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山風結婚記（2）

張山風話雖不多，那酒喝得倒是豪爽，愣是將敢跟他拼酒的一大群爺們全部放倒在餐桌下，最後把自己也給整倒了。蘇英也很氣概，一個人半背半扶著張山風進了洞房。

「哭哭哭，哭個啥？蘇英結了婚，不也是在長北上班么？還不是天天見得到的？哭個啥子嘛？」蘇英的爸爸有些不耐煩。總覺得家裡做好事，哭哭啼啼地不吉利。

張雲陽哈哈直笑，而張山風則只是臉部抽動了一下。與以前完全冷冰冰的表情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蘇英表現得比較矛盾，張山海看到她看到自己母親哭的時候，也哭得一塌糊塗，淚水跟雨天的屋檐下的水滴一般，都練成了串兒。但是出了家門，卻又見她步履如風，分明心情暢快得很，臉上的笑容也跟花兒一般，絲毫不覺察到自己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作為鐵道系統的家屬，何妮與張山海享受了不少優惠，除了坐車不用買票之外，還可以享受到鐵道上同志的特別照顧。上下車都有人幫忙提東西。

張山海點點頭，「當然漂亮，跟我娘一樣漂亮了。比張家山的婆娘可好看多了。屁股圓，奶子大，好生養！」

張山海原本也想跟著長北站那群爺們娘們去聽房的，愣是讓何妮揪著耳朵拉了回去。

「這事看你做的。這事能將就么？一輩子的事。你這個做長輩的太不像話，就應該買新的。別的還可以將就，就這床必須得是新的。人家拿張舊床還嫌不吉利，山風他新婚，你就不覺得這不合適？」何妮立即對張雲陽進行嚴厲批評。

「山海，你看你嫂子怎麼樣哩？是不是很漂亮啊？」何妮問道。

「這不是蘇英正在布置么？你還指望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去布置新房？站里騰出了一個房間，早幾天，我跟山風弄了點石灰給刷白了，看起來跟新的一樣。蘇英買了一些花紙把牆壁裱起來。那床是張好床。城裡以前打土豪的時候，沒收了一些傢具，一些玲瓏床沒分出去，別人嫌太腐化了，其實是嫌不吉利。我去挑了一張。原本應該買張新的，蘇英說馬上就要調走了，買新的太浪費了，領張舊的將就一下沒事。」張雲陽說道。

「那我去換了。不過重新做怕是來不及了，明天我去城裡看一下，有沒有現成的。買一張得了。」張雲陽說道。

本來聽前面一截，大家聽得都挺滿意的，何妮都差點誇自己的兒子聰明會講話，但是張山海後面這一句話一出，立即讓所有的人都暫時愕然了。

「女人啊，真是麻煩的動物。」張山海心中感嘆道。

不過火車真是慢，在路上走走停停，搖搖晃晃地愣是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趕到長北火車站，下車的時候，張山海眼皮子抬都抬不起來。

何妮請了幾天假，早早地趕了過去。張山海自然少不了也要跟過去。

「我把閨女養這麼大，現在就送到別個家裡去，還不興讓我哭么？」蘇英的媽媽抹乾眼淚說道。

婚禮辦得簡單而樸素，非常有那個時代的特點。張山風只備置了這個時代的結婚套件：一輛鳳凰牌女士單車、一台鳳凰牌縫紉機、一個女士上海牌機械手錶、還有一台14寸金星牌黑白電視機。張山風總共只花了幾百塊錢，就把人家大姑娘騙到手了。雖然這個時候，套件已經開始轉變為洗衣機、冰箱、彩電，但是考慮到很快要調工作，所以蘇英很善解人意的繼承老一輩的光輝傳統。不過張山風被要求以後換了地方要補上。

第二天的時候，張山海看到瘋子總覺得怪怪的，好像變了個人似地，傻傻地只知道笑，但還是那個瘋子，不喜歡說話，張山海問他好幾遍笑個啥，他一個屁都沒放。

時間過得老快，就好像蜻蜓點過水麵，水暈在如鏡平湖中盪開一般。馬上就到了張山海上學的時候。

「那還用說，我就這一個兄弟呢。他結婚，我能不表示表示？你當我這小叔子是白當的？」張山海笑道。

「娘，你輕點，我的耳朵都快給你擰下來了。你不是讓我說好話么？我說的全部是好話呀？」張山海說道。

蘇英羞紅了臉，連連笑個不停。何妮則眼明手快地掐住了張山海的耳朵，掐得張山海哇哇直叫。張雲陽使勁憋住笑。張山風則微微傻笑著。

十中離何妮住的地方有些遠，但是離鬼屋挺近的。張山海原來說用鬼屋給瘋子當新房，如今看來已經沒有必要。

「結個婚，有啥子可樂的呢？」張山海有些鬱悶地說道。

「娘，我是真的累了。」張山海連連告饒。

進屋的時候，何妮將張山海放了下來。張山海立即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便看到何妮沖自己笑。

「臭小子，一讓你走路，你就裝睡，害的娘一路背你過來，結果進屋你就醒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何妮佯裝生氣地說道。

張山海在婚禮當天的一大早便與張山風去女方家裡迎娶，蘇英的媽媽哭得一塌糊塗。

「嗯。」何妮其實也挺累的，一路顛簸，還得照看張山海。

沒多久，蘇英走了過來。

「就這時候才像個小孩子哩。」何妮背著張山海笑道。

「蘇英在忙乎著婚禮的事情，本來也想過來接你們娘倆，我不讓她來。」張雲陽說道。

山風不讓張雲陽通知張家山的親戚，張山風那幾個親兄弟，一提起，就讓張山風來氣。這樣一來，張雲陽就成為男方代表。張雲陽比張山風大了一個輩分，用來當男方長輩雖然略嫌年輕，但也符合禮節。

酒席也辦得簡單，張山風辦了菜，請食堂的師傅辦好，將食堂里的桌子拼了幾個大桌，張山風買了一些白酒。這就算喜酒了。

張雲陽調回了上海的一個貨車站繼續當站長，瘋子與蘇英也來上海，跟張雲陽在同一站。張雲陽每天騎車回家，正好將自己分的房間給瘋子與蘇英兩口子。自然不會去住那鬼屋。

「應該的。反正也沒多少東西，一會功夫就到了。新房準備好了沒？」何妮問道。

別不把這小叔子不當回事，人家老早就買好了禮物，在玉器行買了一對手鐲，價錢也不低，是玉器行最貴的一對，足足花了張山海五六百塊，上次公安局的一千塊錢的獎勵，轉眼就花掉了一半多。

這一回，何妮不僅沒有責怪張山海敗家，反而誇他對兄弟有感情。

張山風依然不太喜歡說話，到女方家裡，就喊了爹媽，多一個字都不肯說。好在大夥都知道他的個性，也沒有人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