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第六部 縱橫三萬里

第八十四章 內應

第六部 縱橫三萬里

第八十四章 內應

而這一次,這一刀正捅在了淺水清的身上。
比如為什麼格龍特要寫那封信?古往今來,凡有大成就者,絕不做這種平白得罪他人卻無任何好處之傻事。所以淺水清相信,在格龍特寫信之前,一定已經知道了烈狂焰的傷情嚴重,絕不可有絲毫動氣跡象,否則性命堪憂。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烈狂焰的病情的?
當西蚩人在面對天風帝國時,是僅僅依靠他們自身的強大來戰勝敵人,還是對於天風帝國,他們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獨特的制勝法寶?
但是如今,在這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淺水清卻要找出這個暴風軍團中的敵國內應,難度之大可想而知,但偏偏淺水清卻頗有把握,令赤風婉怎麼都不敢相信。
為什麼不是地理位置更好,也更加容易被拉攏利用的聖威爾人?為什麼不是那個由野蠻人和瘋子組織起來的更容易引起周邊諸國不滿的強悍國度北方獨立領?為什麼不是可以提供無盡資源的大陸糧倉麥加?
「所以說!」淺水清斬釘截鐵道:「誰是親手把信交給我義父之人,誰就是那個西蚩人的內應!」
那一刻,淺水清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淺水清的手伸到赤風婉的臉上,這女人把臉一縮,大叫道:「別碰我!」
很多時候,人們對於身處高位的大人物們並不服氣。在長期的與高層人物的接觸中,他們會發現這些人其實和普通人一樣,並沒有太多區別。他們未必比別人更聰明,未必比別人更勤奮,也未必就個個都有良好的家世。
淺水清冷冷道:「這個錯誤,野王沒有看出來,鴻帥沒有看出來,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們西蚩人一直都對我天風帝國和東土世界有著如此蠢蠢欲動的野心。我的女人也沒有看出來,那是因為她不懂軍事。但是命運卻自有安排,安排你們出現在了這裏,安排八尺來到了我身邊,安排了世均洋將軍來到我這,讓我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最重要的是……我是淺水清,所以,我看出來了!」
他看著赤風婉,嘆息著說:「不愧是老牌的軍事強國,戰前準備工作能做到如此細緻的地步,我淺水清也不得不說聲佩服。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這個問題,但我還是要說,這個人的存在,已經成為我帝國最大的威脅。一旦他是鎮督以上的高級將領,可以事先知道我軍戰略安排,戰爭動向,那麼他日與貴國開戰之日,只怕也就是我國敗亡之時。如果他能成為軍團主腦,那就意味著我天風帝國在面對西蚩人的大軍時,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上百萬將士都可能因為此人而全軍盡喪。」
赤風婉咬緊牙關道:「你少來詐我,你根本不可能看出任何問題?」
「什麼錯誤?」赤風婉終於墜入淺水清的槲中,完全被他天馬行空般的說話思路所吸引。
「我明白。」詭八尺介面道。
這女人竟哇的一口對著淺水清咬下,看樣子非得要咬斷他幾根手指才甘心。淺水清變拍為爪,一把扣住赤風婉的下巴:「好一個凶辣女子,果然有味道,只是身為公主,如此凶蠻,草原蠻族之稱,確非無由。」
他這話一出,世均洋恍然大悟,終於明白淺水清憑什麼說他可以查出這個人了,惟獨赤風婉還聽不太明白。
為什麼偏偏要是戰鬥力強大,唯一有可能對草原民族產生巨大威脅的天風帝國?
淺水清吃吃笑了起來:「你可以認為我胡說,因為你們自認為這件事做得很隱秘……唔,也的確是很隱秘,可惜,你們還是犯了一個錯誤。」
可是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選擇了天風人作為他們進攻大陸的跳板?
比如為什麼西蚩人要在這個時候派出赤風婉進入驚虹,這是不是意味著西蚩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了?而這一切,顯然和他在驚虹的作為有關。
那個時候,淺水清突然想到了一種他以前從未想到過的可能!
「你……!」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番待遇,赤風婉氣得幾乎要發瘋,淺水清卻已經冷笑著站了起來:「我知道你是想激怒我殺了你,如此一來,就沒人知道我暴風軍團中,到底誰是那個該死的內應了。但是我老實告訴你吧,就算你不開口,我也有辦法查出來!」
通過縱容一個帝國的軍事擴張來完成吸引其他周邊各國的注意力,從而為自己的軍事行為創造正義之師的形象固然是一個美好打算,但它的一個基本前提就是————必須能夠打敗這個國家。
第一:西蚩人的確有高級內應在天風軍中。
「看來,你是真得很擔心那個人的安危啊。」淺水清笑道。
當所有的線索歸攏在一起時,腦海中原本朦朧的想法漸漸清晰起來,那些個曾經迷惑他的問題也就逐漸地一一解開了。
「你胡說!」赤風婉狂吼道。
「沒錯。」淺水清點頭道:「要知道各國往來,總有密探細作在國內行走,此類事情屢見不鮮。然,鮮少有敵國內應能成為三品以上官銜者。蓋因各國法律雖有不同,但在自我保護上,其核心宗旨其實是一樣的。凡為國之重臣者,各國王室歷來是要查其祖譜,數其三代,非在帝國有二十年以上長期生活者,不得任要職,來歷不明者更不得出仕拜將,即便如此,還要注意警惕,仔細觀察,且不可有己方重將為敵買通的機會。情願他貪贓枉法,也不可為敵所用。除非有為國家立下滅國,救駕等大功者,否則不會輕易改變此原則。因此,我暴風軍團中的這個叛逆,對我們來說固然是危害重大,對西蚩人來說同樣是得之不易,輕易不會動用。」
「好。」赤風婉把頭一點,如果淺水清真有辦法能查出誰是西蚩人的內應,那麼早一刻知道,晚一刻知道,還真沒太大區別了。
淺水清繼續道:「但是要查出這個人,其實說不容易,也不容易,說不困難,也不困難,只看是否用心了。」說著,淺水清眼中露出絲絲得意:「八尺你需知軍中條令,凡敵方來信,都需要身邊人先做檢查。一為防止敵人信上抹毒,害我高級將領,二為防止有高級將領與敵私通。所以要想知道誰是叛逆,還得從信本身下手……」
下一刻,淺水清冷冷說道:「八尺,你過來。」
……
第二:眼前的這位風婉公主,顯然是知道內情的人。作為未來驚虹王后,她勢必要知道誰是未來她可以相信的人,可以依仗的人。
詭八尺老實地過來。
說到這,他惋惜地搖頭:「我替你們可惜,你們太早動用了這顆棋子,他現在露出馬腳了。」
「我呸!」赤風婉一口唾沫過去,淺水清啪用手接過,轉手一巴掌拍在女人的臉上,冷笑道:「你的東西還給你,我不稀罕。」
他的來歷太簡單——孤兒,無家無業,典型的來歷不明。要不是先滅止水,后救皇帝,他想做到鎮督難比登天。
「哦?是這樣嗎?」淺水清輕描淡寫地回答:「那麼我們打個賭吧,如果我說出可以查出這個人的辦法,那你就直接告訴我他的名字,如何?」
所有這些問題,淺水清在這一刻統統得到了答案。
西蚩帝國的這個高級內應,絕對是來之不易的,因此平時潛伏必定極深,畢竟各國對領兵將領的選拔工作極為嚴苛。淺水清之所以一直很難升上去,卻在風雪宮救了皇帝之後才一步登天,這方面也是極大原因。
又或者是政治上的需要與軍事上的針對性的雙重結合?
比如為什麼西蚩人對他淺水清要如此戒心重重,如此害怕他掌權後排除異己,提拔自己人?很顯然有人會在被排除的邊緣。
一旦讓天風人完成了一統大樑的重任,領土面積再不弱於西蚩帝國的天風人是否真得那麼容易被打敗?
淺水清到底看出了什麼?
「專業決定能力,細節決定大局?」詭八尺疑惑地重複著。
這些問題有很多。
他說這話時,聲音不大,語氣不重,但分量卻格外的沉重,聽得世均洋還有赤風婉均是心中愕然,不由得不相信。
赤風婉哈哈大笑:「哼,那就會引發猜忌,使諸將不和,彼此不安,互相監視,軍心散漫,作戰無力!」
這是一個千古以來都很難確定的答案,我們只能套一句古老的名言做一點相似的改變:失敗的人,個個相仿,但成功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同。
暴風軍團中的確有高級將領已經成為西蚩人的走狗打手,為其效力,替其賣命,並在關鍵時刻在背後捅天風人一刀。
赤風婉的精神徹底垮了下來。
淺水清洒然道:「今晚之前,我教過你兩句話,那麼現在,我要教你的是第三句話。在教你第三句話之前,我要告訴你的是:要做一個出色的軍人,就必須對軍法,軍規,軍情,都要有所了解,並且了解得越深刻越好。所以,這第三句話就是:專業決定能力,細節決定大局。」
從和世均洋的談話里,淺水清敏銳地察覺到,西蚩人的計劃遠不是那樣簡單,他發現這其中最大的問題就在於,為什麼從一開始,西蚩人就選擇讓赤風婉嫁入驚虹?很顯然,他們是衝著天風人來的。
「碰了你又如何?」淺水清拍拍她的臉蛋。
「我何必要活著把消息帶出去?」淺水清淡淡回答:「我只需要把我知道的,和我所推斷的內容廣為撒播,野王自然就會知道事情真相。」
赤風婉怒哼道:「淺水清,我很佩服你的智慧,能把事情猜到這一地步。不過你一不可能知道他是誰,二不可能活著把這個消息帶出去!」
淺水清盯著赤風婉的眼睛,他不需要赤風婉對他那個問題的回答,只需要看她的表情。這個女人臉上的驚駭已經暴露出了他所想要知道的內容。
那麼是什麼?讓有些人成功,有些人失敗的呢?
詭八尺卻高聲大叫起來:「我明白了,給烈帥的這封信,是害死烈帥的重要憑據,是萬萬不能出錯的。若是讓其他人先檢查過這封信,就有可能注意到信上內容,很有可能就會事先提醒烈帥,使他在心理上有所準備,如此一來,氣斃一事便成空幻泡影。所以,送信之人必須確保此信在送到烈帥手中時,不會有任何人查看此信,更不會提前泄露此信內容。這種事讓別人來做很顯然是無法令人放心的,所以說……」
因此儘管孤遠影認為,淺水清的成功來自於他特立獨行的膽大妄為,鐵血鎮的將兵認為淺水清的成功來自於他出色的戰術指揮與戰略策劃能力,姬若紫認為淺水清的成功來自於他對人心人性的把握和理解,但淺水清自己卻明白,他真正能做到的這一切,其實都來源於一個核心,那才是他真正擅長的東西——在最短的時間內,從複雜多變的事物線索中,尋找到問題的重點!
赤風婉臉色連變數變,原本好看的臉孔這刻因為憤怒而扭曲成恐怖模樣,眼中更是噴薄出如火烈焰,若眼神可以殺人,那必定已將淺水清大卸八塊,千刀萬斬了。
比如為什麼舞殘陽和劫傲會貪心大盛,非要害死淺水清?如果姬若紫的猜測沒錯,是由於烈狂焰選擇了提拔他為主帥這個原因而使二人放棄攻打寒風關,那麼有一個問題解釋不通————他們本可以只說出部分遺言,比如攻打寒風關計劃一事,卻不提淺水清升任主帥一事,這樣一來,事情的可信度會大大增加,根本不會有後來的麻煩,為何要愚蠢到連寒風關也一起放棄?顯然是有人為求萬全,故意如此,存心要置淺水清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