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十六章 信任
他覺得愜意極了。
一個個不斷的發問，換來的只是令人心涼的回答，洪天啟和東光照不斷嘆息著。
「所以，現在的一切優勢，其實都只是一個假象。碧空晴投降我軍，商有龍早就知道，護國三策也不可能再是機密。既然如此，鐵風旗的動向則呼之欲出，若說他連這都猜不出來也未免太過低能。」
他向著洪天啟和東光照鞠了一躬，然後道：「兩位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大家在一起喝酒，那這酒後自然也該吐真言才對。你們想聽什麼，我就說什麼。」
「現在只是小兵一個了。再說生死沙場上，將軍和士兵實在是沒有太多區別。想想戰將軍吧，他不也是死在沙場上了？」淺水清重新躺回到草地上。
東光照佩服道：「好小子，做了這麼長時間將軍，竟還沒忘怎麼拚命。」
洪天啟立刻發問：「若我鐵風旗繼續這樣打下去，你認為商有龍何時才會真正出手？」
「一旦局面糟糕真得糟糕到如此地步，可還有挽回之機？」
掌旗一職，和天風裡的縱編製一樣，都是極為特殊的一個存在。縱，不屬於直系編製，是一個單獨的存在，且只存在於騎兵之中。
欣賞與崇拜，並不僅僅來自上下，平等方的眼光，更具備真實性與客觀性。
……
暴風軍團之外，卻是沒有旗這個編製的。各級都是直接從營到鎮，也因此，其他軍團軍帥一職，其實和暴風軍團的鎮督是平級，軍團總帥，則是硬生生地要比烈狂焰的這個總帥再低上一級。
淺水清看著東光照，
東光照沒好氣道：「你佑字營家大業大，日日喝酒，夜夜有肉。我鐵獅營每逢出戰，才有酒喝，有肉吃，勞師遠征，更是有米算佳肴了。你平日里不多請我幾次，如今卻要我來照顧你這不入流的小兵，真正是沒天理了。」
於是，他脫口道：「你曾經說過，即使我們不打月牙河水壩，也能保住那裡，此事可當真？」
淺水清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必須有個前提條件，方可成真，且風險依然存在。」
那時，洪天啟看著淺水清好整以暇的面容，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既然能在這個時候還安心地睡大覺，或許是有辦法可以解決問題的。
出入為將，有時不可太過謙遜。為將者，掌殺伐決斷，一昧自謙只會讓人看不起。對洪天啟他可以執後輩禮，對東光照，他卻是堅決平起平坐。但是今天，東光照卻主動來看自己了，在自己成為一名普通士兵之後。
「出了平原之後，隨時都有可能。」
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感受著秋日陽光的照耀，淺水清嘴裏嚼著草根，微閉雙眼。
洪天啟繼續道：「還有一個情況，就是在自己的國土上作戰，防禦方總有著許多天然優勢，除去民心因素變化太大，暫不可考外，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止水熟悉地勢，後勤供給方便。目前我軍是在平原行進，這一帶地
「依靠忠心而獲得提升的人，永遠不會有反抗上級的勇氣。」
「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請你。」他很認真道。
淺水清一楞，洪天啟冷冷道：「這兩天，我一直在和老東分析你所說的情況。從地理形勢，止水戰力等多方來看，越來越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因此，假如純以戰力論，我天風軍以一敵二不是問題。考慮到這一帶是平原地形，利於我部騎兵衝鋒，正可揚我之長，擊敵之短，而你的熊族武士又是戰力強悍至非正常人可比，所以就算是碰上那以一敵三或敵四的局面，我部也大有勝算。」
淺水清笑了，笑得是如此的愜意，暢快。
鐵風旗一路進展順利，他們開始向著月牙河水壩這個目標雄赳赳氣昂昂地不斷挺進，驚風展一路順風順水，得意非常。
驚風展不可能違抗南無傷，既然如此，月牙河大壩這個餌，他就非吞不可，非咽不行。
淺水清懶洋洋地回答：「蛤蟆的力氣再大，也不可能一步跳出枯井，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就別跳進去。」
天風帝國的開國皇帝，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為將者，若可得士兵愛戴，同僚信任，上級欣賞，則名將風範方為初成。」
看著遠方的碧水青山，淺水清只覺得人生起伏跌落，冥冥中總有天意。
而掌旗，卻是只存在
洪天啟搖頭：「隨你隨你，行了吧？咱們是來找小淺喝酒的，這不開心的話還是說為好。」
游擊將軍是帝國最低級的將軍，管的事卻是最多。相比之下，帝國軍制中，掌旗一職最為輕鬆。
如今的淺水清無官一身輕，到也樂得輕鬆，這刻就這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吸著這世界新鮮美好的空氣。
今天，他終於等到了。
南無傷與淺水清的關係，早已成不是秘密的秘密，就連皇帝陛下，恐怕都有所耳聞了吧？驚風展和南無傷素來走得極密，此舉有幾分討好之意，又或有暗中授意，誰又能說得清呢？
「所以，鐵風旗一旦孤軍深入，就是最好的圍剿目標。商有龍現在只怕我們進得不夠深，一旦攻擊，會導致我軍逃離。」
所謂掌旗，其實就是鎮督副將，幫助鎮級將官協理軍務，必要時甚至代理鎮督一職。
東光照也道：「商有龍現在搞舉國防禦，開放兵禁法，做得還是不錯，但是他現在迫切需要一場大勝利來證明自己。他不但要向羽文柳證明自己是挽狂瀾于將頃，扶大廈之不倒的柱國之臣，同時也要向民眾證明，抱飛雪雖死，止水還有商有龍可依靠，以此建立信心。」
洪天啟曬笑：「小心禍從口出，老東。」
淺水清眼前一亮：「怎麼洪營帶酒過來了？那可太好了。平日里大家各忙各的，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喝酒，想不到我現在被免職做了小兵，兩位將軍到是賞面子來請我喝酒了。那感情好。」
淺水清直接從空中摔了下來，扶著胳
只是他們的問題沒有問對地方。
洪天啟和東光照悄悄來到他身後，看著他如此悠閑自得，相互遞了個眼色。兩個人一起搭把手將淺水清舉了起來，淺水清沒料到後面有人突襲，轉手間兩隻手臂同時為人所控制，眼看著就要被人徹底制住，他身子往下一沉，竟是拼著兩條手臂不要，也要擺脫來人的控制，兩條腿已經凌空朝著來人的下體反踢回去。
「怎樣才能讓驚掌旗不再按南督的計劃行事，收回成命？」
東光照卻搖了搖頭：「只怕是沒什麼機會了。」
11月7日，鐵風旗順利再下一城，鐵獅營和虎豹營聯合發威，破小商城于當日。
他輕輕道：「有興趣的話，就跟我來，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只聽著淺水清的胳膊一陣咔啪脆響，嚇得洪天啟和東光照同時放手，大叫：「喂，你這瘋子，是我們啊。」
而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
東光照立刻介面道：「這樣的戰力對比，商有龍不會看不出來。所以我軍人數雖少，但沒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他絕不會正面與我部對陣，因此對他來說，領大軍與我正面決戰絕不是一個好選擇。最好的辦法，就是斷我糧道，圍困我軍，待敵自斃。」
洪天啟是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對洪天啟也是素來敬重，雖做了營主將軍，見到洪天啟卻從不叫他老洪，但他見了東光照，卻是一口一個老東絕不
「小淺，你這次怕是真得對了。鐵血鎮的出兵，應當是正中了商有龍的下懷。我鐵風旗若再不做出變化，只怕後果難料啊。」最終，洪天啟悠悠嘆息著說，一臉的愁容。
但時至今時今日，虎落平陽的一刻，同在一面旗幟下的兩個同僚，卻同時向他發出了信任的呼喚，這種感覺卻令他倍感欣慰。
倘若是戰千狂在此，淺水清想必不會遭受這罷黜免職的命運吧？驚風展如此作為，到底有幾分是為公，又有幾分是為私呢？
「可惜了老戰啊。」東光照搖頭。
提起戰千狂，三個人的心中都有些辛酸。
「……」
「什麼條件？」兩個人同時問。
身為營主的時候，每天有太多軍務要處理，士兵打架，鬧事，軍容不整，違反軍紀，樣樣都得找他這個營主。
說著，他隨手拿起根小枯枝在地上畫了起來：「止水人目前國勢衰微，雖有所謂數十萬大軍，但是兵甲器械不足，訓練不足，士氣不足，戰備不足，比起我天風軍戰力不可同日而語。三重天的戰鬥，止水人先後失去了差不多十萬戰士。這十萬人，可以說是止水最精銳的十萬人，如今一戰而歿，止水人元氣大傷。」
也就是說，鐵風旗的未來，不容樂觀。
淺水清的回答，言簡意賅，卻是一針見血。
士兵愛戴，淺水清早已做到。上級欣賞，如果不考慮私人因素，淺水清也算達標，惟有同僚之間，他少有往來，雖有故意低調之意，卻不免自命清高之嫌。
東光照怒哼：「老子可惜戰將軍怎麼著了？他驚風展是不是想把我也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