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翼劍》第五集 離魂之珠

第六章 離魂之珠

第五集 離魂之珠

第六章 離魂之珠

蓋頭揭下,那新娘果真不是梅雲清,而是眼前的小燕子,楊飛心中大失所望,暗暗安慰自己這一切不過是珠中幻像,莫要當真。
「什麼人?」鍾敏一聲厲喝,顧不得再逞淫慾,棄下梅蘭,持著白玉簫向出聲之處飛掠而去。
「楊飛!」明孤鴻嘆了口氣道:「他已被白總鏢頭逐出三絕門,現在當然不會在振威鏢局鏢隊之中。」
鍾敏簫音頓止,白玉簫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同明孤鴻所御秋水伊人劍凌空相擊,發出一陣連綿不絕的「叮叮」之聲。
楊飛心道她這麼一走,那許子吟也不知逃往何處,自己和南宮燕在這密室,動彈不得,還不活活餓死?連忙老老實實道:「她是我的相好!」
南宮燕似也瞧到此景,俏臉滿是紅暈,輕輕喚道:「楊飛,楊飛。」此時此刻,不知她還記不記得她的雲鶴哥哥。
南宮燕不屑道:「楊飛,你要學他那移魂大法,我以後再也不睬你。」
明孤鴻笑道:「姑娘,你這麼長的一串稱呼,不怕折我的壽嗎?」
「就憑你?」蘇花語嘲諷道:「別又被他給抓去了。」
明孤鴻嘆了口氣道:「你師父玉石道人蓋世大俠,卻沒想到收了你這麼一個不肖的徒弟,他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只盼你以後能洗心革面,重心做人!」
楊飛賠笑道:「還望蘇姑娘替在下多多保密!」心想你又不是我老婆,關心老子家務事幹什麼?你再問東問西,總有一日,老子要拿你做老婆。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那人又往珠中注入幾次黑光,那珠子周遭黑霧愈加濃郁,聚而不散,詭異之極。
南宮燕似看出他的心意,輕垂螓首,幽幽道:「我以前瞧不起你,不是因為你想的那種緣故,而是,而是……」
那珠中人影淡去,驀地再放光華,較之先前更盛三分,照在楊飛身上,南宮燕見他周身一陣抽搐,面上神情痛苦之極,花容失色道:「你對他幹了什麼,快停下!」
楊飛打了個哈哈,掉轉話題道:「珠子裏面好象是將來要發生之事,我們再瞧瞧。」
楊飛愕然道:「怎麼是你?」心想自己運道為何如此之背?剛走一個,又來一個更厲害的?
鍾敏心知今日必無善了,也不再客氣,哈哈一陣大笑道:「姓明的,別以為本公子怕你!」
那偷襲之人一擊得手,飄身遠退,白向天厲喝一聲,一掌拍去。
南宮燕見了此人,氣便不打一處來,嬌哼道:「商量什麼,你這無恥小人,只會些偷襲暗算的手段,你再怎麼說,本姑娘也不會答允你。」
「二位商量得怎麼樣了?」一陣機關輾轉之聲傳來,二人對面石壁滑出一道暗門,那神秘人手中托著一顆黑乎乎的珠子,快步行入。
蘇花語亦是詫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梅蘭躺在地上,聞得林外打鬥之聲,心知鍾敏不是來人對手,芳心一寬,望著漫天星斗的夜空,怔怔出神。
恰好那人打坐已畢,聞得此言,冷哼一聲,嚇得南宮燕縮了一縮,生恐他借題發揮,對自己不利。
楊飛見她作勢欲走,心中雖將她祖宗十八代操了個遍,口中卻高聲道:「蘇姑娘,且慢。」
楊飛微微一笑,心道你世家子女,嬌貴無比,自然瞧不起我這出身貧寒之人。
蘇花語問:「你就不怕我告訴你未婚妻?」
明孤鴻皺眉道:「你是梅花山莊之人?」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武功雖高,容貌也美,就是心機太深了些,他沒有多少好感。
明孤鴻劍勢未發,憑空現出一道陰柔之極的罡氣,將自己團團護住,同那鍾敏的玉石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明孤鴻略略運氣,右手食指輕揮,幾道勁氣飛出,越過十丈虛空,準確無比的彈在梅蘭幾處穴位之上,解開她被封穴道。
離魂珠內楊飛的影子若隱若現,南宮燕抽咽道:「楊飛!」若楊飛魂魄真在珠中,她此刻恨不能撲身珠內,與楊飛相見。
一身白衣的明孤鴻馭著一匹通體白馬,立在里許外一個小山丘之上,冷冷瞧著鍾敏,周身發出一股凌厲氣勢,驚人之極。原來明孤鴻護送白向天一干人到此,早知後面跟得有人,故意辭別,又折返而回,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梅蘭身後還跟著一個鍾敏,撞見鍾敏欲行淫威,他為人正直,哪能不怒,又不知梅蘭是否受辱,便在林外大聲喝叱。
二人交手十數招,場中忽然爆起一團明亮之極的光華,明孤鴻冷哼一聲,自鍾敏身畔錯過,持劍凝定。
敵人膽寒不已,合圍頓解,再不復先前危急之勢。
明孤鴻稍現訝色,這等純以內力作網,當世恐怕只有會玉石神功之人才弄得出來,他疾舞秋水伊水劍,在這數丈的狹小空間內,以內力與那光網全力相持。
楊飛心生憐意,嘆了口氣,柔聲道:「小燕子,不要怕,我拚死也會保護你,不讓那傢伙得逞的。」
珠中又現出一個場景,四周懸涯陡壁,地上屍橫遍野,其中有些屍首面容楊飛竟然認得,正是他的那一干師兄弟,而中間一大群人圍著一人狂攻不止,那不是白向天是誰。
白向天大戰之後,早已力乏,又對此人毫無防備,猝不及防,正中要害。
梅蘭忽然瞧到他手中持的秋水伊人劍,心中一動,思起一人,滿是仰慕之色道:「敢問前輩可是名震天下的明水山莊莊主『驚鴻劍』明孤鴻明老前輩?」
梅蘭芳心一凜,大撒其謊道:「因為我有一個朋友是振威鏢局中人,我是來找他的,不過鏢隊中好象沒看到他的人,不知到哪去了。」她明知故問,道出此言之時面不改色,顯是跟楊飛處得久了,學了他幾分功夫。
「開始了!」那人按動機關,二人所坐鐵椅緩緩滑動,半晌停下,變成面面相對,相距不足三尺。
那人愕然望著楊飛,怔了一怔,嘲諷道:「看不出,你倒是個多情種子。」
楊飛讓南宮燕不看,自己卻瞧得目不轉睛,那黑色光華注入黑珠之後,那珠子周圍忽然泛起淡淡的黑色霧氣,除此之外,倒無其它異象。
過得片刻,那人食指間又射出一道黑色光華,注入那珠子之後,那黑霧愈加濃郁,楊飛不知這傢伙在搞什麼鬼,存心驚擾道:「喂,這位不知名的大俠,這珠子叫什麼名字?」他故意將「大俠」二字加重語氣,以示諷刺。
楊飛未想自己和她倒有個共敵,媚笑道:「蘇姑娘,可否先將在下放開,在下願意幫你去抓他。」
楊飛一臉無奈的望著南宮燕,心道並非我不守諾言,而是實在無計可施。
蘇花語道:「不會是情妹妹吧?」
那時楊飛剛剛十歲,對母親之言似懂非懂,此刻想來,竟是如此不舍,他痴痴盯了片刻,再也按捺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那人神色一變,冷哼道:「我早說過了,你不要後悔,現在你是我的實驗品。」
密室之內,那人已然不見,不知藏到何處,他動彈不得,心想何不趁那傢伙不在,找找救星?忙高聲呼道:「有人嗎,救命啊!救命啊!」
明孤鴻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覺又嘆了口氣,怔立半晌,忽思起一事,運起內功向林中道:「姑娘,你還好嗎?」他聲音雖然不大,聲行數里,傳到梅蘭耳中,卻好似在耳邊細語一般。
楊飛想也未想,便高呼道:「徒兒楊飛,拜見師父。」心想老子越混越栽了,竟然要拜個跟老子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頭作師父,不過她的武功倒是極高,可多半沒心思授藝。
明孤鴻志在除惡,哪會容他遁走,高喊一聲:「想逃嗎?」伸手接過盪回寶劍,御劍銜尾追襲。
「這珠子叫離魂珠?」南宮燕反問道:「人若沒了魂魄還能活命嗎?」
「不敢!」楊飛冷冷道:「我跟她的小命都捏在你手上,怎麼敢威脅你?」
南宮燕喃喃自語道:「不會飛的燕子還是燕子,不無賴的楊飛還是楊飛?」
那人雙手撫著離魂珠,不斷將內力注入,每過一刻,面色便蒼白一分,可他心中卻是無限歡喜,只因大法將成。
珠中白向天忽狂喝一聲,身形竟然憑空陡漲半尺之高,一掌擊出,正中當先一人面門,將那人腦袋打了個稀巴爛,看得南宮燕面無血色,連忙閉上眼睛。
楊飛心情沉重,哪會答她,再瞧下去,珠中白向天駭退敵人,毫無防備的行向一人,將那人身邊敵人盡皆擊斃,血跡斑斑的老臉滿是欣慰之色,俯身扶起那人,未想那人竟持著一把匕首趁其不備,插向白向天胸口。
鍾敏道:「你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言罷,狠狠瞪了明孤鴻一眼,撐起重傷之體,緩緩向遠方行去。
鍾敏被人撞破好事,心中早惱,但明孤鴻武功了得,他自忖討不到好處,是以不敢立時發火,向明孤鴻乾笑道:「原來是明莊主,咱們別過不久,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明孤鴻聞得此言,哪還不明白梅蘭言中之意,略一沉吟,掠至梅蘭身畔十丈之後,道:「姑娘,你被封住何處穴道,可否告知明某,明某幫你解穴。」
那人道:「此珠名曰離魂,最大的功用便是能收人魂魄,你相好的魂魄此刻已被收入珠中,若十二個時辰之內他的魂魄不能歸體,便活不成了,小姑娘,你若想救你相好的命,就乖乖聽我的話。」
鍾敏身受重傷,逃出數里,便被明孤鴻追上,無奈之下只得返身迎去。
楊飛定定的瞧著那顆珠子,裏面走馬觀花的閃過兒時同母親的生活鎖事,最後現出母親去逝前倒在榻上的影子,那幾句遺言楊飛仍記得清清楚楚:「飛兒,娘不能陪你了,你拿著這封信到長安振威鏢局去找你叔叔付無忌,他會收留你的,飛兒,娘對不起你,把你一人孤零零的扔在這世上,要是娘能活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該多好了。」
蘇花語冷笑兩聲,瞧向南宮燕,道:「楊公子,上次那個是你未婚妻,這次又是你什麼人?」
一時間二人默然無語,石室中沉寂下來。
南宮燕玉容失色,語帶哭腔道:「人家好怕,要是那傢伙真的……」她愈說愈怕,說到後來,已然泣不成聲。
蘇花語道:「你光說不練,哪有你這樣拜師父的?」
「既然你不肯說實話。」蘇花語道:「那我走了。」
楊飛心中稍安,苦笑道:「還會在哪?當然是在那傢伙的密室里!」
那人又按動機關,在二人對坐的中心點緩緩升起一根兒臂粗細的鐵柱,柱頂有一個小小的圓孔,待鐵柱停下之後,那人將手中那顆黑珠子小心的固定在圓孔之內。
※※※
楊飛愕然,望著她道:「是什麼緣故?」
楊飛見那珠子毫無光澤,近處瞧去,好似一個無底之洞,古怪之極,他忽覺不妙,對正看得入神的南宮燕道:「小燕子,不要看那顆珠子,小心有鬼!」
梅蘭玉容一紅,垂下螓首,默然不語,當年明孤鴻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對其傾心女子不知凡幾,若楊飛有他三分容貌和氣度就不是那般討厭了。
許子吟不知實驗是否成功,可強敵將至,不能多待,匆匆收起那離魂珠,憤然離去。
楊飛點點頭,白向天雖將他逐出師門,可八年深情,怎能一夕忘去,不管珠中之事是真是假,他此刻恨不能插翅飛去,向其示警。
鍾敏瞧著手中寸寸碎裂的白玉簫,臉色慘白,心口一甜,大嘴一張,忽然噴出一口血霧,他欲運息療傷,可體內真氣渙散,竟提不起絲毫內息,心中立時省覺,瞪著明孤鴻的目光滿是怨毒之意,厲聲道:「姓明的,你好狠,竟廢了我的武功。」
南宮燕生性天真,方才之事不過一時憶起,忘得也快,應了一聲,依言瞧往那珠子。
南宮燕乖乖閉上美目,輕聲道:「我聽你的話,你說不看我就不看。」
楊飛心中暗怒,卻不動聲色道:「在下一時不備,才被他擒住,吃一塹,長一智,定然不會有下次了。」
楊飛道:「我是被人抓到這裏來的。」
楊飛思起白向天說過要東過太行,到了河北,再向北行,難道此地便是太行山,遭人劫鏢?
那離魂珠忽發出一陣強光,南宮燕只覺渾渾噩噩,魂兒身不由己向那珠子飛去。
那人連聲贊道:「好,好,看不出你們兩個倒是郎情妾意,生死鴛鴦,真是難得!」頓了一頓,又道:「小姑娘,你只需望著離魂珠,心裏想著你那相好便成了!」
南宮燕未料楊飛真的肯捨己為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抽咽道:「楊飛!」
明孤鴻不待他說完,秋水伊人劍光華大作,怒喝一聲,馭劍向鍾敏疾攻而至,劍尖那伸縮不定的數丈華光,遠遠瞧去,竟若天外流星。
接著白向天東閃西晃,每招每式皆有人喪命,他周身浴血,滿身豪氣,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哪還有一絲半毫平時凡事避讓的窩囊模樣?直瞧得楊飛目瞪口呆,白向天武功何時變得如此之高?
如此僵持半晌,明孤鴻忽然一聲暴喝,秋水伊人劍脫手飛出,自那光網生生劈出一條長長的破洞,秋水伊人劍去勢不止,向鍾敏襲至。
那人冷哼一聲,默運玄功,靜立半晌,忽自右手食中二指湧出一道黑色光華,射入那黑珠之中。
「心胸狹窄,氣量太小,行事無賴!」楊飛心中不斷默念這十二個字,思緒萬千:不錯,連象南宮燕這般不懂人事的小丫頭都看得出來,肯定錯不了,想起自己平日所作所為,跟自己有些干係的女子哪個不是如此看他?梅雲清自不例外。
楊飛搖搖頭,心道我也跟你一般,一概不知。
梅蘭輕聲道:「小女子有難言之隱,請恕不便道出。」
明孤鴻哈哈一陣大笑,雙掌運起明水神功齊齊推去,那光網再也支撐不住,四散而去。
「砰」的一聲巨響,那人武功亦是了得,竟舉起雙掌,與白向天生生對了一掌。
那黑霧慢慢自二人七竅注入,足足用了半刻功夫,方才散盡。
楊飛連連點頭,反問道:「蘇姑娘認得那傢伙嗎?」
「楊飛,楊飛,我們這是在哪?」楊飛耳邊傳來南宮燕驚恐的聲音,循聲望去,見她離得不遠,也和自己一般模樣,被縛在另一張鐵椅中。
蘇花語聲音陡寒道:「本姑娘最恨朝三暮四的男人,姓楊的,你就等著在這渴死,餓死吧。」
那人便是那女子口中所呼許子吟,聞言臉色一變再變,猶豫再三,指勁再發,離魂珠發出兩團奇怪黑霧,凝而不散,緩緩向痴坐在鐵椅中的楊飛二人身體飛去。
明孤鴻忽沉聲問道:「小蘭姑娘,你為何跟蹤振威鏢局中人至此?」
楊飛醒來之時,只見自己坐在一張冰涼的鐵椅之中,四肢及腰部皆被精鋼圈緊緊縛住,動彈不得,心道這下完了,被那傢伙如此折騰,若真變成南宮燕那般模樣,不男不女的,羞也羞死了。
南宮燕怔道:「楊飛,你剛才在想什麼?」
楊飛想也未想,便道:「她是我妹妹。」
就在這時,忽然遠遠傳來一女子聲音道:「許子吟,你給我出來!」
明孤鴻愕然道:「這是為何?」
他說得情真意切,蘇花語閱歷尚淺,信以為真,不禁猶豫起來,難道自己真的讓這麼一個捨己為人的好男人活活餓死?
蘇花語呵呵笑道:「這個為師倒忘了。」言罷,劍痕憑空出鞘,落入右手,她皓腕一揚,劍光一閃,只聞「鐺鐺」幾聲輕響,那劍痕已將緊緊束住二人精鋼圈盡皆削去,劍法之精,楊飛自忖再練十年,也遠遠不如!
楊飛笑而不答,反問道:「小燕子,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碰見時說的那句話?」
這石室深入地底,隔著數重石門,那女子竟能聲傳入此,內功極為了得。
南宮燕忍不住道:「這人武功好高,你認識他嗎?」
明孤鴻打了個哈哈道:「這是你的隱私,我問你卻是我的不是了。」
那人這時鬆了口氣,周身大汗淋漓,好似經過一陣劇斗,也不多說,在一旁盤膝坐下,調息起來。
楊飛見那黑珠發光,本打定主意不去瞧它,聞得此言,又忍不住偷眼瞧去,那珠內果真有人影,卻不是南宮燕所言自己的影子,那人是個額頭隱見白髮的中年婦人,楊飛眼熟得很,不覺失聲道:「娘!」
楊飛苦笑道:「您不把我們放開,徒兒怎麼給師父您老人家磕頭拜師啊?」
蘇花語問:「是不是個古古怪怪,成天拿著一顆黑珠子招搖撞騙的傢伙?」
※※※
楊飛見她如此,心中偷笑,添油加醋道:「只要蘇姑娘肯救在下的相好出去,在下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南宮燕啐道:「此人好卑鄙,跟這傢伙一樣。」她口中的傢伙說的自然是正在打坐調息之人。
南宮燕卻是不答,玉齒輕咬下唇,秀眉微蹙,那嬌俏模樣,楊飛看得心中一盪,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道:「是何緣故?」。
珠內人影再閃,竟現出楊飛洞房花燭的情形來,楊飛收起思母之情,定睛瞧去,心想這新娘莫不是梅雲清?為何珠中的自己看起來有點強顏歡笑?
蘇花語恨恨道:「那傢伙叫許子吟,偷了我家的離魂珠,我從回疆找到中原,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一處據點,沒想到還是讓他跑了。」
影像一陣模糊,待清楚過來時,白向天手中已然多出一物,竟是那蟬翼劍,那人一掌拍中他胸口匕首,白向天慘叫一聲,蟬翼劍脫手飛出,摔落涯下。
楊飛心知肚明她要自己去為她偷蟬翼劍,卻佯作大喜道:「蘇姑娘請講,在下原效犬馬之勞。」
南宮燕從未見過振威鏢局中人,見得楊飛神色驚愕,奇道:「你認識這些人嗎?」
「鐺」的一聲脆響,劍簫相擊,那白玉簫哪經得起當世兩大高手全力一搏,被秋水伊人劍削去二寸之長。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那人哈哈一陣大笑,臉色陡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楊飛哈哈笑道:「燕子是會飛的,不會飛的燕子還是燕子嗎?不無賴的楊飛還是楊飛嗎?」言及此處,又乾笑兩聲,笑聲之中皆是苦澀之意。
「我說了你別生氣,」南宮燕猶豫良久,方才輕聲道:「是因為你心胸狹窄,氣量太小,行事太無賴了。」她不敢道出,便是怕楊飛生氣,任誰聽到這樣的評語不氣才怪?
蘇花語道:「有什麼臨終遺言托本姑娘轉告你未婚妻的?」
「當然不是。」楊飛心知說親妹妹蘇花語決計不信,便道:「是義妹。」
蘇花語反問道:「那你呢?」
南宮燕最喜這些稀奇東西,早忘了楊飛所囑,瞧得入神,還不忘嚷道:「楊飛,楊飛,這珠子裏面好象有人。」她又瞧了半晌,方驚道:「楊飛,那人是你!」
那人嘿嘿笑道:「成王敗寇,自古只以成敗論英雄,哪管什麼手段不手段?」
南宮燕依言閉了半晌,終忍不住睜開眼睛,瞧得此景,大奇道:「這是顆什麼珠子?」她與那人鬧翻,這句話自然是問楊飛的。
楊飛心中大奇,自己與南宮燕已是他氈上之肉,為何此時他還要自己與他配合?難道這與他的移魂大法很要緊嗎?
鍾敏雙管齊下,明孤鴻不敢大意,凝神應敵。
那人接過蟬翼劍,一陣獰笑,回過首來,楊飛見其面容,神色大變,獃獃的望著那顆珠子,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他,都是騙人的。」
明孤鴻馭劍飛掠,里許之遙,眨眼便至,鍾敏不敢大意,運起神功,再使老招,白玉簫爆出白光,將他自己團團罩住,隱入其中。
南宮燕見楊飛狀若痴獃,芳心刺痛,銀牙一咬,向那人道:「只要他能活命,你想怎麼樣都成?」
蘇花語轉過念頭,忽道:「本姑娘倒有個提議,只要你答應了,本姑娘不但救你相好,還連你一起救了。」
南宮燕一臉驚慌之色,楊飛見了,柔情大起,心想反正自己難逃此劫,不如實現諾言,便轉首對那人道:「只要你放過小燕子,我配合你便是。」
楊飛六歲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母子之情極深,自八年前母親病逝,他只道今生再無緣一見,卻未想在這古怪的珠中見得母親的身影,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疑惑。
鍾敏冷哼一聲,虛凝半空,手持玉簫,竟吹起曲子來,他玉簫被截去二寸,少了一個簫孔,吹起來難免五音不全,不過他簫聲之中重在殺機,不重音律,倒也威力不減。
南宮燕輕點螓首,壓下懼念,依言望向那顆詭異之極的離魂珠。
那人一陣詭笑道:「小姑娘,你不用驚慌,他馬上便會好的。」
明孤鴻也未起疑,問道:「你朋友叫什麼名字?我同振威鏢局的總鏢頭白向天有些交情,可以幫你找找。」
鍾敏厲喝道:「姓明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甚字未畢,那白玉簫端凝起一個小小的光球,鍾敏大喝一聲,連人帶簫,向明孤鴻飛射過去。
南宮燕大是感動,滿是淚痕的嬌靨強作笑臉道:「楊飛,你真好,我以前都不怎麼瞧得起你!」
楊飛哪會不知趣的流露出心意?強作笑臉道:「小燕子,你也看到了,這珠子里的情形要是真的,我們將來可是老夫老妻,兒孫滿堂。」
南宮燕無限嬌羞的輕輕「嗯」了一聲,若非嬌軀被緊緊縛住,她早就撲到楊飛懷中溫存一番了。她痴痴的瞧了楊飛半晌,忽思起一事,面現憂色道:「那梅姐姐怎麼辦?」
梅蘭老老實實道:「我朋友叫楊飛,前輩可認得他?」
鍾敏掠過里許之遙,及得距明孤鴻僅十丈之時,光球忽爾爆開,形成一道闊達數丈的光網,將明孤鴻緊緊束在其中。
楊飛醒來之時,只覺周身酸軟,低首一看,還好身體未換,小命仍在,再去看南宮燕,她仍是昏迷不醒,酥胸輕鼓,顯然還有氣息,他這才鬆了口氣。
那人臉色陰晴不定,猶豫半晌,方道:「不行。」
南宮燕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梅姐姐啊,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鍾敏如受重擊,七竅滲血,神色慘烈之極,他奮起餘勇,勉力格住秋水伊人劍一擊,便即飛身退出,其勢之速,可稱聲未聞,人先至。
良久良久,楊飛回過神來,長長吁了口氣,對南宮燕笑道:「小燕子,你在看什麼?」
楊飛緊緊盯著他手中那顆黑珠子,心知此珠必是一件要緊之物,但瞧了半晌,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一動,反問道:「若我現在要學你那移魂大法,你還答應嗎?」
南宮燕獃獃的瞧著離魂珠,心中不斷默念楊飛,珠淚漱漱而下,若楊飛還不了魂,她也不想活了。
梅蘭沉思之間,被明孤鴻驚醒,來人還不知是正是邪,自己衣冠不整,若被他看見,不知如何是好?她一念至此,忙嬌聲應道:「前輩,我的穴道被那惡賊封住了,動彈不得,眼下有些不便見前輩。」
梅蘭心中暗暗佩服,待氣血稍合,整理了一下凌亂衣衫,步出林外,見明孤鴻正負手含笑望著自己,不覺俏臉一紅,心想此人如此年輕,自己竟喚他前輩,倒讓他見笑了。
梅蘭見明孤鴻並不行近,芳心大安,猶豫了一下,將所封穴道一一道出。
楊飛一臉悲色道:「既然蘇姑娘那般痛恨在下,便是在下活該去見閻王,蘇姑娘便任由在下在此自生自滅好了。」
此情此景,傻瓜也知道楊飛母親已亡,南宮燕滿目柔情道:「楊飛,你娘是什麼樣子?」見楊飛不語,幽幽嘆了口氣道:「我要是能見見她老人家就好了。」言及此處,玉頰羞紅,似想起自己這樣到底算不算醜媳婦見公婆?
鍾敏慘然道:「你這同殺了我有什麼區別?」
白向天再受重創,那人也不好受,遠遠遁去。
那人不再理睬南宮燕,對楊飛微笑道:「你是個聰明人,現在肯不肯乖乖聽話,跟我配合?」
楊飛望著那人,沉聲道:「你覺得怎麼樣?若我不配合你,只怕此次你難以成功?」
少頃,黑珠光華淡去,楊飛神情漸和,可南宮燕總覺得他雙目無光,似少了點東西,卻又說不出是什麼,不由向那人望去。
那人狠狠瞪了楊飛一眼,卻不搭睬,繼續運功,進行他的移魂大業。
明孤鴻飄退馬背,哈哈笑道:「名震天下的玉石神功不過爾爾。」
明孤鴻緩緩抽出秋水伊人劍,伸指一彈,發出「鐺」的一聲,在夜空之中,聲傳數里,他撫著心愛寶劍,寒聲道:「淫徒,今日是你自己了斷,還是明某親自動手。」
梅蘭黯然魂傷道:「以前是,現在不是?」
梅蘭見他橫看豎看不過三十,哪似五旬之人,不覺大是羡慕道:「前輩內功精湛,駐顏有術,令小女子佩服之至,小女子姓梅名蘭,卻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女子最重自己容貌,她心中不禁在想若是自己五十之時也似明孤鴻這般模樣才好。
又過了許久,機關輾動,石門滑開,一陣撲鼻異香傳來,行入一人,來人一身白衣,頭蒙白紗,背上負著一柄奇特長劍,正是楊飛先前見過的蘇花語。
明孤鴻胯下座騎名曰「踏雪」,此馬神駿之極,自太原馳至此處,折返數百里,竟不露絲毫疲態。
「砰砰砰」明孤鴻秋水伊人劍與鍾敏白色護罩凌空相擊,響起一陣連綿不絕的霹靂叭啦聲,及得他實劍襲至,鍾敏那白色光盾護罩已然淡去,無奈之下只得揮起白玉簫,欲接過明孤鴻此招。
楊飛眼珠咕嚕一轉,道:「臨終遺言倒是沒有,只望蘇姑娘發發善心,看在我這相好也是女子的面上,把她救出去。」他心中的如意算盤是:等南宮燕出去醒轉過來,見不到自己,自然曉得來此尋他,區區一兩天他還是捱得住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楊飛並未生氣,反獃獃的瞧著前方那堵空白石壁,怔怔出神。
想起先前同楊飛說過的那句話:她究竟喜歡楊飛多些還是丁文松多些?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丁文松英雄人物,可令女子一見傾心,而楊飛他有何處能讓自己喜歡?
鍾敏氣血翻湧,連退數丈之遙,面色忽紅忽白,顯是受了內傷,他垂首瞧著手中少了一截的白玉簫,心痛之極。
梅蘭盈盈施了一禮,嬌聲道:「若非前,前輩援手之恩,小女子怎能保住清白之軀?此恩此德,小女子沒齒難忘。」她先前出聲叫明孤鴻前輩,不好立即改口,顯得太過著跡。
南宮燕奇道:「你在珠中看到你娘,我怎麼看到的是你?」她心中疑惑,便對打坐那人大聲道:「喂,這是什麼緣故?」
「什麼話?」南宮燕沉思半晌,忽爾俏臉通紅,嗔道:「你這無賴,第一次見人家就說那種話。」
蘇花語嬌笑道:「只要你肯拜我為師,我這做師父的理所當然的要救徒弟。」
驀地,那黑霧緩緩往珠內聚去,及得霧氣散盡,黑珠華光大作,珠內竟爾現出人影來。
梅蘭聞言大驚,失聲道:「什麼?」
那人顯已入定,對南宮燕之言充耳不聞。
楊飛聞言心中一震,佯作迷糊道:「梅姐姐,哪個梅姐姐?」
楊飛嘆了口氣,心想我要學那什麼移魂大法,還不是為了我倆能繼續做對苦命鴛鴦?
明孤鴻冷冷道:「以你的淫行,萬死不足以謝天下,明某念在你師父玉石道人一代大俠的面上,才饒你一命,你還不滿足嗎?」
那人嘿嘿笑道:「沒想到這小子這麼沒用,我還未正式施法,他的魂魄便被離魂珠收去。」
南宮燕瞧著楊飛,面帶憂色,在這一瞬間,她似已長大了許多,否則也不會懂得察顏觀色。
明孤鴻似知梅蘭心中所思,淡然笑道:「明某年近五旬,姑娘,你喚我前輩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