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國難
第四十六章 烽火連城
一馬平川的岸邊，馬蹄疾馳，陳子錕和劉驍勇沿著河岸揚鞭馳騁，為親人送行。
「上海你也多跑幾趟，租界還是安全的，省城買不到的東西可以委託李耀廷幫著辦，還有林文靜她們娘倆，最近也該回去了，我無法抽身，就交給你了。」
「嗯，記下了。」
鑒冰帶著嫣兒和小南回來了，現在姐弟倆都在一家烈士遺孤學校讀書，每天由鑒冰負責接送。
……
他派人進入下水道，用鐵篦子將各主要閘口焊死，防止敵人再次滲透。
「大佐閣下，我敢拿性命擔保，絕對不會有錯，陳子錕老高的個子，穿一件美式皮夾克，鄉下人都認識他。」
姚太太說的是實情，兵荒馬亂，倒霉的永遠是老百姓，達官貴人們有的是門路。囤積居奇的大有人在，跑單幫實在算不上發國難財，尤其是從香港倒騰緊俏的洋貨，絕對是來錢的買賣。
「你的，詳細的說說！」
「大佐！」
一堆彈頭被挑了出來，竹下聯隊長感慨的彎腰查看，卻發現了端倪，這些子彈和中國軍隊常用的七九步槍彈以及762毛瑟手槍彈不同，好像是四五口徑的美式手槍彈。
「喲西，讓你的表兄弟暗中偵查陳子錕等人的活動規律和範圍，定期報告，報酬不用擔心，軍票大大的。」
「讓他進來。」竹下大佐有些不悅，這個夏景琦辦事不利，要不是礙著情報機關的面子，早槍斃他了。
「皇軍有重要的擔待
「納尼！」竹下大佐忽地跳了起來，這可是爆炸性的消息，派遣軍司令部都確認了陳子錕的死訊，重慶方面也舉行了國葬，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南泰，黑暗中的大王河碼頭，陳子錕和劉婷正在話別：「到了省城，一切按計劃進行。」
這是陳子錕的北泰軍常用的子彈，他們大量裝備美式湯普森手提機槍，這種速射武器在遭遇戰和埋伏戰中佔盡優勢，四五口徑的子彈更是威力巨大，挨上一發駁殼槍子彈還能保持戰鬥力，挨上一顆四五口徑子彈，意志力再堅強的士兵也得倒下，所以皇軍對這種子彈印象非常深刻。
但是兵要地誌上所記載的事情也讓他有些顧慮，江北民風太彪悍了，民國初年這裏遍地土匪，基本上成年男子都會擺弄槍械，皇軍想要出其不意，必須事先詳細安排才是。
「八嘎！」竹下大佐大怒，他有些明白了，上次有人混進城來殺了一名少佐兩個伙夫，皇軍全城戒嚴四下搜捕卻無功而返，刺客肯定也是從下水道遁走的。
「明白，我會聯絡柳優晉，採購藥品和武器彈藥送到江北。」
姚太太不死心，又提到跑單幫的事情：「子錕生前是航空委的官員，開飛機的都認識他，蕾蕾你跑香港重慶這條線，絕對最合適，別人只能帶小包裹，行李都限制重量，你出馬肯定不一
於是就這麼決定了，鑒冰負責跑單幫賺錢，姚依蕾主持大局，姚啟楨兩口子留在重慶幫忙帶孩子，日子雖然比不得當年，但也要一天天過下去。
戰死的士兵通常就近火化，骨灰裝壇送回國內安葬，一個軍曹澆了汽油，點燃了木柴，屍體燒完之後，撿一些大塊的骨頭，掃些渣子裝進罈子，貼上名字就算完成任務，在清掃骨灰的時候，遺骸內往往殘留著彈頭，這些東西是要單門清理出來的。
竹下大佐當即下令，開挖市政大廳廢墟。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尖叫：「外婆！」
坐在船頭的曾蛟發出一聲唿哨，示意該開船了。
「小南，看外公給你帶的禮物。」姚啟楨想的很周到，沒拉下小南那一份，那包里拿出玩具和零食把兩個孩子哄到一旁，大人們繼續談正事。
竹下大佐擰起了眉頭，四十五聯隊本來是一線野戰部隊，現在用於守備任務，已經是一種懲戒，如果在轄區內的游擊隊都無法肅清的話，只怕就沒有將來了。
「夏桑！」
「還有，到了上海，給重慶發封電報報平安。」
副官進來報告：「大佐，夏桑求見。」
姚依蕾答道：「暫時還沒有，怕影響他的學業，小北這孩子隨他爹，一腔熱血，萬一非要吵著回國，豈不是往火坑裡跳，重慶還不知道能支撐多久呢，相對來說還是美國最安全。」
……
翻開這本兵要地誌，上
此時北泰重建工作已經開展，在日軍的刺刀下，強征來的百姓清理廢墟，修建炮樓，沒有任何機械設備，全靠人力，動作慢一點都要被日軍鞭打，百姓們苦不堪言，大佐一聲令下，他們又被驅趕到市政廳，硬生生將數十噸水泥磚瓦搬開，終於露出地下防空洞的進口。
「蕾蕾，坐吃山空不是辦法，子錕不在，咱們總得活下去啊。」姚太太撫著女兒的頭髮，憐愛無比，昔日風光無限的北洋交通次長太太，鬢邊已有不少白髮。
竹下大佐不由得憂慮起來，難道說北泰最後的中國軍隊並未死在市政大樓下面，而是金蟬脫殼了？
「信心大大的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幹活！」
夏景琦不敢賣關子，一五一十把情報敘述一遍，夏大龍死後，夏家一蹶不振，但還有一些遠親住在苦水井一帶，十幾年來飽受陳家的欺凌，這次夏景琦殺回老家，首先和他們取得了聯絡，借他們的耳目偵查鄉下的事情。
北泰，江灘上堆著小山般的木柴，幾十具裹著白布的屍體等著火化，這些士兵是在南泰掃蕩的時候遭遇伏擊被打死的，援軍趕到的時候戰
竹下義晴來回踱著步子，腰間軍刀鏗鏘，心中波瀾壯闊，生俘支那上將的功勞足以抵消聯隊旗曾經丟失的恥辱，說不定這一戰還能使聯隊重回野戰序列，不再當二流守備部隊。
陳子錕突然作出一個舉動，將劉婷緊緊抱在懷中，這是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第一次表露親密，劉婷很擔心坐在船上的父母弟妹小侄女看見，不過隨之就坦然了，烽火連城的年代，每一次告別都可能是生離死別，又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姚啟楨說：「子錕犧牲，小青下落不明，你們有沒有打電報告訴小北？」
姚啟楨夫婦看到外孫女歸來，頓時老淚縱橫，心肝寶貝叫了一通，抱著眼淚淋漓，小南獃獃在一旁看著，他的外公外婆都留在敵占區了，沒法享受祖輩的愛撫。
日軍下去搜查，果然沒有發現陳壽陳啟麟薛斌等人的遺體，而且防空洞連著下水道，四通八達，他們肯定從這兒逃走了。
姚太太眼睛一亮：「那不如想辦法把嫣兒和小南也送到美國去念書。」
木船悄無聲息的揚帆起航了，艙里黑洞洞的，只有劉存仁的煙頭一明一滅，跑反跑了幾個月，最終還是回到起點，家財損失一大半，最珍貴的藏書也丟了，早知道折騰什麼勁啊，都怪日本人，貪得無厭侵略中國，要不然自己還在省府做事，一家子其樂融融，多好啊。
夏景琦昂首
北泰戰役后，鄉下就來了百十號人，面孔都很熟悉，陳子錕、陳壽、薛斌、還有龔家大少爺龔梓君，以及被前江東省主席閻肅等，全都聚集在下馬坡和龔家村一帶，招兵買馬，企圖對抗皇軍。
姚依蕾依然不感興趣，一心要重振先夫的事業，鑒冰聽了倒是深以為然，主動請纓道：「我來吧，我放得下面子，家裡沒有進賬可不行，一大家人要吃飯要上學，開銷太大了，錢也不斷在貶值，再不弄點生意乾乾，日子過不下去。」
「哈伊！」
相對於南泰，省城還是安全的，日本人為了收買人心，不再進行大肆屠殺，還委任柳優晉做維持會長，回到老家，生計不用發愁，唯一擔心的是留在南泰打游擊的兒子小勇，戰爭殘酷無比，不知道哪天就陰陽兩隔了。
回到辦公室，竹下大佐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參謀本部編纂的《支那江東省兵要地誌概述》。自從甲午戰爭后，皇軍就一直致力於經略大陸，派出間諜繪製支那各處地圖，研究民俗，參謀本部繪製的軍用地圖，甚至比支那人自己繪製的還要精確。
劉婷點點頭：「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們娘倆安全送到香港。」
「夏桑，情報準確么？」竹下大佐激動萬分，一把揪住了夏景琦的衣領子。
姚依蕾似乎不是很熱心，道：「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