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翼劍》第三集 行軍布陣

第七章 兵行險著

第三集 行軍布陣

第七章 兵行險著

朱陽見雖已重創魯恆,但要將二人殺死仍需費上一番手腳,恨恨道:「今日暫且饒你們兩個一條狗命。」言罷,和提著楊飛的姜依萍掠出門外,連堂中的那三大箱金銀珠寶也棄之不要,便即逃之夭夭。
姜依萍略一沉吟道:「你先去抵擋一陣,我自有辦法。」
姜依萍不覺問道:「你為何嘆氣?」
朱陽以一敵二,仍遊刃有餘,見姜依萍已然擒下楊飛,豪氣大盛,斬馬刀刀勢更加凌厲,方魯二人漸漸抵擋不住。
那小頭目忙道:「小姐,大王,官軍攻進城了。」
「怎麼連守衛都換了新人?小姐,看來我們現在新招的人都不大可靠,很容易混進朝廷密探。」朱陽滿腔疑惑,亦想不到楊飛竟敢自投羅網,到他的地盤上撒野,他與姜依萍二人在城外搜索良久不見敵蹤,只能回到城中。
朱陽大喝一聲,將姜依萍放到椅中,揮起斬馬刀,向方中翔所在之處疾劈而去。
姜依萍道:「這小無賴還有些用處,暫且留他一命。」
姜依萍哈哈一陣嬌笑道:「這不是痴人說夢么?」
楊飛聞言大奇,心想朱陽對這毒婆娘為何如此客氣,叫聲小萍兒也不敢?
姜依萍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拍醒馬背上的楊飛道:「我同你作筆交易。」
姜依萍沉吟不語,芳心卻在暗自盤算如何才能擒下楊飛,為她所用。
魯恆見斬馬刀余勢不減,向自己劈至,大刀舞起一團光影,護住周身要害,只聞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刀在數息之間急驟相接數十下,他手中一輕,大刀已化作寸寸碎鐵落在地上,而朱陽斬馬刀已變勢向他胸口斬至。
姜依萍嬌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楊飛見祈州城又馳出一隊人馬,心知敵人援軍已至,此地不可久留,便高聲呼道:「風緊,扯呼!」他這句話卻是學自那些山賊。
方魯二人齊聲道:「山賊。」
姜依萍道:「就是因為我們剛打得官軍大敗,下次朝廷派來大軍,軍力只怕遠超現在,到時我們的日子就不會這麼好過。」
楊飛信口胡謅道:「一千!」
姜依萍聞言大怒,一掌擊出,楊飛哈哈一笑,弓身閃過,姜依萍牽動腿上傷勢,痛得「哎喲」一聲。
二人給足楊飛面子,他亦不再大擺架子,微笑道:「二位大人太過獎了。」
楊飛道:「山賊怕官,此乃千古不變的道理,那伙山賊雖一時得勢,心底卻對官家懼怕之極,聞得官軍來了,哪還不立時逃竄,一路上殺人放火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只可惜苦了祈州百姓。」他不由嘆了口氣,又道:「只是我未想到毒娘子竟會留在城中,來這麼一招空城計,我這招驚敵之計竟錯打錯著,引出藏在城中的敵人。」
朱陽呆了一呆道:「大志?」
那賊首信以為真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眼下人手不足,兄弟我正在發愁呢?」
「胡說!」姜依萍面色一寒,長劍輕輕一劃,楊飛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朱陽道:「我們這次下山,搶的金銀珠寶夠我們快快活活的花幾十年了,難道還要搶下去么?」
魯恆支吾道:「大王,兄弟們都在外面,人手不足。」
楊飛曾聞姚昭武說:行軍打仗,若想打贏,需得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備,他細思今日祈州之戰,毒娘子佔盡天時,地利,而己方亦缺人和,難怪會敗得如此之慘。
楊飛哪知道什麼暗號,一使眼色,方中翔大喝道:「俺是老王,上次和大王一起喝酒時還見過面的,老弟你不認識了。」
姜依萍冷哼道:「只怕由不得你!」
姜依萍低聲道:「看來你的命真的很賤,一點價值也無,既是如此,便讓本姑娘一刀結果了你。」言罷,長劍當真作勢欲刺,正在楊飛魂飛魄散,只道小命玩完之時,陳信義大叫一聲「放箭」。
楊飛心道你不過小小一個山賊,連老子都能輕而易舉的收拾你,還枉想做皇帝,那老子不是可以做太上皇了?
楊飛道:「這縣衙內外都是我們的人,我為何不敢回來?」
這一等便等了半個時辰,楊飛睜開雙目,見得方魯二人,已知他們來意,卻故作驚奇道:「兩位大人怎會在小弟的營帳之中,若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姜依萍將劍架在楊飛頸上,輕笑道:「還敢不敢油嘴滑舌?」
姜依萍聲音忽又轉柔道:「我們若就此退去,只怕會落得再無翻身之日。」
魯恆忽問道:「公子還有何妙計?」
姜依萍嬌叱一聲,一雙蓮足連環踢出,楊飛招架不及,只能從姜依萍胯下鑽了過去,心想老子越活起回頭了,竟然要鑽女人褲襠。
姜依萍見楊飛如此不濟,一聲嬌笑,袖中又飛出一條綵帶,將楊飛身子緊緊縛住。
方中翔亦不再藏匿,持起長矛,奮力格出,「鐺」一聲輕響,與朱陽打了起來。
楊飛道:「為夫賤命一條,恐無法與小萍兒相提並論。」
公堂之上擺著三口大木箱,楊飛打開一瞧,竟是滿滿三箱金銀珠寶,楊飛貪念大動,直勾勾的瞧著那三口木箱,恨不能一口吞了下去。
楊飛道:「再探,偷偷潛入城中,看看城中情形。」
楊飛心道原來如此,但見他喋喋不休,心生不耐道:「老伯,我背上負的是我妻子,昨晚和我不慎摔下懸涯,跌斷了腿,可否借老伯的地方醫治一下,對了,還未請教老伯高姓大名?」
楊飛笑道:「好戲還在後面,你們等著瞧好了。」
不知不覺間,跌坐在臨時搭成的行軍床上修練紫氣神功,這已成他每日習慣,他經此一戰,體內真氣幾欲耗竭,此時打坐正合紫氣神功窮極而生之理。
大概以前落涯之人也是找王老漢幫忙醫治,他的接骨之術頗為純熟,幾下便即弄妥,又敷上楊飛奉上的金創葯,笑道:「可能要兩三個月才能痊癒,公子要好好照顧尊夫人才行。」
楊飛微笑道:「這倒不必,小弟自有妙計,讓那毒娘子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陳信義剛一刀斬下朱陽首級,提在手中,大喝道:「朱陽已然伏首,毒娘子,你還不速速放過梅公子,束手就擒?」
他憋著嗓門,聲音極小,恰好一陣陰風吹來,堂中燭火忽明忽暗,便似陰府鬼叫。
姜依萍冷哼道:「井底之蛙,殊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可沒有你這般自大。」
楊飛只覺頸上一涼,嚇得他魂飛魄消,面如死灰,暗叫小命休已,待得回過神來,見自己仍在公堂之中,暗道好險,好險,心知騙不過這賊婆娘,便老老實實道:「只有四百人馬。」
楊飛見連口令都省了,心中大喜,作了個手勢,方中翔已明其意道:「俺本隨大王一起出城,可大王不放心城內情形,讓俺先回來瞧瞧。」
楊飛大驚,正欲開口求救,已被姜依萍欺上身來,將周身穴道封了個嚴嚴實實。
那老人連忙讓楊飛進入屋內,笑道:「老漢姓王,別人都叫我王老漢,公子若是不嫌棄,便叫我一聲王老伯吧。」
魯恆應了一聲,便即加入戰團。
姜依萍嬌笑道:「你說呢?」玉手一揮,飛出幾點寒芒。
他心裏罵歸罵,嘴上卻不敢得罪陳信義,高聲道:「陳大人,是我,梅雲飛!」
朱陽道:「你先退下,我和小姐有事商議。」
耳邊傳來姜依萍一聲低低呻吟,楊飛心道這對狗男女莫不是要在這大堂中行事吧,他慾念大熾,忍不住輕輕喚了聲:「小萍兒。」
「都送給我吧!」楊飛此言差點衝口而出,還好收得快,改口道:「大家先保住性命再說。」
魯恆道:「梅公子客氣了。」
楊飛既知他們是官府中人,便不會對己不利,但他不想姜依萍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被抓去殺頭,心中一動,抱著姜依萍和衣滾落床底藏好。
毒娘子姜依萍領援軍而來,見得朱陽這付慘狀,斥責道:「你做事為何不動腦子,以致中了敵人的誘敵方計。」她當眾訓斥朱陽,那些山賊似已習已為常,見怪不怪。
天色極暗,連一點星光也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官軍為免驚動敵人,不敢打起火把,只得牽馬偷偷在黑夜中摸索前行,幸好人數不多,一時無人掉隊。
姜依萍道:「人家只是利用他而已,又沒有真的和他怎麼樣?」她此言方出,心中卻暗自著惱,為何對這小無賴多加解釋。
楊飛心想我不好好折磨她就算她就要千恩萬謝了,還照顧她?又作了一揖道:「多謝王老伯。」
楊飛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楊飛咽了一口口水,趁機在她身上揩了些油水,想起要找回韓先生的那柄長劍。
縣衙周圍山賊並不多,楊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悄無聲息的一一除去之後,與方中翔踱著官步走了進去。
姜依萍無暇去殺楊飛,長劍舞動之間,已和陳信義交了數招,被他迫得連退數十步,直退到懸崖邊緣。
眾人一口氣向南逃出數十里,估計賊軍追擊不上,方才停下,方中翔笑道:「公子神機妙算,區區小計便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連我都不認識。」說話之人正是朱陽,他頓了一頓,方接道:「柳暗花明。」
楊飛如此粗淺可笑的計謀便這般得逞,朱陽賊軍奔至坡頂,黑暗之中難以視物,前面之人一時收馬不住,連人帶馬,滾將下來,那斜坡上儘是楊飛布上的尖木陷坑,落入坑中,哪有命在,後面未落下之人,方欲撤返,只聞得後方喊殺之聲衝天而起,官軍殺來,截住退路,一時當真進退不得。
滾到盡處,楊飛腦袋狠狠撞在牆上,立時痛得暈了過去。
方才問話之人聲音轉寒:「進去搜。」
姜依萍其實早已醒來,捱到此刻方才睜開美目,沉聲問道:「你為何要救我?」
姜依萍見楊飛沒一刻正經,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楊飛無法變招,抽劍已是不能,只得使出吃奶之勁欲抽回長劍。
那小頭目對姜依萍頗為信服,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朱陽那邊喊殺之聲漸息,已有不少官軍圍了上來,姜依萍將楊飛的那柄長劍架在他頸上,嬌喝道:「梅雲飛在我手上,讓你們統領前來見我。」
坡頂賊軍只覺射來箭矢日漸稀疏,方確定敵人已然撤退,但他們傷亡慘重,士氣低落,哪裡還有力銜尾追擊。
王老漢嘿嘿笑了兩聲,道:「你們大概都餓了吧,我去弄些吃的來。」言罷,便即退了出去。
小頭目道:「姚昭武!」
姜依萍驀地轉身,見得是他,心中大定,嗔道:「原來是你這小無賴,怎麼你還敢回來?」
姜依萍本對他毫無情意,只存利用之心,聞得此言亦極是感動,輕聲道:「朱大哥何出此言?」
朱陽偕姜依萍行入堂內,見此竟無人影,對尾隨其後的魯恆怒道:「為何不派重兵把守此處!」
姜依萍玉容色變道:「什麼?是哪路人馬?」
朱陽呆了一呆,支吾道:「這個……」
「篷」一聲大響,只見塵土飛揚,姜依萍被震得倒退三步,楊飛左臂酸麻,終有暇自地上爬起,拍著身上的塵土自嘲道:「想不到被小萍兒瞧到為夫如此糗狀,下次定然不會了。」
魯恆亦施禮道:「公子深謀遠慮,當真乃再世諸葛。」
楊飛此念方起,頓覺太過對不住梅雲清,連忙壓下這個誘人的念頭。
楊飛又爬上草堆,將姜依萍抱了下來,他這時方才瞧清姜依萍俏臉,只覺她長得極美,便是較之梅雲清也遜色不了多少,怪不得迷得那朱陽神魂顛倒。
方中翔以商量的口氣道:「俺帶領兄弟們上陣殺了不少敵人,可否先休息一下再換防。」
方中翔卻顯得頗為不耐,單刀直入道:「公子可想出攻城妙計?」
楊飛雖知她誤會自己,卻不多加辯解,反問道:「你的那姘頭死了,你今後想去哪?」
楊飛聞姜依萍所言竟同自己相差無幾,心中不覺得意之極。
方中翔道:「想得出便不用來問公子了。」
朱陽道:「非我族類,其心可誅,這句話朱某倒是懂的。」
楊飛只聞得朱陽「嗯」了一聲,堂中傳來男女親熱之聲,聽得他慾火焚身,心中大罵姦夫淫婦,這姜依萍這般會勾引男人,將朱陽玩弄于股掌之中,想必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他心中忽又想若是梅蘭在他身旁,必學朱陽般大快朵頤,遂她所願。
一隊人馬自南門而出,沖向楊飛所在之處,那些人盡皆手持火把,在夜空之中分外顯眼,馳得近了,方瞧清為首之人竟是賊首朱陽,而其所領竟有千人之多。
姜依萍手中忽多出兩條綵帶,疾速拂動中,將楊飛劍身裹了個結結實實。
朱陽奇道:「這是為何,我們不是剛打得官軍大敗么?」
「好,很好。」姜依萍一陣嬌笑,玉手輕揮,縛住楊飛的彩條已然縮回她的袖中,楊飛無著力之處,身體又動彈不得,倒在地上,似根木頭般滾了開去。
「是,大人。」那探子行禮后恭聲退去。
楊飛見她嗔怒的模樣愈發好看,心想要是梅雲清就好了,思及此處,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
楊飛輕笑道:「小萍兒,連為夫都不認識了?」
那長劍落在不遠,楊飛取回長劍,本欲一劍了結她,可對著這麼一個睡美人,怎麼也下不手,不由暗罵自己沒出息,收起長劍,又想用姜依萍的那條綵帶將她縛住,卻發覺她雙腿于青,脛骨俱已折斷,心想反正這毒婆娘已經玩不什麼花樣,便即作罷。
楊飛見方中翔漸漸不支,便道:「魯大人,你去幫方大人,這個毒婆娘交給小弟,只要拿下二人,賊軍便不戰自潰。」他從姚昭武口中得知姜依萍武功不高,自忖應付得了。
男人最見不得的便是被女人罵作沒種,朱陽不由氣血上涌,高聲道:「朱元璋算什麼東西,朱某還不屑同他一個姓。」
開門的是一名面色詳和的六旬老叟,見楊飛腰懸長劍,背上負著一名女子,驚道:「公子可是自那後院那涯上摔下來的?」
門外喊殺之聲愈疾,楊飛心知時間不多,一式「白雲出岫」,向姜依萍刺去。
姜依萍冷笑道:「想不到朱大王還是一個愛國志士。」
王老漢哭喪著臉道:「官老爺,你看看老漢這房子就這麼點大,能藏什麼人?」
方中翔既已知道賊人中心所在,聞言傲然點頭,徑直向縣衙行去。
朱陽傲然道:「人多算什麼?以小姐的聰明才智,那還不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囤。」
朱陽忍不住輕輕握了她柔荑一下,大喝一聲:「兄弟們,沖啊!」言罷,一揮斬馬刀,率眾疾沖而去。
姜依萍未想敵人來得如此之快,臉色大變道:「我們快逃,官軍殺上門來了。」
楊飛抱著姜依萍柔軟的嬌軀,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覺心神蕩漾,正自沉醉間,只聞姜依萍的櫻桃小嘴覆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為何要救我?」
楊飛大叫糟糕,自己可還沒學怎麼應付暗器,無奈之下,急急伏地,總算逃過此劫,卻弄得灰頭土臉,難看之極。
魯恆搖搖頭道:「末將愚鈍,還望公子賜教。」
魯恆精神一振道:「說來聽聽。」
姜依萍緩緩道:「眼下韃靼小王子正兵困大同,我們可繼續與姚昭武鬥,等到我們勢力坐大,便可攻下太原,再與韃靼小王子裡應外合,一舉取了大明江山。」
魯恆應了一聲,退出門外。
※※※
姜依萍嚇了一跳,尖聲道:「什麼人?」
方中翔冷笑道:「公子若想前去送死,請恕末將不再奉陪了。」
方中翔忽又問道:「公子為何知道賊軍會在夜晚之前撤離祈州?」
「這個。」朱陽聞言愕然道:「朱某倒沒想過,也沒那個命。」
姜依萍啐道:「誰是他姘頭?」
楊飛道:「毒娘子最擅長的便是偷襲,晚間最適偷襲,我軍在臨汾已吃過一次暗虧,而白日兩個時辰足夠那伙山賊搶光城中財物,在入夜之前,姚大人必已聞得祈州戰報,正星夜兼程趕來與賊軍決一死戰,此舉正中毒娘子下懷,她必會趁機在官軍前來途中設下埋伏,以圖一舉殲滅姚大人所屬之部,如此一來,山西境內便無與她一抗之軍力,朝廷又忙著抵禦韃靼,一時無暇顧及,他們便可在山西為所欲為。」
朱陽清點人數,在場僥倖生還者不足三百,他心中又氣又怒,從頭到尾只瞧見楊飛一個人,其他敵人連影子亦未見到,便折損了近七百人馬,加上白日攻城所失,已折去近半兵力。
朱陽馬屁拍在馬腿上,老臉通紅,半晌方道:「小姐今後想怎麼辦?朱某言聽計從!」
堂中立時一片寂靜,過了許久,朱陽方低聲道:「小姐,我們退回山寨如何?」
楊飛心中一輕,對方魯二人道:「二位大人,小弟說得沒錯吧,那毒娘並未占城,而是藏在暗處。」
南門無人把守,楊飛長驅直入,在路上碰上一夥山賊,約有五十餘人,為首之人見眾人眼生,高聲問道:「山清水秀,前面是何人?」這些山賊衣服各異,不少人身上穿著從官軍身上脫下的盔甲,若不細看還當真看不出是敵是友。
那賊首被方中翔唬得一楞一欏的,怎好承認在朱陽面前沒見過他,不由自主點點頭,心想卻想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姜依萍冷冷道:「只怕未必。」
天色漸晚,方中翔和另一名倖存的百戶魯恆來到楊飛營帳,見楊飛正在打坐,心知他在練功,不便打擾,便侯在帳內等他醒來。
朱陽老臉脹得通紅道:「這不是通敵賣國么,朱某做不出。」
楊飛見得屋中頗是簡陋,裏面用一張木松隔開,看來是卧室,卻只有一張床,正在猶豫間,王老漢已道:「公子先將尊夫人放到床上,待我拿接骨之物來。」
楊飛幽幽醒來,只覺頭痛欲裂,見得此處只余姜依萍一人,而自己仍未逃出她的魔掌,被她橫放在馬背,又聞得前方喊殺之聲衝天而起,已然明白自己此時處境,聞言便即答道:「小萍兒是要一命換一命么?」
※※※
楊飛笑道:「其實小弟想出來的也不是什麼妙計良策,只需今晚大大方方走進祈州城便可。」
楊飛道:「我想起了我娘子。」
楊飛得脫大難,心中大喜,只聞得姜依萍厲喝道:「梅雲飛,本姑娘死了也要拉你陪葬。」他心中正自驚異,只見虛空中飛來一條綵帶,將自己腰身緊緊縛住,橫扯開去,被姜依萍硬生生拉住一起墜下懸涯。
官軍只有數十人被那些山賊回射箭矢所傷,所受損失幾可忽略不計。
魯恆許久不見回話,不知是否被看出破綻。
楊飛望著魯恆,見他三十上下,外表看來老實木訥,未想屁功如此了得,心道:奇了,你馬屁功既這般厲害,為何混到現在還只是區區一名百戶?不及老子從軍三日的成就。
楊飛道:「你們還未聽我把話說完,便作定論,二位大人想想,朱陽毒娘子一夥是什麼出身?」
楊飛所受大多皮外傷,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幾十處,此刻靜下,只覺疼痛無比,他不想被別人瞧到自己這副慘樣,便獨處帥帳,敷著敗家子南宮逸送他的金創葯,此葯百試百靈,奇效無比,敷到傷口便好了大半,之後本欲給方中翔送去,可又想姓方的老是瞧不起自己的熊樣,瓶中所剩已然不多,乾脆讓那傢伙痛死算了。
楊飛不由大奇道:「是啊,老伯如何曉得?」
楊飛心中大罵:好你個姓陳的,這麼快就忘了先前是誰助你逃出祈州的,早知如此,便讓你個王八蛋留守祈州得了,老子自己逃路。
姜依萍雖知此招有這麼一個破綻,卻沒想楊飛當真做得出來,啐罵一聲,一掌向仍在地上爬行的楊飛劈去。
姜依萍道:「那你為何要退回呂梁山?」
楊飛自地上爬起,發現他是從一農戶的麥草堆上跌下,上面還有一人,正是昨晚拖他下水的姜依萍,這害人精卻沒有自己這般幸運,此刻依然昏迷不醒,他這才想起自己昨晚定是跌在她身上方才安然無恙。
楊飛心中一動,命眾人盡伏坡后,單人匹馬沖向朱陽,待至朱陽面前不足百丈之處停下,抽出長劍,大聲喝道:「朱陽小兒,可敢與我決一死戰。」驀地轉身狂馳開去。
朱陽已然耳聞白日楊飛與毒娘子在戰場調情之事,陡然見得是他,真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不由妒火中燒,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早忘了毒娘子所囑窮寇莫追,小心行事的叮囑,率眾銜尾快馬狂追。
朱陽亦聞得此訊,心中大驚,大喝一聲,奮起餘勇,斬馬刀橫掃而出,方中翔長矛雖已格住,但暗勁自矛身透入體內,使他被震得斜斜飛去,舊傷新傷一起迸發,再也忍悛不住,噴出一口血霧。
楊飛滿臉奸笑道:「妙計沒有,奸計倒有一個。」
魯恆臉色一變,心道你這小娃兒拿幾百將士性命當兒戲么?
當他醒來之時,已是次日拂曉,這才發覺全身已能動彈,大概是時間一久,穴道自然鬆開,大喜之下連忙爬起,卻一個立足不穩,一跤摔了下去。
方中翔大驚道:「若形勢真如公子所言,我們須得速速通知姚大人。」
這一切不過眨眼之間,及得陳信義醒覺,二人已墜落懸涯,他阻擾不及,輕嘆一聲,心想先去稟告姚昭武,明日再來尋找二人屍首為妙。
眾人行至距祈州三十里處,探子來報:「啟稟大人,前面便是祈州,天色太暗,瞧不清城樓所插旗幟。」
姜依萍柳眉緊蹙道:「又是那個梅雲飛。」
方中翔撫著那些金銀珠寶,嘆道:「這些都是民脂民膏,公子準備如何處置?」
楊飛爬出案桌,見姜依萍正坐在椅中輕輕喘息,而朱陽正和方中翔打個不亦樂乎,無暇顧他,便悄悄摸到她身後,在她頸中輕輕吹了口氣。
這山谷西北靠山,東臨懸涯,只有南面一條小路,朱陽見手下已不足百人,唯一出路卻有數倍於己的官軍,他審時度時,自忖已無生還之機,便對姜依萍低語道:「朱某拚死殺出一條血路,小姐你趁機逃命吧!」
姜依萍手中長劍不覺緩得一緩,那些弓箭手並未真的射出箭來,反是陳信義疾沖而至,刀光大盛,罩住姜依萍周身要害。
官軍個個手持強弩,而那些山賊不少人手中尚持著火把,在夜空中便成了靶子,被一一射殺,如此只用得盞茶功夫,山賊已傷亡大半,只餘數百人在坡頂死命掙扎。
姜依萍又道:「快說,這次你帶來多少人馬?」
朱陽見姜依萍不嫌麻煩的帶著楊飛,皺眉道:「小姐為何還要帶著這個累贅,乾脆讓朱某一刀結果了他。」
楊飛正欲嘲諷兩句,忽聞門外有人道:「老傢伙,你可曾見過這兩人?」
楊飛心中一動,奮起餘勇,將真氣運至左手迎出。
門外隱隱傳來喊殺之聲,這時魯恆匆匆行入,滿面急色道:「公子,賊人快攻進來了。」這才瞧清堂中情形,立時愕然。
朱陽滿臉羞愧之色,吶吶道:「小姐莫怪,朱某隻是見到那小無賴,一時氣暈了頭。」
方中翔心道幸好你這小子錯有錯著,否則大夥都陪著你進城,送了小命,見了閻王還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姜依萍冷哼道:「我沒想到你竟毫無大志。」
楊飛緩緩抽出長劍,笑道:「小萍兒是束手就擒還是讓為夫親自動手。」
楊飛反問道:「二位大人可有何良策?」
二人滿腹疑惑,皆不知楊飛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能任由楊飛擺布。
姜依萍正欲將楊飛一劍刺死,以報白日羞辱之仇,門外忽然慌慌張張的奔進一個人,她認得此人乃朱陽手下一名小頭目,秀眉輕蹙道:「何事如此驚慌?」
楊飛見在眼中,急在心裏,偏偏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心想早知如此,便讓大夥一哄而上,不充什麼英雄好漢了。
那老叟微笑道:「以前已有不少人從上面摔了下來,那懸涯只有十幾丈高,摔是摔不死人,卻能要人大半條命,老漢便在下面堆了一個草堆,還在涯頂留了字,以防路人重蹈覆轍,沒想到還是險遭不測,唉!」
楊飛道:「說出來就不靈了,請容小弟先賣一個關子。」
朱陽點點頭,不敢直視姜依萍絕世容光。
二人馭馬在眾山賊掩護下自北門逃出,官軍緊追不捨,一路追追打打,終在百裡外的一處小山谷被團團困住。
行至祈州城外十里處,正是一個小山的斜坡,楊飛命人悄無聲息的在此設了不少陷井,又命四百餘人齊聲高呼道:「官軍來了,官軍來了,快逃啊!」他們一起大喝,在夜空之中響亮之極,連祈州城內慘遭搶擄的百姓都呼得清清楚楚。
朱陽怒聲道:「朱陽自打娘胎起,就不知道什麼叫怕?」
朱陽武功高強,胯下神騎雖已滾下山坡,卻仗著輕功提刀躍上坡頂,意欲強突,可夜色太濃,無法視物,聞得四周不少破空之色,必是箭矢,他左格右擋,自顧已是不暇,哪有餘力突圍而出,倒是他斬馬刀揮舞之間,傷及不少自己人。
楊飛亦聲如蚊吶道:「因為老子要拿你當老婆。」言罷,轉首封住了她的香唇。
「山清水秀!」門外忽傳來魯恆大喝之聲,他正守在門外以防有人突然進來。
門外廝殺聲愈加慘烈,遠遠只聞得有人高喊:「獻上朱陽或毒娘子人頭者,賞銀五千兩。」
姜依萍未想他此刻仍不忘占口舌便宜,啞然失笑,點頭道:「你倒挺聰明,只可惜終究落在我的手上。」
王老漢道:「官老爺,沒有啊!」
楊飛率部兵臨祈州城下,只見南門門戶大開,他命眾人除去身上標誌,僅著輕甲,撤去旗號,大搖大擺的自南門走了進去。
朱陽皺眉道:「何方高人,在此裝神弄鬼。」
姜依萍道:「成王敗寇,枉你跟朱元璋一個姓,竟如此沒種。」
楊飛忙道:「多謝王老伯。」言罷,便將姜依萍放到床上。
姜依萍奇道:「你明白什麼?」
「大人,城中寂靜之極,連一個山賊的影子也看不到。」又一名探子回來稟報。
楊飛點頭道:「不錯,他們是山賊,他們既是山賊,佔著祈州城幹什麼,被官軍當靶子來打么?」
楊飛笑道:「你是我娘子,為夫哪能不救?」
領兵追來的是正是先前逃出祈州的陳信義,原來他雖聞楊飛說得頭頭是道,卻總覺有些不妥,甩開朱陽追擊后並未遵從楊飛所言在朱陽後方搔擾,而是南去霍州與姚昭武合兵一處北上祈州,恰逢楊飛潛入城內,纏住了毒娘子,使得她與朱陽無法分身他顧,未費吹灰之力,一舉攻入城中,大破賊軍,見朱陽與姜依萍擄楊飛而去,便率部追來。
楊飛心中笑破肚皮,向遠遠藏在屋角的方中翔打了個手勢,方中翔心領神會,憋聲道:「我是小萍兒的前任姘頭,被她這毒婆娘害死的。」
方中翔聞言不覺啞然失笑,自己明明是官兵,卻學賊人這般暗語,傳將出去,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姜依萍到底是個女兒家,聞言嚇得一聲尖叫,本縮在朱陽懷中的嬌軀鑽得更深。
過不多時,遠遠只見祈州城內一陣騷動,燃起衝天火光,方中翔頗為不解道:「公子,這是何故?」
楊飛連忙讓所有人都藏匿起來,自己則躲在那堂案桌下。
楊飛耳邊風聲呼呼,轉眼已至涯底,只覺跌到一件軟綿綿的物事之上,全身毫無損傷,他不由大喜,可周身穴道被封,動彈不得,心想若姜依萍那毒婆娘也似自己一般,那可大大不妙,楊飛提心掉膽的在那軟綿綿的物事上躺了大半個時辰,終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楊飛心道原來你也會拍馬屁,為何不多拍拍,讓老子舒服舒服?他心中被拍得極是舒坦,滿臉笑意道:「都是大夥的功勞。」
楊飛愕然道:「怎麼不是,我明明聽到你與他親熱。」
姜依萍忽又媚聲道:「朱大哥,你可以抱著萍兒么?」
姜依萍柔聲道:「你剛才還說聽我的話?」
魯恆招式已竭,閃躲不及,心神俱喪之下,勉力偏開尺許,左臂一涼,他雖逃過一命,左臂卻被朱陽斬馬刀硬生生劈了下來。
方中翔這時已對楊飛佩服得五體投地,忙道:「公子真是高人。」
陳信義道:「既是如此,休怪本官不客氣了。」言罷,自後面插上一排弓箭手對準騎上姜依萍。
楊飛小命在她手上,哪還敢胡說八道,連連賠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再也不敢了。」
姜依萍道:「難道你不想學朱元璋做皇帝?」
二人恍然大悟,方中翔滿臉羞愧道:「末將愚昧,未思及此點,錯怪公子,還望見諒。」言罷,深深施了一禮。
楊飛聞得此言,暗道原來朱陽也是個怕老婆的傢伙。
涯下是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楊飛便負著姜依萍到那草堆旁的農屋前敲門。
「你娘子。」姜依萍還以為楊飛仍是占自己口舌便宜,俏臉一紅,嗔道:「小無賴!」
楊飛聞得前任姘頭之言,差點忍悛不住笑出聲來。
那賊首點頭道:「既是如此,你們先回縣衙休息,其他之事便交給我好了,子時我們再換防。」
楊飛道:「原來你這麼隨便,見到男人就勾勾搭搭,給為夫戴了不少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