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第二百七十八章 曲終
不久以前，我一個人在家，還把當年我所用的那台W800拿了出來，看著手機里的照片，聽著手機里的錄音文件。
完稿於2008年4月13日
阿清望著我，淡然一笑，好幾秒后才說：「我一直沒有結婚。」
我說：「對了，你的孩子呢？讀幾年級了？」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接著，我又想到當年我答應過阿清母親的事情：「阿姨，你放心，我們都生活得很好，阿清是我最愛的女孩，我會一輩子都好好地照顧她，對她不離不棄。」
阿清笑道：「乖孩子。」
聽到這裏，我留心上了女兒的話。我眉頭微微一皺，感慨道：「現在的孩子呀，可真成熟得可怕。唔，對了，那男生叫什麼名字？」
想著想著，我已走到實驗小學前了。不少家長已在門前等候自己的兒女放學。
「今天我們的老師說，那男生昨天已經退學了，轉學到別的學校去了。」
我沒有說話，趁女兒不留意，輕輕擦去眼邊的眼淚。女兒也不再說話了，拉著我的手，哼著流行曲，一副幸福快樂的樣子。
「昨天才到。」阿清說，「我一回到中山，馬上打聽你的下落，知道你在這附近居住，所以就過來找你，沒想到還沒到你家，卻在這裏碰上了你。」
我怔了一下：「你是？」
「嗯。」
節揚？！
其實我蠻喜歡秋天的，不僅是因為它的氣候好，還因為
「小朋友，」阿清對女兒說道，「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她的話，稍微打斷了我的思索。
少婦走前兩步，走到我的面前，喜道：「樂揚，真的是你？你不認得我啦？」
我微微一笑：「好啊，下次帶他們一起去吧。」
「是呀，」我笑了笑，對女兒說，「叫阿清阿姨。」
那少婦，竟然是呂清！
「我叫思晴，」女兒如花兒一般微微一笑，說道，「東方思晴。」
六年級？十二歲？
緊接著，我的眼睛濕潤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我沒有心平氣和地跟她好好地談一談，而是選擇了逃避。因為我知道無論怎樣談，也無法把這個問題解決。這是我心中的一個死結，永遠無法解開。
我總認為自己是一個信守承諾、說到做到的人，但原來，我是天底下最出爾反爾的混蛋。
我張大了嘴巴，心中「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想到這裏，我可真是柔腸寸斷，悲苦交織。
「對呀。」我點了點頭，但仍然在想著那遙遠的往事，有點心不在焉。
女兒還在滔滔不絕：「小峰告訴我，那男生之所以跟別人打架，是因為那些人取笑他，說他沒有爸爸，說他的媽媽被男人丟棄了，說他是野種。」
「爸爸！」女兒的叫聲，把我從回憶之中拉回現實。我抬
至於我的女兒，很可愛，很懂事。我很愛她。她出生以後，除了寫小說，我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了。
這時候，深秋已至。這一天下午，我走在前往實驗小學（女兒所讀的小學）的路上，陣陣秋風吹來，瑟瑟瑟，瑟瑟瑟，不暖也不冷，在臉上輕撫而過，讓我感到十分舒服。
自當年在新加坡的醫院里匆匆一別後，這十多年來，我一直沒有見過阿清。此刻重逢，心中無比激動。
走著走著，快到家了。而就在這時候，身後一個女子輕輕叫了我一聲：「樂揚？」
女兒說：「我也沒見過他，但小峰他們說，那男生好像叫節揚。」
「嗯，」阿清微微收起笑容，淡淡地說：「我一直和我爸爸在新加坡生活，一轉眼就生活了十多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呀。上個月，我爸爸去世了。這一次我回來，是要把爸爸和媽媽的骨灰帶回故鄉，在這裏安葬。」
女兒剛上一年級，每天上學的時候，都帶著期待的心情，而當我接她放學的時候，她總急不可待地把學校里一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和我一起分享她的快樂，分擔她的難過。
我回過神來，望了阿清一眼，只見她也望著我，同時似乎在想著一些什麼，一臉複雜神情。我們就這樣子相互對望著，一
可是誰也不知道，有時候我躺在那個房間的床上，望著滿天的繁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東澳島的那一個晚上，我會忍不住偷偷抽泣，我會不由自主地淚流滿面。
女兒有點怕生，小聲地說：「阿清阿姨，你好。」
我可以為女兒想到千個百個名字，再逐一篩選。那些名字，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只喜歡女兒現在的名字。
老婆當然也很愛我們的女兒。只是有時在她叫喚女兒的名字時，她的一雙秀眉會微微一蹙，臉上露出淡淡的悲哀和無奈。
我嘆了口氣：「世事無常，別太難過。」
回家的途中，女兒對我說：「爸爸，我跟小峰（她的同學）他們說我們家有一幢度假屋，度假屋裡有一個很漂亮的房間，在房間里，可以看星星，看月亮，他們說想一起去那裡看看，去那裡玩。」
而現在呢？我卻什麼都沒能做到。
我心中震動了一下。
那是她五歲的時候，有一天早晨，天氣很冷，於是她偷偷把我放在抽屜里的那藍色的圍巾拿了出來，自己戴上了。而當她從幼兒園回來的時候，我的圍巾已被她弄得十
輕風碧海，滿天星斗，蟲鳴鳥叫，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這一幕畫面，這一刻的感覺，已經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之中，永遠無法磨滅。
「不知怎的，我總沒心思去想那些事兒。爸爸讓我相親了幾次，我都覺得不合適，他索性就算了，讓我順其自然。」阿清淡淡地說。
我轉過頭來，只見身前站著一位少婦，大概三十來歲，眉清目秀，淡雅宜人。
「對啦，爸爸，」女兒的話又把我的思路打斷了，「昨天我不是跟你說，我們學校有一個六年級的男生，因為跟同學打架，在周會上被校長點名批評了嗎？」
「樂揚，那天在百佳，我不是跟你說，我真的好想和你好好地戀愛嗎？不是說好想和你一起過一些平淡的生活嗎？我發誓，當時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想和局，我想和你一起把良民票殺了，我以為，我和你誰也沒輸，誰也沒贏，但法官卻誤判了，說是殺手勝利了……我不再純潔了，我永遠不能得到你的愛了，我已經是一個被糟蹋過的女人了。」
我一笑：「是呀，真有緣分呀。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阿清點了點頭，望了望躲在我身後的女兒，嫣然一笑，扯開話題：「對了，這是你的女兒？」
我心中一震，不禁想
我定睛一看，認真一想，不禁叫了出來：「啊？阿清？你是阿清？」
女兒所說的度假屋，是我幾年前在三鄉（中山的其中一個鎮區）所買的一幢別墅。在別墅三樓的一個房間里，天花板是用特製的玻璃製成的。在那個房間里，抬起頭，可以看到天空。有時候周末，我們一家三口會到那裡度假，在那裡住上一個晚上，好好享受人生之中的休閑時光。
我們夫妻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結婚以後，幾乎沒有吵過架。只是在七年前，女兒出生之時，當我不顧父母的反對，一意孤行地為女兒取下那個名字時，老婆兩天兩夜沒有跟我說話。
我也笑了一下：「怎麼會呢？說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但你好像沒怎麼改變，還是那麼漂亮。倒是我，我是真的老了，連白頭髮也長出來了。對啦，你回來多久啦？」
「哈哈，」阿清輕輕一笑，「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記了。也難怪你沒能把我認出來，我已經老了，不再像從前那麼漂亮了，呵呵。」
人的一生，憂愁總多於快樂。
我跟她總像朋友一般相處，所以她有什麼心事都會跟我說。她做了錯事的時候，我不會責罵於她，而是耐心地跟她講道理。她懂事以來，我幾乎沒有罵過她，除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