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敵後
第五十八章 婚禮與戰爭
陳子錕精神一振，端起茶杯道：「諸位，靜一靜，我有話說。」
陳啟麟在臨行前拜會了陳子錕，他身兼雙重身份，既是蔣介石的學生，又是陳子錕的兄弟，是雙方都能認可的人選，他問陳子錕有什麼要囑咐的么。
陳啟麟眉頭一皺，但還是沒說什麼。
「下去吧，別擾民，該徵用就徵用，記得給人家錢，老百姓不容易。」陳子錕道。
陳啟麟淡然道：「知道了。」
陳啟麟起身，敬禮，轉身，戴上軍帽出去了，正遇到小南進來，乖乖喊了一聲陳叔叔。
陳子錕道：「重慶還會餓死人？」
「還有一點，不要輕易和共產黨開戰，我和他們有過君子約定。」
正談著，忽然外面一陣雞飛狗跳，進來幾個穿灰布軍裝的大兵，為首的是個上尉連長，手按槍套道：「你就是這家的房主？」
薛斌比陳子錕年紀略長，四十多歲的漢子，穿著漿洗乾淨的軍裝，下巴颳得鐵青，努力使自己年輕一些，配得上二十來歲的蔣倩倩，蔣阿姨嫁給薛大伯，小孩子們最高興，尤其薛斌的倆兒子，穿著禮服當花童，忙的不亦樂乎。
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時候，劉婷進來了，打發兒子去玩，自己坐在凳子上道：「從軍委會了解到最新情況，美國調停失敗，戰爭很可能在年內爆發。」
「原來是陳將軍，卑職該死，請您處分！」連長終於回過味來，啪的一個立正。
「是啊，不法商人囤
陳子錕就這樣被剝奪了兵權，新職務一直沒有著落，只能賦閑在家，剛開始還時常去軍委會打聽，後來乾脆不去了，在家種菜餵雞，修身養性。
連長道：「我們是高射炮連的，奉命在此駐防，你家的院子被徵用了，收拾收拾趕緊走吧。」
四下一陣鬨笑。
劉婷又道：「戰爭持續，日本固然泥足深陷，中國也元氣大傷，財力物力接近枯竭，西南本不是富庶之地，湧進來這麼多機關和軍隊，這麼多的官員和家屬，糧食都不夠吃的，外援微不足道，軍費浩大，通貨膨脹，政府腐敗，國共兩黨互相猜忌，摩擦頻頻，再這樣下去，日本不勝也勝了，中國不敗也敗了。」
連長道：「你這人，話挺多啊，小心我辦你一個阻礙軍務的罪名。」
「是。」陳啟麟的語氣凝重了一些。
陳子錕冷笑：「這算什麼，我當年出奇兵襲省城，一舉俘獲孫督軍，就是走的這個路子，日本軍部那幫參謀，難道這點謀略也沒有。」
連長道：「那你就別管了，趕緊搬走就是，你不動手，我就讓兄弟們幫你搬了，我們這些粗人砸壞了東西你可別見怪。」
外面鞭炮齊鳴，震耳欲聾，忽然一人匆匆進入
連長一驚，這人挺內行啊，便收了威風小心翼翼道：「您認識黃將軍？」
「主任委員，後來誤傳死訊，就讓賢給周至柔了。」
陳子錕道：「我已經派人在辦了，把大額資金轉移到美國本土去了。」
劉婷道：「所見略同，我估算日本會用兵東南亞，攻佔香港、菲律賓、馬來亞、新加坡等地，將美國海軍的前進基地全部掃除，獲取東南亞的石油與橡膠，以解燃眉之急。」
連長臉上掛了笑容：「閣下在航空委是什麼職務？」
轉眼到了冬天，重慶的寒冬陰冷潮濕，陳子錕渾身傷病，犯了關節炎住進了醫院，除了一些老朋友來探視之外，高層並未有任何表示，似乎已經將他這位能征慣戰的將軍遺忘。
連長諾諾連聲，帶著手下慌忙逃竄，以後再也沒出現過。
「在美國參戰之前，切記保存實力，不要和日寇爭一時之長短。」陳子錕躺在藤椅里，閉著眼睛說道。
陳南是收養的孩子，而且從小殘疾，陳子錕和他的交流也不夠多，孩子對這位父親一直心存畏懼，他進了院子，看見父親躺在椅子上，便低頭喊了一聲爸爸。
僅隔一日，美國國會通過對日宣戰，中國緊隨其後也
姚依蕾道：「快說吧，別吊胃口了，是不是委座啟用你了？」
小南在蔣倩倩的針灸治療下已經漸漸恢復了聽力，現在聽說能力都和正常小孩差不多，為了鍛煉他，劉婷把他放到重慶普通小學里讀書，搞的說話略帶一點川味。
……
劉婷驚詫萬分：「這也太大胆了吧。」
陳子錕道：「日美之間必有一戰，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想這一點兩國首腦心中都有數，道理來講，開戰越晚對美國越有利，對日本則不利，我想日本一定會先下手為強。」
陳子錕道：「先聲明一下，我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可是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大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布。」
「我提議，為新人，為勝利，為苦難深重的祖國，乾杯！」陳子錕高舉起茶杯。
又過了兩日，偷襲珍珠港事件的具體細節漸漸傳到重慶，據說美國太平洋艦隊損失慘重，戰列艦皆被擊沉，航母因為出港航行受損較輕，死傷人員數千，可謂慘烈至極，最重要的是日本發動的是突然襲擊，在珍珠港被摧毀后才遞交的宣戰書，這勢必激起美國人的怒火。
「好了，軍務緊急，你去吧，我不留你吃飯了。」陳子錕擺擺手。
劉婷鬆了一口氣，憂愁道：「現在的米價比開戰那年貴了四十倍，法幣貶值，市面上又開始流通銀元了，要不是咱們有些家底子，早就餓死了。」
陳子錕道：「徵用民宅用於抗日大業，我沒意見，好歹你得拿出個條文吧，還有相應的賠償款，總不能一句話就讓人搬家，我一家十幾口人，罈罈罐罐那麼多，匆忙間怎麼搬？又搬到哪兒去？」
陳子錕道：「談不上認識，我在航空委的時候，打過一些交道。」
「政府難道不管？」
「雙喜跟我當了十幾年副官，也該出去練練了，你把他帶去隨便給個官乾乾，劉驍勇是江北軍官學校出身，小夥子打過不少硬仗，可擔大任。」
陳子錕長嘆一聲，閉上眼睛，陪都都這副樣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戰爭讓很多人家破人亡，但也讓很多人發了橫財，這就是現實，不接受也得接受，他忽然想起共產黨的根據地，和陪都的情形截然相反，政治清明，減租減息，社會各階層的日子倒也過得下去，敵占區的情況也略好，日本人施行供給制，至少餓不死人，相比之下竟然是國統區情況最差。
劉婷道：「如果真這樣發展的話，戰爭一定來的非常突然，存在上海租界和香港銀行里的資金要儘快轉移才是。」
第二次世界大戰終於隨著美國的加入而拉開大幕。
陳子錕搖搖頭：「不用猜了，我告訴你們，美國，終於要參戰了！」
「管，怎麼管？這些商人都是有後台的，查到最後，被查的人沒法辦，查案的倒先進去了。」
靜了片刻，會場內突然沸騰
「是。」
陳子錕依舊躺在躺椅上：「我是，有何貴幹？」
陳子錕見他越來越橫，便道：「負責防空事務的是黃震球吧，你把他叫來，我和他說話。」
「小南回來了，到爸爸這兒坐一會。」陳子錕指指面前的小板凳，小南坐下，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就放鬆下來，他發現原來爸爸其實一點也不凶，反而風趣親切的很。
陳子錕搖搖頭：「如果我是日本決策層，會拿珍珠港開刀，那裡是美國海軍的重要基地，橫跨太平洋的重要交通樞紐，兵家必爭之地，只要擊沉美國太平洋艦隊的幾艘戰列艦和航母，太平洋上就再無對手，等美國人緩過勁來，亞洲塵埃落定，再想反攻都來不及。」
到了十二月八日，農曆十月二十這天，陳子錕帶領全家參加了薛斌的婚禮，會場設在軍人俱樂部，重慶物資緊張，即便結婚也搞不到足夠的酒水菜肴，只能一切從簡，以茶代酒，弄些瓜子花生招呼客人。
陳子錕道：「你們是打算把我的院子當防空陣地還是駐地呢？」
眾人安靜下來，笑眯眯地期待著他對新人的祝福。
陳子錕道：「仗已經打了四年，犧牲的都是中華民族最優秀的兒女，苟活在後方的都是什麼人你也知道，投機鑽營，唯利是圖，見風使舵，這場戰爭不是優勝劣汰的選擇，要為民族留一些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