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
第一百零七章 晚餐
……
「老闆……」
套上那一件大衣，李子衿把胸前的領子整理一下，扭頭笑道：「走吧，陪我出去走走，順帶把晚飯也吃了算了。」
那是一首不知道誰唱的曲子，還有一群小孩子的稚嫩聲音合唱，「今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嘩啦嘩啦花兒灑了一地」。
「看過黑衣人么？就跟那種照相機一樣，拍一下你半個小時的記憶就沒有了，對能力者沒用，可是對普通人用的話效果拔群，但是會造成神經損傷。都過了這麼時間了，你要是不想被那個玩意輪幾十次，照到把這個月的記憶全都洗白、順帶下半輩子智商不超過75的話，就別亂說。」
洛白笑了笑，忽然想起來了，問道：「對了，你怎麼還在這裏？」
「一組二組，不用顧忌隱藏行蹤了，開車從兩頭包抄。」
聽到他不聽勸告，洛白張口想要說什麼，可是想起保密協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無聲的嘆息：「那你萬事小心吧，最近上陽事多。」
在這裏主廚的是李子衿的朋友，家裡爹娘都是揚州菜里有名的廚師，家傳廚藝，在周離他們進來之後招呼坐下之後，寒暄了幾句，問清楚忌口和喜好之後進廚房炒菜了。
在原地，朱騰面無表情的扶了一下眼鏡，低聲呢喃：「被發現了么？」
周離隱藏著心中的疑惑和不解，搖頭說道：「那哪兒行？少干一天就少賺不少錢呢，我家裡還有好幾口子要吃飯呢。」
「不知道，大概是那個化工廠的原因吧？」周離表情不變的回答，然後神情忽然僵硬了一瞬間。
窗外是漸漸亮起的路燈和霓虹，那些昏黃的柔和光芒交錯著，形成斑駁的光影，
在他的身旁，李子衿靠在車座上，有些倦怠的閉上眼睛，在歌聲里輕聲的哼著周離聽不清的什麼聲音。
洛白無奈的扯了扯嘴角，看著手裡破了一半的包子，有些不滿的感嘆道：「為什麼別人能去吃私房菜，我們只能啃小籠包子啊。」
在周離的視線中，洛白的身體被微型的重力場環繞著，如同月球上的阿姆斯特朗，一跳一跳的緩慢跳進了廁所，無聲而緩慢，白色的繃帶飛舞著，像極了醫院里索命的陰魂……
周離的眉頭挑了一下，神情不變的說道：「是啊，怎麼了？」
靠在座位上，李子衿伸了個懶腰之後，忽然想起周離的異常，扭頭問道：「對了，你怎麼晚上這麼沉默？」
「這是怎麼了？」李子衿疑惑的看著窗戶外面的正在緩緩轉濃的霧氣，不知道怎麼回事。
洛白抬頭看著他，良久之後低下頭，像是若無其事的說道：「兄弟，聽我句勸，這兩天最好請個假，年關了，出去旅旅遊也行。老是工作可是會累壞的。」
雲叔瞪了他一眼，扭頭說道：「那就給我等到有動靜為止！」
「好啊，我真是命苦小農奴啊。」周離裝模作樣的嘆息著，啟動引擎，開動汽車，駛出了小區。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冬天的天黑的早，夜色已深，若有若無的霧氣在冷風的席捲之中再一次的飄散了開來。
這些日子聞著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在醫院里獃著，已經把她憋壞了。
「撲哧！」李子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失
「得，我吃，我吃行不行？」洛白也沒了脾氣，奪回塑料袋，開始狼吞虎咽，聲音模糊的抱怨著：「那個老頭子不是說什麼都不知道么？怎麼還跟著不放？」
「沒啥。」周離憨厚的笑了一下，低聲說道：「今天下午看到一推著輪椅的人卡在廁所里出不來……」
家庭風格裝飾，吃起來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就連平時飯量極少的李子衿都吃了不少，吃完臨走之前還邀請那位同學去時代會所工作；可惜那位廚師已經結婚嫁人，生了孩子，開這家私房菜館也是為了排遣無聊，沒時間去工作什麼的，弄得李子衿也有些可惜。
在昏黃的路燈之下，絲絲縷縷的霧氣宛如慘白的顏料一般在整個城市裡渲染了開來，這些日子一直在清晨籠罩著上陽的大霧卻又在此刻忽然顯露。
「哈哈，去你的……好了，你去忙吧，下次再見。」
……
「我去，這麼拽？」周離露出被嚇了一跳的神情，認真的說道：「了解，我會保密的。」
不知不覺中，車內靜謐了起來，周離沉默的開著車，在緩慢的車流中安靜的前進著。
「你這個傢伙，給我有點艱苦奮戰的自覺好不好？」雲叔白了他一眼：「好歹還是公務員呢，一點黨性都沒有。」
下一瞬間，油門被毫不顧惜的一腳踩到底。在濃霧中，漆黑轎車中的引擎發出咆哮的聲音，呼嘯而去！
扶著門框，洛白忽然扭過頭看著他：「我記得你叫周離？」
弄得李子衿看到他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喂，你怎麼回事兒？笑得這麼賤？」
……
「喂
周離第一次看到她這麼單純的樣子，不是凜然或者嫵媚，宛如摘下面具的孩子。
「沒有啊。」周離目不斜視的開著車，微笑著回答：「大概是這幾天精神不大好吧，不批個假期么？」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有些不妥——霧越來越大了。
周離回答：「工作啊，我現在還兼職秘書的。怎麼樣？男秘書，沒見過吧？」
周離看著她慵懶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扭頭開車。
「嗯？這麼快？」李子衿從睏倦中睜開眼睛，有些疑惑的看著周離：「怎麼了？」
周離在取車的時候就跟盧弱水打了電話，在得到「一切正常」的消息之後，說了一下自己工作的事情，叫她們兩個先找點東西隨便墊一下，結果被小姑娘鄙視了一通后掛了電話，搞得他心中一陣無奈。
聽到老闆姐姐表示心情不錯，準備普天同慶一下，周離的心情也不錯了起來，開著車融入了傍晚的車流之中。
「自動鉛？什麼東西？」
「看你這話說的。」周離停下輪椅，替他推開廁所的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吧。」
不過他既然說不用幫忙了，那就算了，至於「怎麼從廁所里回病房去」這種事情，唔，還是交給他自己去想辦法吧。
夜色漸漸泛起，天開始黑了，音響被李子衿打開，安靜的播放著CD里的聲音。
蒼老的聲音從電訊中響起，路元緯從濃霧中顯露身影，低聲的冷笑著，陰鷙的眼瞳是和周離相同的冰冷殺意：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跑到哪裡去！」
魂淡，監護人的威嚴去哪裡了？去
「那就好。」洛白笑了起來，用包著繃帶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說你也救了我一命，等我出院請你吃飯。」
「好啊。」周離點頭，停頓一下后，有些尷尬的說道：「不過這事兒咱能不在廁所門口說么？」
李子衿白了他一眼：「切，又想偷懶，沒門！」
想象著洛白一扭一扭的推著輪椅往回蹭的樣子，周離就自得其樂的笑了一下午。
周離看著前面的路燈，扭頭說道：「到了。」
「嘖，盯梢真是苦活兒啊。」雲叔靠在車裡，看著遠處的兩個人上樓，無奈嘆息，將懷裡的塑料袋拆開，遞給旁邊還綁著繃帶的洛白一份：「來，剛買的小籠包子，嘗嘗。」
雲叔白了他一眼，從他的手裡搶過塑料袋：「愛吃不吃。」
在她的模糊哼唱里，周離看著她安靜的神情，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的一根脆弱的弦被撥動了，想要張口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良久之後，汽車緩緩的停止。
……
「哦。」李子衿還是有些疑惑，不再問了，提起包露出笑容：「那就走吧，我請客。」
「等啊，難得他們自己出來當誘餌。」雲叔咀嚼著小籠包，有些煩躁的嘀咕著：「前兩天軍隊開過來的陣仗估計是把那幾個王八蛋嚇怕了，這些日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好不容易他們出來，肯定會有動作的。」
周離點頭，笑了笑說道：「是啊，你叫洛白，這個我也記得。」
看的在後面的周離一陣搖頭，但願他不要嚇到別的病人。
喧囂的車流和城市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減弱，行駛在霧氣之中，就像是在深海之中一樣，彷彿和
「喂，別把別人都當成紅軍老前輩啊。」洛白嘆息著：「我還是病人呢，就不能吃點好的？」
洛白忍不住笑了起來，和他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揮手示意不需要他幫忙了。
「回去吧。」李子衿滿意的靠在車座上：「好久沒有吃得這麼舒服了。」
周離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手錶，已經五點多了，要是在平時自己都已經下班兒了來著。不過老闆點名加班，自己也只能幹活兒；而且看起來這活兒一時半會還完不了，自己如果不能回家做飯，今晚盧弱水她們倆恐怕只能叫外賣了。
在前門接上了正在等待的李子衿，周離坐在駕駛席上扭頭問：「去哪？」
洛白一口吞掉一個一點肉都沒有的實心包子，苦著臉問：「如果他們沒有動靜呢？」
他握緊了方向盤，看著後視鏡的盡頭出現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坐好了，我們要加速了！」
呼吸著新鮮空氣，李子衿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揮手說道：「我有個廚師朋友最近辭職，開了家揚州私房菜館，你開車就對了。陪老闆吃飯吃高興了，給你加薪。」
「老闆找你有事兒，你還能這麼說？一點規矩都不懂。」李子衿又白了他一眼，手裡提著自己的上衣：「二叔在和我那兩個表哥說社團的事情呢，估計一時半是交代不完，我能偷會懶。」
喂喂，大姐，剛才你也笑了喂！周離心裏一陣無奈，只能收起笑容，正色問道：「有事兒么？」
私房菜館，直接開在店主的家裡，客流量也不會很多，但凡敢開私房菜的廚師，大多都是有兩把刷子。
周離笑了笑，搖頭說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