兩眼，臉色或驚異，或恐懼，或鄙視，或同情。由於人多，我們跟兩個女學生坐同一張台。那兩個女學
隔了好幾分鐘，我突然問：「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不租那房子？」
「要多少錢？」雨晴向Ken問道。
「但我真的好想去滿足面。」雨晴那期待的語氣和甜美的笑容，讓我無法再拒絕了。
「對啦，一起吃飯去吧，」我說道，「中午你請客了，現在該到我請客了。」
吃飽以後，我跟雨晴離開了滿足面。雨晴說：「今晚你有別的事要做么？」
我本來想接著說：「如果每頓飯都能吃上你做的飯菜，真是死而無憾了。」
「五百元一個月。」Ken望了雨晴一眼，微微一怔，接著淡淡地說。
我望向她，嘴角一動，展顏一笑。她見我笑了，也溫柔一笑，嬌羞無限。
第二次見Ken是在幾個月前，在大信，看見Ken跟一個女人在閑逛（他沒有看見我，即使看見，大概也認不出我是誰），彼此十分親密。那女人不是曉薇。我猜想那女人是他老婆。
滿足面里人很多，這些人看到臉上有缺陷的雨晴，會有什麼反應？雨晴到人這麼多的地方去，不怕被嘲笑嗎？
「挺不錯的，而且我公司就在
「沒關係的。」Ken淡淡地說。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過獎啦。」雨晴笑得像花兒一般。
她為什麼要去滿足面？
我慢慢地駕著車，盡量用自然的語氣問道：「剛才那房子不錯嘛，怎麼不要啦？」
「怎麼樣？我沒介紹錯吧？滿足面的食物挺不錯吧？」雨晴笑著說。
他並不認得我是誰。
去澳門的那天，以及我出差的那一個星期，曉薇和Ken發生過什麼事，我已無法知道。
她見我沒有說話，知道我不想說，便不再多問。她不會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不理會別人的感受。
但我沒有說。
但他——這個我曾經恨得想殺掉他的男人，即使燒成了灰，我還是認得的。
「好呀。」
「好呀，謝謝。」雨晴笑著說。
這與其說是聰明，不如說是善解人意。
我的心跳了一下。
因為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另一句話。而我很把那句話說出來的衝動。
雨晴向我望來，說道：「樂……」
「那麼你想到哪裡吃飯？」
「要不去別的地方吧，我請客，你不用幫我省錢哦。」我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