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密
在混沌亂流的下方，層層的殘磚斷垣被光芒所照亮，無處不在的霧氣彷彿在這裏消失無蹤；大地不再是虛幻的蒼白，而是顯露出青磚的堅實紋理。
「只是在想一個問題而已。」
就像是破敗依舊的環形角斗場，充當觀眾席的石階已經在時光和歷史的侵蝕之下，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絲絲縷縷的青草從巨石的縫隙中生長出來，而且還有著不知名的野花在盛開著。
倘若不是因為二十年前的那一場動亂，恐怕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類都無法觀測到這絢麗而宏偉的景象。
它就像是一顆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古樹，從遙遠的世界里延伸出的一條枝杈，縱使分支也宏偉到令人驚嘆的程度；和它相比起來，亞空間僅僅是它枝頭的果實而已。
認真的注視著這一片擴散的虹光和光芒河流，在周離青色的眼瞳中，光芒之河顯露出種種繽紛的色彩，涇渭分明的在這個世界的天空中流淌，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看著周離眼中的警戒，嘶啞的聲音忽然笑了起來：「隨便，反正在一會之後就是敵人了，不是么？」
一瞬間，少女抬起頭，往日純凈而淡然的眼中卻充滿了憤怒，彷彿被人觸碰到最深刻的傷痕，如同即將發瘋的貓兒。
就像是少女和自己之間的對話一般，直接將話語化作載入著信息的念波，聽起來就像是直接在耳邊響起。
輕輕的牽起他的手指，少女赤腳踏著冰涼的台階，拾
嘶啞的聲音說道：「渾渾噩噩的在這個世界里生活了這麼多年，幾天之前的我在醒來之後，就開始想這一個問題了，可是想不明白；去了你們的世界之後，還是想不明白……」
少女疑惑的看著他，沉默了一下之後理所應當的說道：「本來，就應該在。」
少女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而在停頓了一下之後，血甲之下的魂靈似乎又說了一句什麼，令她陷入獃滯之中，低下了頭。
到了天亮的時候，人們從睡夢中蘇醒，而這個因潛力爆發而飛速膨脹的廣袤世界也將急速崩潰、坍塌。
貫穿了人類世界和亞空間，存在於真實和虛幻之間，它自人類誕生以來就默默的流淌，不曾因為歷史的變遷而有過絲毫的變化和停頓。
周離眼中的戒備里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這個傢伙不久之前還幾乎問都不問的想要殺了自己啊。
「她剛才和你說什麼。」
不再去看她，血甲的騎士扭轉方向，血色的瞳孔看著她身後的周離，嘶啞的聲音卻驟然在他的耳邊響起：「我認得你……在另一邊的世界里見過你。」
周離沉默著，作為敵人的話，自己也沒有興趣問這個傢伙究竟在思考什麼問題，人生哲理也好，世界的謎題也罷，周離都不關心，他唯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
這就是混沌亂流，縱然是密斯
閑適而懶散的低頭咀嚼著石縫裡生長的青草，察覺到周離的到來，駿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去尋找食物了。
猩紅的眼瞳抬起，看著周離的神情，盔甲中的嘶啞聲音再一次的笑了起來：「這個世界快要崩潰消散了，她不想讓你永遠的困在這裏，想要讓我送你出去。」
輕輕的揉了一下她的頭髮，周離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低聲問：「只是我么？」
在中央的廣場中，周離能夠清晰的看到青石地磚上數不清的刻痕，有的宛如刀劈斧鑿；有的又像是被利爪所撕扯下的划痕，哪怕時隔了漫長時光，殘留在這裏的殘酷殺戮氣息也未曾消散。
良久之後，周離終於低下頭，觀察著不遠處那一片沒有被迷霧所籠罩的廣場。
嘶啞的笑聲忽然從背後傳來，血甲之下的蒼老面容在冷笑：「她和你不一樣，她不屬於那一邊的世界。」
出乎他的預料的，自始至終，往日瘋狂暴戾如野獸的騎士和黑馬都不曾做出其它任何的動作——騎士沉默的坐在地上，膝間架著那一桿沉重而破舊的長矛，就像是睡著了；黑色的巨馬安靜的咀嚼著青草，只是在周離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抬起頭，看了一眼而已。
從周離的懷中睜開眼睛，少女抬起銘刻著黑色編碼的手掌，指著騎士說道：「就是這裏。」
瞬間，周離心中的憤
到此為止吧，請不要再說了，請不要再……問下去了！
一瞬間，天空傳來了崩裂和轟鳴聲，混沌之河的光芒洪流不斷的震顫著，震蕩的光芒照得周離的神情分外陰沉。
小心的將沉默的少女拉到身後，周離握緊了無形之刃，冷聲問：「既然要動手，為什麼還要等到現在？」
周離看了看依舊一動不動的沉默血甲騎士，眼中浮現一絲警惕，右手在空氣中虛握，宛如抓住了無形的刀柄。
周離看著那一雙眼睛，明明沒有聲音，卻第一次讀懂了她想要說的話，她在祈求。
反而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更加的濃厚。
漆黑的駿馬在廣場之中懶散的漫步著，倘若不是馬鬃上未乾的血跡的話，便絲毫看不出原本暴戾的模樣。
周離笑容越發無奈了，這個問題對於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女來說，果然難度太高了一點。她究竟在說什麼，周離也無法完全明白。
騎士抬起猩紅的眼睛看著他，再次的笑了起來：「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啊！她的血……」
這就是大部分小型亞空間的命運，除非是那些空間結構穩固到足以媲美現實的亞空間，否則大部分的亞空間都將沿著既定的命運走向毀滅。
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周離無法猜測，只是看到在
周離站在廣場的邊緣，低頭看著場內沉默的騎士，再一次回想起那一雙猩紅眼瞳中毫無其他雜質的殺機，忍不住苦笑起來：「他怎麼也在這裏？」
人類的慾望和靈魂倒映在混沌的亂流中，因此才能創造出這凝結著種種幻夢的世界，依託著人類的夢境而存在——當這個城市的所有人從夢中蘇醒的時候，就是這個亞空間崩潰的時刻。
天空之中繽紛的光芒洪流似乎就是從這裏發源而來的，而就在遠處的虛空中，有絢麗的光芒交織成河流，從虛空中延伸而出，宛如倒掛的瀑布，衝天而起，展開了層層的支脈。
大部分的亞空間都像是這樣，宛如朝生暮死的浮遊，一夕的爆發，天亮之下便消散在陽光中。
現在這幅態度又是怎麼回事兒？
被坍塌捲入其中的外來者，將被永恆的放逐在無盡的混沌之流中，或者在瞬間被能量同化成其中的一部分，或者永遠的在那個就連時間這個概念都不存在的地方漂流下去。
有人稱它為神明的血液，「能力」的真正源泉，可是也有的人稱它為禁忌之河，不少研究的人員認為它才是支撐起這個世界的支柱。
小心的將懷中的少女放下來，他看著遠處沉默的騎士，低聲問：「那麼接下來呢？怎麼辦？過去打個招呼嗎？」
直至最後，或許能夠從虛幻的結構變成穩定的廢墟殘骸，直至那時，這個世界的東西能存留
而少女的願望，卻是想要讓自己在那之前離開這裏。
在盔甲之中，那些聚散無形的霧氣不斷的變化著，依稀凝結成一張蒼老而冷峻的面孔、在那一雙猩紅眼睛的映襯之下，他重新變成一個殺人盈野的武將。
宛如石雕一般，盔甲猩紅的騎士沉默的坐在廣場之中，像是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又或者像是能夠一直坐在那裡，一直到這個世界面臨末日一樣。
站在騎士面前的，少女沉默的看著騎士。而就在騎士空洞的盔甲之下，一雙眼睛再一次的亮起，空洞的頭盔緩緩抬起，視線落在女的臉上。
「她沒有告訴過你？哈哈……太有意思了。」
沉默了一下，他點頭說道：「應該是……第四次見面了吧？怎麼稱呼？」
正如它所言，這個汲取了二十年夢境后瘋狂膨脹的亞空間，就要崩潰了。
印度傳說中背負世界的烏龜，北歐神話里貫穿了五大世界的「世界之樹」，或許正是從它的原型之中脫胎而出吧？
用力的握緊她的手掌，周離輕輕的撫摸著頭髮，阻止著她的掙扎，直至許久之後，她終於不再動彈了，沉默的眼淚從臉頰上留下來，用力的向周離搖著頭。
想到這裏，周離扭頭看向身後沉默的少女，眼神嚴肅，察覺到他的視線，少女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認真的注視著少女蒼白的臉頰，他冰冷的眼瞳中似乎閃過一絲惋惜和無奈，霧氣匯聚成的嘴唇開闔著，宛如在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