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獵手》第二卷 直銷風雲

第26章 酒店夜話

第二卷 直銷風雲

第26章 酒店夜話

「嗯晚安,回去記得馬上幫我換燈泡。」玩樂一天,又費了不少腦細胞教育他一頓,不多大會她就沉入夢鄉。
她上床蓋上薄被,拿個枕頭墊在身後,打開電視,讓無關的聲音和影像沖淡剛才遺留下的尷尬,「在寫MAIL給女朋友?」
夏霽霏仔細觀察起他,不時點點頭,若有所思,然後道:「你對人生的看法是什麼?用你認為最簡短最直接的一句話來形容。」
她分析一下后道:「歷史和人生沒有『劇本』,每天每時只是其自身,而非通向明天的『中介』。」
「別叫我小丫頭你這大色狼!」她換了幾個台,不是全英文台就是粵語台,內容也不甚吸引人,最後乾脆轉到法國的FTV頻道——一個全天24小時不知疲倦播放與時尚相關的節目,「你和你上司依舊有戲,我的直覺。她漂亮嗎?」
夏霽霏將浴室的門開個縫,「給我吧,麻煩你了。」
「我只是幫你換個地方晾,你掛的地方溫度太高衣服容易燒破……。」
「哦,好。」掛了電話,他向四周環視一圈,聽到隔壁間傳來的電腦鍵盤嘀嗒聲響,「早啊,小丫頭精神真好。」
林歡拉起她的手在手背吻了一下,將四周的燈光調暗,「晚安,晚上我把感想寫出來,順便謳歌你的偉大,我洗澡去了。」
「我讓酒店服務生拿上來吧,你的護照證件放在哪?我要有證明才行。」
「我怎麼幫你拿出來?」
「很有意思的經歷,我不笑你讓我幹嗎?」他轉過身去繼續打報告。
夏霽霏在林歡鼎力相助下將今天所有採購的東西搬回酒店,為了這些買起來過癮、事後又覺得累贅的東西也讓他們沒去成珍寶舫。
「我睡床你睡沙發沒什麼問題吧?」她充滿希望的語氣商量著。
「什麼都沒看到啊……」他想還是坦白算了,「哎!確實看到了,我承認……」
「是啊,小丫頭記性不錯。」
「看到什麼!快說!」
「這不像是新玩具啊,你帶出門的?」
她回答道:「這麼說吧,當下社會的失序狀況,固然是現代化帶來的負面影響,但這些負面影響惟有通過更高程度的現代化而非退回刀耕火種的時代才能解決,這點你能同意不能?」
她想了想,然後道:「好吧,話題比較深沉,不過我覺得吃喝你一趟,還是有義務要教育教育你一下。你就不必客氣了。」
「沒什麼,今天星期六,早上在家收到你的MAIL,就直接打個電話給你。你繼續睡吧,下午有空我打給你。」
「當然有了,不過你不覺得這種狀態下討論這個很危險么?萬一鬧出了亂子……我說,你不會也對我有意思吧?」
「那你把衣服再穿上自己出來拿嘍。」
「你看到了什麼?說!」
「臟衣服怎麼能穿?那我還要再重洗一遍。」
過了五秒,她細聲細語的道:「你把大的行李打開,然後……隨便幫我挑一套……內衣褲記得也要。」
空氣凝結了十秒,林歡好心道:「你用浴巾圍起來嘛,然後我走進去給你,怎麼這麼簡單的事弄這麼麻煩,你真得不償失。」
林歡歪著頭道:「人生就是神祗的夢,它們在天界忙碌永生,我們無可奈何。」
「雖然我到國外待了不少年,但我也清楚現在的狀況,起碼一年之中我和所謂的上流社會和精英階層一直打交道,接觸到的陰暗面不比你少。自90年代以來,公眾物質慾望瘋狂膨脹,是40餘年受國家機器極度壓制的必然結果。但我們可以做個最簡單的判斷:我們的生活到底是在逐漸變好還是變差?當然我們的不滿也在逐漸增多,但發泄不滿的渠道目前也在擴大而非縮小,否則所有不滿情緒按照三十年前的情況下照樣能夠讓你消失於一夜之間。這就是進步你懂嗎?」
「這鬼浴室里沒有浴簾啊!」她急得要哭出來。
穿好衣服后的她從浴室走出,如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你笑得那麼難看還笑?」
「或者你到浴缸里拉上浴簾,我拿進去給你。」
「原來的女朋友,現在是我的上司,我在跟她彙報工作。」林歡手不停應著,「今天陪你玩了一天,我得編點什麼來應付,」他想了想又道:「算了,還是照實說好了。」
「對啦,把我的史奴比放到床上去,謝謝。」
「好像什麼都看到了。」
「幹嗎?你快點!」
「所以說,對當下的中國來說,商業的興起和商人階層的出現,無疑是種進步標誌。一個以『利益』為聯繫紐帶的社會,總比意識形態決定一切的社會在進步。目前商界的缺陷,並非先缺道德后缺法制,而是相反;在健全的法制約束下的商業運作,也必然遵循一定的道德規律。」
她嘆口氣道:「奸詐的書商,不也推出了不朽的巴爾扎克嗎?充滿銅臭,唯利是圖的巴黎,當時不也吸引了無數文學大師和藝術巨匠?東西方都有為各自需要標榜出來的品德高尚人物,我們不否認他們的人格力量,但難道人人都得像他們一樣絕對的純潔嗎?如果以這種現實中很難達到的標準去要求人,那便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把戲,其中受益者是誰,不言而喻。」她將剩餘的水喝完,「這種現象是不是比以前更少了?所以這是進步,社會有了多元意識,雖然一開始雜而不純,但遠非你認為的道德沉淪。你所要求那種通體純凈、一塵不染的道德觀念,對建構現代文明沒有任何積極意義。」她揮揮手道:「好了下課了,去寫篇感想交上來,下次我檢查。」
中午前兩人又雙雙出去找地方吃喝玩樂。從酒店向南幾公里便到了位於黃竹坑底下的海洋公園,海洋公園分成上下兩部分,山上的部分是南朗山,主要的海洋館,海洋劇場在此。包圍其整個走道全透明全方位的水族館是最大看點。山下的黃竹坑裡有仿古建築雲集的集古村,水上樂園等等,還有座熊貓館,裏面有兩隻從四川卧龍運來的一對熊貓。
「那好吧,明天見面再說,再見。」陳冠浦講電話的風格就是這樣——當他講到再見兩字緊接著就是把電話直接掛了。
林歡興奮的像個在拆玩具包裝的小孩,心裏面偷哼著小曲兒,照她的吩咐開始摸索起來,忽然他驚呼道:「天啊!」
林歡道:「但原罪的載體並非個人,而是社會:社會對人心本源的疏離,造成了社會的異化,你覺得它們就沒有因果聯繫?」
她繼續問道:「那歷史是什麼?」
夏霽霏對他今天的招待打了滿分,一個封閉的人造樂園的娛樂指數,畢竟不能與直接接觸當地的風土民情相比。林歡累的差點吐血,他實在搞不清楚她為何總能對新奇事物保持高興奮度。好在明天她就走人。
林歡冷眼旁觀,「門縫再大十倍我都塞不進去,你太小瞧你的行李了。」
「就是那天在商務中心你打電話找的那位林晨?」
「在沙發上我的手袋中間有拉鏈的那層……,拿了證件就好,不許亂偷看我東西噢。」
「不小心,不小心的……」
「當然沒睡著,我在等你啊。」
「嗯,」來香港島現在她是第一次給他電話,一聽是她,他沒來由一激靈坐了起來,「有事么?」
腦子又開始恍惚睡下去不到一分鐘電話又響,林歡伸手在地上摸了半天,重新撿起拿進被窩,「喂……」
「是我的玩具啦,討厭!你到底好了沒有?」
「我們的關係沒那麼簡單。嗯……蠻漂亮的,我猜你要問你們兩個誰好看?答案是:你和她平分秋色。」
「我忘了今天中午我的房間退了,你能不能幫我把寄存在前台的行李幫我拿上來?……我要換衣服。」
她的目光從電視上轉到他身上,「為什麼?你現在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我就這麼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
「那我去洗澡了哦。」她心滿意足進了浴室,不一會嘩啦啦的水聲隱隱約約傳出。
「圍巾怎麼圍的嚴實?你不能進來!」
林歡看她老氣橫秋的樣子不禁莞爾,趕緊將椅子轉過來重新坐下,挺起胸膛認真聽課。
林歡道:「我不覺得能從目前的環境里看到什麼道德的曙光。」
林歡迷迷糊糊的道:「唔,在挨著會展中心的君悅酒店,我等著你。」
林歡只能點頭。
林歡打了客房服務報了夏霽霏的護照號碼說明了要求。過了十分鐘不到,房門門鈴輕輕響起。林歡開門接過一個拉杆箱和一個手提行李包,從口袋掏出小費遞給服務生,對方禮貌說了句:「先生晚安。」
「不要拿!我自己來拿就行了……我開門,你把帶輪子的那個大的推進來給我就好了。」
「民主化的進程,與商業的發展程度緊密相關。19世界法國偉大思想家托克維爾指出:在民主國家,沒有比商業更偉大、更光輝的行業了。它吸引了大眾的注意力,成了群眾嚮往的目標,使人們最熱烈的激情都向它那裡集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富人去經商,即使他自己對經商有偏見,或者他人對經商有偏見,也是阻止不了。」
「天啊!那裡房價貴死人!你還沒起床?」
「是啊,小夥子蠻機靈的嘛。」
林歡苦笑:「我的胃口確實不好,而且大部分時間都不想喝它那一壺。」
夏霽霏手一伸,一把抓住扯了進去,林歡趕緊伸頭目光往裡一掃,可惜這次什麼也沒看見。
「知道,知道。」
「你這老色狼昨天是不是動過我晾的衣服了?」她氣呼呼走過來興師問罪。
林歡正在打報告向林晨交待這次展覽會的斬獲,這時夏霽霏的聲音傳出,「喂!你在外面嗎?」
林歡照她指示做著,然後回到門口行李旁翻出一套淡藍色的露肩睡裙、同色系的內衣褲,用兩隻手指夾著方到門縫前,「這套蠻不錯,就它們好了。」
「我當然對你有意思啊,否則我豈會被你花言巧語的騙來這裏?」她又看看他:「不過你這人滿腦子都是憤世嫉俗的觀念,思想不大成熟,」她搖搖頭,「所以我對你也只是停留在興趣而已,要愛上你不大可能。」
她讓林歡去給她倒杯水過來,林同學趕緊照辦,將水遞了過去,她才繼續道:「2000多年來的封建社會讓我們只能學習和摸索,中國革命到建國以來就是個摸索的過程:近代革命以來秉承法國大革命的激進和浪漫,德國的整體主義和神秘主義,俄羅斯帶宗教情緒的絕對主義,直到十月革命一聲炮響送來社會主義,」她頓一頓,「當然東歐劇變也送走了社會主義……但是我們探索的腳步不會停下,像你這樣沒在國外生活感受過的人,自然不能真正理解什麼是愛國,這是一種超越那種挑三揀四的愛這種又不愛的那種根源意識。」她越說越激動起來。
這一趟下來直玩到夕陽西沉,回程后坐地鐵到港島對岸的九龍尖沙嘴站下車,在昔日繁華今日蕭條許多的彌敦道上逛著,一路往北,看到一家懷舊感濃厚的澳門餐廳,裏面比較值得一提的是整隻的燒八爪魚,還有兩道叫牛棉花和豬不見天的怪名字菜。前者是把牛排切丁用蘇打粉攪弄成五成熟的菜;不見天是指腹部的肉——顧名思義,不見天日——用咖喱方式來做,簡單來講,就是咖喱五花豬肉。
林歡進浴室洗澡,看到角落的壁燈下掛著夏霽霏剛洗好換洗的鵝黃色的小衣服小褲子。欣賞了一會,剛才的慾念和歪念頭消失無蹤,只覺得這女孩的腦袋透著不可思議。他像經歷了一場蠶蛻般質變的頓悟,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林歡將椅子拖到離床近點的地方,反坐著椅子,把下巴靠在椅背上,「我怎麼不成熟了?記得你說過要跟我討論哲學人生,你倒說說看。」
「這裏面怎麼躲進來一隻史奴比?」
林歡道:「沒問題!」
放鬆了兩天,後天直銷商大會轉眼即到。希望這次的大會能如陳冠浦預計:把低價貨市場藉此次各路人馬雲集的機會,把範圍繼續擴大。
林歡趕緊道:「我想我能明白你要表達什麼,很值得很值得深思。」
她又將門縫開大一點,他不小心從浴室里三個角度的大鏡子反射中見到了一片白皙的輪廓,無意識的視線順著上移,一小團神秘的黑叢和兩點嫣紅盡收眼底,然後猛然和她四目相對,「不要偷看!你果然是個色狼!」
林歡點點頭,「請老師繼續。」
夏霽霏道:「按你的意思是要先建立一套泛道德論的體制其實是走不通的。這樣只會讓道德的闡釋權被別有用心者集中起來,變成社會絕對真理,變成像幾十年前人人都該接受的獨裁。所以該收還是該放的問題,有人比我們操著更多的心,眾口難調,尤其是你這種壞胃口的人。」
「歷史嘛,像行駛中的汽車的後視鏡和前擋風玻璃,該來就來,該去就去。」
「還在睡?」是林晨打來的。
「是嗎?」她困窘了一下,「我定了明天的機位回去了,打擾你太久也不好,過兩天你也有事。我們住一起也不大方便。」
隔天上午不到九點,陳冠浦一通電話把他吵醒,「我明天到香港,你現在住在哪裡?」
「嗯……」
「方便,方便,你太見外了!不過你要是有事要先走我也不留你。」不知為何,他也覺得目前這樣心裏對林晨隱隱有點負罪感。
「那還是我拿出來給你好了,要不你只能祈禱等待奇迹發生了,我沒辦法。」
「在啊,什麼事?」他轉頭詢問。
他關上了門,聽浴室內靜悄悄的,「你在幹嗎?沒睡著吧?」
「……,我要是沒和她有過一段,你會讓我很動心的,」他抓抓頭,「我實話實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呵呵,別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