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七章 圖紙（1）
這刻津津冷哼道：「臭狗熊，他可是淺水清的徒弟。我帶他過來，就是想讓你們認識一下。如果可以，你們就乾脆加入他的小鷹營得了。」
尤其是這幫熊族武士，只聽淺水清的命令，也只對他一人膺服無比，就算是無雙的說話，他們都愛理不理。
「吼！」一大群熊族兒郎虎嘯著抱起一個個大酒瓮走上前來。
津津無奈地嘆息道：「好了，你就在這裏讓這幫大狗熊陪你玩，喝酒吃肉吧，本姑娘要回去了，要不讓紀良國那老東西看見又得大呼小叫了。唉。」
原本按照淺水清的計劃，是要在九龍灘登陸之後，由熊族武士帶著涯國提供的大量物資與淺水清匯合，共同參与對麥加的戰事。可是一場龍捲風改變了這一切，使得九龍灘如今依然在麥加人的手中，熊族武士也被迫繼續停留此地，等待淺水清的調遣。
縴手一指船廠中央塔樓，津津道：「水雲子就在那裡，那裡是船廠的重中之重，就是我都無法進去。淺水清如果真想得到涯國造船機密，只有三個辦法。一：從海天宮中透出設計圖紙。二，劫走水雲子。三：將整個船廠所有分部工程師全部抓走，或者將所有施工過程全部記下。」
頭上吃了津津重重一個板栗，津津笑罵道：「你這小心眼就鑽在圖紙里了，姐姐送你一支隊伍，你不是小鷹營的營主嗎？正好姐姐這裏還有三千壯男無處發配呢。」
在以前，涯國戰船的秘密之所以能一直保持下來，那是因為大陸各國並不看重海戰，可是淺水清海上大運兵策略之後，人們開始意識到，擁有一條完整的海運線，對國家戰略局勢有多大的幫助，在這種情況下，擁有強大海軍的迫切性也就開始浮上水面。
真要論實力，其實津津遠不能是穆沙爾的對手，但是沙場征戰與平時比武大有不同，津津和穆沙爾並無死仇，熊族武士的打法又是粗獷豪勇路數，根本不適合比武，因此打起來就縛手縛腳。再加上穆沙爾當時喝得也多了，又過於小看這女人，諸般因素下，竟被津津連摔幾個跟斗，將整張臉都摔腫了。
而現在，他藉著遊玩之機，已經逛遍了沖島船廠的多處地方，一些止水人並不擁有的造船技術，就這樣被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裏。很多東西他或許並不知道答案，但他只要把這些內容帶回去，國內的專業人士自然會進行破解，並最終發展出擁有自己特色的水上工業。
天下本就沒什麼秘密能夠永遠保持，區別只在於能保住多長時間，也在於想要竊取這份秘密的人，又有多大的決心。
此話一出，一向狂傲的穆沙爾竟然出奇地沒有反駁，反而把頭
這也難怪，熊族武士都是近身作戰的強者，最不喜歡的就是如無雙般遠程打擊的射手，哪怕他箭術再好也沒用。用他們的話來說「一個喜歡放冷箭的，怎麼有資格做我們的頭領？」
那工人立刻回答：「這位少爺，這是木釘。」
還是津津大笑著道：「好了，別再不開心了。走，姐姐帶你喝酒去。」
「哈哈哈哈，說得好。」穆沙爾開心大叫：「你師傅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喝酒這一點不好。長得跟個白面書生一樣，要不是看他打仗的確有股子男人味，鬼才跟他呢。你也是，太瘦了，要多吃肉！多吃肉才能結實，才能有力氣。沒力氣怎麼打仗！」
「涯國第一造船大師，水雲子。」
「當然是鐵血鎮了！」
眼前忽然一亮，他跑到一個工人的身旁，對那工人說：「大叔，這是什麼東西？」
沒想到今天遇到穆沙爾，竟彷彿他的盤中餐一般，得出這樣的評價。
津津冷哼了一聲：「有什麼不會？涯國除了船，還有什麼是可以讓淺水清動心的？戰船的重要性，別的國家或許不在意，淺水清能不在意嗎？他要是不在意，也就玩不出海上運兵這套把戲了。自從他打進麥加之後，無雙和紀相就都很清楚一件事，涯國的戰船秘密，能保住的時間已經屈指可數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紀相還要允許你帶我來船廠？」詭八尺有些想不明白。
這種矛盾心情令津津極為不爽，趁著自己還沒出嫁之即，便四處在涯國遊玩，想多享受一番自由人的樂趣。
因此她才會對詭八尺要求參觀船廠的提議一口答應，而紀良國竟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詭八尺一下子坐了起來：「姐姐要送我三千士兵？」
「沒興趣。」詭八尺躺在地上，用雙手抱起頭顱。
津津也不客氣，隨手接過酒罈，抱起來就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然後一抹紅唇高叫道：「來，大狗熊，給你介紹個小子。」
自打幫無雙登基之後，熊族武士就一直滯留在此地。
「吼！你說什麼？」穆沙爾大吼起來：「讓我們跟一個小子混？這不可能！就算他是淺水清的徒弟也不行！」
否則若是換個人敲著穆沙爾的腦袋喊大狗熊，臭狗熊，只怕早被他撕成碎片了。而如姬若紫這樣的女人，即便是再聰明百倍，也很難得到熊族武士的欣賞。
忙碌工作的船廠工人，在辛苦地敲打船釘，裝訂船板，搬運各種造船用具。四周到處都有手持武器的士兵在巡邏警戒，一些舉著皮鞭的監工則大聲喝罵著，
她抱著雙膝，就那樣獃獃地看著遠方的海面，緩緩說道：「其實不光是你，就連紀相也知道你為什麼要進船廠。」
「歡迎你，熊族尊貴的客人！」穆沙爾張開雙膀歡呼道：「我的孩子們，把酒端上來！」
「津津姐的意思，是涯國戰船的秘密，並不在船廠里，對嗎？」
別看這東西不起眼，但正是無數這種不起眼的小東西，才造就了涯國龐大的海上軍事力量。詭八尺很明白，很多時候一個國家的強盛與否，往往就取決與這一點小小的差異。
在一次無意中，津津跑到熊族武士的營地里找穆沙爾陪酒。結果穆沙爾一時酒醉，說了幾句侮辱女人的話，說在他們熊族，所有女人的工作只有一件事，就是生孩子。象這樣拋頭露面，出外作戰的，都不能算女人。這話一下惹怒了津津，當場提出來要和穆沙爾比武。
「那為什麼不用鐵釘？」
津津與熊族武士之間的交情，就是在這段時間里建立的。
在這種情況下，涯國人一幫「水耗子」「冷箭王」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徹底服從。
「錯，是熊族武士！」
自津津護送無雙來到涯國，並幫助無雙登基之後，她收到她父親的一封信，要她滯留此地，暫勿回歸，並要求與無雙搞好關係，那個時候她就很清楚自己多半是要永遠留於此地的了。
望著津津的背影，詭八尺突然道：「穆叔叔，我聽說熊族武士天不怕地不怕，什麼樣的惡戰都敢打，什麼樣的強大敵人都無所畏懼，是這樣嗎？」
她尤其欣賞的，就是詭八尺刺殺失敗后，對自己戳下的那一刀——難怪淺水清要收他做徒弟，這樣的男孩，只怕天下名將都會願意搶著要來做徒弟的。
津津滿意地點頭，對這小傢伙的反應敏捷頗為欣賞。其實早在詭八尺來到之前，她就從無雙的口中知道了許多關於這個小東西的故事，知道了在驚虹淺水清縱橫之戰中，如果沒有這個小傢伙屢立奇功的話，也許淺水清的命運都將從此改寫，知道這個小傢伙聰明有謀，敢作敢為，且大胆異常。
一群警戒的士兵同時跪下，一道火紅的身影已經沖了過來，正是津家大小姐津津。
詭八尺一呆：「不會吧？」
當津津帶著詭八尺來到熊族武士的聚居地時，就象一隻纖巧的梅花鹿來到草原之王的領地，令人驚訝的是，所有的人形暴熊在看見津津之後，竟然都自發的讓開了一條通道，直通向熊族族長穆沙爾的面前。
這刻見到津津如此教訓穆沙爾，詭八尺想起了他師傅曾經對熊族的評價，立刻明白了幾分。他小眼珠滴溜溜地轉了
津津高傲地把頭一撇：「你吼什麼！別以為有把子力氣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無雙的面子上，我一個人就把你們全修理了。」
「有什麼好玩的？你知不知道這裡是涯國重地，等閑人根本不得入內！要不是我揪著紀良國的鬍子威脅他，不放我進去就把他鬍子都燒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答應。不過這幾天你也該看夠了，我們走。」
津津哈哈大笑：「不能算是姐姐送你，只能說是幫你挖你師傅的牆角。喂，小子，知不知道你師傅手下，曾經最強悍的一支部隊是哪支？」
一些回港返修的船隻也在這裏接受檢查，巨大的排水口將海水排出后，通過一排排的木樁將大船懸于空中，然後大批的工人開始檢修工作，撤換腐爛或損傷的船板，修補受風浪襲擊后的桅杆，風帆等等。
「當然如此。怎麼，你對此還有懷疑？」
詭八尺點了點頭，輕輕站了起來，手心中還拈著一棵小小木釘。
「哦，原來是這樣。」
他這話要是放到外面去，當著是要叫所有人驚掉大牙。要知道熊族武士在涯國，如今已經是出了名的強橫和不講理。
這個人就是津津。
詭八尺詭秘笑道：「那象衝進海天宮，搶走龍船圖紙，這種事你們敢不敢做？」
說到這，津津笑看詭八尺：「這些天我帶你去了船廠很多地方，我知道你記住了很多東西，但是你別忘了，一艘龍船的建造，至少需要兩年時間，你又怎麼可能在幾天內，就把所有施工過程記錄下來？那是至少需要一百個內應，花費兩年以上的時間，重新繪圖才能完成的工作，這還不提能不能送得出去。這就是為什麼紀相允許你進入的原因。你能看到多少，就帶走多少，涯國不會和你計較，可你要想得到太多，涯國人會翻臉。如今涯國和天風帝國是一衣傍水的關係，涯國人高抬貴手，不希望天風帝國過為己甚。你是個聰明孩子，帶著你已經探得的秘密，早早離開船廠，回復你姬姐姐吧，否則……我怕會影響涯國出兵的大計。」
「因為你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津津淡淡道。
因此，在無雙藉助于熊族戰力打進海天宮后，曾一度為熊族武士帶來的秩序麻煩頭疼無比，但是誰沒想到，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有一個人，能讓熊族武士乖乖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她雖生性要強，如男兒般豪放不羈
望著詭八尺哀求的眼神，津津無奈嘆了口氣，她揮揮上，讓身邊的士兵全都散開，然後用纖縴手指戳了詭八尺一下，這才輕聲道：「小鬼頭，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麼的？」
小八尺就象一個無所事事的孩子，背負著雙手到處遊盪著，神情中充滿好奇，天真，和無邪，眼神里去充滿了狡黠，智慧與陰險。
「哼，小笨蛋，姐姐是送你寶貝呢。」
這段時間里，滯留涯國的熊族武士無事可做，可算是給涯國人帶來了大麻煩。
詭八尺被拎著耳朵愁眉苦臉道：「津津姐別啊，我還有好多地方沒去看過沒去玩過呢。」
夜色的篝火熊熊燃燒，即使是在偏僻的海島上，熊族武士們也依然虔誠地對著上蒼祭拜。無數雙大腳在地面踐踏出轟隆隆的震動，一個個魁梧雄壯的漢子就象一頭頭人形暴熊，呼喝出勇士的聲威。
一艘三桅龍船的建造，前後大約需要三年時間，這其中水密艙，船舵，桅杆等一系列重要的船隻配件，都由專門的廠房負責。雖然還沒有形成完全的流水線工程，但是聰明的人們已經開始進行半流水化的建造過程。船塢里大大小小的廠房，每處都有專人負責，他們悉心研究設計圖紙，然後對工人們發號施令，要求其按照各項標準完成任務。
「男兒漢哪有不能喝酒的！」詭八尺一挺胸膛，硬充好男兒。
永遠無敵的馬屁神功，聽得穆沙爾老懷大慰，一把摟住詭八尺大笑道：「小傢伙會說話，怪不得淺水清那小子肯收你做徒弟。能喝酒嗎？」
詭八尺汗顏，憑心而論，他的確不算胖，雖然已經十五歲，但看上去還只有十二歲的樣子。這也是很多人總把他看小一截的緣故。起初他還為此憤憤不平，卻是淺水清教導他：「你的敵人越看不起你，在你身上吃的虧就越重。」才讓他心裏緩和下來。
沖島船廠。
一把拎住詭八尺的耳朵，津津怒道：「你這小東西，一不留神就到處亂跑，這船廠你玩也玩夠了，該回去了吧
「誰？」
詭八尺心中一跳，津津卻很無淑女風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木釘？就是用來加固船板的嗎？」
這批野蠻人天天要吃肉，喝醉了酒還要鬧事，時不時還要與人大打出手。這幫熊族漢子一個個力大無比，隨手一抓一擲，都能要掉人半條命，真要發起瘋來，拆掉幾片街區也是極正常的事。有戰爭的日子里，熊族武士是一支絕對強勁的力量，三千人頂得上三萬人，可沒戰爭的日子里，他們就是一群禍害，走到哪裡，哪裡就倒霉。
「是，要多吃肉！」詭八尺回叫，偷偷看了一眼津津，向她俏皮地眨眨眼。
可以說，淺水清的做法，是在無意中給涯國人帶來了許多的麻煩。
熊族武士的性情素來率真，竟因此對津津佩服無比，尤其對其出手時的悍勇作風極為欣賞，認定是女中豪傑，因此將其待為上賓，是除淺水清，夜鶯，拓拔開山之外，第四個以個人能力獲得熊族武士讚賞的人。
穆沙爾一對熊眼在詭八尺的身上滴溜溜地直轉，抓起他的手臂捏了幾下，嘟囔了一句：「他太瘦了。」
他們肯聽淺水清的話，未必是因為淺水清能帶他們打勝仗，也未必是因為淺水清給他們的好處足夠多，到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淺水清是千人斬的傳人，作戰時秉承的是千人斬中那一往無前，誓死如歸，氣吞萬里，縱橫山河的囂張作戰風格。正因為這種風格，才讓他們更加認可淺水清。
詭八尺做夢也沒有想到，津津竟然會帶他去找熊族武士。
說著，扭頭揚長而去。那一聲嘆息，卻是道盡了心中無奈。
「什麼寶貝？」詭八尺翻著白眼問：「三桅龍船的設計圖？」
「是的。」
「哦，那是因為鐵釘長時間泡在海水中，極易生鏽。因此我們用木釘替代。木釘楔入之後，遇水膨脹，可以與船板更好的固定在一起，比鐵釘要牢固多了。只是一般的木材並不適合做鐵釘，要用這種材質特別堅韌的鐵木才適合，這種鐵木非常堅硬，一般刀劍都很難砍斷，所以打磨極為費時。」
這刻她柔聲道：「不全是這樣。要想造出象三桅龍帆那樣的大船，就勢必需要整艘船的設計圖紙。這些圖紙多達上百份，全部鎖在海天宮中。船廠的工程大師，知道的永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除了一個人，沒人可以知道全部內容。」
……
「八尺，八尺！」遠遠的，一聲呼喚，將詭八尺從身周的喧鬧的環境中扯了出來。
詭八尺哀求道：「津津姐，你就讓我在這裏再玩幾天嘛。這裏真得很有意思啊。」
詭八尺的小嘴微微噘起，顯然還是很不服氣。這是他第一次出手無功，被人輕而易舉地察覺動向，心中感覺甚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