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仙界紛爭
第205章 坍塌
塵凡聽了老孟的話后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旁的胖子毫不懷疑這傢伙隨時都能拎起自己的斧子朝老孟劈過去——反正周圍儘是些在這鋼筋水泥澆築的叢林中迷了雙眼的普通人，他們早已自閉靈識，根本沒有人能夠看到塵凡。
溫柔的光帶包裹著支離破碎的身體。碎裂的骨骼，撕扯開的肌肉，漂浮著的或大或小的血珠，破碎的臟器，扭曲的五官，剝離的肌膚，倒帶一般還原著。眼看著一堆爛肉在眼前組成一個完整的自己，這感覺真的有些怪異。
楊辰的記憶終止於當他的手緊緊握住乾坤裂天劍的那一刻，緊接著傳來的就是那種他現在已經熟悉且漸漸適應的劇痛。
「我要殺……楊辰！」塵凡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瞳孔縮成了針尖，臉上顯出抑制不住的興奮。
酒吧里又恢復了該有的喧鬧，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沒人知道有個卡座上曾經有幾個人坐在那裡隨意地談論著駭人的計劃，就如同這條街上沒人知道老孟在對塵凡說些什麼一樣。
楊辰閉上眼感受著一切，他彷彿聽到了繁星的夜語，聽見了晨露的輕訴，聽見了艷陽的歡笑，聽見了晚霞的哀歌。然後，他聽到了自己的呼吸，悠長而沉穩。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強健而有力。
「不賭。」胖子後退一步，興趣索然。
「當靈魂和身體合二為一的時候，便能夠走出這混沌的牢籠了吧。可是，要如何才能做到呢。」楊辰面對著自己，
而就在塵凡離開后不到一分鐘，老孟、胖子、童先生以及帝都很多大勢力的當權者和實力達到紫級水準的高手臉色一齊狂變。
「仙界……坍塌了？！」胖子問老孟，後者藏在斗篷兜帽里的頭微微點了兩下。
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靈魂同肉體對視，意識和形態交流，雙目之中迸射出的光芒燃亮了無盡的黑暗，肉體與靈魂在這光芒的連接之下漸漸靠攏，慢慢融合。
就在楊辰已經完全放棄，任自己就這麼永遠地消逝的時候，像一個在沙漠中苦苦掙扎的旅人在烈日的暴晒蹂躪下突然拿到了一瓶涼爽的冰鎮可樂，像一個卡住許久的齒輪突然能夠暢快地轉動，他的意識突然澄澈而清明。
「你能不能少留下點麻煩？」老孟的聲音平淡得毫無火氣，但任誰都能聽得出他的不滿。老孟未做任何動作，那隻老鼠的屍體便瞬間燃燒成灰，隨即被風吹散。胖子立刻察覺出那是老孟將那隻老鼠置於自己的領域之內燒了個精光。
天堂和地獄，有時就是一線之隔，或者說，一條馬路的距離。那隻老鼠就在自己的天堂里，被來自地獄的惡鬼用罡風切成了整齊的肉塊，每一塊都只有拇指大小，均勻得像用天平稱量過。
塵凡還沒回答，便見童先生向老孟和胖子稍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必須要馬上離開。
「昆崙山。」塵凡眯著的眼睛盯著來來往往
「楊辰已死，我們的計劃可以實施了。」老孟對與自己擦身而過的童先生說道。令楊辰、王翹楚、龍翔宇乃至林晨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殺死楊辰這件事仍然是老孟的計劃之中至關重要不可或缺的一環，在這一點上他對王翹楚做了隱瞞。只是老孟究竟是以九幽天煞珠作為幌子來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還是一開始就做了一石二鳥的打算，卻不得而知。
「楊辰可沒那麼容易死，不然我們兩個打賭，輸了的把自己的左眼挖出來送給對方吃怎麼樣？」塵凡腳下未動，身體卻前傾與地面呈四十五度角。塵凡瘦高的身體與胖子的體型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刻他更是彷彿將身體抻長了一般，充滿誇張且詭異的違和感，即便用這種看上去似乎隨時都能栽倒的姿勢，塵凡卻依舊將臉擺在了胖子眼前，他的鼻子甚至已經碰到了胖子的鼻尖，若是此刻將身體直起，他絕對要比胖子高了兩頭都不止，而這與之前兩人之間僅有不到十公分的身高差距嚴重不符。
「果然還是已經死了吧，媽的，都說不作死就不會死，真他娘的是真理。」楊辰想動動手指頭，卻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在哪兒。
「我去殺一個人。」塵凡表示無論仙界還是神器他都沒什麼興趣，似乎在標榜著自己與旁人思維的不同。
然後他驀然想起在即將接觸裂天劍之時貓瞳從藏身的地方撲了
可楊辰卻來不及詫異，那些銀河一般的星芒形成了一個旋轉的漩渦，直直地沖入他的識海，崩解的肉體恢復，破碎的記憶還原，甚至就連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都完好如初。剩下的，便只有脫離出軀殼的靈魂。
「你去哪兒？」楊辰的靈魂與肉體合二為一的五分鐘后，帝都某酒吧門前，一個將自己枯瘦的身體隱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啞著嗓子問。那嗓音讓人渾身不舒服，就像用指甲刮著黑板或是生鏽的鐵片彼此摩擦，令人覺得牙齒髮酸。
「嘁。」塵凡似乎也覺得有些沒趣，隨意揮了揮手臂，一隻剛剛在不遠處的陰暗角落裡探出腦袋的老鼠便遭了秧。這隻老鼠已經在酒吧對面這條骯髒的小巷裡呆了有些日子，這裏沒有路燈，兩邊豎起的高牆甚至遮蔽了原本就不明亮的月光。巷子里儘是垃圾雜物和喝醉了的酒鬼留下的嘔吐物及排泄物，這樣的環境在這隻老鼠看來簡直是天堂。
他再一次變得迷茫，恍然間，只覺得自己與這一片混沌同在，時間的韻律就是自己的呼吸，空間的波動就是自己的心跳，沒有起源，也看不到終點，並不是彷彿循環，只是這一段距離太過漫長久遠，從亘古洪荒，到不可預見的未來。
「似乎還有什麼事情發生……」楊辰努力地拼湊著破碎的記憶。
「你也對仙界有興趣？還是說你想要得到那件神器？想都別想！沒有強大的勢力做
身體似乎已經被扯成了碎片，儘管在離開之前已經告訴那些混蛋別跟來，但是自己工作室里那些根本沒跟他簽過任何合同的所謂員工們向來不怎麼買他的帳，楊辰只希望他們這次能夠聽自己的。
楊辰閉上眼，將自己放空，然後思索。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有些剎那的失神，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思考的方向已經從如何離開這裏變成了為什麼要離開這裏，將眼前困擾著自己的很現實的難題變得飄渺而充滿哲學意味。
「有病吧你，你想再殺他一次？那你也得去鬼界吧……恐怕去鬼界也找不到他，這貨應該已經被那件神器徹底抹殺了才對。」胖子嘿嘿笑著，眼睛不經意地瞄了不遠處路燈下的一對小情侶一眼，那兩個看起來也就高中剛剛畢業的孩子正旁若無人地激吻著。男孩背對著胖子老孟等人，而他的頭則遮住了女孩的臉。
楊辰恢復了意識之後心裏依次冒出的念頭為：我是不是死了？佩佩應該會沒事的吧？那幾個混蛋千萬別跟過來。
楊辰不是哲學家，儘管他其實是個感性的人，儘管他有的時候也會天馬行空一下，但這不代表他在當下的狀態能夠思考這樣有深度得近乎毫無意義的問題。
……
令人煩悶的窒息感襲來，
能夠真正地審視自己並不容易，而楊辰現在便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並不是左右相反的鏡中之人，而是真正地面對面。
「想來貓瞳那丫頭多半要步我的後塵了，只是這樣的痛楚，她承受得住嗎……」楊辰的心裏滿是愧疚，覺得是自己害了貓瞳。繼而他又覺得有些好氣，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
塵凡的身影刷地一下消失，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只有一顆血紅色的珠子在空中懸浮。
「把喪魂珠留下，然後你願意去哪兒瘋都隨你。」老孟。
「殺人？呵呵……剛剛你不是已經從那個半魔的視角里看到了，楊辰被神器的反噬之力震得灰飛煙滅，估計那隻半魔也步了他的後塵。而剩下那些人現在多半全都離開了仙界，等你趕到昆崙山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你倒是告訴我，你要去殺誰？」老孟將兩隻乾枯樹枝一樣的手籠在袖子里。
他已經用盡了能想到的各種方法，卻無一例外地從身體之中穿越而出，就好像自己的身體與靈魂處於兩個不同的維度。
貓瞳那丫頭應該一直跟在後面，這一點楊辰能夠清晰地感受得到。當他觸碰到裂天劍的時候，貓瞳就在不遠處拙劣地藏匿著自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