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卷 陸小鳳傳奇
第483章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察覺到不對勁，葉鋒稍稍一愣，回應他的仍然是薛冰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語氣：「那你怎麼不辣手摧花？！」
……
冰冷的語氣，冰冷的話語。
隨著次數的增加，大東街上的人，竟全都習以為常，出來納涼的老太太，一邊輕搖蒲扇，一邊微笑輕嘆道：「真是年輕啊……」
空氣中，一種極其異樣的情緒在流動。
葉鋒原本還在嘆息，但此刻心臟卻是驀地一緊，氣急敗壞，然後他也歇斯底里了。
夜風之中，哽咽繼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少女似也疲憊，腦袋最終緩緩靠在葉鋒的胸膛。
誰知道，誰知道風雨有情吹開百花花枝俏；誰知道，誰知道歲月無心召回歸燕燕築巢；誰知道，誰知道望斷天涯殷勤相盼盼不到；誰知道，誰知道人去樓空梳理舊情情難了。」
說著話，還衝葉鋒眨了眨眼睛。
他們已經吃過飯，薛冰這次不似以前幾日，只簡單將碗筷拿到廚房，並未清洗。
「你囂張、霸道、狠辣、陰暗、風趣、幽默、孩子氣……不論是什麼，你的好，你的壞，我全都喜歡，可……可我心裏還有一個陸小鳳，我都快瘋了，你教我怎麼辦？你來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諸般念頭閃電一般掠過腦海，葉鋒輕嘆一聲，剛準備開口。
……
薛冰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度決堤，兩行珍珠緩緩流出，雙手緊緊抱住了葉鋒的腦袋，貪婪地親吻，熱烈的回應，彷彿下一刻便是世界末日。
他還想再說，薛冰冰冷的聲音已經響起：「那你怎麼不辣手摧花？」
他想起了薛冰。
「你幹嘛要來惹我，誰讓你來惹我啊……」
薛冰似沒有反應過來，怔怔瞧著
距離即將到來的紫禁城之戰，尚有幾日。中秋節越近，節日的氣氛也濃，京城內極其熱鬧。
所以關於感情，他從來不提，不僅不提，而且還時不時加以提醒，劃清界限，只是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並不成功罷了。
這，就是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關於各自的感情，關於未來，他們一個字都沒提，只是活在當下，享受這短暫的幸福罷了。
……
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發泄，薛冰不停用腦袋撞著葉鋒的胸膛。
然後她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抽噎不止，一雙眼睛直直瞪著葉鋒，又是氣惱，又是自惱，貝齒緊咬紅唇，嘴巴張了張，卻遲疑良久，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幸福總是短暫的，終於還是到了離別的時刻——今夜便是八月十五，擂台已經搭好，紫禁城之戰箭在弦上。
琴聲落下，葉鋒身影消失，與此同時，琴弦突然斷了一根，兩行清淚自薛冰臉頰緩緩流了下來。
公孫蘭走進房間，長嘆一口氣，輕輕將薛冰攬入懷中，聲音中透出一股疼惜：「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有什麼好，碾碎了志氣清高，收不回愛恨，說不得晴好，凄凄涼涼斬不斷那長夜煎熬。
葉鋒輕笑道：「的確沒想到。」
……
就像兩個孩子。
他明白薛冰的疑惑，更知道沒有足夠長的時間——也許一年，也許十年，這疑惑還將永遠伴隨著薛冰。但是很可惜，兒女情長對葉鋒來說，只是錦上添花的點綴。
葉鋒對著水面照了一下，這才察覺到不妥，大叫道
李尋歡這世家子對葉鋒說：「琴這件樂器很奇妙，既秉承中庸之道，偏偏又兼特立獨行，說是講究中正平和，但嵇康臨刑卻又教世人驚艷，說寧靜致遠吧，卻又偏偏要鳴不平之音……」
安靜，相對無言。
「喜歡你，我說我喜歡你這自以為是的大笨蛋啊！」
薛冰卻猛地掙脫，向後一退，嘴角彎起，自嘲地笑了笑，眯起眼睛，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如果我說，我現在只想跟你上床，你肯定會覺得我特別不知廉恥水性楊花吧？」
有個五歲的小蘿莉瞪著眼睛，皺著眉頭，奶聲奶氣道：「都是大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下一刻，冰冷消失殆盡，哇的一聲，薛冰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那你怎麼不辣手摧花？！啊，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幹嘛不直接殺了我啊……」
葉鋒的酒杯突然就跌落在地，碎了。
但這永遠都只能是紙上談兵，拋開社會地位不談，單單從男女身體構造上來說，男人是將身體里生成的東西排泄出來，他的身體里並沒有遺留下對方什麼，而女人正好相反，她的身體里遺留下了別人排泄出來的東西。
她抱著琴的時候，人也突然飄渺起來，寬鬆的居家裝束竟有了漢服味道。
薛冰目光迷離，嘴角含著笑，道：「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說這話時，葉鋒心底湧起的，是那種父母對孩子的溺愛。
……
她第一次為男人彈琴，身前坐著的，是陸小鳳。
風聲突然加大，直接將窗子吹開，吹進房間，又吹打在兩人身上，宛如利刃。突然感覺有些涼了，葉鋒抬頭望向窗外，繁星
只能沉默，然後是一聲嘆息。
薛冰起身，牽著葉鋒的手走到兩人的房間。地上鋪著紅毯，她便席地，抱琴于膝。
非但去了，而且張牙舞爪，極為誇張地大叫道：「等著，你給我等著！看我抓到怎麼修理你！」
在通往武道巔峰的旅途，他拿不出那麼長的時間，更沒有多少興趣。
到了傍晚，兩人通常都會手牽著手，出去散步。
琴聲響起，薛冰清脆、銀鈴般的聲音，也隨之而起。
很多年以後，當葉鋒已經化身仙佛，點指一揮，便是山崩地裂，再到小李飛刀世界跟老朋友李尋歡敘舊。
不，這裏應該糾正一下，不是像，根本就是！
所以，很多男人才會有處女情結。
他原本想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但話說出口，卻發現勉強的意味實在太濃，不論是那聲輕笑，還是說出的這句話。
她第二次，是為的葉鋒，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
「放屁！什麼時候喜歡別人也算髒了？不論你喜歡誰，都他媽是他撿到寶了！你腦子有病吧？！」
微風之中，少女的聲音異常沙啞。
「啊，說啊，你說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不是一直跟你作對，殺了我，你殺了我啊啊啊——」
緊接著，葉鋒又用自己的行為來回答，他一把抱住薛冰，直接含住了薛冰的紅唇。
要知道，不論葉鋒閱歷如何豐富，但現代跟古代的童年，還是有著極大不同的，而這時葉鋒也拿出了極大的熱情和耐性，兩人甚至還如薛冰所說，去西瓜地里偷瓜，去城中最出名的酒樓吃了次霸王餐。
……
葉鋒能做什麼？
也許答案可以用
兩人只是那麼坐著，良久的沉默之後，薛冰突然問道：「我給你彈琴吧，你只知道我外號叫做『冷羅剎』，卻肯定沒想到我竟然還會彈琴吧？」
第一次，所有人瞪大眼睛；第二次，仍有人指指點點。
葉鋒輕嘆一口氣，望著薛冰，說不出話。
而我們的始作俑者，早已搶先一步，跑得老遠，混在擁擠的人群，調皮地沖葉鋒吐了吐舌頭，說道：「大笨蛋，你來抓我啊！抓不到抓不到，你抓不到我……」
「三年以前，我第一次見到陸小鳳，心底就已打定主意，他就是我想要的那種男人，那時我們已經私定終身。在以後的日子里，不論再遇到多少男人，我都覺得萬般厭惡。可是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竟然對你動心了，如果以前只是精神上的，那麼現在連身體都沒守住，你肯定覺得我特別臟吧？」
葉鋒竟然果真去抓了。
這日過後，薛冰直接毀了那張琴，以後的歲月里，再也不曾彈過。
這聲輕嘆似天外之音，將薛冰拉回了現實。
「他有什麼好，值得你百般苦惱，堆起了心事，愁出來寂寥，兜兜轉轉撇不開這情思縈繞。
一個精緻的四合院中，葉鋒、薛冰想對而坐。
薛冰已經發出了動情的呻吟，這呻吟便是世間最深情的邀請，根本不需要再說什麼。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說這話時，薛冰臉上流露的，是那種只有歷經滄桑的人，才能擁有的心如死灰。
葉鋒輕輕笑了笑，伸手撫摸薛冰精緻的臉頰，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
也正因此，女人有「玷污」，卻從來沒有聽過哪個男人被「玷污」，這就是與生俱來的不公平。
葉鋒腦袋往上伸了伸，跟薛冰額頭輕輕碰了一下，臉上則擠出一個笑容，道：「冰姑娘，再見，保重。好好照顧自己，以後脾氣不要這麼爆，也就是我，脾氣好，若是遇到別的男人，早就辣手摧花了……」
琴聲落下，葉鋒的身影已經消失。
沒有了，這就是全部……
當然，即便是散步，也是樂趣重重，薛冰有一次唇上抹了類似口紅的東西，出門之前，表現地比往常更加熱情，親得葉鋒滿臉都是紅色唇印，走到街上，引爆全場，所有人哈哈大笑。
「愛我，哥哥！」
這一刻，葉鋒一個恍惚，突然發現原本乾脆、颯爽的薛冰，似被這張琴所陶冶，竟流露出一股溫婉賢淑的氣質，似極了春秋戰國時期的古典美人。
大街上擁擠的人群全都嗔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全都哄堂大笑，但他倆卻似根本不在乎——不在乎這些人的看法，放在前世，這妥妥兒就是秀恩愛，站出來絕對應該被打死的。
是的，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一個女人能同時喜歡兩個男人么？
公孫蘭身體驀地一顫，懷中不由更抱緊薛冰三分，卻再也說不出話，因為這句詩的下一句是——「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這段時間，葉鋒什麼也沒做，只單單陪著薛冰，有時是葉鋒講幾個故事，薛冰雲雀一般，嘰嘰喳喳問了不停，有時是薛冰說一些童年趣事，這次發問的輪到葉鋒了。
他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能說，只是輕輕拍打薛冰挺直的脊背，無聲安慰。
這才是葉鋒真正顧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