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劍雨縱橫天下
第532章 甘願犧牲
曹可兒此話一出，曹忍的臉色瞬間便是沉了下來，可還不待他出言拒絕，就聽到曹可兒迫不及待地說道：「只要爹能放無名一條生路，爹說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嫁給孫孟也好，永遠留在陰曹地府也好，都無所謂，只要爹能放了無名！」
……
一想到這些，曹忍的心中便是一陣劇烈的痛苦，一世冷漠，一世無情的陰曹地府大教主，直到今天終於體會到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可兒，先起來吃點東西吧！你的心思，爹已經完全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待敲門聲落下之後，房門便是被人從外邊緩緩推開，繼而一身黑袍的曹忍便是面色凝重地邁步走了進來，當他看到房間內的「慘狀」時，也是不由的一愣，繼而再扭頭看向依偎在床邊，如同一具雕塑般的曹可兒，一雙老眼之中不禁閃過一抹悲涼之色！
這種感情，他曹忍不懂！但是，是真的不懂嗎？想當年，曹可兒的娘，那個為了曹忍甘心默默無聞地承受一切的女人，那個任由曹忍打也不走，罵也不走，卻依舊心甘情願地為曹忍生兒育女的女人，那個最後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礙於面子的自己一掌打死的女人……她對曹忍的那份感情，恐怕也是如此吧！
「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能對爹釋懷嗎？」曹忍此刻哪裡還像一個麻木不仁的大教主？儼然就是一個已經知錯，並且想極力改錯的老人，一個可憐而孤獨的老人，「可兒，府主已經賜婚了，十日之後，你便和孫孟拜堂成親！」
「無名，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你若活著，我便陪你逍遙天下，遊戲人間！你若逝去，我也陪你共赴黃泉，共度奈何……」
私放劍無名，這在陰曹地府之中可是重罪！曹忍的心裏當然忐忑不已，可相比于違抗殷傲天命令的忐忑，以此成全了女兒的心愿，倒也讓曹忍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感到一抹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可兒，你究竟想要為父怎麼樣啊？」曹忍懊惱地問道，神色之中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意味。
「吱！」
「可兒，你想說什麼？」曹忍瞬間便是明白了曹可兒的用意，於是輕聲問道。
曹可兒只此一問，曹忍當即如被炸雷劈中一般，呆立當場一動不動，就連抓著曹可兒的雙手也不知不覺地鬆開了！
見到曹可兒如此堅決，曹忍早已是有所預料，因此倒也沒有做出什麼太過激的反應。
曹忍陡然大喝一聲，而後雙手猛然探出，一把便將曹可兒那嬌小的身子給拎了起來，曹忍目光憤怒地盯著早已被淚水朦朧了雙眸的曹可兒，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著，看著曹可兒的眼神陰晴不定，那是說不出的憤怒與傷心！
待曹忍走到房門之前時，他又緩緩地停住了腳步，而後扯著略顯沙啞的嗓音，頭也不回地說道：「今夜，我一直呆在阿鼻宮內處理府里的事情，一直忙到凌晨才休息！什麼地方也沒去過……什麼人也沒有見過……什麼話也沒說過……至於你，我會吩咐地牢的看守退下，今晚你就親自去『解決』劍無名吧……明日天亮之前……我不希望再在陰曹地府看到劍無名的影子……」
曹可兒說完這句話，便是滿眼期待地緊盯著曹忍，因為她在剛剛說出這番條件的時候，能明顯的感覺到曹忍的眼神已經有所動容了！
「當年，為了規矩，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夫人！今日，為了自己的女兒
「值！」曹可兒肯定地回答道，「為了他，我百死不惜！為了他，我做什麼都值！爹，這種感覺你能懂嗎？」
「唉！」
「可兒……為了一個劍無名這樣作踐自己，值嗎？」曹忍此刻也是雙目含淚，顫抖著問道。
良久之後，曹忍也只是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曹可兒癱軟地坐在地上，低聲哭泣著，哽咽著，等待著曹忍的答覆！
曹忍原本想要如往常一般對曹可兒加以嚴詞訓斥，可此刻他真的坐在了曹可兒的對面，看著憔悴不堪的女兒，原本那顆故作生硬的心卻是無論如何都再也硬不起來了！
百感交集之下，便是成就了今日這蒼茫的月色下，那個躲在牆角悲喜交加的老人，那個為了女兒犧牲了自己原則的普普通通的父親！
被曹可兒這般哀求，看著自己的女兒泣不成聲，滿心絕望的可憐模樣，曹忍的心中是說不出的心痛，說不出的苦澀！
說完之後，曹忍便是緩緩地轉過身去，邁動著顫抖不止的雙腿，顫顫巍巍地向著門口走去，而曹可兒則是滿眼期待地看著曹忍的背影！
曹忍的這句話竟是說的如此悲涼，說的如此凄絕，說的如此無奈又如此苦澀！
傍晚，一道清脆的敲門聲瞬間便打破了這如死寂一般的房間，這裡是曹可兒的房間，一個已經如活死人墓般的地方！
曹可兒面對久久不語的曹忍，竟是突然起身，而後「噗通」一聲便跪在了曹忍的膝下，此刻淚水早已經布滿了她那蒼白的臉龐，
面對曹可兒的發問，曹忍眼皮稍稍抖動了一下，而後緩緩地點了點頭，繼而輕聲說道：「劍無名還活著！不過他冥頑不靈，為父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給過他機會，但他自己不知道珍惜，因此即便是活著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爹！」
「可兒，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聽著曹可兒的自言自語，曹忍終於壓抑不住心頭的悲憤，朗聲喝道，「難道一個劍無名，要比生你養你的父親還要重要嗎？」
聽到這話，曹可兒的眼神猛然一聚，而後目光直視著曹忍，滿懷期望地說道：「我希望爹能放了無名！」
可是，無論如何曹忍也不能讓曹可兒有事，他如今已經年邁，人越是變老就越重視親情，曹忍如今已經看開，他這輩子已經沒有什麼過多的指盼了，他唯一希望的心愿就是曹可兒，能安安穩穩地活在自己身邊，這樣才能不至於在自己臨死之時，身邊連個「送行」的至親都沒有！
「可兒……」
而離開了曹可兒房間的曹忍，其實並沒有走遠，他步伐踉蹌地走到牆邊的陰影里，雙目之中老淚縱橫，一張平日里冷峻不禁地面容，此刻竟是又哭又笑，又悲又喜！
聽到曹忍的話，曹可兒的嘴角微微上翹，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含著無盡悲哀的笑意，而後她緩緩低下頭看向懷中的流星劍，眼神之中柔情似水。
曹忍仰望夜空，眼中充滿了感懷之色！
「謝謝爹！」
「爹！算是可兒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放了無名，你要女兒做什麼都可以，我絕對沒有半句怨言！嫁給孫孟沒問題，只要放了無名，我三月初一
「爹……這是女兒欠他的……如果我不能還給他……那女兒真的會活不下去……」曹可兒斷斷續續地哽咽道，「爹，看在你我父女一場的情分上，你就成全了女兒吧……我知道府主有命要我親自結果無名，我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只求爹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此事過後，我發誓再也不去想他，再也不去念他，我會好好地守在爹的身邊，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
「父親？」曹可兒冷笑一聲，而後緩緩地抬眼看向滿面慍色的曹忍，「我當你是父親，你又何嘗當我是女兒？娘是怎麼死的，你難道忘了嗎？」
「哼！」曹可兒冷哼一聲，「府主賜婚與我有什麼關係？他以為能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嗎？做夢！」
聽到曹忍的話，曹可兒的眼神微微一動，繼而她緩緩地轉過頭去，目光凝重地注視著曹忍，眼中充滿了疑惑，充滿了鄙夷，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猶豫之色！
「嘭！」
而曹可兒，就這樣靜靜地被曹忍死死抓著，也不掙扎，也不反抗，任由曹忍那雙有力的大手將自己的胳膊抓的生疼，也不管不顧，依舊是又哭又笑地注視著曹忍，此刻在曹可兒的眼中，曹忍的面容已經出現了重影，這是由於她的身體脫力太久的緣故！
「你……」
「何苦呢？」曹忍的聲音沙啞而且低沉，言語之中透露而出無盡的無奈與痛心。
聽到曹可兒的這話，曹忍不禁心頭一動，眼神之中也是閃現出一抹淡淡的愧疚之色。
聽到這話，曹可兒的眼睛猛然一亮，
良久之後，曹忍方才漸漸地緩過神來，他目光顫抖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臉上布滿了猶豫之色，不過在掙扎躊躇了許久之後，最終曹忍還是緩緩地鬆口了。
曹忍就這麼一個女兒，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曹可兒能活著，只要曹可兒能活著，他已經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抗殷傲天對劍無名的斬殺令，硬著頭皮去勸降劍無名，只可惜，那劍無名倒也是個死不回頭的擰種！
「他……還活著？」曹可兒輕聲問道，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既期待又緊張，她期待的是劍無名的消息，而緊張的卻是萬一劍無名有什麼不測，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
「砰砰砰！」
劍無名如果死了，那曹可兒也絕對不會苟活！這一點曹忍心中很清楚，此刻他夾在府主的殺令和劍無名的死不變通之間，卻依舊想要保住曹可兒的一條小命，是何其的狼狽？是何等的為難？
曹可兒說完這番話竟是對著曹忍「咚咚」地磕起頭來，她那白嫩的額頭瞬間便是變得又紅又腫，可即便這樣曹可兒依舊是一個接一個的磕個不停！
當曹忍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原本挺拔的身形明顯的佝僂了一些，就好像曹忍說出的這番話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一般，此刻曹忍的背影看上去，竟是那麼的可憐，那麼的落寞，同時又是那麼的「如釋重負」！
曹忍沒有急於開口，而是轉身將房門給輕輕關上，繼而曹忍慢慢扶起一把已經翻倒的椅子，緩緩放在了曹可兒的面前，然後身子一矮，便穩穩地坐在了那裡，雙眼靜靜地注視著不見一絲神採的曹可兒，以及曹可兒懷中緊緊抱著的那把流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