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縱橫三萬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曉（1）
沒想到只過了幾天，各地早期的民亂起義軍首領或重要人物竟紛紛主動承認，此次焚糧，為自己率部所為。這批人，正是當初淺水清撒出去的那四百顆種子，他們最後的，也是最大的作用，就是替淺水清背下這個大黑鍋。
11月22日，鐵血鎮諸將商議，計劃攻打中部糧食重鎮豐谷，那裡估計有不少於二十萬石的糧食，但是同樣的，也有高達三萬的守軍，且各地駐軍相距不遠，隨時可援。
淺水清淡淡道：「豐谷城有糧食，我們要麼戰死，要麼就打下它，取到糧食。我不想讓我的兄弟們餓著肚子打仗，所以……下令吧。」
當鐵血鎮遭遇到他們自進入驚虹以來繼烈狂焰之死後，又一次突如起來的重大打擊時，驚虹人也同樣在遭受著這場由淺水清策劃的破釜沉舟行動帶來的沉痛打擊。
當初淺水清給傭兵團的待遇可是計件制，每焚燒一畝糧田，就有一份相應的高額報酬。為了最大化自己的利益，雇傭兵們可以說是絞盡腦汁。他們先是化整為零，前往驚虹各處糧食高產區，對集中型農田進行大面積突襲式焚燒。待到大批的農田被燒后，部分當地民眾開始組織起來保護自己的田地，雇傭兵們又開始聚零為整，進行集團式的運作。他們的行動高效，組織嚴密，分散的鄉村守衛力量根本不可能與其相抗衡，因此帶給驚虹人的打擊是沉痛而巨大的。
「吩咐下去，到了落馬坡后休息一夜，然後繼續行軍。」
淺水清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兵，他們如今一路風塵僕僕，跟隨自己走過了一年多的時光，經歷了無數場戰事，但他們的眼神依然堅定，目光依然沉著，他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帶他們走出這最終的黑暗。
「明天！明天我一定要打下豐谷城！從現在起，老子再不顧一切。什麼他媽的正義之師！什麼他媽的全民皆兵！有本事就衝著我鐵血鎮來吧！
儘管說此話的人被嚴厲喝止，防止動搖軍心，但是淺水清知道，再這樣下去，鐵血鎮能生存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了。
「戰死沙場！我淺水清永不放棄！！！」他瘋狂吶喊！
淺水清沒能一下子把這國家拖垮，卻為自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他如今正義之師的形象，成為他最好的護身符的同時，也成為懸挂在他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能要了他的命。
在這種情況下，淺水清帶著鐵血鎮輾轉奔波，然而無論走到哪裡，都無可避免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憑心而論，這份戰鬥計劃的把握並不是很大，但淺水清卻不得不冒這個險，他可以忍受戰士們戰死，卻不能看著他們一個個餓得站都站不起來。
很多人都處都在挖野菜吃。可在這個處處鬧飢荒的地方，就連野菜也早被人挖光了。山裡的動物更是被人獵捕一空，連老鼠都不放過，估計再這樣持續下去，易子而食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是！」
為了對付鐵血鎮，驚虹終於拿出了戰爭中最後的法寶——全民皆兵！
估計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鐵血鎮的口糧恐怕只有每天二兩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切開始如淺水清預料的方向走。糧價大幅度飛升，各地錢莊的跨塌導致的經濟惡性甭壞更使得流通流域遭受巨大打擊，驚虹一國彷彿在一夜之間回到了最原始的蒙昧時代，生活變得充滿噩夢。
10月19日，孤正帆向全國發出通告，聲稱所有的災難皆為淺水清一手所策劃，其目的就是害死驚虹全國百姓。因此他號召全國人民動員起來，無論男女老幼，舉國之人，傾巢出動，誓死一戰！
「將軍，再往前就是落馬坡了，離豐谷還有一天的路程。」
10月18日，淺水清開始攻城，這一次，他再度走上了被迫攻打大型城市的
當日夜，水中棠領著靈風旗出發全州，淺水清再度蟄伏，走偏僻小路，向著豐谷迂迴前進。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淺水清道：「把所有糧食都發下去，讓兄弟們敞開了吃吧。」
或許，真得快要到人吃人的時候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勇敢的戰士，自己卻不能讓他們吃上一頓飽飯。大部分的戰士如今已經餓得面如菜色，一些戰士甚至餓得走不動路，只能互相攙扶著行進，他們看人的眼神都是綠油油的。
方虎一楞：「淺少，你這是什麼意思？」
11月1日，惟恐天下不亂的淺水清再發通告。通告聲稱：此次事件之所以會擴大至此，完全是驚虹官府治下無能所致。暴徒焚燒農田雖眾，但所燒糧食並未影響國家根本，本不應有如此多之難民。糧價飛漲，才是百姓飢荒之罪魁禍首。由此可見，責任在於驚虹皇帝之無能。驚虹各地大城內，糧商眾多，囤積居奇，坐看糧價飛漲，坐收暴利而見死不動，為真正抹殺良心之人。
災民如蝗蟻，瘋狂吸食淺水清的戰鬥成果，為了保住自己正義之師的形象，淺水清不得不一再慷慨放糧，否則身處異境，全民皆兵的下場，就是不出三天，鐵血鎮就得完蛋。
鐵血鎮的糧食被迫開始減量，由最初的每人一天一斤半口糧，縮減到一斤，再縮短到七兩，最後只有半斤都不到。
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孤正帆想借民憤打全民皆兵，但結果卻未能成功，反到是淺水清這一番話，真真正正起到了效果。
他淺水清悲天憫人，願傾盡所有，從國外買糧入驚虹，幫助驚虹人度過難關，但驚虹梁家對其死追不放，是為頑固不化。既如此，他淺水清號召大家一起反攻倒算，打下堅城，取出糧食。
11月8日，鐵血鎮犧牲八百戰士打下龍台，得糧一萬石，面對
10月14日，淺水清帶領鐵血鎮一路進發，此時的他們，已經成為一匹沒有目的的狼，走到哪裡，打到哪裡。
10月28日，孤正帆痛罵淺水清狡猾無恥，卑鄙下流，試圖栽贓陷害他人。
消息傳出后，天下大嘩，誰也沒想到此事竟是驚虹人自己所為，連孤正帆都被此消息衝擊得暈頭轉向。全民皆兵素來都是建立在對入侵者的敵對與仇恨情緒上的，如今這麼一來，驚虹老百姓的仇恨目標不再是鐵血鎮，反而是驚虹官府自己了。
方虎呆了一下，終於默默地點頭：「也好，走了一年多的路，終於還是要到盡頭了。也許……後天就是我們最後一戰了。」
從9月19日到10月3日，短短十五天時間里，人數多達十萬以上的淺水清外派部隊，在驚虹各地總計焚燒了近百萬畝計的良田，整個天空都是一片焚燒的煙雲，到處都是火光熊熊，同時伴隨著人們絕望的呼號，哭天搶地的痛哭，彷彿一片人間地獄。
此外大批的城府軍也接到指示，凡有遇到鐵血鎮者，無論人多人少，一律迎戰之，哪怕用一百個人換對方一個人，也要打！
是啊，一路艱苦走來，打了一年多的仗，原來終究還是不能逃離覆亡的命運，人力不可勝天，難道他淺水清真得沒那個能力逆天改命嗎？
淺水清和方虎相對一笑，盡皆無言。
為了保證軍事進攻的可靠性，淺水清決定再施故技，親率部隊秘密進兵豐谷，水中棠則打起公開旗號，帶少量人冒充鐵血鎮大軍進攻離豐谷一百二十裡外的一處城市全州。一旦豐谷守軍出動救援，淺水清就將對豐谷展開突然襲擊，務必將其一舉拿下。
……
淺水清苦笑著想，而這一切，還都是自己親自策劃和導演的。
這一下，民憤是真正被點燃成了一團熊熊火焰。
11月15日
然而驚虹人也早料到這種情況，對各地城市的防衛狀況明顯加強。這一次，他們可不是只為了防禦鐵血鎮，更多的要防衛各地的大量難民。
「戰死沙場！」所有士兵都同聲吶喊。
軍隊中已經發出了抱怨聲，甚至有人說：「就算是在戰俘營的時候，吃得也比現在多。」
這已經成為淺水清最後獲得糧食的辦法了。
破釜沉舟的實施，為驚虹帶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混亂景象，各地城鄉到處都是一片凄惶，他們徹底失去了糧食來源。再多的錢也買不來老百姓手中的救命糧，就是搶，也根本無糧可搶。
然而在這段時間里，鐵血鎮的遭遇，處在每況愈下之中，他們到底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卻是孰難預料。
彷彿是這支孤旅的最後宣言，無助地回蕩飄搖在這片驚虹的土地上。
在這種情況下，淺水清糾集少部分餓急了的當地土匪，流寇，難民，開始輪番進攻驚虹各地多處城市，以彌補必需之糧食。
他突然對著天空瘋狂大吼道：「老天爺，你想我死，就衝著我一個人來！不要害我的兄弟！這一年多來，我用盡了種種手段，就是想讓我的兄弟們能夠或下去。我拋棄了名譽，良心，拋棄了自己的一千一百名好兄弟，就是為了讓大家都能夠活下來。可是你卻這樣對我！不，我淺水清不服！」
打下一個個城縣鄉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但是打開糧庫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空如也。
這是一個十分大胆與冒險的計劃，成功了，未必能解決糧食需要，可要是失敗了，卻只有全軍覆沒，然而淺水清也沒有更多的選擇餘地了。
10月24日，淺水清回以義正詞嚴之通告，通告聲稱，焚糧一事與他無關，皆為當地民亂分子自行所為。他老人家自進入驚虹以來，行俠義
在這種瘋狂的行為下，當地官府不得不下令立刻提前收割，僅此一項，就導致驚虹畝產糧食大幅度減產。
只是淺水清也沒想到，儘管此時，驚虹國內朝局已經開始就是否放淺水清回國一事爭執得天翻地覆，並且開始有大批人傾向於立刻放淺水清歸國，也許他真能履行諾言，買糧回來救濟難民，畢竟他手裡是真有錢。但是面對這種局勢，孤正帆卻發了狠，聲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消滅淺水清，凡有敢提議放淺水清歸國之人，一律視為其同黨，他孤正帆絕對衝過去一劍一個，立斬不饒。
不！絕不！
從十一月中旬起，鐵血鎮的日子越發艱難，仗，一場比一場難打，獲得的糧食卻一次比一次少，跟隨他們的難民，卻一批比一批多。
破釜沉舟，就是一把雙刃劍，使驚虹人走向覆滅的同時，也使鐵血鎮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大量的無糧百姓開始圍攻各地官府，混亂暴漲如潮，升級成了一場席捲全國的大範圍面積的瘋狂暴動。大暴動象海水，一浪接著一浪地瘋狂衝擊驚虹，這個曾經穩定百年的國家，終於開始黑雲壓城城欲摧了。
然而同樣是在這種情況下，鐵血鎮的日子並不能過得更好，恰恰相反，他們也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麻煩。
一批原本被淺水清放回來，呼叫得最起勁的官員也被嚇得沒了聲息，然而暗地裡，向梁丘旭和太子梁鴻遊說之人，依然是絡繹不絕。孤正帆雖說霸氣十足，奈何天高皇帝遠，他想插手朝局，依然力有未逮。
與此同時，寒風關的孤正帆在得知此狀況之後，也發了狠，聲稱就算驚虹完蛋，也一定要把淺水清一起拉下水，絕不會給他創造奇迹的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