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八十七章 最後的瘋狂（2）
淺水清笑咪咪道：「傳說里我是什麼樣子的？三頭六臂九隻眼睛？」
這讓周軍降卒們，分外有著一種特別的感覺。
那是一段並不算太長的道歉語，卻清晰無誤地表達了多重意思。
到是有人害怕的，如那幾個降將，可是淺水清不允許。
大家便一起歡呼。
一首好歌之所以壯麗，首先是因為它是一曲悲歌。
他們的態度謙和，神情從容，既不擺將軍的架子，同樣在言語中充滿了對未來勝利的信心，儘管現在的形勢看上去是如此的糟糕，他們卻依然談笑自得，完全沒有大難將至的自覺。
她的步履蹣跚，幾乎每走一步，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搖搖欲墜卻始終不倒。
死去的戰士固然已永久的閉上了眼睛，活著的戰士卻依然要堅守陣地。
與次同時，叢林深處，一個女人背負著一個已經重傷昏迷的少年在叢林中艱難跋涉著。
她穿起布衣，拿起傷葯，開始為戰士們療傷，包紮傷口，悉心問寒問暖。
這句話一問出，所有人都沉默看他。
儘管我們看到的，聽到的，都是那些關於英雄的傳奇，但是真實的現實，更多的是冷漠與無奈，是鮮血與背叛，是殘忍與血性。
當然，那段道歉的內容，同樣也頗值得斟酌。
陽光下不僅有美麗的花朵，同樣也有骯髒的污泥，陰險的毒蛇，和兇猛貪婪的猛獸——聖威爾聯合公國詩人愛得蘭斯卡。
曾經纖細柔弱的手，就連喝碗粥也要下人捧來的高貴身份，在這刻全然無存。
一個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的匪徒，可以威脅十余個大漢乖乖就縛，並將他們一一殺死，三個拿著槍的軍人，就可以屠殺整個村子，無一活口。在一個國家被滅亡之前，從來都不缺乏足夠的降卒成為侵略國的一支主要作戰力量。
道歉是一門學問，道歉本身不在於話語的內容，而在於表達者是否真正把
「所以，我不會血屠大樑城，也不會再以殘忍手段對待任何一名曾經的敵人。相反，戰事一旦結束，我淺水清將會散盡所得，將所有資財散於民間，幫助止水重建家園。或許我能做的，比我所造成的傷害依然太少，但是在我淺水清有生之年，我都會努力讓止水人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那士兵問：「聽說淺將軍以前當佑字營營主的時候，你的兵就天天有酒肉吃？」
儘管易星寒糾集了數十萬的大軍，卻是他從北到南一路搜集號召而來，最終這點兵力之比，在全國範圍比起來，依然是少到可憐的數字。
「象我這樣的人，註定了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但是在我的結局來到之前，至少我可以選擇做一些彌補。」
誠然，淺水清的這番道歉未必能讓每一個降卒都相信並滿意，但的確不可否認的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
叢林內，離楚靜靜地躺著，兩眼向天，再無人知道他的死與生……
「在那段時間里，每一次午夜夢回，我都為那一場場殺戮所驚醒，深悔當日之過。」
當一個國家貧瘠，國主懦弱，百姓對其失望到頂點的時候，國民意志渙散，真正能夠站起來為國出力的人便已少之又少。
有人叫：「是力拔山河，兩隻眼有銅鈴那麼大，一張嘴就哇呀呀亂叫，能止小兒夜啼。」
但是誰要是以為，英雄豪傑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究其原因，就在於那多數人的一方，大部分中依然是選擇了沉默與明哲保身，儘管我們看到的，是那無數慷慨赴死的英烈，卻正如海明威所說的那樣——冰山之所以壯觀，是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於水面。
至於那最後的一句話，更是給了所有人一個共同的感覺
一樣土育百樣人，在天風帝國攻打止水過程中，僅管人們看到了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英雄，如抱飛雪，商有龍，鄒白永和易星寒等國之義士，但同樣不缺乏楚鑫林，碧空晴，馮然等這類為了自身利益而出賣國家的奸臣。
他立下的許諾會成真嗎？他所有的保證，又是否會打上折扣？
淺水清把自己的行為，和歷史上眾多有著類似屠城行為的將軍放在一起，使自己不再是孤立的，這是一個絕妙的舉措。他通過打贏戰爭結束戰爭來誘惑大家，通過未來的安康來吸引大家，並暗示自己將來終會被老天爺收拾以安人心。
淺水清的態度誠懇真摯，卻是所有人都第一次看到的，他們本以為面對這樣的問題，淺水清會砌詞狡辯，甚或惱羞成怒殺了問話的人，卻沒想到會得到如此出人意料的答案。
那個曾在敵營中受盡無數折磨拷打的少女，在這刻挺起胸膛，不顧傷痛而堅強不屈地走在道路之上。
淺水清說：「打贏了這一仗，軍餉我十倍發。」
「今天可吃飽了？」
人們將民族，家族，看得比國家更重要。因為國與國經常更迭，反而是民族家族，更為持久恆遠一些。宗教文化與民族血統上的同根同種，再加梁史案使得國民對王室的離心離德，均使得滅國戰爭中平民反抗的力度急劇縮小，降卒的使用便捷度也就大大高於一般人的想象。
姬若紫，這個代替夜鶯在軍中出現的女性，在這刻竟然表現出了與她平素為人截然不同的一面。
「我能夠打下止水，也就能夠保衛止水。」
夜已深，又是一場大戰過去，雙方依然未分出勝負。
因為這兩個國家，至少在根源上是屬於同一個民族，曾經建立起過同一個國
有人說：「淺將軍打下大樑城之後可還會再屠城？」
相比之下，類似日本侵華這樣的異族入侵所引起的反抗力度就要大得多。可即使如此，也仍然無法掩蓋二百萬日軍壓制住四萬萬國民和曾經擁有數以百萬計的偽軍事實。
淺水清認真道：「他們搞錯了，那是拓拔開山，不是我。」
淺水清要想讓手下的降卒士兵打硬仗，如鐵風旗士兵般英勇固然做不到，但是要駕馭他們，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有人壯著膽子說：「淺將軍，你看上去沒有傳說里那樣兇惡。」
縱向看，遠到武王伐紂，近到太平起義，都有降卒為主，最終成為主戰力量的事實。
淺水清這刻的說話，到底有幾分是虛情假意，又有幾分是真情實意？
淺水清就是在那個時候，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因此，我們不能不承認一件事——人的複雜性，遠超過一切想象，有多少英雄豪傑，也就有多少狗熊混蛋。
所以，無論馭用降卒看上去是怎樣的不可思議，但是在這飢苦的大時代里，這其實一點都不稀奇。
我們一定會走出叢林，找到碧將軍他們的！
淺水清便笑：「打了一天仗，體力消耗得多了，飯量也就增長了吧。」
天風人攻打止水的戰爭里，至少擁有一個大義名份——統一之戰。
當淺水清祭起大旗的那一刻，他是屠夫，但當他放下屠刀時，他便剝下了那層血淋淋的外衣，用他那平和謙沖的態度去哄騙去對待這蒼生黎民。人們或許不願意承認，但是一個很顯著的事實就是——放下屠刀的人，可以立地成佛，那從
那一刻，他站了起來，對所有周軍降卒深深鞠了一躬，然後用誠摯無比的口氣緩緩說道：「那曾經的過錯，我不必否認，也無從辯駁。曾經在無數場戰爭中拼殺出來的我，和這世上太多的將軍一樣，在殺戮中迷失了本性，並導致無可自拔。」
但是不可否認，從今天起，淺水清已經打算甩脫曾經的形象，為自己重新正名了。
他笑著走在人群中，對大家噓寒問暖。
無雙！
他能說什麼？解釋自己為何要以血香祭大旗？說自己的屠城並非屠殺為目的而僅僅是一種手段？又或者是告訴大家其實每次的屠城，都是以屠城為名，行的驅逐之實，死去的無辜百姓其實少之又少？還是解釋自己的做法其實是最大程度的保護了止水？
要建立一個惡的形象，遠比除掉它容易得多。沾染了血腥味的手，怎也不可能輕易就洗刷乾淨。
你要挺住！
士兵便回答：「有些不太夠。」
那個時候，他真得非常非常想知道。
不，不，這些都是虛偽託詞，說這些都毫無意義。
淺水清就點頭：「做我的兵，比做別人的兵要累一些，得到的自然也要多一些。」
在這種情況下，真正是有多少人反抗，就有多少人投降。
在這一點，道歉者的表情表達方式，比內容更重要。
淺水清本人則與馮然，韓偉，章秀易等人一起行走軍中，在篝火中聊天，暢談。
曾經的皇宮貴妃，在這刻放下架子為自己的士兵服務，這對士氣來說，不可不謂是一個極大的鼓舞。
……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語氣卻低緩沉重，表情痛苦而複雜，充滿了愧疚之情。
這種感覺不是自己被人吞併了，而是兩個國家整合在一起，那曾經無敵的將軍，也和自己站在了一起，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當然，這需要他在形象上做出一些小小的改變。
假如侵略方失敗了，那麼降卒就是叛軍，是偽軍，是走狗，是典型的賣國賊和某奸。
在這樣的對比中，止水降卒的可利用性也就不顯奇怪了。（早在藍城利用降卒作戰時，就有人對淺水清使用王者之氣收服降卒感到不滿，儘管我做出部分解釋，但直到現在，才算完整解釋出來，等到這一刻，我的心也有些累了。）所以，儘管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歷史上卻從來不乏以降卒和雇傭軍為主力，並取得大勝的例子。
那一刻，所有的周軍降卒默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而姬若紫的眼中，卻蓬勃出如火愛意。
她知道，這一刻的淺水清，已經真正領悟到了為將者更上一層的境界。
此時此刻，他再不需要背負那所謂屠夫的包袱以震懾天下了，打敗護民軍后，他將會有足夠的震懾資本！
可能是這些日子淺水清表現得太過溫文的原因，終於有人的問題滑出了底線的邊框。
橫向看，漢尼拔討伐羅馬帝國，用的幾乎都是雇傭兵，卻創造了戰無不勝的奇迹。
「軍餉也是翻倍嗎？」有人問。
當然，假如侵略方勝利了，那麼降卒就是倒戈軍，是義軍。
士兵呵呵的笑，淺水清就說：「目前糧食是有些緊張，等打完了這仗，我請大家天天吃肉。」
大家就一起笑。
但是……卻未必就沒有辦法。
我們必須承認一個事實——人的心腸是軟的，是很可以被拿來利用和欺騙的。
「這場戰爭，已經打了太久，死去的人也已經太多，是該到結束的時候了。至少，不能讓止水的人們再為一個飄渺無望的希望而去送死。」
而雷火，卻怔怔地看著淺水清。
在一天的奮戰之後，淺水清按照慣例開始問候士兵，照料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