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四十八章 文妃(4)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四十八章 文妃(4)

姬若紫的臉色微微一變,她微揚螓首,正視淺水清:「淺將軍為了自己軍中兄弟,殺衡長順,打南北二關,劫掠天下縱情殺戮,凡事只求勝利不擇手段,這些我都聽說過,要說這樣的人不敢對一個女子動手,那自是荒謬的。不過將軍可知,女人的決心一旦下定,就再不是怎樣的威脅可輕易改變的了。今天淺將軍既已經見識到了女人的狠毒,女人的狡詐,那麼不妨也就見識一下女人的堅忍。我只勸淺將軍動手時千萬小心一點,別一旦下手過重,真把人逼死了,那麼將軍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雲霓外表溫柔心地剛強,夜鶯卻是外表剛強,心思細膩,而眼前這個姬若紫,這個女人卻是心機深沉,手段毒辣,做事果敢剛決,絲毫不比男人差了。她在這後宮之中侵淫十年,早練就了一身水火不入的功夫,真要和她比狠比毒,淺水清也只能甘拜下風。
姬若紫一雙芊芊玉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胸膛前:「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我們女人,這一生的智慧都用來怎樣挑選一個好男人,擁有一個好男人之上了。」
姬若紫立刻道:「我們女人考慮問題,和男人自是有所區別。國之大事,男人們所考慮的總是如何通過某種手段,或激勵,或懸賞,或威逼利誘,使大家為其傾心。女人們沒有這樣的條件,不可能號一語而令天下,即如此便惟有在細節上做文章。那制一策而定天下的事,只有男人可做得,但那細微到細枝末節每丁每士的細膩做法,卻只有我們女人才能做到。兩者雖是異曲,卻可同工。淺將軍若想聽那傾盡天下之妙計,我姬若紫是拿不出來的,若只是想安安穩穩度過這眼前最困難的時期,我姬若紫還是可以做到的。大樑十萬守軍,我可以保證淺將軍至少能順利控制一半以上的將軍。將軍再撤換掉一批不聽話的將軍,則大事可定。羽文柳雖死,但是哪些人可能不滿,哪些人會忍氣吞聲,再沒誰比我們這些宮中女子更清楚的。你用好我們,自然就不用擔心此事所引發的後果。反正只要眼前難關過去,那大樑城之外的麻煩,就不要將軍來承受了。天風人十余萬大軍一旦進駐大樑城,天下底定,將軍大功告成,從此官途無限。那後來人的麻煩,又何需將軍顧慮呢。至於那殺國主的不佳名聲嘛……」
「天氣寒冷,還是等我先穿好衣服吧。」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淺水清始終認為,當一個男人對女人使用到武力手段時,只能說明這個男人已經無能到要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了。
姬若紫捂著嘴嬌笑:「每日里經常梳理,自然也就順了。想將軍治下,有兵一萬六千之眾,就仿如那女人的頭髮,亂而駁雜,不易駕御,不也是依靠那每日梳理之功嗎?」
他能感受到抱著他的那個身體,在聽到這句話后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姬若紫的聲音依然沉靜,卻全無了剛才的那般銷魂之態:「一個女人,十四歲進宮,從此面對的是不見天日的深宮生涯。對那個女人來說,她這一生只有兩個選擇。一:從此寂寞老死。二:讓自己出人頭地,哪怕為此付出巨大代價,至少人生不再寂寞。」
淺水清淡淡道:「總要試一下方能知道的。說起來,我也很想品嘗一下一國寵妃的滋味,到底是怎樣的。」
「惟其如此,方顯將軍大丈夫真英雄之氣概。」
她用到奴家這個詞時,語氣分外妖嬈,淺水清的眼越發眯了起來:「如今止水這個乞丐,身上的每根毛髮都在亂命之中,那唯一能掌控全局的大腦,又被娘娘一剪刀給挖掉了,既如此,又如何讓這空心無腦之物,恢復清潔,還得請娘娘這樣的清理高手,為本將指點一二呢。」
姬若紫輕聲嫣笑:「中梁即腐,外力輕推一把則房倒屋塌。止水積弱,豈因戰事而起。若果真如此,為何天風人年年開戰,卻只見興盛,不見衰落?」
老實說,淺水清的確不是對女人就下不了手的那種男人,但也絕不是隨便就會對女人動輒出手的男人。
姬若紫卻嗔叫道:「哎呦,我這肩膀,怎麼又酸痛起來了。剛才有人的下手好重哦。」
他剛一回身,卻被身後那個火熱的軀體一把抱住。姬若紫伸展雙臂,將淺水清抱得緊緊,軟語溫言充斥耳邊,那幽怨的聲音進入耳中,直讓人蝕魂銷骨:「將軍就這麼不待見奴家嗎?」
「後宮之女,為爭寵於前,常與宮外多有接觸。宮外之人,欲借那枕邊之風而得升遷,宮內之人,也需那宮外之人做依仗。若要周之錦乖乖聽話,非珍妃出面不可。馮然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句話,他就可為你賣命。韓偉與太子妃之間交往甚密,章秀易性格貪婪好豺但卻不近女色,曾貪墨大批軍餉,為我捏著把柄后也聽命於我。此外,符凡,周成,魏天松等人,與宮中的哪些人多有往來,我皆清楚。只要將軍肯依我意,我擔保大樑城十萬守軍絕不會有事。」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天色漸晚,在經歷了這多事而忙碌的一天之後,淺水清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個夜晚。
那一刻,他笑道:「這件事我縱不答應也是不能,若要說是你殺的,外面怕是也沒幾個人相信,既如此那你可還有別的報酬來答謝我呢?」
姬若紫幽幽回答:「那麼沐將軍就永遠不可能知道他心愛之人的下落,淺將軍也將因羽文柳之死而陷於天下問責,鐵風旗的戰士想平安度過接下來的日子,怕是又要增添許多風險,最重要的是……」
這個女人,當真是他所見過的最厲害的一個了。
「這些周鑫林也能告訴我。」
淺水清仰天長嘆:「國之尤物,男人可為其捨身而死,僅憑這點怕是已經可以令很多男人折腰了。」
淺水清看著姬若紫那嫵媚的笑,一時竟有些呆了。
姬若紫笑得越發開心起來:「清理止水,那是皇帝陛下的事情,若紫不敢越權,至於那頭亂髮嘛,或許我還可以提點意見。」
淺水清迴轉頭來,再度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那個時候,沒有承諾,沒有陰險狡詐的用計,沒有彼此利用與政治中一幕又一幕骯髒的交易,惟有激情與慾望,在這裏佔據主動地位。
這可以說是他遇上過的最不可思議的脅迫,而面對如此香艷的脅迫,淺水清也只能無奈道:
那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楚鑫林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政治,是一種充滿了妥協與交易的學問。」
曾經的一國之妃,在勝利者的眼中,也不過一件戰利品而已。而在淺水清的眼中,這件戰利品顯得別有滋味一些。
「可惜我不是好男人。」
「想不到亡國之妃,竟然也所志非小。」
榮萱宮裡,淺水清繼續為姬若紫梳理著她那一頭長發。
「娘娘請說。」
淺水清赤裸著上身站在姬若紫的身後,很用心地做著手頭的工作:「娘娘的秀髮,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美麗的。發質柔軟,根根絲滑,雖千頭萬緒,卻是井井有條,順而不亂,水清羡慕得很呢。」
頓了頓,她輕聲說:「大樑守軍這頭亂髮,已不是梳理可輕易解決之道。若要下硬功夫,輕則頭髮斷裂,重則頭皮扯落。若要理順它,就得先讓它乾淨起來。待洗凈之後,方可動手,徐圖緩之。」
淺水清的眼微微眯了起來,他冷笑道:「宮中女子,果然個個精通狐媚之術。不過你看起來還是太天真了些。你可知道,這世上有許多手段是可以超越你們女人的那些小心思的?一點苦刑,就可以讓你把所有不願說的都說出來。軍人都是粗野之輩,和我耍心機的不是沒有,但有許多人縱有那心眼萬千,也抵不上迎頭一刀。你可要試試?」
……
這一夜,他住進了榮萱宮,睡在了文妃塌上。
姬若紫捂著嘴吃吃笑:「將軍名聲本就不佳,想來也是不會在乎得了。」
淺水清握著那頭秀髮的手,終於漸漸松展開來。
淺水清淡淡道:「若話止於此,我只能保證娘娘不會死。」
淺水清冷冷回答:「我只是很難對一個敢下狠心親手殺夫的女人敢興趣罷了。」
「卻不知可能讓威震天下的淺將軍折腰呢。」
「男人們有自己的鬥爭世界,女人也有。但可悲的是,我們只能在這後宮的狹小圈子裡打轉,爭的也無非是那一個人的青睞。那輸的人固然慘極,贏得人又何嘗不是每日擔心自己終有一天年老色衰,國主愛弛情移。我們就象是一群羊,總要互相殺戮一番,才能爭取到那牧羊人賞賜的一點食物。那牧羊的人將我們圈了起來,羊固然要向主人獻寵,內心之處,卻何嘗不是痛恨呢?淺將軍,女子殺夫,天理不容,若非恨意至深,你當真以為我只是為了自己將來前程而做此事嗎?」
淺水清微微滯了一下:「你殺了他,只怕將來天下公論對你不利,你也難免一死。」
下一刻,他虎臂抱起姬若紫,向著不遠處的牙床走去。
淺水清恍惚了一下,卻還是把手中的梳子放了下來。
姬若紫在那一刻似乎沉醉於淺水清的按摩之中,也不說話,只是閉目享受,過了好一會,不見淺水清催問,這才笑道:「將軍好氣度,好耐性,若紫佩服。」
淺水清立刻回笑道:「我那鐵風旗的士兵,充其量也只是如這和尚頭上的三寸新毛,不需梳理,只要沾水即直。娘娘的這頭長發,怕是只有大樑城的十萬守軍,可堪比擬了。」
淺水清微微一楞,老實說,在他之前,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會是這樣。
當形勢的走向不那麼妙的時候,就暫時先讓一切回到起點。
軟玉溫香,春潮急襲,姬若紫面紅如赤,大聲喘息著,迎接著淺水清這一波又一波的狂猛攻擊,天地間便只留下溫暖房間中的滿室春光。
有生以來,他從未笑得如此溫存,如此好看過。
姬若紫拋著媚眼回答:「舍卻此身,一無所有。」
姬若紫只是一笑:「大樑十萬守軍,五千為一統屬,兩萬為一中屬,十萬有一總領二副領,總計有大小將軍二十八人。鄒白永死後,周之錦即其位,其人好色,以色誘之可成。周之錦之下,有馮然,韓偉,章秀易,或貪豺,或好色,皆可用之。何文,方輝,邵華飛乃鄒白永一黨,死忠之人,不除之則其患難平。」
姬若紫的媚眼如絲,勾魂動魄:「淺將軍可是白白放棄了能讓你成為一個快樂男人的機會呢。」
久曠人事的姬若紫在那天晚上綻放出自己生命中最狂烈的激情,她盡情呻吟著,歡唱著,鳴動出生命中最迷情的樂章。
「所以才要請將軍大度包涵此事。我殺人,必招天下痛恨,將軍殺人,則一切不同。王主之死,固可引來非議,但只要將軍兵權在握,天下除皇帝之外,又有幾個敢動你?」
淺水清苦笑著為姬若紫輕揉肩膀:「這樣可好些了?」
那一天,淺水清可以說是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離奇的一件事——一個降國妃子對他這個滅國敵將提出娶她的要求。
這說明他已經輸了。
姬若紫立刻嬌嗔:「大樑守軍,如今亂如雞窩,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將軍若是比成那乞丐頭上長虱之發,還有些可比性,比起我,那豈非是太看不奴家了。」
「將軍,我的頭髮還沒有梳好呢。」耳畔傳來姬若紫不滿的聲音。
仔細想了一會,他才沉聲道:「止水已經被腐蝕到了如此地步嗎?」
淺水清的胸前衣物,在姬若紫柔若無骨的小手滑動下竟已輕輕解開了,那隻手就象一條小蛇,在那赤裸的胸上遊走著,帶出男人心底最深沉的慾望。
……
然後,他笑了起來。
淺水清點點頭,承認她說得有道理。他背著手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然後才說:「我本來以為你會有什麼好建議,沒想到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