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仙途終現
第564章 再去風息穀
如果當日她在門派之中，也許她也會喪命在他手中，也就沒有了後面的故事，可是……
她一字一字，說得平靜，可兩人都聽出了她話中的凄悲。這世上，傷心之事很多，黯然銷魂者，莫過於毫無希望的離別，明知那個人活在世上，明知彼此相愛，卻無法在一起。
陌天歌和秦羲都沒有出言打斷，直到她再度問道：「徐致微……五千年過去，他不可能還活著，難道他晉階化神了？」
這個駕著劍光落下來，居然是景行止！
這苦難，她絕對不會忘記，也沒辦法接受滅門仇人就是自己的枕邊人。所以，她只有走，回到玄機門，永世不再見他。
陌天歌正要細說，忽見風息穀內的大霧兩邊分開。
肖子瀾一愣，她被困幾千年，與人交往，都有些生疏了。
「是……紫微前輩曾一腳踏進化神的門檻，可惜最終失敗了，隕落後將神識封印……」陌天歌簡短地將事情講了一遍，當然，她被下禁制的事，沒有提及。
遁光散去，看到此人真容，三人同時大驚，叫道：「怎麼是你（們）！」
三人面面相覷，好半天，秦羲問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麼？」
「……」
剛說完，兩人互視一眼，同時抬頭，面露古怪。
陌天歌一笑，直言：「我們就是來尋你的。」
陌天歌收起魂珠，鬆了口氣，望向秦羲：「我們走吧。」
陌天歌沒再說話。不得相守雖然痛苦，但至少他們知道，自己
肖子瀾彷彿被重擊一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景行止茫然。
陌天歌眉頭微皺，道：「有點奇怪。」
而今，五千年過去，天梁門曾經的滅門之禍，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了，他們看到的，只是典籍上短短的幾行字，就連他們重新建立的玄機門也消散了。他卻一直堅守著自己的承諾，在風息穀等著她，直到坐化。而她，變成一縷幽魂，在魂珠內困了五千年。
肖子瀾恍遭雷擊，喃喃：「陌生人……」
陌天歌鬆了口氣，重新破開魂珠，將其中的魂魄全部放出：「前輩，請進魂珠吧。」
隨後聽到更驚訝的一句話：「肖前輩可記得徐致微這個名字？」
這對於他們這種心中有愛的人來說，是最難忍受的事。
陌天歌笑道：「肖前輩以為，紫微前輩晉階化神的可能性有多高？」
雖然可以強行將她的魂魄帶回，但陌天歌卻不想去勉強她。
「……」這一次，肖子瀾只是閉了閉眼，嘆息一聲。知道過去五千年，她已經猜到，玄機門不存在了。玄機門根底太淺，她一隕落，就算不被別人所滅，也會內亂終結。
兩日後，陌天歌與秦
見她如此神色，陌天歌眉頭一皺：「前輩……」生怕肖子瀾得知滄海桑田，失去控制。
秦羲點點頭，將劍光收回體內。
過了好一會兒，她試探地問：「道友是……」
肖子瀾沒有遲疑，虛無的形體化為輕煙，鑽入魂珠之內。
很快收拾起心情，肖子瀾問道：「敢問道友，怎麼會知道我的來歷？」
魂珠內，雖有成千上萬的魂魄，但大多數是遊魂，保存有記憶的魂魄，不過寥寥。這些魂魄，能保留記憶，都是因為存有執念，不願被抹去記憶。儘管如此，隨著時間，魂魄的靈智仍會慢慢消散，直至變成遊魂——執念，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時間流逝，執念也會慢慢淡去。
肖子瀾一怔，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這麼說……」
她道：「肖前輩，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都是生前的事了。如今你們一個只有神識，一個只有魂魄，不久之後，都要消散的，還有什麼仇不能化解呢？記憶消散，下輩子就是陌生人了。」
與百年前相比，風息穀的霧氣似乎更濃了，他們站在山崖上，只見腳邊霧氣洶湧，有如波浪。
秦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肖子瀾聽罷，沉默不語。
※※※
「五千年，」肖子瀾喃喃，「五千年……」
景行止道：「我來尋機緣啊，你們呢？」忽然警覺地後退一步，「該不會你們也知道……
秦羲也沒好氣了：「你真想我們搶你的？」
肖子瀾毫不猶豫地說：「以他的天資和心性，若是化神，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他若真的化神，應該會親自來尋我才是。」
他話還沒說完，陌天歌已經給了他一個白眼：「要搶你多的是機會！」
也許她能一直保留記憶，成為鬼修，但他呢？神識早晚有一天會消散，這世上再也沒有徐致微這個人……
肖子瀾很快收起悲傷：「多謝道友相救，請問我玄機門如今如何了？」
她輕嘆一聲，道：「我受紫微散人所託，前來尋肖前輩。」
「哦……」肖子瀾點點頭，「道友如此年輕，想必是新近結嬰的吧？之前從未聽過玄清門有這般年輕的元嬰同道。」
兩人化為遁光，往晉國飛去。
有時候她會想，為什麼會遇到他？為什麼他會是滅門兇手？如果她與天梁門無關，他曾經作過什麼惡她都可以不管，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葯，亦不能時光倒流……
過了一會兒，肖子瀾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她苦笑一聲：「紫微散人……他以為叛出了門派，就真的是散人了么？徐致微，徐致微，你不面對，就可以當作沒發生么？這世上沒有後悔葯，亦不能時光倒流……」
「我們來找的人，就是古劍派的一位前輩。」陌天歌道，「前幾天我說的重要的事，就是這件事。」
惟有她，五千年的時光，她始終保有靈智，沒有一點消散。因為，
結嬰時，她險些困在心魔中出不來，最後成功，只是因為一個信念。哪怕不能在一起，至少，他們還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同樣的山，呼吸著同樣的空氣，走過同樣的路。千年之後，他們都會坐化，一切恩怨，都隨風逝去。
元瑛劍尊說，曾經答應古劍派的前輩一件事，作為報答，那位前輩送給他的後輩一個機緣。能被元瑛劍尊稱為前輩，這人最起碼也是元嬰修為，而且歲數比元瑛劍尊大。紫微散人可不就是這麼一個人物？他是五千年前的古劍派修士，神通驚人，絕對當得起元瑛劍尊一聲前輩。
他不是個好人，認識他的時候，她就知道，可她從沒想過，他會是天梁門滅門的兇手之一。那雙手，曾經沾染過天梁門滿門鮮血，其中就有她的親人。
「啊……」肖子瀾再一次驚訝。
「肖前輩不知，已經過去五千年了，如今這個世界，不是前輩熟悉的那個世界。」
可是，她沒有等到這樣的結局。他叛離門派，讓人傳信，會永遠在九靈山風息穀等著她，哪怕百年，千年，直到坐化。而她，死於非命。
「好。」陌天歌聽到肖子瀾平靜的聲音，「你帶我去吧。」
陌天歌見她如此，便知她對紫微散人亦是情深意重，只是造化弄人……
「啊？」景行止不解。
肖子瀾一直沒有說話，
這肖子瀾，神情始終平靜，哪怕只是魂魄，風採氣度仍是不凡。陌天歌心中暗贊，難怪紫微散人至今念念不忘。
景行止想想覺得有理，劍修的機緣，對他們來說用處不大：「那你們在這幹什麼？」
「前輩在這魂珠之內，困了五千年。」
看來這百年間，元瑛劍尊也曾來過這裏，並且答應了紫微散人，幫他尋找肖子瀾。而紫微散人，看在同出古劍派的份上，送出自己的信物，答應給他的後輩一個機緣。
一道劍光出現在視野，而後在上空盤旋幾圈，落了下來。
陌天歌也明白過來了，她驚奇道：「這麼巧，元瑛劍尊也來過這？」
陌天歌頓了頓，道：「玄機門……在前輩隕落後不久就沒落了。」
有人上來了。
景行止一愣，再度後退。
「我乃玄清門修士。」
「……」陌天歌感嘆道，「前輩對紫微前輩了解甚深，他確實沒有化神。」
秦羲點頭：「嗯，這霧氣，似乎不是自然產生。」
肖子瀾苦笑：「我們夫妻兩百年，他什麼性子，我豈會不知？既然他托道友來尋我，必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自身無能為力。」
幼年時的破家之難，苦修百年，遇到他……
這樣的結局，她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不能愛他，也殺不了他，這一生，進退維谷，步步維艱。這執念，早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起，就在她心中灑下種子，一天天發芽壯大，直至將她的心全部佔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