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國難
第五十九章 大喜大悲
「明天我就去找蔣夫人。」姚依蕾自信滿滿道。
鑒冰已經踏在舷梯上了，回頭一看見是劉婷，急忙下來，上下打量，眼中含淚：「劉秘書，你終於逃出來了。」
劉婷蹲下扶著嫣兒道：「嫣兒，阿姨問你，是爹地厲害，還是日本人厲害？」
鑒冰走了進來，滿面春風：「姐姐，劉秘書帶好消息來了，劉婷你別急著說，把孩子們叫到一起再宣布。」
「他們在江北打得很艱難，沒有援兵，沒有彈藥，當務之急是取得和重慶中央的聯繫，爭取支援。」劉婷的話又給太太們火熱的心潑了一瓢冷水。
「陳子錕活著！」劉婷貼著她的耳朵大聲喊道。
說著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燕青羽的古裝電影劇照，恭恭敬敬遞上來，滿臉的期待。
「陳子錕還活著，他沒在那架飛機上。」
結果好消息沒宣布，大伙兒先跟著哭了一場。
忽然閻肅夫人匆匆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
「再說吧。」劉婷淡淡一笑。
姚依蕾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宋美齡的手道：「夫人，請您一定想辦法救救子錕，我們孤兒寡母的不能沒他啊。」
香港啟德機場，候機大樓上空飄揚著英國殖民地的旗幟，劉婷提著一個皮箱下了飛機，初冬的港島比上海溫暖多了，來往之人還都穿著春秋季節的服裝。
「嫣兒別胡說，你爹在江北打日本，暫時不回重慶。」姚依蕾強打笑顏，擠出了一個笑容。
鑒冰手裡的提包落了地，兩眼瞪得溜圓，繼而抓住劉婷的肩膀：「你再說一遍。」
宋美
最後鑒冰耐不住了：「哭啥啊，都別哭了，讓劉姨說事兒。」
「實在太感謝了。」御竜王誠惶誠恐收回照片，小心翼翼收回包里，再次鞠躬道：「打擾了，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多謝款待，告辭。」
……
「你等一下。」鑒冰忙不迭的去找飛行員交涉，前航空委高官的太太要捎一個人去重慶，自然是小事一樁，很快劉婷就坐上了飛機。
嫣兒到底年紀小，半信半疑，眨著眼睛看著媽咪。
「那就是了，爹地這麼厲害，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劉婷拍拍她的腦袋，站了起來。
剛走到機場出口，忽然看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拖著大包袱小行李正在匆匆趕飛機，劉婷仔細辨認了一下，那身姿很像鑒冰，趕緊跑了過去，在鑒冰登機之前叫住了她。
劉婷倒還鎮定，問道：「夫人，情報準確么？」
姚依蕾高興的直掉淚，拿手帕擦擦眼睛道：「鑒冰，你去把樓上那瓶1925年的紅酒拿下來，開了，我得去打電話，讓爹地媽咪知道這個好消息。」
「汪兆銘叛國，跑去越南了。」閻夫人憂心忡忡道。
沒辦法，只好提著行李往外走，李耀廷給了她一個地址
鑒冰一撇嘴：「人走茶涼，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空軍也是人，也得吃飯，不說這些晦氣的了，到家我請你吃火鍋。」
「謝謝夫人。」中士很殷勤的幫著她倆把行李搬到家門口。
嫣兒雖然已經十三歲了，但是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生活在童話世界里，很容易就被劉婷哄住了。
……
「對對對，說說什麼好消息，是不是中央把徵收我們的機器還了？」姚依蕾老惦記著這事兒，從北泰工廠拆運後方的機器設備，被不知道哪個部門扣了，一直交涉到現在也沒下文。
「小日本，禮數還挺周全的。」燕青羽拿起那張名片看了看，輕輕一彈，名片飛進了垃圾桶。
一路之上鑒冰都和興奮，拉著劉婷問長問短，時不時掉兩滴淚，最後說：「老爺大難不死，這是老天眷顧咱們陳家啊，劉婷，不如等團圓了，把你和老爺的婚事辦了吧，老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
「當然是爹地厲害，日本人都是小矮子，爹地一個人能打他們一百個。」
「我從上海來，想轉機去重慶。」
門輕輕關上了，小明星嬌嗔道：「怎麼對人家這麼沒禮貌，那可是日本人啊，別人想巴結都巴結不到的。」
劉婷搖搖頭：「不是，我的好消息是，將軍還活著，他並未在那架失事的飛機上，而是把最後的機位留給一個傷兵，這才造成誤會，因為電台壞了，我們一直在南泰鄉下打游擊，看不到報紙，聽不到廣播，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
一通電話打出去，不到一小時，重慶陳公館就坐滿了人，從江東逃來的太太們匯聚一堂，劉婷帶來的消息給她們無限鼓舞，一個個歡聲笑語，精神百倍。
「不了，十分感謝。」御竜王倒退著出門，點頭哈腰：「不要送了，請留步，再會。」打開門退了出去。
燕青羽在小明星的翹臀上拍了一下：「爺是誰，日本人得來巴結我。」
飯廳里，姚依蕾正張羅四個孩子吃飯，忽見劉婷進來，愣了一下，快步走來：「劉秘書，你終於逃出來了。」
「知道了……」姚依蕾茫然看著宋美齡，又看看劉婷，心裏疑惑又憤怒，既然知道自家丈夫沒死，為什麼不說。
按照計劃，劉婷先經香港去重慶，林文靜母女和夏小青暫時留在上海，李耀廷安排了一架郵政機，搭載著劉婷直飛香港。
忽然門又開了，御竜王探頭進來：「燕桑，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可以到虹口的領事館找我，名片上有我的電話號碼，失禮了，再會。」
燕青羽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慢走啊，不送了。」
「劉阿姨，我爹呢？」薛斌的兩個雙胞胎兒子拉著劉婷的衣角，可憐巴巴的問道。
劉婷趕緊換了英語，那人還是聽不懂。
大家全傻了，幸福來的太突然，以至於無法接受。
姚依蕾不知道她倆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還是把嫣兒、小南，還有薛斌的兩個男孩叫了過來：「孩子們都過來，等下再吃飯。」
劉婷道：「將軍還活著。」
燕青羽的輕慢並沒有觸怒御竜
「我一定儘力，軍統已經加派人員進行核查了，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們，咱們都要有信心，子錕英勇機智，日本人奈何不得他。」宋美齡聞言撫慰一番。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樣，打得姚依蕾目瞪口呆，大喜大悲的重複打擊，讓她說不出話來。
飛機終於抵達重慶，劉婷幫鑒冰拎著沉重的行李，一路說說笑笑上了汽車，車門上塗著空軍的標誌，駕車的是個中士。
那人面孔黝黑，身材瘦小，擺擺手用粵語說了一通，大概是說自己聽不懂國語。
機艙狹小，坐滿了旅客，過道中央都堆滿貨物，都是重慶急需的香水、皮包、奶粉、藥品之類東西，旅客們也大都是衣著時髦的闊太太，來往渝港之間，只為跑單幫貼補家用。
次日，姚依蕾打電話約見宋美齡，侍從室安排了一輛汽車來接她，姚依蕾帶著劉婷一起前往最高當局住處，面見蔣夫人。
宋美齡道：「軍統派特工人員潛入江北採集的第一手情報，錯不了的，當然你們也不要絕望，日軍並沒有發布消息稱俘虜或者擊斃陳將軍，子錕的生死，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小南看見媽媽來了，頓時丟下飯碗撲過來，一頭扎進劉婷懷裡，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嘴裏含著飯，沒哭出來。
恰巧一架飛機降落，引擎轟鳴震耳欲聾，鑒冰沒聽清楚：「你說
劉婷微笑著點點頭。
「什麼事？」姚依蕾的神經立刻繃緊，以為是陳子錕出了什麼危險。
劉婷笑道：「您和鑒冰姐姐怎麼說一樣的話。」
孩子沒哭，劉婷倒哭了，雖然小南不是她親生，但照顧了八年，感情非常深厚，和親生的也沒啥區別了。
「乖，你們的爹也好好的，在江北打日本人呢。」劉婷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柔聲道。
兩道淚水涌了出來，鑒冰喜極而泣：「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嫣兒和小南知道，一定樂瘋了，劉秘書，你這是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不喝杯咖啡再走么。」小明星客氣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自己的影迷，「藝術是沒有國界的。」燕青羽這樣給自己開解著，接了照片拿出墨水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御竜王慧存，燕青羽。
重慶多山，道路難走，路上汽車熄火好幾次，最後終於到了家門口，鑒冰拿出一條香煙來塞在司機座位下。
「蔣夫人，我有一個特大好消息告訴您，子錕還活著！」姚依蕾眉飛色舞，迫不及待，可宋美齡卻沒有預料中的驚喜，她只是淡淡一笑：「陳夫人，劉秘書，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辭別宋美齡，姚依蕾和劉婷失魂落魄的回家，嫣兒很快發現母親的不對勁，不停的追問：「媽咪，爹地怎麼了，是不是不回來了？」
「太好了，爹地還活著！」嫣兒最先反應過來，跳著腳歡呼起來，小南也跟著姐姐亂跳，張著缺牙的嘴呵呵笑著。
劉婷叫住一個人：「先生，請問您……」
「軍車接送，政府對家裡照顧的不錯啊。」劉婷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