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行軍布陣
第五章 出謀獻策
姚昭武點點頭，嘆了口氣，神色黯然道：「就這麼辦吧？」
張涯慘呼道：「小人所犯何罪，大人為何如此？」
姚昭武道：「你道本官不知潘知縣所做之事，他平日貪贓枉法，胡作非為，布政司大人早已有意將他落罪，此刻竟敢誣陷好人，昨晚又臨陣脫逃，本官便先行免去他頭頂烏紗，再行上報吏部。」
楊飛冷哼道：「隨我出城迎接大軍。」
姚昭武搖頭道：「臨汾剛剛遭劫，本官此去豈非落個擾民之罪，你還是吩咐廚下隨便弄幾樣小菜即可。」
楊飛在前引路，姚昭武騎馬緩緩而行，忽然問道：「聽說你是臨汾縣衙的衙役？」
楊飛頗為感激的望他一眼，若真就此逃走，恐會牽連於他，王掌柜或有殺身之禍，這種無情無義之事他說什麼也干不出來，再說此刻張涯正對虎視眈眈，怎會讓自己逃之夭夭，他瞥見張涯得意的奸笑之色，心中一橫，高聲道：「張捕頭。」
楊飛苦笑道：「我可沒想要當官。」言罷，一揖手，轉身回到縣衙。
姚昭武微笑道：「不必多禮，先起來說話。」
張涯見姚昭武面色不善，心中大叫不妙，立時駭得面若死灰，雙膝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大人……」
楊飛苦笑道：「大人都想好了，雲飛照辦就是，只是雲飛捨不得離開大人，想留在大人身畔瞧瞧大人上陣殺敵的英姿。」
姚昭武哈哈笑道：「你不用拍我馬屁，本官是個武官，想管此事也管不了。」見楊飛面色一緊，又道：「不過本官自會將此事面稟布政司大人，憑他與本官的交情，不會不賣這個面子。」（明朝官制，布政司秩正二品，總督一省軍政要務，為最高地方長官）
「大人，千萬不可讓這小子去這伙山賊那。」張涯此時方至，高聲道：「他本是一名死囚，與那朱陽乃一丘之貉。」
楊飛聞言大奇，暗忖我與你不過相識短短兩個時辰，怎麼便成了你的心腹了，但姚昭武如此看得起他，他心中極是喜歡，忙道：「大人抬愛，小人不勝榮幸。」
楊飛聞言心道那毒娘子未必有我聰明。
這一日姚昭武忙著將大軍重新編製，楊飛閑之無事，只得向幾名千戶請教了一些行軍打仗之事，只覺大是無趣，如此在軍營渡過極為難熬的一天，總算在第二日傳來朱陽的消息，探子回報他已至祈州。
姚昭武初聞一愕，隨即笑道：「原來是此事，雖說假冒官差於法不容，但事急從權，本官也不會定你有罪，你起來吧。」
楊飛跟著姚昭武快步行去，心中偷笑，心道張涯你這不知好歹的傢伙想告老子的狀，反倒現了自己的底，咱哥倆彼此都有把柄捏在對方手裡，你若惹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陳千戶應了一聲，方才退下。
姚昭武道：「我若是不去增援，毒娘子便索性一直向北。」他食指在地圖上向北挪去，指著一處，楊飛自是認得其上所標，駭然道：「太原。」
楊飛神色輕鬆道：「雲飛以為他們絕非敵人主力，即使讓他們攻至太原城下，他們孤軍深入，也無力攻下，若強行再攻，必遭全軍覆沒之局。」
騎兵大軍只用一個時辰便趕到霍州。
楊飛忙道：「此事說來話長，容小的回到縣衙向大人細稟。」
陳千戶道：「下官不敢。」必中卻想老子堂堂一個千戶，聽他一個無名小卒的命令，傳揚出去，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楊飛哪還敢替梅蘭求情，唯唯應諾道：「是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今後大人若有差遣，小人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飛見姚昭武神色間似有一絲詭笑，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駭然道：「大人不會讓小人去刺殺那姜依萍吧。」
楊飛大喝一聲，一揮馬鞭，意氣風發的隨他奔去。
一名千戶頗為不耐道：「朝廷在賊軍中伏有秘探，何況沿途都有朝廷探子，我軍怎會不知賊匪行蹤。」他見楊飛不過一名小卒，反能與他們一起商議軍事，心中早極不舒服。
過了良久，一名親兵手持一物匆匆奔來行了一禮道：「大人，探子密報來了。」
楊飛見得此景，哪敢多言，接下之言便生生咽了回去。
姚昭武有些遲疑道：「若朱陽當真帶兵去攻太原，我們豈非成了千古罪人？」
姚昭武嘆了口氣道：「雲飛所言極是，你們便這麼辦吧，傳令下去，大軍在霍州城休息一日，待得明日再去尋找敵人。」他前面已發過此令，此刻只是再說一遍而已。
過不得多久，陳千戶領命而來，恭聲道：「大人有何吩咐？」
姚昭武頷首道：「不錯，太
姚昭武微笑道：「雲飛陪你一起去，若他有命你需得遵從。」
楊飛卻吶吶道：「大人，雲飛只是一名小卒，怎可去號令陳千戶，雲飛還是不去為好。」他一來不願陳千戶尷尬，二來不願前去送死，要他出謀獻策還可，要他出上陣殺敵還是敬謝不敏了。
楊飛略一沉吟道：「小人只與那朱陽有過一面之緣，還過了三招，不瞞大人，小人不是他對手。」他非但不是朱陽對手，連那三招也應付得勉勉強強。
姚昭武又道：「你一路待陳千戶須得恭敬有禮，軍中禮數甚嚴，你若犯了軍規，我也保不了你。」
楊飛道：「小人非但不是衙役，還是一名待斬死囚。」
姚昭武聞言釋然，哈哈大笑道：「這等撫民善事，即便有何不妥，本官亦不會怪罪於你，倒是那臨汾知縣膽小怕事，棄百姓于不顧，臨陣脫逃，臨汾官府名存實亡，本官一路見那些百姓忙著重建家園，安居樂業，若非有你在此安撫百姓，哪有此美景？」
姚昭武跺著方步在廳來走來走去，神色焦燥不安，楊飛見他一言不發，也不好開口相詢。
姚昭武點點頭，命偏將領大軍在城外安營紮寨，自己帶著一隊親兵同楊飛行向縣衙。
「這倒說的也是。」姚昭武頓了一頓，又道：「此事容后再議。」
楊飛吶吶道：「可是那些山賊都見過小人，只怕小人還沒見到那毒娘子，便即一命嗚呼，再也不能回來見大人了。」
姚昭武反問道：「案卷呢？」
楊飛聞得連那狗屁知縣有難，大喜之下，恨不能抱住姚昭武親上一口。
王掌柜亦跪稟道：「此事草民可以作證，草民便是那汾陽客棧的掌柜，當日親眼目睹此事。」
楊飛老臉絲毫不紅道：「小人句句出自真心，絕非吹捧。」
楊飛見前面些微火光，哪辨得出是座城池，只得含含糊糊的點點頭。
楊飛在軍營中總算睡了一場好覺，第二日清晨起床洗漱后徑自來到帥營之中，姚昭武正在大發脾氣，原因是那四千步兵果如楊飛所言，大敗而回，四千人只剩千餘人，帳內跪著兩名千戶，另兩個亦已陣亡，糧草淄重盡數失去，幸好這次是在境內打仗，不必擔心糧草之事。
王掌柜似早知楊飛會跟來，並未行遠，對他笑道：「老弟，恭喜了，有姚大人為你作主，你的冤情便可昭雪了。」
楊飛便將那日在客棧發生之事及被臨汾知縣冤枉之事一一道出，姚昭武聽完，鬆了口氣道：「若此事真如你所言，你確是被那臨汾知縣冤枉的。」
「打理帳務？」姚昭武訝然道：「怎麼臨汾的庫銀未被那朱陽劫走么？」
張涯嘿嘿笑道：「梅英雄有何事吩咐？」他說此話時滿是嘲諷，殊無恭敬之意，心想看你這臭小子還能得意到幾時。
楊飛奇道：「小的不是聽說他手下只有一千山賊么，為何又成了兩千了？」
張涯見姚昭武面色不善，心中大駭道：「梅，梅，梅雲飛都已認供。」
楊飛心中一凜，恭聲道：「多謝大人教誨，雲飛必定銘記在心，此番去后，必會奮勇殺敵，得勝而歸。」
姚昭武神色一凜道：「祈州離太原不到二百里，他們離得愈來愈近了。」
可張涯忘了為官者最忌有人多嘴，姚昭武見張涯竟敢接話，頗為不悅的皺眉向楊飛問道：「此乃何人？」
楊飛又道：「雲飛在臨汾見到朱陽時他手下只有數百人馬，雲飛以為到霍州的只有這麼數百人馬，朱陽其他人馬必未到此。」
姚昭武頷首道：「此計甚好。」言罷，喚來一名傳令兵，道：「你去傳陳千戶來。」
楊飛心中一動，忽道：「大人是如何得知朱陽北上而非回呂梁山老巢。」
姚昭武見了楊飛，苦笑道：「雲飛，你昨日所言果真應驗了。」
姚昭武聞得楊飛之言，立時想通關節，臉色慘白道：「你是說他們會被賊軍偷襲？」
王掌柜道：「你切記不可得罪那姚大人，若他一
姚昭武道：「傳令下去，大軍起寨趕回太原。」
楊飛心中石頭落地，暗道等到容后之後，自己早已逃之夭夭了。
他施了一禮，正欲退下，姚昭武忽又道：「還有，你以後行人處世切記不可鋒芒太露，否則易遭人忌。」
楊飛身懷重金，但見得連綿數里，手持火把的夜行大軍親呼后擁，他生平哪有這般威風，雖是狐假虎威，心中亦不禁得意之極。
姚昭武方臉大耳，面色微黑，頜下留有三寸短須，果真威武不凡，騎于馬上，俯首望首跪伏于地的楊飛，問道：「你便是那梅雲飛？」
姚昭武道：「你又有何罪？」
「不必了。」姚昭武揮手示意那親兵退下方道：「你現在算是我的心腹，不用避嫌。」
姚昭武又道：「雲飛，依你之見，該當如何？」他此刻心緒大亂，已是毫無主見，心知若是照自己所思行軍布陣必墜入那毒娘子算計之中，還不如讓楊飛來出主意。
姚昭武道：「不必行如此大禮，起來說話。」
「我們便來一招將計就計。」姚昭武緊鎖愁眉忽爾一展，高聲道：「來人啊！」
姚昭武又道：「雲飛，你認為我們以後該當如何行事？」
姚昭武此次親征，確有此意，聞言不覺微露笑意道：「那依你想法，應當如何才能拿下這伙山賊？」
楊飛心念電轉，官軍既已至城外，此刻逃走已然太晚，若是留下只怕死得更慘，只怪自己做英雄做上了癮，又太過貪財，方逼到陷入這般進退兩難的尷尬情形，得想法逃過此劫才行，自己白日到堯廟誠心上香，可到現在仍未轉運，否則怎會在自己正春風得意之時會遭此一劫。
楊飛這才站起道：「多謝大人。」
「此事梅雲飛已對我明言。」姚昭武又哼了一聲，方道：「他所犯之事都是潘知縣誣陷，你還敢來對我胡說八道。」
「是，大人。」那兩名千戶頗為感激的望了楊飛一眼，退了下去。
王掌柜道：「謝謝大人。」站起之後，揖手道：「大人，梅英雄，天色已晚，此間若無草民之事，草民便先回去了。」
姚昭武見楊飛欲言又止，微笑道：「雲飛有話快說。」
王掌柜搖頭道：「梅雲清見那些被劫貧民衣食無著，居無定所，便號召臨汾富戶捐資濟貧，一切交於梅英雄作主。」
王掌柜道：「方才老哥我趁你出去之時，將剩下的那些金銀珠寶換了這些銀子，雖說少了一些，你也收下吧。」
「好一招圍魏救趙。」姚昭武忽擊掌贊道：「毒娘子心知本官此來志在必得，她若回老巢，必被本官一舉擊破，便來這麼一招圍魏救趙之計。」
楊飛騎著被王掌柜塗得烏黑的黃驃馬，身著一套匆匆趕製的鎧甲，伴在姚昭武身畔，倒真成他的心腹。
楊飛跪禮道：「謝謝大人！」
姚昭武親手將楊飛扶起道：「此事本官自會與你作主，你該起來了吧。」
姚昭武取來一張行軍圖，頗有耐心的指點楊飛道：「這是臨汾，這是霍州，二者相距不過二百余里，霍州城較臨汾還小，以他手下兩千人馬拿下自是不成問題。」
楊飛可沒想做什麼官，心裏暗自嘆息，臉上卻佯作欣喜道：「多謝大人提拔！」
姚昭武道：「都是本官太過迂腐，方至此敗，你們兩個起來，回去戴罪立功。」
楊飛雖不清楚布政司是啥子官，但見姚昭武言語之間這般恭敬，自是知道此乃一個極大的官銜，有姚昭武這麼一句話，自己這個殺頭之罪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連忙施禮道謝，又問道：「多謝大人，不過小人那妻子……」
姚昭武哈哈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吹噓拍馬，連我這久居官場中人也自愧不如。」忽然瞥見王掌柜仍跪在地上，方道：「王掌柜，你也是有功之人，快快起來。」
姚昭武喃喃道：「想不到我姚昭武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中敵之計。」
姚昭武面色轉和道：「陳千戶你雖勇猛無敵，但我們不知敵人情形，若是硬打硬拼必定吃虧，雲飛跟去正好補你不足之處。」
王掌柜笑道：「那些富戶將銀子捐給你，其中意思誰不曉得，你也不必推拒了，再說你真跟那姚大人去了太原，只怕少不得要花銀子打點打點，這些為官之道老哥倒是懂的。」
楊飛還未回話，早欲進言的張涯忽道：「大人，他並非本縣的衙役？」他見姚昭武同楊飛越說越是投機，再說下去這姚昭武王八看綠豆，跟楊飛對上眼了，哪還會追究楊飛什麼罪行，見此良機，連忙插語。
楊飛這才明白形勢
姚昭武又道：「你先去準備，我還要交待雲飛一些事情。」
姚昭武笑道：「這馬屁拍得好，你若身在官場必前途無量。」這已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張涯怎會想到楊飛不但不逃，還要送上門去，不覺愕然點頭應道：「好。」
姚昭武臉色一沉道：「怎麼，你們不願意？」
姚昭武道：「若是萬一太原有失，本官這罪名……」
楊飛忙道：「小的在大人手下做事，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覺得委屈？」
楊飛高聲應道：「是的，大人。」
「這個……」楊飛心道此事應該由你來想，怎麼落在我的頭上，不過若真能一舉拿下朱陽，便可為香兒報仇，他苦思半晌，方道：「若是能先除去那毒娘子，再對付朱陽便容易得多。」
王掌柜不待楊飛回話，急急答道：「大人，草民是這臨汾汾陽客棧的掌柜。」
姚昭武「嗯」了一聲道：「張涯，你身為臨汾縣捕頭，昨晚可曾為民一戰？」
眾人齊聲轟然應諾，下去各自傳令安營紮寨。
楊飛哪知霍州在何處，又不知姚昭武此言何意，只得道：「那朱陽怕大人去端他的老巢，自然躲得遠遠的。」
楊飛深深施了一禮，行出帳外，忍不住又回首望了姚昭武一眼，見他揮了揮手，這才退了下去。
張涯高聲道：「大人怎可聽他片面之詞。」
姚昭武沉思良久方道：「朱陽武功雖然了得，卻只是一介武夫，有勇無謀，據探子回報，他還有一個姘頭，叫姜依萍，人稱『毒娘子』，為人極工心計，官軍數年久攻不下有她大半功勞。」
姚昭武頷首道：「那你回去吧。」
楊飛一咬牙道：「張捕頭所言不虛，小人確非這臨汾的衙役。」
姚昭武又對楊飛道：「你尚有何疑慮？」
楊飛知此乃軍事楊密，他不想再惹麻煩，施了一禮，恭聲道：「大人既有要事，小人就先行告辭了。」
姚昭武輕嘆一聲道：「這等計策連你也想得到，那毒娘子怎會不知？」
姚昭武嘆了口氣道：「邊關連年戰火，人困馬乏，士卒疲備，逃兵不少，他們不敢返回原籍，便落草為寇，朱陽手下不少便是逃卒。」
姚昭武頗為讚許道：「以你的武功膽識當個小兵豈非太過委屈。」
王掌柜微笑道：「你也要珍重，老哥祝你官運亨通。」
楊飛忙道：「大人將門虎子，令公子即便有所不及，來日必也是一代將才。」
楊飛仍長跪不起道：「小人還有一事欺瞞大人？」
那親兵聞得此言，不覺愕然，心想難道一大群人匆匆而來，便這麼匆匆而歸，他不敢多問，應諾一聲，便即退去。
張涯雖不知楊飛給姚昭武灌過什麼迷魂湯，見此情形，心中大叫不妙，駭得向後連步兩步方道：「姚大人，梅雲飛本是一名死囚，潘知縣早已落案，他已認罪伏誅，大人切不可信他。」潘知縣便是那臨汾知縣。
姚昭武臉色大變道：「難道是調虎離山。」
「總兵大人。」兩名千戶自后軍馭馬匆匆馳來，恭稟道：「軍中淄重太多，夜行不易，望大人示下。」
楊飛不再推辭，將銀票納入懷中，方道：「如此便多謝老哥了。」
楊飛道：「小人哪有這個本事，只不過是一時僥興，驚走朱陽，若非那朱陽早知大人會親率大軍來臨汾平寇，亦不會狗急跳牆，急急逃竄。」他此言極妙，既捧了自己，又拍了姚昭武的馬屁，只是狗急跳牆四字用在此處，頗有些不倫不類。
姚昭武點頭道：「我們並無損失，只是大家人困馬乏，便在霍州城休息一夜，待得明日再去尋找敵人。」
楊飛聞言，嚇了一跳，自知馬屁拍過了頭，若這姚昭武若真的看上自己，留自己在他手下當兵豈非糟糕之極，小兵幹得再好，就是將來官運亨通，出將入相，也談不上天下第一高手，更別說娶天下第一美人了，他一念及此，連忙扯開話題道：「大人，這裏風大露寒，還請大人暫且先到縣衙歇息，再行商議討伐朱陽之事不遲。」
「快拿來。」姚昭武伸手接過，展開細瞧。
「如此說來。」姚昭武茫然道：「他們此刻已然大敗而歸。」
方才那名千戶道：「大人切不可如此灰心喪氣，我們並無任何損失。」
用過晚膳，楊飛見姚昭武仍毫無倦容，只得陪他干坐。
在張涯一陣「冤枉」聲中，那兩個親兵將他帶了下去。
姚昭武柔聲道：「你退下吧！」
姚昭武忽然道：「據探子回報，那朱陽昨晚離開臨汾卻並未返回呂梁，反向北行軍，此刻已到霍州。」
楊飛道：「難道我們真要
楊飛見他心有疑慮，便道：「不如遣一千援軍去祈州，大人留四千兵馬在霍州，亦可穩贏毒娘子。」
姚昭武笑道：「這也是本官想法，你可有法子除去那毒娘子。」
昨晚朱陽來前，已派人暗中放火，將縣衙燒去一半，那些案卷早已不存，至於送交刑部的那份也是捏造，此刻張涯哪裡去弄，只能支吾以對道：「這個……」
楊飛點點頭道：「老哥保重了。」
楊飛老臉一紅，吶吶道：「老哥，你這麼做不是擺明讓我貪污么？」
楊飛忽道：「小人去送送王掌柜。」見姚昭武點點頭，這方才追了出去。
楊飛連忙道：「大人，百姓所請，小人一時推拒不過，方才應下，有愈規之處，請大人恕罪。」
楊飛狠狠瞪了張涯一眼，恭恭敬敬的答道：「啟稟大人，他是本縣的捕頭張涯。」
姚昭武面現憂色道：「不知朱陽是否攻下霍州，探子可有消息回來。」
楊飛行禮道：「這還得多謝老哥方才大力相助啊。」
楊飛不以為然道：「那毒娘子再厲害不過是一個女流之輩，大人此次親自出馬，不管什麼朱陽，還是姜依萍，還不手到擒拿。」
楊飛心中偷笑，本欲出言諷刺兩句，但見得張涯滿目恨意，又生生咽了回去。
姚昭武冷哼道：「你平素幫潘知縣魚肉百姓，見了山賊又不戰而逃，依大明律歷當斬，將人犯張涯押入死牢，來日臨汾新知縣上任，交由他處決。」
張涯心知今日姚昭武幫定楊飛，身上冷汗直冒，許久方道：「大人既是不信小人所言，小人便即告辭了。」
楊飛道：「都怪雲飛這張烏鴉嘴，連累兩位千戶大人了。」
楊飛哪知這些朝廷秘事，聞言恍然道：「原來如此。」
眾人回到縣衙之時，王掌柜仍留在衙內，楊飛見了不由連使眼色，示意讓他快走。
王掌柜猜知他所思，附耳低聲道：「官軍進城尚需時間，那匹黃驃馬便在後衙，老弟可機逃走，以它的腳程，必追你不上。」
楊飛再回后廳之時，見姚昭武仍慢條斯理的在那品茶，忙展顏笑道：「大人，小菜立馬便到，請稍侯片刻。」
王掌柜道：「咱們忘年之交，老弟何必如此客氣。」言罷，忽然自懷中摸出一疊紙遞與楊飛，他接過打開一瞧卻是幾張銀票，數了一數竟有五千兩之多，不覺愕然道：「老哥你這是何意？」
姚昭武已然瞥見王掌柜，見他全然不似官府中人，不覺愕然道：「他又是何人？」
陳千戶與楊飛齊齊失聲道：「什麼？」
楊飛哪敢逆他之意，連連點頭道：「大人愛民如子，小人差點讓大人犯此大罪，小人這便讓人去做。」退了之後，心中卻自犯愁，這縣衙中除了幾個衙役，廚房哪會有人作菜，想了半天，一拍腦門，大叫自己為何如此之笨？叫來一名衙役道：「你去找間酒樓做些酒菜來，記得不可太貴，但要可口，速速送來，姚大人要用膳。」
姚昭武道：「賊首朱陽已竄至祈州，你領所屬千人前去馳援。」
王掌柜恭聲道：「大人，這位梅英雄讓草民在此幫忙打理帳務。」
楊飛見姚昭武似對他頗有好感，心中大喜，謅媚地笑道：「大人過譽了，託大人吉言，小人若能在大人手下當個小兵，便此生無憾了！」
楊飛點頭道：「雲飛知道了。」
姚昭武頷首道：「雲飛此言極是有理。」
姚昭武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於他，馭馬行去。
姚昭武道：「竟有此事？」
姚昭武擰眉道：「這裡是縣衙，你在此何為？」
楊飛沉吟道：「此刻我們進退兩難，進則怕中毒娘子奸計，退則實是示敵以弱，遂她所願，霍州北上太原不過半日腳程，南下臨汾亦不要一個時辰，進可攻，退可守，故我們最好莫過於暫且固守霍州，待得查清敵人真正所在之處，再行出兵不遲。」
「這麼說，他還是你的上司！」姚昭武愕然道：「為何他說你不是衙役？」
陳千戶道：「是，大人。」言罷，正欲離去，姚昭武忽又道：「且慢！」
姚昭武臉色一沉道：「還有什麼事？」
姚昭武嘆了口氣道：「你年輕有為，我那孽子若能似你就好了，他年齡與你相仿，所作所為卻教我痛心疾首。」
姚昭武微笑道：「你見過那朱陽，可知他是怎樣一個人物？」
陳千戶欣然道：「下官明白了。」
姚昭武冷哼道：「你可有證據？」
楊飛心中一動，心想這姚昭武正對自己極有好感，此刻若將在臨汾之事和盤托出，他多半不會追究自己罪行，心念急轉間，
一名親兵匆匆行入道：「大人有何吩咐？」
姚昭武笑道：「你不用拍我的馬屁，只要你跟在我身邊，哪會沒這種機會，等平定朱陽這伙山賊，回到太原，本官先讓你做百戶。」
那衙役見楊飛在姚昭武面前如此吃得開，哪還不乖乖聽話，連聲應是，慌忙弄酒菜去也。
楊飛見眾人滿臉期盼的望著自己，比在臨汾被人捧作英雄更是得意，眼前之人可非那些平民百姓，而是堂堂朝廷將領，卻沒想到會聽從自己這麼一個無名小卒的主意，輕咳一聲，方道：「雲飛以為，我們若是回馬救援那四千步兵，必因人困馬乏，士氣低落，招致更大慘敗，而我們若是按兵不動，即便折損一半，敵人毫無損傷，我軍實力亦在敵人兩倍以上，即便對上亦是當贏之局，故雲飛以為我們當固守為上，待大軍休整之後，再以迅猛之勢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姚昭武頷首道：「本官正有此意，那毒娘子善使毒藥，身手不高，以你的武功，對付朱陽力有不逮，去殺毒娘子卻綽綽有餘。」
「砰」姚昭武剛剛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大驚失色道：「什麼？」他身為一軍主帥，有山崩不變的定力，若非楊飛所言太過荒誕，哪會如此？
姚昭武面色稍緩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細細與我道來。」
姚昭武略加沉吟道：「既是如此，你二人與李千戶、方千戶領四千步兵在後緩緩而行，本官率四千騎兵輕裝簡從北上太原。」那兩名千戶聞言領命而去。
這還是楊飛首次被人喚作「雲飛」，他初時尚自一愕，隨即心中湧起一股暖意，滿懷感激道：「各位大人，雲飛以為，以毒娘子的聰明才智，不會不知我們會在她的軍中卧有秘探，若她將計就計放些假消息給我們……」
領兵而來是太原總兵姚昭武，此人年約五旬，素有智計，先前朱陽只是盤踞呂梁打劫家舍，尚不至勞他出馬，這次朱陽竟率部寇城，動搖社稷，震驚太原，以致無功而返，山西布政司楊同德便命他領兵親自出征，欲一舉擊潰這伙宛若眼中之釘，肉中之刺的呂梁劇盜。
楊飛道：「霍州距太原僅四百余里，朱陽即使傾力去攻太原，亦非一日之功，那時再去增援不遲。」
張涯待得姚昭武行遠，方敢站起，差點便欲拔腿而逃，可周遭行人個個橫眉冷對，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還能逃到哪裡，人他心中轉念，只得硬著頭皮向縣衙行去。
楊飛聞言大喜道：「大人明察秋毫，真是青天再世。」言罷，這才站起。
楊飛到了后廳，想起一事，忙道：「大人昨夜兼程自太原趕來，想必還未用晚膳，不如讓小人為大人接風洗塵。」
姚昭武暗暗好笑，但聽得楊飛的馬屁，心中大悅，撫須笑道：「本官一路行來，聞臨汾百姓為你奔走稱頌，如此人才，難得你年紀輕輕卻不貪功，若是為官，前和無可限量！」
姚昭武面色一沉道：「你妻子畢竟殺了錦衣衛的千戶，罪責難逃，你受此牽連，本官幫你脫罪已用天大的面子，你就不要得寸進尺了。」
楊飛見他採納自己建議，欣然退下，心中得意之極，自覺再世諸葛亦不過如此。
一名千戶恭恭敬敬的回道：「沒有，大人。」
姚昭武又對楊飛道：「你隨我一起。」言罷，快馬前馳。
王掌柜又望了楊飛一眼，見他滿是感激之色，向二人一揖手，轉身離去。
楊飛這招馬屁絕技百試不爽，姚昭武身為朝廷三品大員亦不能倖免，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若真的想到本官手下做事，本官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陳千戶道：「大人還有何事？」
「你還想走，來人啊。」姚昭武大聲高呼道：「將張涯與我拿下。」自一旁行出兩名親兵，二人極快用繩索縛住張涯，手腳利索，顯是綁人綁得慣了。
楊飛忍不住道：「大人忘了後面那四千步兵。」
一名親兵匆匆行來，稟道：「大人，霍州並未失守。」
姚昭武眼中寒光大盛，厲聲道：「你說什麼？」
楊飛點頭道：「他們只道敵人遠在霍州，必無防備，雖是以多對少，卻必敗無疑。」
楊飛早知他會如此驚異，忙道：「其實小人是被那臨汾知縣冤枉的。」
姚昭武又道：「本官聽聞此次朱陽退走是你之功。」
姚昭武手中馬鞭直指前方十裡外的城池，低聲道：「前面便是霍州。」他身畔跟著三個千戶及楊飛，此語卻是對楊飛所說。
楊飛見他如此神色，心中不忍道：「其實方才之言都是雲飛依理揣測，定有思慮不周之處，大人不必太過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