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卷 再入倚天屠龍記
第402章 光明頂上戰群雄（九）
其實，斬斷小昭腳上鐵鏈之前，葉鋒也很想衝上前去，極為冒失地詢問那個幾十年來，令人著迷的問題。
正在此時，空智雙手合十，長嘆一口氣，緩緩道：「葉施主，今日之事，咱們六大派暫且作罷。上天有好生之德，派了葉施主前來，明教天數未盡，咱們隨即便將退去，但葉施主你殺性太重，還盼……」
葉鋒打了個響指，笑道：「回答正確，但很可惜，不能給你加分。」
小昭驚恐凝望張無忌，驚叫一聲：「張公子！！」語氣之中，隱隱已有訣別之意。
宋遠橋冷喝一聲：「曾少俠退開，結『五行極劍』大陣！」
直到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葉鋒的終極願景究竟是什麼，而後嘩然、震動。
只見他抬眼凝望極遠處，緩緩道：「我這一世，不為錢財，不為名利，只求武道一途的突破……若連張真人所創劍陣都破不了，又怎有前去挑戰的資格？！」
空智、鮮于通口中同時凄厲嘶吼道：「殺了我！快殺了我啊啊啊——」
葉鋒雙目一眯，冷冷道：「你也知道是不情之請，那還提什麼？」
周芷若、小昭面上都是一緊。
張無忌適才所說，這『生死符』早已失傳幾百年，葉鋒從何處得到的，那是誰也不知，誰也不曉。但到了此刻，再來追究這個，已經不切實際。
「你！」
葉鋒身形不動，掃了空智一眼，道：「以你的武功，連跟我動手的資格都沒有，所以還是不請了，你早就敗了……時間已經差不多，該發作了吧……」
空智為之錯愕。
威脅，這『生死符』產生的駭人聽聞的威脅才最緊要！
葉鋒輕笑一聲，道：「倚天劍已被我毀掉，當世除了屠龍刀，恐怕也只有我這斬龍能將小昭腳上鐵鏈斬斷……她是個好姑娘，你千萬莫要辜負了她。」
眾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他們原本都以為白垣是被明教所殺，但誰曾想，其中故事竟是這般曲折，而白垣竟是被鮮于通所殺！
嗖的一下，勁風呼嘯中，揮拳直往葉鋒身上攻去。
「走？你走得了么？！」
葉鋒輕笑一聲：「『五行極劍』？好名字，怪不得諸位所站方位，跟金、木、水、火、土有關。哦對了，擔心忘記，破陣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張無忌卻又搖了搖頭，不可置通道：「怎麼可能，這……這『生死符』明明已經失傳幾百年，經書之上，也只當傳說軼
身體被擊中，鮮于通「啊」地哀嚎一聲，口中叫道：「中毒，中毒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張無忌驀地一愣，明白是自己誤會了，尷尬看著葉鋒，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人失聲驚呼道：「水！他就是用那清水下的毒！！」
葉鋒笑了笑，緩緩道：「武當七俠，仁義之名天下傳，自然遠非欺世盜名之輩可比。放心，我此番與他們交手，不為傷人，只為破解他們適才施展出的劍陣。」
原來葉鋒適才斬殺少林武僧的手段，實在太過狠辣，鮮于通杯弓蛇影，那幾片薄冰入體，雖然無害，但他心底卻早已本能認定自己必死無疑，『生死符』尚未發作，自己便直接摔倒在地。
嗤的一聲，葉鋒長劍隨手一揮，一道無形劍氣，青泓一般，傾瀉而出，化為一道白線，直接斬下空智的腦袋。
豈料，他一拳方才擊出，胸部氣舍穴、俞府穴，腹部天突穴、巨闕穴，突然酸癢難耐，「哎呦」叫了一聲，情不自禁伸手去抓。
直到這時，張無忌駭然失聲道：「『生死符』，你適才所用正是煉製『生死符』手法！」
張松溪道：「曾少俠，此事與你無關，你速速退下，不要被連累，平白丟了性命！！」
現場寂靜之中，張松溪咬牙道：「好一個解除他的痛苦！」
葉鋒冷笑道：「我這人囂張是囂張，狂妄也的確狂妄，但別人要是給我三分薄面，態度平和，我這囂張、狂妄也會雙倍收斂。同樣的，要是有人妄圖殺我，縱然沒殺成，不論那人什麼身份，我也會追殺到底，直至將其斬殺！」
眾人剛從葉鋒先前所說兩件大事帶來的震撼中恢復過來，瞧見這一幕，又皆臉露駭然，難以置信地看著葉鋒，均驚駭想道：「怎麼可能？！」
隱隱之中，倒真似瞧見了白垣的鬼魂，只嚇得臉色慘白無比，衝著葉鋒不住磕頭，慘叫道：「白……白師哥……求求你，饒了我，你死得很慘，可是誰叫你當時那麼狠狠逼我……你要說出胡家小姐的事，師父決不能饒我，我……我只好殺了你滅口啊……」
安排好後事，空智一雙寬大的袖袍橫向一擺，擺出羅漢拳的起手式，冷喝道：「葉施主，請了！」
空智駭然看著葉鋒，凄厲嘶吼道：「你……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嗷嗷嗷——」
現場，
他知道葉鋒既然下毒，縱然自己求他也是無用，那麼唯有將希望寄托在張無忌身上，心想：「既然他能分辨出這『生死符』，如何治療，多少也應該知道一些。」
此刻，日光普照，但眾人聽罷鮮于通的話，只覺陰風慘慘，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
那金黃色劍氣臨到中途，忽地一化為二，二化為四，四化為十六。
張無忌放鬆地吐了一口氣，道：「多謝葉前輩。」
葉鋒輕描淡寫地拍出一掌，頓時消了張無忌那兩道掌氣，張無忌目眥欲裂，再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噗通一聲，直接從椅子上滾下，癱軟在地。
張無忌沖葉鋒拱了拱手，恭敬道：「葉前輩，小子有個不情之請，還盼考慮……這『生死符』有止癢解藥，縱然你不想完全解開，也請賜予止癢丹，減輕空智大師的痛苦。」
酸癢一旦開始，便如泄了洪的大壩，一發而不可收拾，越來越癢。
葉鋒也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張松溪嗤笑一聲：「挑戰我師父？哼，以尊駕今日所作所為，縱然武功足夠，但最關鍵的……做人的境界卻與我師父差了十萬八千里，你又哪來的資格？！」
「小昭姑娘，我這人說話不委婉，你莫要見怪，請問……你到底是怎麼換內褲的？！」
葉鋒一劍斬殺鮮于通，華山派中，原本還有人躍躍欲試，卻是被人從身後一拉，不敢造次。
「癢，癢死我了，你這惡魔究竟對我做了什麼？啊啊啊……殺了我，你們快殺了我，嗷嗷嗷——」
葉鋒忽然頓住，眼中流露出一種悠然嚮往、義無反顧的神色。
這才意識到，今日之事，恐怕很難善了，自己這條老命算是交代在這光明頂了，心底不由輕嘆一聲：「一念之差，誰曾想，自己竟惹上了一個千年難得一遇的殺神！」
前者不由抓緊了衣袂，生怕葉鋒盛怒之心，殺了張無忌，後者更滿臉擔憂，失聲驚呼道：「公子！！」
張三丰年已過百，近四十年來，不曾與任何人有過正式決鬥，他人雖仍然健在，但其武功高到何等程度，卻已成傳說。然……徒弟如武當七俠，已然如此，他的修為，又怎可能低得了？
葉鋒扭了扭脖頸，望向武當派，笑道：「好了，該死之人，已
嘶吼聲越來越大，到最後，空智在地上滾來滾去，已雙手張牙舞爪，在身上抓來抓去，僧袍早已被抓得粉碎，一道道粗目驚心的血痕隨之出現。
張無忌一愣。自己不過隨口一說，葉鋒以之反駁，正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著實不好回答。
空智心中巨怒，面上冷哼一聲，道：「那老衲就不客氣了！」
眾人為之側目，唇亡齒寒，皆輕嘆一口氣，心下感慨空智為了保護門下弟子，捨身成仁，同時也萌生退意。
張無忌臉色一變，吃驚地看著空智，張目結舌道：「葉前輩，你……你怎麼說話……」
正在此時，鮮于通「哎呦」一聲，同時凄厲嘶吼起來，也如空智那般，在地上滾來滾去，苦不堪言。
滅絕師太驀地瞪大眼睛，驚詫駭然地望向葉鋒，心悸莫名。
宋遠橋眉頭一皺，沖張無忌拱了拱手，道：「這位少俠，請問一下，那『生死符』究竟是何物？可有破解之道？」
下一刻！
葉鋒一眼洞穿空智的想法，冷冷道：「少林那些和尚又沒惹我，我理他們作甚？！我這人雖然嗜殺、好殺，卻不濫殺！」
此刻，鮮于通早已神智慌亂，眼下自己所受之苦，更令他不由聯想起白垣身中金蠶蠱毒，臨死知之時的慘狀。
最後，終於再也忍受不了，奮力嘶吼起來。
所有人嘩然變色，頭髮發麻，幾乎是一瞬間，絕大多數人情不自禁後退兩步，好讓自己盡量遠離葉鋒，眼見空智、鮮于通如此慘狀，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中了這『生死符』。
張無忌驚駭，失聲道：「不要！」呼呼拍出兩掌，直往那劍氣攻去。
華山派上下更是嘩然一片，無不又驚又怒。
膽寒。
鮮于通已死，但廣場之上，空智仍在地上翻滾，凄厲哀嚎。
毫無疑問，這必定又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戰。
家醜不可外揚。
那千百道火紅劍影方向驟然一轉，繞過小昭身前眾人，耳聽咔嚓咔嚓悶響，眾人定眼再看，只見小昭雙腳間的鐵鏈，被那劍氣擊中，竟全都斷成寸許來長！
與此同時，無數驚呼同時而起，只因小昭身前還站著許多六大派的弟子，只要被劍氣刺中，必死無疑，就在所有人以為一幕慘案即將發生，異變突生！
下一刻！
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等人相視一望，同時冷喝
葉鋒輕笑一聲，緩緩來到鮮于通身旁，道：「我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拋棄一位名叫『胡青羊』的苗族姑娘？你師兄白垣究竟是被你所殺，還是命喪明教之手？」
豈料，眾人正驚詫的當兒，鮮于通卻忽然重新站起來，拍了拍身體，運起內功，臉露喜色，劫後餘生般重重呼出一口氣，道：「沒事，沒有事……」
張無忌驚呼一聲：「葉前輩，劍下留情！！」身形一躍，人已置身兩者之間。
「更重要的是，一旦中了『生死符』，也正如那金蠶蠱毒，內功全失，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真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無忌感情複雜地應了一聲：「是」。
所有人怦然心動，心中徒生一股期待。
眼下，覆滅明教已成妄想，空智起了個頭兒，他乃六大派聯盟的統帥，連他都心生後退之意，頃刻之間，餘下五派土崩瓦解。
張無忌被說得臉色一白，良久無語。
空智雙目一眯，厲聲道：「本門弟子聽令，不論老衲發生何事，你們都不得尋釁挑事，速速下山，回到嵩山！膽敢違抗此令者，立即逐出師門，絕不姑息！！」
呼。
「這……」
葉鋒輕笑一聲，也不解釋。
驚悚，實在是太過毛骨悚然！！
眾人張口結舌，難以置信地望著葉鋒，不寒而慄。
……
葉鋒手腕一揮，斬龍倏然一抖，勁風登時呼嘯而起，一道金黃色劍氣驟然綻放，自劍尖攢射而出，直往台下小昭刺去！
鮮于通更是華山派閑人掌門，身份尊貴，縱然犯下天大的過錯，那也與旁人無關，也需關起門來處理，葉鋒這般做，無異於狠狠打了華山派一個巴掌。
……
他酸疼難耐，額頭早已磕得鮮血直流，也不論葉鋒問的是什麼，自己已將拋棄胡青羊、以金蠶蠱毒毒殺白垣隨後又嫁禍給明教等事，一一道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從師祖那裡聽到的種種傳聞，全都是真的，這人……這人竟當真活了幾百年！！
張真人？前去挑戰？
他反應甚是敏捷，一旦察覺異常，隨即迅捷如電地點了身上幾個穴道，卻哪能有用？！
面向一轉，葉鋒望向台下的小昭，笑道：「小昭，你站著別動！」
葉鋒聳了聳肩，輕笑道：「怎麼說話不算數？空智自殺不能，地位又太過崇高，無論是少林，亦或是其他門派都不敢殺他，那唯有我來代勞了，現
他話還未說，葉鋒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嗤笑道：「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呵，不僅要跑，還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加以規勸？大和尚，現在才說這話，太晚了些吧？」
他臉頰通紅，最初還能憑藉過人的毅力，硬撐著不叫喊，但那酸癢越來越狠，渾身上下，彷彿有千萬隻螞蟻鑽進骨頭，鑽進血肉，鑽進奇經八脈，不停撕咬。
空智倒吸一口涼氣。
葉鋒洒然一笑道：「咱們只談武功，不聊道德。」
眨眼之間，天際已出現數不盡的火紅劍氣！
不僅是張無忌，少林派眾弟子也放鬆下來。
旁人如何看待葉鋒，他是知道的；葉鋒手段狠辣，性情乖戾，他也是知道的。但不知怎的，他覺得這人難以捉摸的同時，心中卻又泛起一股莫名的好感來。
空智點了點頭，寬慰道：「如此，便多謝了。」
少林派中，登時有人失聲喊道：「師父！」「空智師叔，這奸人屠我師兄弟，咱們跟他拼了！！」
張無忌方才從驚駭、震撼中恢復過來，重重呼吸幾下，好讓自己平復下來，緩緩將『生死符』的來歷，一一說明，最後搖了搖頭，絕望道：「故老相傳，一旦中了『生死符』，除了施用者本人，旁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解！」
嘩然。
嗤！
嗤的一下，白光一閃，葉鋒手起劍落，直接斬下鮮于通的腦袋。
不過是一些清水，但到了他手中，轉眼之間，就已化為奪人性命的劇毒，他是如何做到的？江湖之中，可不曾聽聞有這等簡易卻又毒辣的制毒方法！
畢竟乃少林三大髦宿之一，空智神色變了變，緩緩道：「既然如此，那老衲便來會一會葉施主。只是老衲有一事相求，還盼葉施主應允？」
張無忌搖了搖頭，知道相求無用，堅定道：「葉前輩，你神功蓋世，當世無敵。但武當七俠，俠義之名，天下皆知，他們可不曾得罪於你！今日你若要傷他們一根汗毛，唯有從小子的屍體上踏過去！！」
不等張無忌回答，葉鋒神情一變，忽然輕笑道：「不過咱倆除此見面，我看你實在很順眼，又不是什麼難事，答應你就是，也不用什麼止癢藥丸，完全解除他的痛苦好了。」
張無忌目光極為複雜地看著葉鋒，輕嘆一口氣，最後又補充一句。
張無忌應了一聲，縱身掠開，卻並未掠下檯子，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見勢不妙，立即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