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桃花之劫
第七章 誓成永離
二人正是戀姦情熱，乾柴烈火，不顧荒郊野外，一拍即合。
李慶道：「閣下是什麼人？」
他此時此刻，總算鬆了口氣，自己費盡唇舌，總算讓白玉霜相信自己，只是她一時難以接受事實，受激過度，方始昏厥。
冷恨冷冷道：「師父何時曾經收過他為徒弟？」
白玉霜臉色煞白：若非白向天臨終所託，楊飛斷然不會偽造得如此齊全？就算是楊飛自白向天遺體取得此物，那他也決計不知這些東西的來歷，還編得如此合情合理！可楊飛既是被人冤枉，那殺他父親的只能是付無忌了。
李慶苦笑道：「葯醫不死人，二公子又不是神仙，三小姐中毒實在太深，以二公子的醫術，只能拖延一段時間而已。」
李夢柔酸酸地道：「是不是又想起了你的小燕子？」
一時場中寂靜之極，連正在大開殺戒的鍾敏也停下手來。
時值嚴冬，他裸著上身，焉能不冷，雖臨火堆，仍顫慄不已，神智頓時凍得清醒過來，慌忙運功驅寒，待見李夢柔亦是全身濕透，那件薄薄綠裙裹著她的芳軀玉體，勾縷出那玲瓏曲線，瞧來誘人之極。
「呼」一個黑乎乎的物事帶著勁風，擲入廟內，不偏不夷，正好落在他面前。
楊飛心中一軟，舉起右手，信誓旦旦道：「我楊飛對頭髮誓，若事成之後，不去南海，教我變成一隻大海龜。」
楊飛乾笑兩聲，慌手慌腳的爬了下去，老老實實的在榻前立正，聆聽訓示。
白玉霜心知被中男子必是楊飛，稍感心安，勉強定下心神，半坐而起，雙手緊緊捂住被角，問道：「你來幹什麼？」
楊飛大喜道：「多謝前輩，還請前輩率人先行撤去，在下與他們三人合解之後，自會儘快趕到白雲山莊。」
冷恨道：「他老人家說要罰你面壁三年。」
白玉霜搖了搖頭，心亂如麻，不知是否該信楊飛，還是付無忌？
白玉霜想要掙開，可怎敵得過「力大無窮」的楊飛，她推開不得，只好拳如雨下，運足勁力，毫不客氣的狠狠捶在眼前這個「殺父仇人」胸口。
楊飛暗暗捏了把冷汗，心知必是楊同德將他被臨汾知縣栽贓的陳年舊帳又翻了出來，他這下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楊飛心想還好此物未在玉湖失落，接過收好，又問：「李前輩，少宗主到底有何事找小弟？」
此地雖距太原有千里之遙，但楊飛作賊心虛，當然不敢明目張擔，大搖的進出城門，遠遠找了個出城之人詢問，讓他駭了一跳，原來官府通緝的正是他這個梅雲飛，罪行是強姦，殺人，盜竊，隨便挑出兩件來，便足可將他千刀萬剮，而且通告上說如果有人將他生擒或見屍賞銀五千兩，就算通風報信也有五百。令正在鬧窮的楊飛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抓了，移交官府，領取賞銀。
楊飛頭如蒜搗，熱切地道：「打小我便歡喜你，要不是有俊哥在，我肯定會捷足先登，娶你為妻。」
楊飛木然點頭，由著李夢柔將他衣衫一件件除下。
白玉霜輕咳一聲，問道：「我爹真的讓你帶我走嗎？」
付俊坐到榻邊，柔情凝望道：「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
楊飛又驚又喜道：「還好沒有，否則便危險之極，玉霜姐，此地不宜久留，你這便隨我走吧。」
二人緊緊擁在一起，過了良久，外面傳來冷恨有些不耐的聲音：「師妹，還沒完嗎？」
李慶問：「公子可有信物為證？」
白玉霜板著臉道：「我想休息了，你快走吧。」
付俊步步逼近，楊飛心兒狂跳，他以前與付俊親如兄弟，就算付無忌冤枉他的舊仇，此刻若被捉姦在床，恐怕立時反目成仇，揮劍相向。
楊飛暗暗叫好，白玉霜這一招可謂妙極。
楊飛呆坐若痴，美人在懷，卻不見有何動作。
付俊含笑道：「我喊你沒有答應，見門開著，當然就進來了。」此處光線極暗，否則他早就看出床上多了個男人，而且還是他以前的好兄弟。
楊飛隨他走出老遠，直到瞧不見眾人，他以為李慶意圖不詭之時，李慶忽問：「公子如何證明你便是楊飛楊公子？」
楊飛道：「沒什麼？」
「還有這些，這是師伯讓我轉交給華山派的紫雲令符，至於這些，我不說，玉霜姐你也應該認得！」楊飛將懷中之物通通取出，除了紫雲令符，
楊飛安慰道：「師姐，咱們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嘛哭成這樣，我答應你，事成之後，定會去南海找你，俗說說小別勝新婚，老呆在一起，師姐說不定會膩煩我呢。」他雖然迷戀李夢柔肉體，但要他捨棄眾多嬌妻美妾，到南海與李夢柔偷偷混在一起，卻是萬萬不肯的。
楊飛立時大駭，匆忙之間，跳到床上，鑽入被中，藏到裡間。
李夢柔心思玲瓏，豈會不知此點，拭了一把珠淚，哼道：「什麼小別勝新婚，說得好聽，你這沒良心的，人家此次回去，恐怕就是望穿秋水，也盼不到你。」
李夢柔哽咽道：「我走了！」珠淚不覺又滑落下來，掩面奔去。
付俊埋怨道：「你今日怎麼老趕著我走，是不是房中藏有男人？」
付俊苦笑道：「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
「我……」雷某左掌揚起，舉了半晌，又放了下來，恨恨道：「今日雷某放你一馬，此帳來日再算。」他眼下疲上加傷，勉強動起手來，說不得不是楊飛對手。
楊飛道：「若非我親眼所見，我也不信，可是你看看這個，這是師伯的遺書。」取下那封血書，遞了過去。
楊飛遠遠望著梅蘭，見她正助鍾敏療傷，心中一酸，暗暗嘆了口氣。
白玉霜捶了半天，打得雙手發麻，而楊飛仍夷然不動，連喊也未喊一聲，而且不知何時已鬆開他的魔爪。
李夢柔噗哧笑出聲來，嗔道：「哪有你這般發誓的？」
幸虧那人急著趕路，並未認出眼前這個賊眉鼠臉，探頭探腦之人便是主犯，錯過這飛來橫財。
付俊行入內室，見白玉霜仰卧榻上，不禁喃喃自語道：「為何睡了，不是約好去賞燈的嗎？」
「信物？」楊飛心中一動，在懷中摸了半天，取出南宮博給他的那個金牌，反問道：「這個算不算數？」
李慶臉色陰沉道：「公子難道不知：三小姐被方才那妖婦毒害，命在旦夕，少宗主命屬下尋到公子后，速速帶公子回本家去見，若是遲了，恐怕……」
白玉霜道：「少耍貧嘴，快去吧！」
冷恨點了點頭，大步出廟，消失在雨雪之中。
楊飛苦笑不已道：「玉霜姐，你還是不相信我？當日我在師伯面前立下重誓，若不帶你離開，便死無葬身之地。」
雷洪倒也知道是楊飛解了他們的圍，冷冷道：「姓楊的，別以為這次幫了我們，雷某就不會與你計較斷指之仇。」
楊飛點頭道：「那位鍾夫人原本是梅花山莊中人，乃在下的舊識，她對你家三小姐施毒，恐怕另有緣故，待在下說服於她，讓她交出解藥……」
「師弟，是大師兄？」李夢柔興奮的聲音遠遠傳入，不久，楊飛便見一名男子尾隨她回到廟中。
楊飛取下蒙面黑巾，摸了摸懷中白向天留下的血書，猶豫再三，終於敲響房門。
李慶揖手道：「公子高義，區區等銘感五內，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李夢柔望了楊飛一眼，猶豫道：「可是柔兒還有事和師弟去辦。」
楊飛更是大驚：梅蘭如此心機，如此行徑，令人發紫，而李夢柔還在左近，若讓李慶等人認出，恐怕又大有麻煩。
白玉霜蒼白的俏臉抹過一絲紅暈，輕聲道：「還有什麼？」
李慶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多多保證了，屬下會飛鴿傳書，讓本家聞得訊息，恭候大駕。」他手下折損頗多，再戰下去，恐怕也討不到什麼好處，不如賣楊飛一個面子。
「你們都在騙我，都在騙我！」白玉霜思及此處，如中雷殛，腦中渾渾噩噩，嬌軀搖搖欲墜，昏倒在楊飛懷中。
付俊愕然道：「咱們不是約好去賞燈的嗎？」
見梅蘭臉色一變，楊飛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充滿酸楚之意。
李慶面露難色道：「此次世家又有不少兄弟折在鍾敏手中，仇上加仇，屬下實在……」
李慶高聲道：「何方高人？敬請現身。」
楊飛聞他說得如此嚴重，好似南宮燕再無幸理，心中愈發擔心起來，只想儘快趕去長安，救出白玉霜，去見南宮燕。
他方離去，李夢柔淚花即涌，撲入楊飛懷中，粉拳狠狠捶了幾下，啜泣道：「你就這般狠心，捨得離開人家嗎？」
楊飛不禁心中暗罵：擺什麼
白玉霜半信半疑道：「你的話有何憑證？」
李慶臉色沉重道：「要不是三小姐服錯了解藥，毒上加毒，否則二公子也不會無計可施。」
楊飛回過身來，反問道：「鍾夫人，還有何見教？」
「不要！」白玉霜此言出口，才知自己過於失態，強顏笑道：「只是有些頭痛，休息一下便沒事了，你別大驚小怪的。」
冷恨哼了一聲，道：「難道你真想面壁受罰。」
楊飛用力搖了搖頭，聲嘶音啞道：「不用了。」先不說白玉霜是否相信李夢柔，單是另外那柄蟬翼劍，讓李夢柔察覺，也是大大不妙。
付俊嘻嘻笑道：「可有什麼獎賞？」
楊飛道：「少宗主找在下有何要事？」
「是你？」雷洪一眼便即認出他來，新仇舊恨立時齊涌心頭，厲聲道：「好小子，總算讓老子找到你啦。」十指一曲，揮爪向前。
二人在暴雨中奔行，不到片刻，便淋得似個落湯雞。
冷恨又道：「你若不想受罰，最好現在就隨我回去，我會向師父求情，否則耽擱下去，事情再無挽回餘地。」
自打中了李萬劍那「惡癢之毒」，他們一直僅以三成功力應敵，若非如此，豈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雷洪見到是她，新仇舊恨齊涌心頭，怒目厲瞪，暴喝道：「妖女，想逃嗎？」身形一閃，攔住李夢柔去路。
楊飛望了望門外，忍不住道：「玉霜姐，你快收拾一下，咱們趕緊離開此處，遲則生變。」
楊飛冷笑兩聲，向梅蘭揖手道：「鍾夫人，在下助你們這一次，也算恩義兩清，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如若小燕子有何三長兩短，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告辭。」
李慶大吃一驚道：「原來是楊公子，這一月來，少宗主命我等四處尋找公子，一直未獲尊訊，想不到在此碰見公子。」
楊飛如實道：「不但讓我帶你走，還要我娶你為妻，這一生一世都照顧你。」
眼前春光無限，楊飛腦中卻滿是南宮燕病倒在榻，形枯形槁的凄慘景像。
付俊無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燈會買兩個花燈給你。」
那男子一身銀衣，身材極高，腰懸漆黑長劍，黑白分明，自黑暗中走出，竟不覺絲毫突兀，最奇的是，他自大雨行來，周身上下，竟然不見絲毫水漬。
楊飛哭笑不得道：「我便是楊飛，如假包換，可是要如何證明，在下真是不得而知？」
白玉霜嬌軀一顫，臉色驀的蒼白一片。
楊飛見白玉霜似欲大聲呼喊，哪敢猶豫，急急伸手捂住她的櫻唇，將她半抱著掠入房中。
此人正是李萬劍首徒冷恨，他冷冽的眼神上上下下將楊飛打晾了一遍，原來皺起的眉頭擰著更緊，向李夢柔問：「師妹此來中原，便是為了尋他嗎？」
付俊哈哈一笑，在她玉手捏了一把，終於離去。
楊飛道：「若非師伯遺命，我幹嘛要以身犯險，來帶你走。」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的性情，玉霜姐你難道不知？」楊飛臉色一變，反問道：「玉霜姐，你是不是已將那柄劍交給我叔叔了？」
楊飛頹然道：「師姐，咱們走吧。」
李慶大喜道：「那太好了，待屬下解決鍾敏三人，便護送公子回白雲山莊。」
楊飛深深嘆了口氣，他對李夢柔雖然沒有多少情意，但此番分離，到底頗為不舍。
還好這時白玉霜及時醒轉，感到自己被中藏有一人，不覺驚呼出聲，待見付俊，心中更驚道：「你怎麼進來啦？」
楊飛解釋道：「師伯被我叔叔付無忌逼落懸涯，身愛重傷，過了一月，終於不治而逝，他老人家臨終之前放心不下你，特命我回到長安，將你帶離險境，還有另外那柄蟬翼劍。」
李夢柔又道：「你衣襟濕透，不如脫下，我幫你烘乾。」
楊飛心神恍忽，也未在意道：「如此甚好。」
楊飛瞧他也是極不順眼，冷哼道：「那你想怎麼樣？」
「小弟楊飛，見過師兄！」楊飛深施一禮，待見冷恨毫無反應，不禁僵立當場，尷尬之極。
他轉身走出老遠，忽聞梅蘭厲聲道：「楊飛，你給我站住。」
「此處多有不便，還請公子借一步說話。」李慶瞧了梅蘭三人一眼，確定鍾敏已昏迷不信，早暗暗下令手下守住四周。
楊飛忽然賠笑道：「師姐你先回南海，小弟辦完事後，定會回
雷洪生生停下，恨恨道：「我這右手皆是托他所賜，此仇焉能不報？」其實他的右手斷去五指乃南宮燕所為，他當著南宮世家人面，當然不好道出，便將帳算到楊飛頭上。
楊飛先是一驚，定過神來，仔細看去，原來是個小布包，打開一瞧，裏面是套乾淨的衣衫及一些銀兩，想來是李夢柔讓冷恨留下的。
此刻楊飛衣冠不整，身上又沾滿塵土，看相差極，較之乞丐尚且不如，難怪冷恨瞧不上眼。
李夢柔嬌笑道：「本姑娘向來不做落井下石之舉，等你們養好傷勢，再來找我報仇。」
白玉霜道：「如果有變，就改在城西十里亭。」
白玉霜冷冷道：「我為何要信你？我現在不為難你，你快走吧。」
白玉霜厲聲道：「你叔叔難道會冤枉你嗎？」
楊飛本是一喜，可見她如此關心鍾敏，心頭猶若滴血。
大喝之人正是楊飛，他眼見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再也顧不得許多，出聲喝阻。
楊飛早就憋得氣悶，聞言迫不及待的將頭伸出被外，不想眼前正是白玉霜高高聳起的胸脯，急驟起伏，峰瀾正盛，誘人之極。
李慶細細辯認，又恭恭敬敬交還於他道：「屬下等冒犯了。」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梅蘭欲言又止，探出的右手無力垂下，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二人返回場內，李慶一聲令下，一干黑衣人迅速退去，連那些屍首也悉數帶走。
在衣衫臨時鋪就的陋榻之上，楊飛擁著不住嬌喘的李夢柔，心中卻是空空蕩蕩，無比失落，轉首驀地見到香案上那金漆盡落的土地公空洞的雙目，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好啦，好啦！」李夢柔反手擁住他，嬌聲道：「你那點花花腸子誰不知道？你脫便脫，反正人家早是你的人啦！」
「是俊哥嗎？」白玉霜開了房門，陡見楊飛，歡喜的笑容先是錯愕，繼而是無比的憤怒和恨意。
白玉霜「余怒未消」道：「這種玩笑也能隨便開的嗎？」
楊飛匆匆拿起地上的衣衫，顧不上沾滿塵土，飛快穿起。
楊飛苦笑道：「我好心為你著想，你反而懷疑我。」
楊飛驚呼道：「不可。」他此刻想來，梅蘭善嫉，對南宮燕下此毒手，恐怕與自己不無干係？
楊飛忍住胸口的痛楚，連忙將她攙住，沉聲道：「玉霜姐，我是被冤枉的。」
冷恨不置可否，忽道：「師妹，你不告而別，師父很是震怒，特地命我到中原帶你回去。」
李夢柔心中一甜，妙目勾魂攝魄的橫了他一眼，啐道：「你又想占人家便宜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妖女，你等著！」雷洪說得色厲內茬，掠回原地。
白玉霜想起他此去或成永別，心中酸苦，柔聲道：「那你快去，別誤了時辰。」
李慶恨恨道：「若非她的解藥，三小姐也不會變得如此。」將其中經過原由說了一遍，連南海幻劍派牽扯其中，也沒有漏過。
楊飛問道：「什麼地方？」
李夢柔猶豫一下，微點玉首，向楊飛連使眼色。
白玉霜不慌不忙，沉吟半晌道：「你先去一個地方等我，待過了子時，我再去找你，明晨再一起離開長安。」
白玉霜道：「上次你自青樓贖出的幸小月在秦王府西街永祥錢莊旁邊租了間民宅暫住，此事只有我和小絲兩個人知道，你先去那裡等我。」
李慶沉吟良久，方道：「既然公子如此說，屬下遵命就是。」
李夢柔無奈之下，拉起楊飛，飛掠而去。
白玉霜芳心有如針刺，不自覺避開他的目光道：「沒有啊，我方才感到身體不適，便躺下休息，沒想到你便來了。」
「玉霜姐，玉霜姐！」楊飛從小對白玉霜敬若神明，不敢使出看家本領——香吻大法救人，在白玉霜人中掐在幾下，又不見醒轉，本想將她負走，可如此一來，又不知那蟬翼劍藏在何處，思來想去，只好將白玉霜放到榻上，收拾好東西，坐在床邊，只待白玉霜醒來，取劍便走。
楊飛吃痛之下，宛若殺豬般的大叫起來，撫著痛處，心想女子怎喜歡咬人，而且別的地方不咬，專咬此處？老子這裏遲早有一天會被咬出個大洞。
「小蘭！」這時鐘敏忽然呻吟出聲。
白玉霜神色一黯道：「對不起，我忘了。」
一直藏在暗處的李夢柔有若幽靈般出現在楊飛身畔
付俊連連賠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反倒當真了。」
前方群山起伏，曠野連綿，楊飛臉色鐵青，一語不發，任由風吹雨淋，仍大步邁前。
「敏哥，敏哥！」梅蘭焦聲疾喚，舒臂將他摟入懷中。
好不容易尋到一座土地廟，雖然破敗，倒也勉能遮風擋雨，李夢柔覓了些乾柴，升了堆火，伴著楊飛倦縮而坐。
楊飛道：「只有如此，方能表示小弟的誠意啊。」
白玉霜面色忽睛忽暗，冷冷道：「我怎知此信不是你找人偽造？」
白玉霜俏臉通紅，嗔道：「看什麼？還不滾下床去。」
楊飛找了個地方偷偷易好容，有驚無險的進了長安城，本想去投梅花山莊的那間如歸客棧，但想梅雲清正在惱他，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將他轉送官府，賺那五千兩銀子。
※※※
李慶愕然道：「公子，你認識他們嗎？」
白玉霜緊緊盯著他，忽道：「你喜歡我嗎？」
白玉霜道：「我不去了，你自個去吧。」
「有人來了！」李夢柔突然一聲嬌喝，掠出廟外。
元宵佳節，藉著落日餘輝，把守城門的官兵冒著呼嘯的北風仔細盤查進進出出行人，較平常更加嚴厲，城門口貼著幾張步告，看樣子又在捉拿通緝要犯。
雷洪大聲喝問：「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此閑事？」
「砰」縮首不及的楊飛額頭挨了一記爆栗，此乃白玉霜的拿手絕活。
「那我這就隨你回江南。」楊飛心急火燎，應承之後，又覺不妥：此去江南路途遙遠，恐怕不是十天半月所能往返，時間一長，白玉霜被付無忌害死，豈非又是他的罪過？反正此地已距長安不遠，先救出白玉霜，再去江南，也不過遲了數日。
梅蘭臉色一變再變，忽然嬌喝道：「雷大哥，且慢動手！」
天明之後，楊飛到小鎮買了匹快馬，順著官道疾馳一日，終於「榮」歸故里，他遠眺長安城愈來愈近的高聳城牆，心中感慨萬千：景色依舊，可已物是人非。
梅蘭如此轉變，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南宮燕性命垂危，更似晴天霹靂，令他心如刀割。
李夢柔此時直盼這傢伙一如往常般毛手毛腳，占自己便宜。
白玉霜拭了下淚痕，展信一瞧，上面乃鮮血所書，只有廖廖數行：飛兒乃被其叔冤枉，霜兒見字速速隨他逃走，不可為我報仇，父向天絕筆！
楊飛瞧著那支殺了十餘人的玉簫，昂首挺胸，冷眉以對，夷然不懼。
白玉霜冷冷瞧著他，似要從他眼從瞧出一些端倪，過了半晌，忽道：「我爹臨終之前，可還說過什麼？」
他在此長活八年，鏢局何處有出口，何處有人守衛，他自然清楚之極。
楊飛兀自不答，驀的轉身，目光如電，穿透那重重雨幕，回首眺望。
李夢柔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師兄，柔兒這就隨你回去，不過臨別之前，想和師弟私下說幾句。」
李慶道：「公子，實不相瞞，你眼下在江湖中已是眾矢之地，少宗主嚴命，尋到你后，定要保你周全。」
楊飛咽了下口水，反問道：「那你呢？不如也脫下烤烤。」
楊飛回到客棧，易容之後，收拾好行囊，依約前往幸小月的住處。
梅蘭緩緩行近，面容忽嗔忽怒，最後強作笑顏，輕聲道：「其實，其實……」
李夢柔柔聲道：「師弟，你可是心憂南宮燕，卻又放心不下白玉霜，不如咱們分頭行事，你回江南見南宮燕，我去長安救白玉霜，到時我帶她去白雲山莊找你。」
李夢柔不悅道：「師兄連柔兒的話也不信了，不信你去問師傅。」
「沒事便好！」付俊也未在意道：「你還去不去游燈會？」
過了半晌，白玉霜忽低聲道：「他走了，快出來吧。」
楊飛道：「師伯要我帶你找個無人之處隱居起來，度此餘生。」
「玉霜，我來了，快開門啊！」門外忽然傳來付俊的聲音，接著吱呀一聲，推門進房，原來楊飛方才進得匆忙，門未關緊。
楊飛也未砌辭推託，淡淡笑道：「我是來勸架的，有什麼恩怨咱們容后再算。」
李夢柔伏在他懷中，亦是一驚，奇道：「有什麼事嗎？」
那邊鍾敏聞得此言，忽然飛掠過來。
李夢柔小心翼翼道：「師父他說了些什麼？」
李夢柔道：「就是上次在隆光
反覆思量之後，他在振威鏢局一側覓了家客棧，號了間臨街的客房，原因有二：一來他對這裏周圍地形亂熟，萬一有了變故便於逃走，二來也可就近察看鏢局內的情形。
楊飛苦笑道：「前輩也知道七大門派正在找在下的麻煩，若我與你們一起，難保七大門派不會撕破臉皮，為難你們，反而我孤身一人，較易脫身。」
李夢柔深情款款道：「人家信你便是！」她哪知道這傢伙的如意算盤：南海如披千里，又無限期，他何時去游上一游，這誓也應不到他頭上。
楊飛自樹叢掠出，作了個環揖，賠著笑臉道：「各位大哥，有話好好說，何必非要搞得血濺當場？」
李夢柔哪容愛郎受窘，款步上前，挽著冷恨右臂，嬌聲責問：「師兄，小師弟給你行禮，你為何不理他？」
數月不見，白玉霜清減了不少，原本圓潤的臉廓變得尖長削瘦，令人想及這數月來她定是沉浸於喪父之痛。
白玉霜啐道：「是不是想討打？」揚起右手，作勢欲打。
楊飛瞧著白玉霜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俏臉，兒時的夢想觸手可及，心中不禁一陣激動。
「師弟，找個地方避避雨吧。」李夢柔滿腔醋意化為烏有，剩下的只有疼惜和憐憫。
楊飛怔了一怔，心中頓時羞愧難當：南宮燕命在旦夕，自己不趕去見她，還在此與別的女子快活，實在是大大的對不住她。
楊飛抑住滿腔嫉意，含笑道：「前輩客氣了，在下楊飛，是……」
「師姐」楊飛一陣感動，奔出廟外，伊人芳蹤杳無，心中不覺湧起一股愧意。
狂風驟起，漫天烏雲將明月遮得結結實實，黃豆大的雨水稀稀疏疏落下。
冷恨見李夢柔默然不語，便道：「師妹，這個法子不錯。」
「臉色蒼白，面容焦悴！」付俊一臉關切道：「看來你病得不輕，我去給你請大夫。」
冷恨道：「師父可未說過。」
白玉霜道：「小絲不是一直吵著要去嗎，找她陪你一起去。」
楊飛臉色一變，奈著性子道：「一方是我朋友，一方是我親戚，你說我管不管得？」
「面壁？」李夢柔駭了一跳：自己的那未婚夫師兄亦在面壁受罰，若真如此，自己豈非天天要與他呆在一起？
鍾敏欲待說話，卻哇的一聲，吐出大口淤血，周身那白色光華也逐漸淡卻。
楊飛深深施了一禮道：「李前輩，拜託了。」
楊飛到打鐵鋪買柄長劍，備齊物事，在房中呆到入夜，黑衣蒙面，自後窗跳出，繞道掠向振威鏢局。
梅蘭見到是她，嬌軀晃了一晃，俏臉化作蒼白一片，貝齒直將下唇咬出血絲來。
他計議已決，便道：「李前輩可否賣在下一個面子，暫且放過他們三人，待我見了燕兒，若她真的不治而亡，在下便是追殺千里，亦要為她報仇雪恨，少宗主那裡，在下自會一力承擔。」
楊飛應了聲好，也不多說，揖手離去。
付俊佯驚道：「你幹嘛把我往別的女人懷裡推？」
楊飛道：「那萬一出了變故，我們如何聯繫？」
楊飛聞言大驚，差點不顧兄弟之情，衝出被外，殺將出去。
※※※
李夢柔道：「那我陪你一起去長安，再轉道去白雲山莊，如何？哎喲，不好。」她先前自己與南宮博結怨極深，之後又誤送解藥，令南宮燕毒傷難治，白雲山莊對她而言，恐怕易進難出。
白玉霜芳心亦驚，臉現怒容，急急掩飾道：「你說什麼？誰在房裡藏男人啦？以前你那些風流帳我還沒跟你算，你反過來倒打一耙。」
白玉霜道：「誰知你不會是為了那柄劍？」
「你為何要殺我爹，為何還要回來？為何要來找我？」白玉霜已是淚流滿面，雙手虛弱無力的扶在楊飛身上，緩緩滑倒。
付俊打揖作躬道：「都是我的不好，我的不對，只要你莫再生氣，如何責罰我都成。」
李夢柔嬌笑連連，起身穿衣。
楊飛毫不費力地潛入鏢局，輕車熟路地摸到白玉霜居處，今夜雖是元霄，可屋內燈火閃爍，將白玉霜嬌俏的身影印于窗紙，顯然人在裏面，未曾出去賞燈。
李夢柔醋意大起，狠狠在他胸口咬下。
「小燕子中毒？」楊飛大驚失色道：「敗……」衝口而出的敗家子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那小舅子不是號稱『不死神龍』，醫術通神，難道就不能解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