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風雪之夜（中）
黃善想了一會兒后，還是答應了，看來他確實很迷信，以至於自己上樓都不敢，於是錢扎紙和聶寶中陪著他一起上樓，沒過一會兒，只見他抱著一個大木頭盒子走了下來，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面有很多玉石鐵器，都放在一塊柔軟的黃絹之上，看來是他剛才現收拾到這個盒子里的，我跟著那『王大仙』上前一件一件的查看，終於有一件東西，吸引住了我的眼球，讓我忍不住的口乾舌燥，心跳再次加速起來。
沒想到今天晚上韓萬春扮演的居然是個烏龜，我心裏好笑，心想著這個老王八，八成是咳嗽岔氣兒了以至於短時間想不起要扮演誰了吧。
我心想著你要是真有青丹而且還能給我的話，那讓我叫你一聲黃大爺又能怎樣，想要看鼓就看唄，於是便把鼓遞給了他，只見那黃善拿起了那面鼓仔細的端詳，同時嘴裏漬漬稱奇，只見他說道：「好東西，從這鼓面兒上的顏色講，少說也得有個幾百年的歷史了，居然保存的還這麼好，這花紋這質地……嘿，小兄弟，你是怎麼保存它的？」
因為保險起見，剛才我已經讓錢扎紙仔細的看了看這房子，別唱著唱著再像以前似的吸引來一幫子鬼到這屋子裡蹭戲聽，這個遊戲狂對我來說無疑就是一鬼魂探測器，他看了一圈兒后，得出的結論是，這地方乾淨的連只蒼蠅都沒有。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錢扎紙撲哧一樂，然後說道：「這傢伙，什麼仙兒啊，咋還帶病上崗呢？」
老混蛋唱完了這句話后便又不停的扭動著身子，我知道該是我出面說話的時候了，於是便一邊敲鼓一邊對著那黃善說道：「黃哥，王大仙說了，你這陣子難受，是因為你家裡面有什麼東西要成精了，你想想，你家裡有什麼玩意兒念頭久了？」
黃善想了一陣后，便嘆了口氣，然後對著我說道：「不瞞你說，我家祖爺
韓萬春越哆嗦越快，我剛唱完這一句，只見他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嚎叫了一聲，這抽冷子的一聲把那黃善嚇了一哆嗦，而我確實心知肚明，便示意他不要聲張，只見那韓萬春這時已經跳了起來，腰鈴腳鈴搖晃的嘩嘩響，於是我便唱道：「蓮花沒開骨朵白，原來老仙已到來，來了就要把名報，給咱幫兵細道來，您或住廟，或住山，或住在關里那趟川，乾隆爺，下江南，一路走來把民安，打南邊安下了一百單八號，大北邊就把四十六個景子安，頭道溝子路，二道溝子川，三道溝子有水四道溝子干，老仙您要告訴咱，出生何地在那邊，九八那年發大水，你家洞府被水淹沒淹吶哎嗨哎嗨呀～～！！！」
好在這都不重要，反正已經把那黃善給忽悠住了，於是接下來我就扮演了一位同王八說話給王八勸酒的馴獸師，好在之後沒有出啥岔頭兒，順利的討要到了幾千塊的壓堂子錢，受了人家的錢，就得給人家辦事兒了，於是我一邊敲鼓，一邊用右手對著那韓萬春比劃了三根手指頭。
說罷，他便把那鼓又遞迴給我，然後對我說：「小兄弟，這真是個好玩意兒，你要好好保存啊。」
麻煩他一會給你蹦迪吧，我心裏想著，於是按照慣例，等到韓萬春坐下之後，我便同黃善說了一些等會要注意的東西，無非是讓他少說話，最好光看著我們跳大神兒就行了。
然後我點燃了香，掛上了彩布，清了清嗓子后開始敲鼓，這鼓在我手裡就是這麼聽話，咚咚隆咚嘩啦嘩啦的聲音由小漸大，等到鼓聲最大的時候，我停下了手，然後仰著頭十分熟練的唱道：「請～～～神兒～～～啦～～～！！！」
我唱道：「起落西山吶，黑了天吶哎嗨哎嗨呀
手裡的鼓點繼續敲響，我接著唱道：「請老仙，來幫咱，老仙姓名要挺全，正仙請來四百二，鬼仙請來五百三吶，還有咱家五類老神仙，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捎帶著趕將鞭，姑爺不叫鼓鞭也不是鞭，太公釣魚柳木杆，彎成圓鼓栓銅錢，保的那周朝八百年，一鞭敲的群山響，兩鞭敲的響連天吶哎嗨哎嗨呀！！！」
我苦笑了一下，你家東北冬天有蒼蠅，不過既然他說安全，那我就放心了，於是一邊敲鼓一邊繼續唱道：「神鼓一打響叮咚，我請神仙下山峰，大報馬，二靈通，山崖道口把信兒通，預備金銀無其數，還有酒肉狀元紅，各位神仙出古洞，抓把黃沙把門封，來到咱家，想要點啥都現成啊唉唉唉嗨呀～～～！！！」
這是我們跳神行騙時候的一個小竅門兒，要知道這一行不比其他的行當，臨場發揮極其重要，大多數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僱主到底怎麼回事兒，而且你要跟那些僱主說他家沒事兒估計他們自己都不信，於是只好察言觀色后才一邊跳大神一邊定奪出一套對他們來說最合理的說辭。
見跳大神的儀式要開始了，黃善的臉上頓時收起了笑意，他十分恭敬的說：「是，麻煩韓哥了。」
我心想你這個老傢伙別吹牛逼了，趕緊的吧，剛才夠丟臉的了，趕緊說自己是誰讓我好搭腔兒啊！
市面上能遇到的迷信問題，大概就是這麼多了，見我伸出三根手指頭，那老混蛋便也會意，然後唱道：「叫聲幫兵你可要聽，大仙句句說得分明，黃家確實上等的人品，房屋風水
這你可問著了，我心裏想到，這鼓的保存方法，先是被那邵永興塞進了灶坑裡面，到了我手之後我大學時期就一直讓他在床底下跟拖鞋作伴兒了，莫不是李松竹的汗腳有防腐功能，所以這鼓依舊保存完好？
沒想到黃善居然好像韓萬春似的對我說：「叫黃哥就行了，我也就是玩玩兒，拿不上檯面兒，能讓我看看你這鼓么？」
我對著黃善說：「這些事情都說不準，到底是什麼我們也不清楚，你再好好想想，你家裡有沒有什麼老東西？」
要說起來當時我的心裏只是很期待那青荔丹參，對於這次會不會招來什麼髒東西那我可真是一點都不擔心。
那黃善拿起了鼓鞭敲了敲鼓，那鼓頓時發出了啪啪啪很難聽的悶響，對此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好像除了我和那邵永興之外，沒人敲得響這玩意兒，估計這也正是那些妖怪們說的那樣，能不能敲的響這開元鼓，就是正統薩滿傳人的證明了。
聽他說出今天他扮演的角色后，我都差點沒笑出來，傳說王大仙是王母瑤池裡面的一隻通了靈性的烏龜，因為下界人間連年乾旱，所以他心中不忍，於是便私自潑了一些瑤池裡面的水下來，那水變成了甘露，解救了黎民百姓，但那烏龜也因此被貶下凡，此後一生都在幫助人，幫人看命解災抑制瘟疫，最後修行得道，人稱『王大仙』。
韓萬春哆嗦的越來越厲害了，我又唱了一會兒后，心裏也明白是時候了，於是便唱腔一轉繼續唱道：「神鼓一打響連天，我請神仙下高山，高山綿綿無絕斷，雲層撲了半邊天，老仙騰雲來的快，飛過一關又一關，正仙騰雲起白霧，老仙騰雲是黑煙，鬼仙沒有雲來架，只好遁地土裡鑽，三路仙家來的快，過了狼牙三道關，三道關口以穿過，忽忽悠悠
他一嗓子沒起好，居然咳嗽了起來，我頓時心裏一驚，心想著你把嗓子壓的那麼低干毛啊！這可咋辦，這不要露餡兒么？！
於是我便對著他說：「也許吧，最好你能拿出來讓大仙看一看，這才能知道對不對。」
這玩意兒，難道就是我一直要尋找的青荔丹參么！？
那黃善見自己居然敲的這麼難聽，便對著我笑了笑，然後說道：「看來我不會敲啊，怎麼也敲不出剛才你敲的動靜。」
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要說我現在唱這玩意兒簡直就跟吃爆米花一樣那麼簡單，也算是字正腔圓，那黃善就如同我遇到過的大多數客戶一樣，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但是最令他驚訝的也許並不是我的歌聲，而是韓萬春這個老傢伙已經開始微微的哆嗦了起來。
你這話趕話，還能讓我怎麼說？
其實年頭久了的東西真的會帶有靈性，比如鏡子或者舊傢具什麼的，這種東西很容易招鬼，那黃善聽我這麼一說后，頓時有些害怕了，只見他對我說道：「我說為啥今天我剛到這屋子的時候有點陰森森的呢，我剛才也跟你說過我挺愛收藏的，可是那些東西我入手了幾年了，也一直沒事兒啊。」
我把這規矩同他說完后，聶寶中和錢扎紙也已經就位，錢扎紙把那倆紙人杵在韓萬春的身邊，就跟左右護法似的，霎有氣勢。
我慌忙偷著瞪了錢扎紙一眼，他也知道好像說錯話了，於是便不再言語，好在我並沒有停下鼓點而是一直敲著，等到老傢伙一口氣兒喘過來后，便跟隨著鼓點唱了起來：「哎哎哎嗨呀～～！！叫幫兵，你視聽，何事求咱來此廳，風大雪大路難行，害的咱家受了風，問我名來名也有，問我姓來仔細聽，我本是東海蓬萊修心性，崑崙仙山練道行，八百羅漢與我交好，九天玄女為我扶琴，蟠桃仙宴有我座位，十殿閻羅
那老混蛋給自己加了一大串名號之後，這才唱道：「我本是那瑤池裡面掌管甘露體恤萬民救苦救難王大仙我下了山峰啊哎嗨哎嗨呀！！！」
真想不到居然這麼順利，我當時心中大喜，慌忙學著那黃善的話說道：「那感情好，我其實沒事兒也挺愛看鑒寶欄目的，黃叔您收藏了不少寶貝吧？」
這詞兒倒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覺得這樣唱很有氣勢，不想多年以後機緣巧合下居然也被收錄到了幫兵口訣里，當然，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不過說起來也確實是這樣的，這鼓到了我手裡不知被敲了多少次，以前的我從來都不知道憐惜它，只是把它當成了老瘸子的遺物，不過這鼓居然還跟剛到我手裡的一樣，雖然在我知道它叫『開元鼓』以及它的重要性后開始妥善的保存，但即使是這樣，我也只是用塑料袋套著把它放在箱子裏面，可見這玩意兒的質量確實不錯，怎麼敲都敲不壞。
這一段就有點戲曲結合的意思了，老混蛋覺得這麼唱很有氣勢，而我卻覺得挺不著調的，此時老混蛋瞅准了機會，便壓低了嗓子尖聲唱道：「哎，哎哎嗨咳咳，咳咳咳！！！」
剛才我伸出了三根手指頭，旁人看來就好像舞蹈動作一樣，但這卻是我同老傢伙早就定下來的暗號，這暗號決定了接下來的說辭，據說早就有人這麼做過，伸一根手指的意思是這家屋子裡有鬼，兩根的意思是這家祖先不高興，三根的意思是這家有邪門的東西，四根的意思是這家沖了妖怪，由於我要抓著鼓鞭，所以伸不全五根手指，所以五直接跳過，剩下的就是拇指和小指一起伸出的『六』字型，這個暗號的意思是讓那韓萬春說這戶人家的風水不好。
我點了點頭，笑了笑，也沒說話，而就在這時，韓萬春打扮完畢，花冠棉襖這麼一穿，彷彿身上都帶這一股邪氣，只見他對著那黃善說道：「黃老弟，咱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