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四章 最終之戰（5）
當然，這套戰術的風險也是很大的，萬一雷托那沒跑，斯得摩爾的援軍又及時趕到，到時候兩面受擊的淺水清只怕不用等到格龍特到來，就得先交代在這。
雷托那眼看成功脫離與淺水清的接觸，心中亦是大鬆一口氣。估摸了一下，三萬騎兵被淺水清這一番狠殺，至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戰士，心在委實疼痛不已。不過下一刻，他隨即安慰自己——淺水清後路已斷，只要自己和格龍特會合，再重新殺回來，就是淺水清的末日到了。
鐵網想要捲住鋼刀，但是鋼刀同樣想割裂鐵網，雙方在戰場的中盤地區展開了一場大撕殺。
格龍特的臉色一片鐵青。
前方斥候回報：「淺水清不戰而下斯得摩爾城，如今正憑城死守。」
這樣的衝殺戰法，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在戰場上忽分忽合的作戰之術，在以前她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憑藉這一法寶，淺水清完全有把握在正面對決中，以同樣的人數打敗西蚩騎兵。
夜戰就是如此，視野有限，誰也摸不清誰的底牌。
淺水清此番的打法一反常態的剛猛，狂暴。一萬名水雲衛跟隨他的腳步，向著敵軍縱深出不斷狂飈。
淺水清本人親領水雲衛，沐血領洪風鎮在左，水中棠領怒濤鎮在右，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向雷托那的西蚩軍猛攻。
這也是觀瀾大陸千百年來，純以兵論，天風軍第一個能與西蚩軍在同等人數情況下正面對攻並大勝對手的例子。
旋即，就在衝殺的同時，八股並成四路，四路合為一隊，三隊人馬再重新歸為一整支大軍，騎兵縱隊分分合合，來回穿梭，直令人眼花繚亂！
這種被敵人前後夾攻的命運，歷來是兵家作戰之大忌。淺水清當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他可以無懼對手的十萬大軍兵逼自己，卻不能不重視從後方而來的敵人援軍部隊。所以他故意做出全軍壓上的陣勢，其目的就是要嚇退對手。
這主要是因為斯得摩爾離此地比格龍特離這裏近得多，他們也絕對會比格龍特先一步來到此地。淺水清就是要利用這個時間差來消滅對手，但是如果用普通戰術，時間上肯定是不夠的，只怕仗打到一半，格龍特大軍就來了。如果他分兵行動，一邊和雷托那作戰，一邊派兵駐守後方，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也同
此外就是戰術層面與戰略層面的將領了。
看起來淺水清還沒有解決西蚩軍逃亡反擊術這個問題，所以為了避免損失更多的戰士，淺水清放棄了追擊。
好在他終於成功了。
雷托那的這種自我安慰，淺水清是看不到了。不過同樣的，雷托那也看不到淺水清目睹西蚩軍撤退後吐出的那一聲終於放鬆了的長吁。
但是可以想象，一旦能夠使用出來，其威力必然大增，完全可以針對對手的軟肋，將其打得暈頭轉向。
淺水清微笑道：「誰說我要吃的餌就一定是雷托那了？」
由於騎兵本身對陣形要求就不高，因此他們不在意陣型，但在小規模區域內，會形成絕佳配合。
遇到這樣的對手，那些一心立功的遊牧蠻子們方才知曉厲害。他們簡直被打傻了，嚇得愣愣的勒馬不敢再沖。一些蠻兵甚至以為對方會使妖法，有的不停地念咒語，有的呼喚本族的神靈保佑，有的往羊皮襖里掏出所謂的「寶物」鎮邪……
口子峪大戰驟然爆發。
人人心意相通，全軍靈便自如，硬時如鋼，柔時若索。
也正因此，這種戰術只有最精銳的戰士經過最嚴格最殘酷的訓練才能完成和做到。到目前為止，也只有淺水清身邊的水雲衛和鐵血鎮有此能力。即使如此，水雲衛也苦苦訓練了整整三年，方能有此成績。而今天也是他們第一次使用出來，果然給了對手一個出其不意的下馬威。
等到水雲衛由合而分，由分而合，殺個通透，轉個來回，重新歸位的時候，眼前只剩下一大片枕藉的人屍馬屍。
「這……這是什麼戰術？怎麼以前從未見過？」她喃喃道。
這也不奇怪。自從米特列大勝后，淺水清與格龍特交手雖然互有勝敗，但淺水清卻再沒有機會成建制地消滅敵人的任何一支部隊。
後撤的號角嗚嗚響起，西蚩軍立刻開始轉移方向，后隊變前隊，準備于來援的格龍特會合。
這使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淺水清面對的，不僅僅是雷拖那和格龍特的十萬草原大軍。
下一刻，當斯得摩爾守軍進入口子峪中斷時，等待他們的，是一場彷彿
這樣的對手，他打不過，惹不起，除了逃跑，沒有他路可想。
回首身後，水雲衛的戰士依舊在狂囂吶喊，好象戰事還在進行中一般，而在口子峪以西，大批的斯得摩爾的守軍正在匆匆向著「戰場」趕去。他們將穿過口子峪這處險地，且為節省時間計，連必要的斥候探路行為都省了。
這種離合戰術以前是戰場外的作戰形式，是將多支部隊分而擊之的作戰手段，但在正在進行的戰鬥中使用，卻困難了不止十倍。
……
淺水清可不會去理睬蠻兵們心裏怎麼想，更不管他們怕還是不怕，動還是不動，反正他今兒個，要殺個不暢不休！
沒錯，這正是淺水清一直以來為了對付西蚩鐵騎所精心鑽研的一套針對性打法。
身邊守衛的士兵傲然回答：「遊星陣，是淺帥特別發明了對付你們西蚩人的。」
還有一支西蚩人的軍隊，此刻正在趕來，那就是——斯得魔爾城的軍隊。
長刀直指西蚩軍中路，水雲衛對著戰場的另一頭髮出同聲大吼，驚得雷托那臉色發白。
戰場上的形勢，由於水雲衛的突然發飈，一下子變得急轉直下。
當然，淺水清要是敢追來，遊牧騎兵們也不在乎讓對手嘗一下自己回馬箭的厲害。
如雲的蠻騎不斷地向這裏湧來，試圖生擒敵酋，立不朽戰功，水雲衛同樣還以顏色，狂沖猛打，奮勇護主。
一直以來，西蚩人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們單兵素質極高，騎術精湛。他們的作戰特點就是狼群戰術，遇弱就上，遇強就跑。
淺水清因此而制訂了一套在戰場中聚散離合的騎兵衝擊方式，通過主動分散的衝擊，將對手撕裂分割，然後通過快速的兵力集中，製造人為的局部優勢，從而給敵人以狠狠的打擊。
準備用來奇襲的部隊，註定了要被淺水清給奇襲一把，利用口子峪的地形優勢，沒能打成格龍特的伏擊，卻把斯得摩爾的守軍給等來了。真正是失之東吳，收之桑榆。
小看敵人固然會犯錯，過於高看敵人，同樣也會犯錯。
遊星陣？
此話一出，赤風婉臉色大變：「你！……」
茂密的森林被夷為平地，佔地好幾畝的麥田被悉數收割乾淨。而水雲衛卻整齊地立於啟動前的原地，這一瞬間望去，整支大軍彷彿根本未曾動過一般！
在格
當一身浴血的淺水清帶著部隊回到口子峪一帶時，看到的是赤風婉不屑的笑容：「哼，你不是說你要吃了餌再對付格龍特的嗎？怎麼還是讓餌跑了？」
……
為了能夠在野戰中擁有和對西蚩騎兵正面對抗的實力，淺水清不止一次地反覆研究，針對西蚩人的作戰特點，制訂戰術。
就聽得一陣陣呼喝喊叫，森林里熱鬧起來。游龍般鑽進鑽出的白衣騎隊不斷攪動，樹木東倒西歪，蠻兵紛紛落馬！
4月15日，子時。
進攻中的天風軍就象是一把無堅不摧的鋼刃，而拚命阻攔的西蚩軍則彷彿一張鐵絲擰成的鐵網。當鋼刃撞上鐵網時，它層層疊疊，星羅密布，進退有度，頗有以柔克鋼的風範。
面對敵人波瀾壯闊的進攻態勢，西蚩騎兵再次祭出了他們的拿手好戲，通過不停地運動和擴散空間來保持距離，利用游騎與散射的優勢不停地殺傷對手。
雷托那就是凡了一個過於高看敵人的錯。
作為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精銳戰士，水雲衛雖只有萬人，卻是真正的精英中的精英。在淺水清親自帶領下，他們以猛虎下山的態勢強攻中路，就象是一隻張開的大手，突出最長的那根，赫然是淺水清這根中指。
淺水清望著赤風婉的驚愕駭然的面孔，微笑道：「你現在才明白？」
它不僅要求每一戰士擁有高超的騎術，很強的單兵作戰能力，還要求他們熟悉小隊、中隊、大隊直到縱隊，每一團體的每一陣形變換。十人如一人，百人如一人，千人如一人，萬人還是如一人！
訊號一起，水雲衛唰地一下由一支整隊化分為四隊，然後每隊再一分為二，由一把鋼刀形成了八支利刃，順著西蚩軍空隙處就扎了進去。
這幫生活在馬上的龜兒子逃跑的速度實在是嗷嗷的快。
主將和帥旗周遭，素來是最兇險、最激烈的死亡戰地。淺水清用他特有的方式，彷彿一個大磁鐵，將周邊所有的西蚩騎兵都吸引了過來。
這其中又以淺水清所在之處，戰況最為激烈。
出乎雷托那意料的是，面對西蚩軍的後撤，淺水清竟然下令放棄追擊，而是立刻回守本陣。三年的接觸與打鬥，彼此都早已知根知底。遊牧戰士的三大法寶：騎術，射術和逃亡反擊術，也曾讓天
各支騎隊以極快的速度楔入敵方黑森林般的陣形中，瞬間不見了蹤影，彷彿一隊隊伐木工，消失在繁密的樹叢中。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存在，已經讓淺水清的伏擊計劃成空，任務就算完成。打不過淺水清是理所應當的事，他沒必要臉紅。至於西蚩軍，這幫遊牧戰士早就習慣了打不過就跑，更沒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
到得最後三隊合一，全軍重新結合一體的時候，水雲衛卻已經在遊牧騎兵的身後。此刻，他們突然發狂，就像銜住惡狼睾丸的獵狗一樣，緊咬著對手的虛隙弱點不放，猛突猛衝，潑風般橫掃，剩下的那些勉力坐在馬上的蠻騎，呼啦轟隆，如同斷垣殘牆般，整片整片地坍塌倒地！
說到騎戰衝殺之術，來自文明世界的戰士們也有區別於遊牧騎兵的一套獨特戰法。
整個戰場中部于瞬間形成了一股血肉旋渦，以淺水清為忠心，無數生命與鮮血在這裏飈揚，血灑大地。
要想真正戰勝他們，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是這幫傢伙散漫的特性。
上一次在米特列，三十萬大軍被淺水清給包了餃子，他心裏多少還有些不服氣。不過今兒個，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淺水清的厲害。
每個戰士都似乎是在淺水清的指揮下一個跳動的戰鬥音符，一道演奏出一曲動人心魄的壯麗樂章！
眼看著彷彿無窮無盡的西蚩蠻騎向自己包攏過來，水雲衛的戰士們卻毫不驚慌。
下一刻，天風軍的戰士們上演了一出什麼叫騎戰精髓的好戲。
他曾經打算借鑒旋星陣的戰術特點來對付西蚩人，但最後發現，旋星陣以陣形圓轉，快刀旋舞為主要特點，最大的問題是缺乏衝擊力。這種陣形對抗普通近戰騎兵到也罷了，用來對付遠近戰全能的西蚩人，卻有著極大的問題。而且旋星陣對弓騎的要求極高，偏偏西蚩人卻根本不怕和你對射。
赤風婉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僅僅是片刻功夫，淺水清就已經針對當前局勢做出了最佳謀划。此人的急智也委實令她吃驚。
一般而言，臨場指揮的將軍有幾種，一種是戰鬥層面的將軍，這種將軍的主要作用就是親上戰場，以身作則，激勵士氣，鼓舞將士。說白了，就是四肢發達的那一類型。
由於淺水清和他的水雲衛都一身素白，在夜色下尤其顯眼，他們就象是那萬頃碧海中
他這一逃不要緊，後方斯得摩爾的援軍可就倒霉了。
換了是別的軍隊，面對這種情況只怕會死戰到底，因為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可是對於戰敗撤逃的能力素來天下稱冠的西蚩人來說卻不算難事，也正因此，西蚩人在面對惡戰時經常是該跑就跑，毫不客氣。淺水清正是利用了對手的這一點，將對方的優勢化為劣勢，從而逼使雷托那逃竄。
好在米特列城雷托那「勇敢而智慧」的逃生，讓淺水清很輕易地算準了這個傢伙的心理。
中路淺水清親自帶領的部隊一路所向無敵。水雲衛每一次變換隊形，蠻族騎兵就只能勒馬打轉轉。衝殺過處，前列的蠻兵還沒有找到敵人在哪兒，而身邊側翼的戰友卻已被殺得七零八落，踐踏得稀里嘩啦！
淺水清充分利用了這一特點，成功而漂亮的完成了一出離合分殲的戰術。
他們的騎射能力比文明世界的騎兵更出色。
算軍就是算將，算準了對方怕自己，淺水清覺得值得賭這一鋪。
雷托那其實應當算是一個戰術層面的將領，淺水清的花樣，本不該騙過他。不過看起來名氣大也還是有好處的。
赤風婉一呆，沒明白淺水清話里的意思，淺水清已經冷冷下令：「洪風鎮立刻回守口子峪，埋伏四周，怒濤鎮留守峪口，準備阻擊敵軍。水雲衛全體將士，繼續發出戰鬥呼喊，不得停歇。」
由於赤風婉的及時通知，使得斯得摩爾城早早有了準備。口子峪戰事一起，斯得摩爾城立刻出兵行動。
兩支大軍在這一刻互相對沖，交相纏鬥，在大地上書寫出一片壯麗而血腥的殺戮畫卷。
下一刻，他厲聲大叫：「撤退！撤退！」
淺水清手起刀落，突然一拍飛雪，飛雪淅瀝瀝地長嘶一聲。這一聲長嘶，不僅使敵我雙方的坐騎驚慌，有些戰馬甚至馬失前蹄，將自己的主人從馬背上摔落下來，同時也給了自己的部隊一個訊號。
遠在後方被押解著的赤風婉也同樣目瞪口呆。
前方戰事正酣，斯得摩爾方向的援軍還在打著突襲對手的主意，誰會想到，仗打到一半，雷托那竟然跑了呢？
這一手變化突起，看得雷托那目瞪口呆，大驚失色。
待到一輪衝殺下來，水雲衛已變成了火雲衛，渾身上都沾滿了血跡，地上則躺滿了西蚩軍的屍體。
突進！突進！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