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快意恩仇
第七章 快意恩仇
清風啞然失笑道：「誰有那等閑功夫，這裏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楊雲飛果然受激，怒喝道：「爾等還不退下。」
「難道我說錯了？」清風亦是怒火中燒，學著姚柳青的聲音道：「梅大哥肯要這殘花敗柳之軀，青青感激之至，梅大哥，不若你現在就要了青青吧。」頓了一頓，又嘲諷道：「說得出這種話的，除了青樓女子，恐怕再無別人。」
想起阮憶梅，他眼前不禁浮現出梅雲清的如花嬌靨，這一個月來，他已很少想起心上人，這數月不見，不知她變得如何？可還記得自己？
任楊雲飛短劍如何鋒利，寶劍入鞘，再難寸進，而對手的那柄斷劍已然抵在自己胸口。
「她叫……」幸小龍欲言又止，耷拉著腦袋，黯然道：「算了，這種小事不勞大哥費神，丐幫那麼多人，也沒有消息，說不這早就……」
紅蓮打著哈哈道：「楊夫人，此話怎講？」
虹兒笑嘻嘻道：「清風姐姐，你又沒問我，再說那傢伙是少宮主的夫婿，也算半天同門，不是外人。」
楊飛微微一笑，索性將銀子塞入他懷中，道：「少客氣了，你剛剛不是喊我老大嗎，快過年了，這是老大我給小弟你的紅包。」
清風問：「那你說，昨晚你是不是在酒菜中下了春藥，謀害本姑娘。」
「明知我重傷初愈，否則怎會如此！」楊飛兀自強辯，反嘲道：「你的武功也不見得比我高明到哪去。」
楊同德阻止道：「這裏交給下人收拾，飛兒你和新娘子進去拜堂，賓客早已久候。」
「你……」楊飛為之氣結，罵道：「你這個心胸狹窄，尖酸刻薄的惡毒女人，看誰敢娶你為妻。」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大哥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幸小龍拽著楊飛，死不鬆手。
那花轎卻遭了秧，四分五裂，屑沫紛飛。
幸小龍一反常態，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小弟現在不算乞丐，怎可隨便接受你的銀子，再說我們現在是朋友……」
「這把破劍給你！」清風將劍連鞘擲給楊飛，罵了一句「死淫賊」便沖了出去。
楊飛終於不耐煩起來，冷冷道：「關你何事？」
清風呆了一呆，追問道：「你上哪去？」
「你也知道，姚大人之女被楊雲飛害死，此仇不共戴天，如何能不報？」楊飛遙望遠方，目光射出深刻仇恨。
「人家妓女還有人嫖，你就是倒貼銀兩也沒人要！」楊飛當然不肯示弱，大展絕技，專挑難聽之言與清風大聲對罵，這月余來，他們雖有口角，但無一次似這般激烈，相互言語極盡惡毒之能事，將對方九族十八代罵得體無完膚，其間精彩紛呈之處，令人嘆為觀止。
幸小龍拉著他，急急道：「大哥，我幫你報仇。」
清風喘了半天氣，哼道：「要是你再用昨晚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女人，休怪本姑娘劍下無情。」
院內中心積雪掃盡，攏在靠牆的一個角落，堆了兩個半人高的雪人，楊飛瞧了，不覺莞爾，腦中現出虹兒頑皮的面容，除了那小妮子還會有誰去堆這些孩童玩物？
「象你這種人若是安份守己，那可真是天下奇聞了！」清風想起差點中了楊飛的道，直恨得咬牙切齒。
※※※
楊飛環目四顧，只見四面屋頂湧出眾多官兵，各持弓箭，只等一聲令下，便萬箭齊發，將他射成馬蜂窩。
楊飛連忙低頭，險險閃過，暗罵道：謀殺親夫啊！撿起飛花劍，撫著劍鋒，喃喃自語道：「這是破劍？要是老子昨晚有它，也不至於那般狼狽。」腦中幻想左抱姚柳青，右執蟬翼劍，大展神威，殺得楊雲飛等人屁滾尿滾，再與美人親熱的情形，不覺出神偷笑，恍然不覺時間過了多久。
二人在此纏鬥，那些官兵顧忌楊雲飛，反倒不敢放箭，楊同德見他們幫不上忙，只得召來護院好手，上前相助這隻會闖禍惹事，生仇結怨的寶貝兒子。
清風追上他，苦口婆心道：「話雖如此，你身負重罪，說不得官府也在尋你，惹上官非更是不妙。」心中一動，問道：「你不會準備去找楊雲飛麻煩吧？」
清風亦反唇相譏道：「你這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人見人惡，人人喊打的流氓無賴，淫魔色狼，下流胚子。」
幸小龍道：「大哥你為何這樣說？趁現在沒人認出你，咱們趕快離開這裏。」
幸小龍見楊飛不由分說，伸手想扯自己的衣裳，他連忙避開，哭喪著臉道：「老大，我好不容易有這麼一件象樣點的衣服，
楊飛怒道：「你怎麼罵我都可以，可你為何要將青青扯進來？」
楊飛喊道：「青青，青青。」起身欲追，卻無力起床。
「抓刺客」四下傳來一聲高呼，府外人群驚慌失措，四散逃竄，眨眼間只剩楊飛、楊雲飛和新娘三人孤孤單單地留在場中。
天色漸暗，寒氣四起，門外忽然刮過一陣大風，灌入房內，楊飛身體凍得一顫，醒過神來，跌跌撞撞的爬起，一語不發的走了出去。
虹兒強忍笑意道：「楊公子，該用午膳了。」
清風忍著怒意道：「昨晚我中了招，難道不是你乾的？」
紅蓮暗暗鬆了口氣：原本楊飛並未招供。她瞧著明晃晃的利劍，為了保命，連忙將所有罪責全推到楊飛頭上：「這都是楊公子指使的，不關小女子的事，要不是他賞小女子那麼多銀兩，小女子也不肯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
「飛兒，且慢！」楊同德聞得變故，奔出府來，見到楊飛，面露笑容，勸解道：「梅雲飛，看在你岳父的面上，你若束手就擒，本官或能保你一命。」
楊雲飛印著火光，伸指拭了一把劍上的血漬，在嘴角輕輕一舔，突然一陣大笑，腰身一曲，右足前移，有若彈丸般連人帶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擊楊飛。
紅蓮一臉委屈道：「這可真是冤死我了，比竇娥還冤吶，不信女俠你調查調查，我紅蓮行得正，坐得直，從來都是良民。」
紅蓮何曾見過這等陣勢，心中一慌，撲通跪下，大灑熱淚道：「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啊。」
那八名高手猶豫不決，萬一楊雲飛被敵人宰了，這份罪責還落到他們頭上。
清風衝到她面前，氣呼呼道：「虹兒，你為何不將那傢伙的惡行告訴我？怎麼說我們都是同門，你竟然去幫外人。」
八人一退，楊飛迎上楊雲飛，壓力大輕，原本稀疏的招式亦變得連貫自如起來。
「你還有個姐姐？」楊飛隨口反問道：「她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可以幫忙你們姐弟重逢。」
他是少宮主的夫婿，我再怎麼恨他，也不能殺他泄憤！清風思及此點，宛若泄了氣的皮球坐了下去，蔫蔫地道：「你找我有事嗎？」
楊飛緩緩而行，任由冰冷的夜風吹襲，他此刻一身黑衣，背負長劍，當街獨行，實在不倫不類，一群孩童圍著他，嚷著：「飛賊來了！」
「是嗎？」清風搶過飛花劍，擺了個起式，先是一式「白雲出岫」，再接「雲山霧隱」，她僅看了一遍，便能一氣呵成，果然不知比楊飛高明多少。
他目光偶投，無意瞧見內室角落有個黑影在半吊空中蕩來蕩去，頓時如捱當頭一棒，大叫一聲，疾衝過去。
楊飛摸著他的頭，笑道：「你會不會為了賞金出賣我？」
楊雲飛斬金截鐵道：「今日我若勝不了他，便不會進去。」他又取了柄長劍，將短劍持在左手，倒與持鞘的楊飛相仿。
值此磨肩接踵，人頭攢動之際，楊飛奇裝異服，身負兇器，大搖大擺出現在府前，竟沒有人前來逮他，倒也是奇事一樁。
「你……」清風此行受虹兒勸解，前來示好，聞得此言，怒氣再起，握著劍柄，忍了半天，終於沒有揮劍相向，淡淡道：「時候不早，該用晚膳了。」
清風眼見這對狗男狗女打鐵趁熱，當著的面上床，她哪還看得下去，強忍怒意，掩好房門，掉頭就走。
虹兒收起笑容，正色道：「楊公子他又昏過去了。」
楊同德知道楊雲飛最要面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落敗，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便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反正局面盡在掌控之中，不虞有變。
楊飛這一劍運足全身功力，何等威力，飛花劍拖著長長的紫色劍氣平空掠過數十丈虛空，將楊雲飛周圍三丈方圓盡皆罩在其中。
楊飛拿開木枕，靠著床沿坐了起來，有些不解道：「我為何會昏迷？」
幸小龍忽道：「大哥你來是不是找楊雲飛報仇？」
楊飛道：「隨便走走。」
虹兒道：「是布政使大人發的請柬，楊大人廣發請柬，不光小姐，連三教九流的人都請了，據說要開一千桌酒席。」
順她指尖瞧去，楊飛見到姚柳青，到了喉嚨的馬屁又咽了下去，乾笑道：「青青，原來是你的功勞，真是感激之至！」
楊飛只覺這少年有些眼熟，一時難以記起，便問道：「小兄弟，是你叫我嗎？」
清風道：「難保那個楊雲飛沒有派人尋
幸小龍緊緊攢著那錠銀子，低聲道：「大哥，自從與姐姐失散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人過年給我紅包。」
「元天化。」幸小龍糾正後，頗為得意道：「我師父江湖人稱酒丐，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我師父見我表現好，便收我為正式弟子了。」
楊飛忽覺衣襟一緊，只聞有人喊道：「公子，公子！」
楊飛啞然失笑，悲痛之情稍減，忽然問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你是……」楊飛苦思片刻，終於記起道；「你是幸小龍。」
「是，是，是卻之不恭！」幸小龍念了半晌，忽道：「大哥，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白向天臨終渡入他體內的畢生內力雖僅被他練化不足三成，但他內力之強，足可擠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可惜他武功太差，便若三歲小兒，空守萬貫家財，而不知如何使用，連楊雲飛之流也打之不過。
楊飛嘆了口氣道：「我一件事尚未辦成，暫時不能離開，你可自行前往長安，到城北振威鏢局找白玉霜，她會帶你去見你姐姐。」
她昨晚得知此地乃天香宮的產業，還道楊飛帶她來此是一番好心，可依現在看來，這傢伙必是另有所圖，細思之下，想起自己那時不過小酌兩杯，卻周身燥熱，定是那傢伙在酒菜中下了春藥之類，自己一直緊盯著他，也未見他暗下手腳，思來想去，肯定是他與那個紅蓮串通合謀，幸好昨晚沒被那傢伙佔便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其他人則護著楊雲飛緩緩退下。
幸小龍笑而納之，笑嘻嘻道：「那小弟就卻之不共了。」
楊雲飛吃驚地道：「青青死了？」
楊飛心中一動，忽思起一事：自己在長安軟香居贖出的秋月不也是姐弟失散，她弟弟好象也叫幸小龍，不會這麼巧吧？他反問道：「你叫幸小龍，那你姐姐是不是叫幸小月？」
清風道：「你也知道傷天害理。」
楊飛依舊大步前行，無動於衷道：「楊雲飛今日大婚，決計沒空出來找我。」
楊飛奇道：「你為何知道？」
楊雲飛哈哈笑道：「梅雲飛，我本以為你沒此賊膽前來尋仇，不過為防萬一，已布好人手，守株待兔，想不到你還是前來自投羅網。」
她聲音雖小，清風卻聽得一清二楚，本欲追出將這刁婦一刀兩斷，到了門口，怔了片刻，強忍下來。她坐到榻上，忽在角落瞧見一塊白綢，好生眼熟，拾起一瞧，正是自己女扮男裝用來束胸之物，昨晚情形頓時紛至沓來，俏臉泛起兩團紅雲，貝齒咬得咯咯直響：「本姑娘不將你千刀萬剮，誓不為人。」
「你敢騙我？」清風目光大寒，劍光一閃，便將那方木桌劈成兩半。
楊飛笑道：「當然可以。」
楊飛瞧了半天，不見楊雲飛，握著劍柄的右手不由稍稍鬆了一些。
清風不得不自藏身之處行出，反問道：「你準備去哪？」
「青青，青青！」楊飛喊了半天，無奈只好故伎重施，震開房門，闖了進去。
楊飛雖與楊雲飛是冤家對頭，對楊同德倒是毫無成見，印象頗佳，點頭道：「原來如此，楊大人看來是想與民同樂！」瞧著虹兒，暗道你這小丫頭肯不肯與我同樂？
幸小龍失聲道：「姚小姐死了？」他聲音稍大，引起旁人注目，連忙堆起笑容，小聲道：「姚小姐以前挺照顧我的，沒想到這麼好的人也……」
「興許是吧，公子，你先歇著，奴婢告退！」虹兒實在無法忍受楊飛近乎色眯眯的目光，收拾好碗碟，落荒而逃。
清風靜靜站在他身後，面色慘白，原因無他：若非她口出惡言，姚柳青也不會自尋短見，楊飛恐怕要把這個帳算到她頭上了！
清風道：「憑你這般武功，能在江湖中混到現在還沒死，真是異數。」
楊飛循聲瞧去，見是身畔一名少年，衣衫有些陳舊，神情緊張。
幸小龍收好古玉，拭了一把淚痕，焦急的問：「大哥，我姐姐現在哪裡？」
紅蓮顫顫兢兢的爬了起來，小心翼翼道：「小女子全招了。」
楊飛倒有自知之明，摸摸臉頰，心道老子看起來很像色魔嗎？想起阮憶梅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竟要嫁給楊雲飛那淫賊，真是……
二人大眼瞪小眼，罵得唾沫紛飛，直到口乾舌燥，再也無力再戰，方才鳴金收兵。
他環目四顧，只見清風倚著院門，掩嘴強忍，楊飛哼了一聲道：「笑什麼？」
楊飛道：「她在
紅蓮大喜，道謝之後，向外行去，走到門口，忽然掉過頭來問：「女俠，香香姑娘不是說您是楊公子的夫人嗎，為何不肯與他行房？」
楊飛眼前閃過八道黑影，正是楊府府內武功最高的八名護院高手，向來保護楊同德，如影隨形。
有幾個孩童臨別之際，不忘回頭朝楊飛扮個鬼臉。
楊飛拔劍出鞘，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掠起，引劍前沖，嗤的一聲，刺到前方院內一株大樹之上，又盪了回來，正是歸雲劍法第一式「白雲出岫」。
「大哥你怎麼知道？」幸小龍大吃一驚，隨即激動的抓住楊飛右臂問：「你是不是認識我姐姐？」
「我想她死？」楊雲飛怔了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那賤人早就該死，你想為她報仇斷，實屬不自量力，逞匹夫之勇，好，就讓你嘗嘗本公子的厲害。」其實他憑兵刃之利，一招得勢，卻震得心頭氣血翻湧，心中亦是暗驚不已：自己昨晚將這傢伙重創如斯，今晚為何就生龍活虎起來？
這時在一陣鞭炮聲中，遠遠傳來吹奏之樂，楊雲飛精神抖擻，自門內迎了出來。
那少年拉著楊飛到了人少之處，示意他彎腰，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你忘了，上次在姚大人府前，你曾找我問路。」
花轎未至，眾人翹首以盼，一方是山西首要大員，另一方是太原世家首富，男才女貌，實乃天造之合。
「你們說誰是飛賊？」當楊飛怒氣沖沖的大聲一喝，那些孩童一鬨而散，幾個大人見到凶神惡煞的楊飛，原本的叱語咽回肚去，將自家的孩子各拉回家。
古語有云飽暖思淫慾！楊飛菜足飯飽，瞧著虹兒，色心又起，漫不經意的問：「虹兒姑娘，你家小姐呢？」心想要是能與香香再續前緣，被清風臭罵一頓，倒是也值。
「鐺」二人倏地分開，楊飛劍尖再少一截，冷冷望著楊雲飛，臂上鮮血汩汩，順著劍身不住滴落。
他大手一揮，楊雲飛手挽新娘抽身疾退，同時弓弦聲起，就在剎那間，楊飛身形陡變，幾乎所有箭矢皆中他留在原地的幻影，而本人卻無聲無息，現身楊雲飛面前，一式「七劍追魂」，直指楊雲飛心口要害。
「你……」清風氣惱之下，掉頭便走，走了幾步，仍覺放心不下，回頭追了上去。
「是，是！」紅蓮出門之後，逃出老遠，忍不住小聲嘀咕：「好兇悍的女人，動不動就舞槍弄劍，還不許老公上床，怪不得你老公要帶你來這裏長長見識。」
清風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仍是楊飛的老婆，她怒氣稍緩，冷哼一聲，問道：「昨晚你是否在酒菜中做過手腳？」
楊飛忙活半天，累得滿頭大汗，最後一屁股跌坐榻旁，瞧著姚柳青平靜恬淡的面容，握緊她顯已冰涼的雙手，淚水如洪水般狂泄而下，他心中刀剮，既是悲痛，又是悔恨：若自己多加註意，早點過來瞧瞧，或許不會如此了。
清風冷笑一聲，滿臉鄙夷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貪圖淫樂，和不三不四的女人行那苟且之事，死了都是活該。」
楊飛再次醒來，睜開雙眼，見到清風，可不同先前，她此刻秀眉緊蹙，抿著小嘴，目光陰沉，顯得有些殺氣騰騰。
「什麼卻之不共？」楊飛一拍他的腦袋，笑罵道：「是卻之不恭。」他成語本來差勁之極，平時錯漏百出，想不到還有糾正別人的一天，心中自是得意非常。
天時不在，地利不存，亦無人相助，楊飛處盡劣勢，與對手相搏不過十招，實已竭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才未報仇不成，反死在仇人劍下。
年關將近，外面出奇的熱鬧，大街小巷，明燈高懸，鞭炮聲聲，成三結五的孩童湊在一起互相玩耍。
楊雲飛剛剛踢開轎門，攙著新娘準備回廳拜堂，遭此變故，似乎早在防備，十分鎮定的喝道：「抓刺客。」手中多出一柄短劍，迎了上去。
室內黑暗如昔，楊飛輕喚兩聲，來到榻旁，亦是無人，不禁喃喃自語道：「咦，人呢？難道藏起來啦？」姚柳青在此人生地不熟，又羞於見人，定不會出去。
楊飛怯意稍生，咬了咬牙，冷冷瞧著三丈之外的楊雲飛，哼道：「楊雲飛，青青死了，我來為她報仇，有種跟我單打獨鬥。」
她當面罵二人是對狗男女，臉皮奇厚的楊飛固是笑容凝滯，神色萬分尷尬，而被罵作不三不四的姚柳青更是美目一紅，偷偷拭了下淚水，
「楊公子，楊公子！」虹兒喊了半天，楊飛這才夢回神轉，一摸嘴角，儘是口水，尷尬的道：「虹兒姑娘，有事嗎？」
楊雲飛稍加調息，強抑內傷，喝道：「都給我退下，我要與這小子單打獨鬥。」
姚柳青道：「梅大哥，你別這樣說，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
楊飛未吃早飯，腹中早飢，一瞄几上，見到熱氣騰騰的飯菜，大喜之下，笑道：「多謝虹兒姑娘。」
清風怒氣本息，復又再熾，亮出長劍，哼道：「羅嗦什麼，還不快滾。」
遠遠傳來蹼哧一聲輕笑，楊飛一聽便知是他的死對頭清風。
楊飛接過瞧了一眼，還給幸小龍，心中暗嘆，若是幸小龍得知他姐姐曾流落風塵，還認不認她這個姐姐？
「放開！」楊飛拂袖將他震開，拔劍出鞘，他兵器在手，豪氣大增，厲喝一聲「楊雲飛，納命來！」提氣掠起，宛若天外驚虹，帶著一股肅殺之氣，飛襲楊雲飛。
幸小龍拍胸保證道：「咱們丐幫中人最重情義，怎會出賣朋友？要是被我師父知道了，還不立馬逐出師門。」
楊飛暗叫可惜，將飛花劍舞得密不透風，與眾人兵刃急驟相接，發出一陣叮叮鐺鐺之聲，顯得熱鬧之極。
清風道：「如果你再敢騙我，休怪我手下無情，起來。」
其實楊飛進房之時，連門都未關上，清風站在門外，看得光明正大，她昨晚見楊飛英勇無比，還道這傢伙改邪歸正，故而楊飛初時安慰姚柳青，她還在猶豫是否該進去幫忙勸解兩句，誰知這傢伙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沒說兩句正經話，又去占姚柳青便宜，更料不到的是，堂堂一個官家小姐毫無廉恥，竟欣然應允。
楊飛瞧著飛花劍：雖然此劍非彼劍，可那五年之約，仍如一塊大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自白向天去逝之後，他武功並無多大長進，照此下去，要成為天下第一人，無異痴人說夢，若自己拿著蟬翼劍去見她，她會否收回前言，嫁與自己？他一念至此，心中頓時一陣慚愧，連忙壓下這個誘人的念頭，如此非但對不住九泉之下的白向天，也對不起為他違抗母命的蘇花語！
紅蓮心中一驚：難道楊飛那小子一五一十全招了？完了，完了！她試探道：「昨晚奴家根本不知楊夫人你是女子之身，這下藥一說從何而來？是不是你丈夫下的手腳？」
虹兒道：「今日楊雲飛大婚，她是賓客，赴宴去了。」
楊飛回頭瞧了她一眼，冷厲的眼神讓她心中不由一寒：「不用你管！」身形一晃，眨眼不見蹤影。
兩劍相接，卻無聲響，原來楊飛見對手短劍太過鋒利，不敢硬接，而中途變招，用巧勁以劍身相貼。
虹兒抿嘴笑道：「公子客氣了，此乃奴婢份內之事。」
門外忽聞一個聲音道：「清風姐姐，你要將誰千刀萬剮？」房門推開，進來的正是昨晚將她從色魔手中救下的虹兒。
柔勁傳來，楊雲飛右手一麻，短劍幾乎拿捏不住。
楊飛持著無尖利劍，大聲道：「多謝楊大人盛情，今晚我來尋仇，若不與他只想與他拼個你死我活。」
楊飛使出此招，驚出一身冷汗，若自己稍一失手，便落個開膛破腹的下場。
時間飛逝，等楊飛功行一個大周天，睜開雙目，下榻出門，外面已是日薄西山，晚霞將原本銀白的天地映成一片彤紅。
楊飛原本準備與她再來場嘴仗，見她如此，意興索然道：「我去叫青青。」
他雙指一摒，指勁剪斷樑上的白綾，攬住姚柳青已然僵硬的嬌軀，輕輕放到榻上，又是活血，又是運功，可伊人芳魂早杳，就算醫聖親臨，亦回天乏力。
他嚇了一跳，還道清風見自己與姚柳清親熱后在吃醋，他呻吟一聲，自作多情的摸上清風的小手，佯作深情款款道：「好老婆，又是你救了我。」
從今以後，定當發奮圖強，日日勤學苦練，早日登下天下第一人的寶座！楊飛許下宏圖大。還劍入鞘，摒去要念，盤膝坐好，破天荒的正兒八經練起紫氣神功來。
楊飛身形倏忽，回劍再攻，二人乍分即合，眨眼間已鬥了數招，劍光閃動，急驟相接，竟未發出半點聲音。
迎著楊飛怒氣沖沖的瞪視，清風夷然不懼，毫無愧色道：「看我幹什麼？」
那少年正是楊飛數月前在太原有數面之緣的小乞丐幸小龍，他聞得楊飛喊出自己的名字，十分高興道：「這麼
而今晚的新娘一直靜立數丈之外，任由劍光在眼前晃來晃去，卻不避開。
楊飛冷哼道：「你不是盼著她死嗎？」
楊同德欲言又止，嘆道：「既是如此，本官也只好不念舊情。」
楊飛奇道：「可你衣著光鮮，樣子一點也不象丐幫，要不要我幫你弄得名副其實。」
他這一式無意而發，當得「有形無跡，渾若天成」八字要訣，頓時心中一陣得意，第二式「雲山霧隱」刻意之下，使得慘不忍睹，一式未畢，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跪倒在地。
原本東窗事發，楊飛理虧在先，只好忍氣吞聲，顧左右而言它道：「惡婆娘，我的劍呢？」
楊飛心道我什麼時候跟你這小子成朋友了？他上上下下將幸小龍打量了一遍，道：「你師父是不是那個元什麼化？你不是他的記名弟子嗎？」
楊飛以一拒八，已是左支右拙，危在旦夕，見楊雲飛死要面子，自是大喜，一臉輕蔑，胡吹大氣道：「憑你的武功，我只要十招便可將你打敗。」
楊飛比劃著反問：「你原本是不是有這麼一方古玉？」幸小月給他的那一塊早被他遺落。否則可以拿出來辯認。
幸小龍撓頭道：「大哥你和楊雲飛的仇怨太原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來這裏除了找他報仇，還會是什麼？」
「鐺」的一聲，兩劍相接，楊飛劍勢受挫，只覺手中一輕，低頭看去，飛花劍已被削去三寸劍尖，而楊雲飛手中那柄尺許短劍閃著寒光，夷然無損，顯是一柄斬金截玉的利刃。
楊飛目光凝視，眼見楊雲飛愈來愈近，左手一抹，便多了一支劍鞘，在劍光臨身的殺那間，左手一抖，劍鞘不偏不夷，將楊雲飛手中短劍連同劍芒悉數封入。
布政使府前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府內固是賓客盈門，府外亦是人涌如雲，外面除了前來湊熱鬧，多是來打秋風的無事之徒，太原城的乞丐也齊集於此，原因無它：今日楊雲飛大婚，布政使大人大宴賓客，見者有份，連叫化也施粥舍飯，顯得布政使大人愛民如子。
楊飛眉頭一揚，握上劍柄，便欲衝上前去。
楊飛疑惑道：「楊雲飛也請了香香姑娘？他就不怕新娘吃醋？」
清風回房換了套男裝，來到軟香閣，找到睡眼朦朧的紅蓮，拽到昨晚那間客房，美目怒瞪。突感殺機，正打哈欠，兀自未醒的紅蓮陡地一驚，睡意全消，縮到門旁，吞吞吐吐道：「楊夫人，有事嗎？」昨日虹兒便說清風乃香香的親戚，且是楊飛之妻。
楊飛哼道：「不用客氣！」接過飛花劍，來到姚柳青房前，輕輕一推，卻是不開，想來門栓已然修好。
楊飛叱道：「你小小年紀，能幫什麼？徒然送了小命，別忘了你姐姐還盼著見你。」
他好不容易擠到門口，向內眺望，只見府內積雪掃得乾乾淨淨，不知從何移植而來的各色花卉爭芳鬥豔，點綴得府中毫無冬日寒意，自主廳到大門鋪著一條長長的紅毯，兩側空地大擺酒席，坐滿太原的達官顯貴，名門望族。
清風十分厭惡的將他甩開，哼道：「誰是你老婆？別瞎叫，救你的是她，不是我！」
清風冷笑道：「如此有勞楊少俠了。」她言及楊少俠三字，刻意加重語氣，以示嘲諷。
楊飛連忙道：「是，姑奶奶。」
楊飛這才想起她是天香宮四大護法之首，武功之高，在天香宮內只怕僅在蘇花語母女之下，心中雖驚，卻佯作不屑道：「這麼愛現，為何不去當街賣藝？」
楊飛出身低微，見多識廣，如此會罵不足為奇，奇的是清風身為女子，自幼在天香宮長大，能與楊飛罵個半斤八兩，不相上下，除了天資聰穎，於此道天賦異稟，恐怕亦與一月來向楊飛偷師不無干係。
紅蓮道：「小女子雖然流落風塵，卻一向安份守己，天天燒香拜佛，從來不做違法亂紀的事。」
楊飛笑而作罷，摸了一錠銀子，塞給他道：「夠你買上兩套新衣吧。」
「劍雖無鋒，亦可傷你。」楊飛劍氣一吐，楊雲飛一聲悶哼，倒跌三步，若非他及時閃過要害，早已氣絕身亡。
幸小龍熱淚盈眶，激動萬分，連連點頭，在懷中摸索半天，掏出一塊白布，鄭而重之的打開，果然是與幸小月那方一般無二的古玉。
「長劍無鋒，如何傷我？」楊雲飛哈哈一笑，到底不敢託大，短劍化作一條銀線，撩向楊飛手中之劍。
清風唰的將飛花劍抽了出來，指著楊飛道：「你若再罵我惡婆娘，小心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