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卷 天龍八部
第258章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六）
黑衣人看向玄慈，冷冷譏笑道：「玄慈方丈，你這師弟人品修養，可不知強了你多少倍。依我看，你這方丈做了十幾年，人品卻萬萬難以當此大任，哼！」
下一刻！
那黑衣人仰天大笑一聲：「不錯，老夫便是蕭遠山！仙魔之名，當真名不虛傳！」大手一扯，面上黑布已被扯下，只見他方面大耳，虯髯叢生，約莫六十來歲。
又有人略耳聞這六脈神劍，知是大理段氏傳承近百年，不世出之絕世神功，疑惑再生：「以前只是傳說，沒想到世上當真有如此精妙的劍法。」再往下想，卻又更加疑惑：「這六脈神劍如此精妙，實乃大理段氏不傳之功，他又是如何學會的？」
群雄之中，鮮有見過六脈神劍的，此刻一見，莫不是震撼、驚詫，心底均想：「世上居然還有此等劍法，當真是妙不可言，當得天下劍法第一。」
葉鋒微微一笑道：「過獎。」
木婉清臉上更紅，羞道：「你這獃子，放手啦，好多人瞧著呢。」心中卻歡喜甜蜜異常。
葉鋒笑了笑，道：「姑蘇慕容氏，參合指也名不虛傳。」
一個人苦心孤詣，三十余年，胸中所藏皆是仇恨，那一定也很不好受。
他一伸手，拉開胸前衣襟，胸口赫然是一個刺花狼頭。
少林寺群情憤涌，莫不怒視黑衣人，就連蕭峰也是驀地一呆，拱手問道：「敢問尊駕究竟是誰？又為何要殺我恩師？你曾救我蕭峰性命，蕭某並非不知感恩圖
「葉鋒葉仙魔……了不起，當真了不起！」
真氣碰撞之下，大地似微微震動，群雄莫不震撼，此人武功居然高明至此。
另一邊，葉鋒、慕容復已鬥了上十招，慕容復苦苦支撐，頭上挽髻也被打亂，頭髮被劍氣所斬，散落一地，極是狼狽。忽聽咔嚓一聲，手中長劍斷成一寸許的十幾節。
群雄莫不疑惑，心底均在想，此人究竟是誰，竟膽敢與少林為敵？
黑衣人冷冷掃了玄苦一眼，冷笑道：「嘿嘿，恩師、恩師……」
正在此時，忽聽一聲長嘆傳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原來尊駕便是當日襲擊貧僧之人，幸會幸會。」說話者，自然便是玄苦大師。
葉鋒轉向那黑衣人，道：「蕭大俠，你覺得呢？」
黑衣人虎目閃過一道寒光，冷冷哼了一聲，道：「當日我本欲殺你，可卻被這小子給阻止了，以後想要再殺，你們卻已起了警惕之心，再難得手，真是可惜！」
木婉清嗔怪地白了段譽一眼，撇嘴道：「你這獃子，那人適才不也說了么，武功高低不是要緊，最要緊的是做喜歡的事，你又不愛練武，有什麼好唉聲嘆氣的，只要你……只要你……」
玄慈臉上閃過一絲苦痛之色，長嘆一聲，合十道：「阿彌陀佛。」
數千豪傑聽在耳中，盡感不寒而慄，臉色俱是為之一變，均想：「此番若再要誅殺蕭峰，那
群雄正翹首以盼，出聲之人，究竟是哪般模樣，卻不料，兩道黑影同時撲閃而出。兩人臉上皆矇著黑布，只留一雙眼睛裸露在外。
兩人同時仰頭，長嘯一聲，聲若狂風怒號，遠遠傳出，只震得山谷鳴響，雖只兩人，聲勢之隆，卻不遜於千軍萬馬。
蕭峰忽地瞪大雙眼，胸中熱血上涌，不由叫道：「恩公！」他自是第一眼便認出，右側的黑衣人，正是當日將他從聚賢庄救出之人。
語氣之中，充滿了凄涼、蕭索，眾人聞之，心中不由泛起陣陣凄楚。
左側一人，身穿灰衣，極其消瘦。右側那人，卻是一身黑衣，長手長腳，大頭大耳朵，魁梧異常。兩人頭上皆生華髮，年齡顯然不小。
世上悲慘的事已經太多，倘若能美好，還是順手將其美好。
黑衣人「嘿嘿」一笑，豪邁道：「何止何止，他不僅前知三十年，說不定還後知三十年，掐指預算未來，更是輕而易舉，不在話下。」
蕭峰情難自禁，搶步上前，拜伏在地，顫聲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頓了頓，段譽又道：「父王你沒瞧見，擂鼓山中，他誅殺丁春秋，更是三脈劍法齊使，威力比之現在，更是強了一倍。劍光之盛，當真是天下第一，哎，天下第一……」
自葉鋒現身，疑惑便一個接著一個，前一個還未想明白，后一個又再起，便如漲潮一般，一浪未消，另一浪又再
蕭峰虎軀一震，眼中驀地湧起狂喜之色，失聲道：「什麼？！你……你沒有騙我？！」
現場諸人，她比任何人都知曉葉鋒的神通，也更明白葉鋒，心中自然而然生了一個念頭：「他說什麼，那便一定是什麼，斷然無假！」
群雄嘩然，殊沒料到，那人竟當真是死了十幾年的慕容博。
群雄錯愕，瞪著眼睛，不知道葉鋒到底是什麼意思，慕容博不已死了十幾年么？
慕容復頭腦嗡的一下炸開，怔怔看著那灰衣人，只感覺口乾舌燥。
葉鋒眼眶微熱，不知怎的，心頭一熱，感慨莫名。
那灰衣人大笑一聲：「不錯。的確不該再隱瞞，也的確再也隱瞞不下去了。」右手一扯，便將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
群雄震撼、驚詫，但最震撼、驚詫的，卻莫過於大理段氏一行。
有人「咦」的叫了一聲，但見蕭遠山、蕭峰兩人，大眼大耳，臉上輪廓更是一般。
頓了頓，葉鋒又道：「我既然能將你逼出來，自然早就知曉你的身份，還是趕緊把臉上那塊遮羞布扯下來，老實說，挺扎眼的，慕容博……」
慕容復失聲叫道：「父親！」
葉鋒嘴角彎起，輕笑一聲：「慕容博，你再不滾出來，我就殺了你兒子！」話語聲落，右手揚起，一道劍氣自小指呼嘯而出，靈巧、鬼魅，直往慕容復咽喉點去。
慕容博雙眼一眯，道：「這
蕭峰同時扯開自己衣襟，也現出一個張口露牙、青鬱郁的狼頭。
群僧聽他出言不遜，居然敢污衊本寺方丈，頓時大聲叫罵起來。
蕭遠山哈哈一笑，左手一提，拉起蕭峰，道：「好孩子，好孩兒，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爺兒倆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記認，誰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
段譽是輕嘆一聲，說不出話。
他所說，顯然便是葉鋒搶先一步，阻止他殺喬三槐夫婦、玄苦大師等事。
阿朱更是喜極而泣，直接淚流滿面，口中道：「蕭大哥……太好了，蕭大哥……」
什麼？三脈齊使？！
臉上卻驀地一紅，再也說不下去。
段正淳同樣輕嘆一聲，卻苦笑道：「譽兒，他這六脈神劍，運轉如意，你與他相比，實在是……哎，想不到我段家絕學，居然是在旁人手中大放光彩……」
忽地一聲長笑傳來：「六脈神劍，劍氣縱橫，『天下第一劍』之名，名不虛傳！」
段譽一拍腦袋，拉著木婉清的手，笑嘻嘻道：「婉妹教訓的是，只要我日日夜夜如這般親你愛你，那便最是歡喜，哪還練什麼武功。」
段譽笑了笑：「有人也沒什麼，誰讓我就歡喜做這個。」口中
正是走手少陰心經的少沖劍！
玄苦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心中極是疑惑，尊駕究竟是誰，貧僧又有什麼得罪之處，煩請尊駕告知。若是貧僧當真犯下不可饒恕之罪，不需尊駕動手，貧僧自行動手，了卻這一段恩怨便是。」
葉鋒輕嘆一聲，轉過頭，沖蕭峰笑了笑，道：「今日無論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除此之外，還要送你兩件禮物，你一定會喜歡。你爹爹名叫蕭遠山，早在杏子林中，我已告訴了你。三十年前，你一家人在雁門關外中了伏擊，你爹爹跳下懸崖，卻因一株樹枝，並未死去。所以……這第一件禮物，便將你爹爹送還於你。」
與此同時，但聽嗖嗖兩聲，白光一閃，兩道無形真氣，瀑布一般，傾瀉而出，轟的一聲悶響，正好將葉鋒那一道少沖劍阻攔下來。
段譽苦笑一聲，連連搖頭道：「比不得、比不得，我那六脈神劍，最初是時靈時不靈，現下也只能嫻熟使用一脈劍法，怎可與他相比？」
段正淳目中更是震撼，怔怔看著葉鋒，良久無言。
那黑衣人冷哼一聲，長嘯一聲，道：「我究竟是誰，老子究竟是誰，你們想知道，老子還想知道！我能告訴你們我是誰，但又有誰能告訴我，老子究竟是誰？！」
有了葉鋒的提醒，他已知道自己父親尚在人世，現下只一個眼神，便已確定，那灰衣人定然就是自己的父親慕容博，想開口說話，卻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