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第一卷 老宅

第五十八章 那句話(一)

第一卷 老宅

第五十八章 那句話(一)

一娘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她的眼睛看著我,似乎有許多話要對我說,卻因為緊張害怕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鬆著自己的聲音,問:「一娘,你怎麼在這裏?」
我沒有聽到一娘的回應聲,那根繩索在井口晃動著,沒有人下來,沒有人回話。
我沒有直說是我的老爸老媽,我之所以這樣問,是想看看一娘是否知道何老爹他們的下落,一娘搖了搖頭,說:「我剛清醒過來就看到你了,還來不及到處看看,沒碰到什麼人。」頓了頓,又問:「阿瑞,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喂」了一聲,那個女人身子一震,然後飛快的轉過身來,一臉的驚恐,在看清這個女人臉龐的那一瞬間,我稍稍平復下來的心立刻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蒼白,因為這個女人我認識,她是一娘。
一娘顯然並沒有看出我的警惕,身子不住打著哆嗦,過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也不知道。」
我以為推開門我看到的會是我的父母,只要能看到他們,不管眼前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害怕,我都會第一時間衝到他們面前保護他們,但我推開門以後看到的不是他們,而是一個女人的背影,這個時候是初冬,深山的清晨溫度更是極低,但是那個女人卻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裙,似乎寒冷對她沒有半點影響。
她的這一個表情更堅定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隱瞞些什麼,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我想只要自己小心一點,同時多看著點一娘,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不管怎麼說,一娘畢竟是二良的姐姐。想起二良,那個曾讓我擔憂的問題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現在心頭:一娘到底有沒有在網上看到那個叫傻子毛的人寫的小說?
我愣了一下,這時也看清了一娘的牙齒並不是血紅色,看她身子不住的顫抖,急忙上前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她披上,問:「到底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我相信老爸老媽肯定不在老宅裏面,不然應該會和一娘在一起,這樣看來也許我原先所想根本就是錯誤的,既然著急也沒用,不如先安撫下一娘,聽聽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那個女人也應該聽到了我推門的聲音,但卻並沒有馬上轉過身,我注意到在她的腳下摔著一個保溫瓶,地上有一些湯汁,也不知道她帶著這個東西做什麼。
我聽出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悲傷,知道她又想起了二良,於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一娘呆了呆,說:「我想進去看看。」
一娘的臉色微微一變,說:「我……我一個人在外面也害怕。」
我抬起頭,看到一娘確實順著繩子爬了下來,知道先前自己是白擔心了,怕繩子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急忙鬆開了手跳了下來,我用手電筒照著一娘,她順著繩子慢慢的滑了下來,我注意到一娘的長發並沒有紮起來,這時順著她低頭的姿勢全部垂了下來遮住了整張臉,那身紅色的睡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詭異。看著她慢慢滑落的身體,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明明在到達井底的時候對著上面喊了幾聲,可是一娘剛才為什麼說我還沒有到底?而且那一段時間,她為什麼沒有回我的話?
不等我回話,一娘就已經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小黑屋的木門,我只好馬上也跟著走了進去,雖然外面已經天亮,但屋子裡面卻還是黑乎乎的,我打開手電筒,一娘低著頭看了看,輕聲的說:「那口井,就是在這下面吧?」
我想了想,說:「我和你一起下去。」我原本以為一娘不會答應,但她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甚至還有些開心的樣子,但結合她前面看著我的眼神,我心裏卻反而更加警惕起來,誰知道她在下面會做些什麼事。
我曾經原原本本的對一娘說過和二良在這裏發生的事,所以她對這裏的地形應該很清楚,所以我又「嗯」了一聲,一娘突然幽幽的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想下去看看。」
我原本是不想對一娘說這樣的話的,但剛才突然有一種感覺,一娘剛才的話里對我隱瞞了什麼,我剛看到她的時候,她顯現出來的驚恐之色確實不是裝出來的,但肯定不是如她所說是因為突然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對於我的推門聲肯定特別敏感,也肯定會第一時間就跑到我身邊過來,因為我是她在這個陌生地方里唯一見到的熟人,這是人的一種本能無法改變,但她的種種跡象卻表明,在這之前她肯定看到了什麼更可怕的事,而這件事她卻隱瞞了下來,我隱隱的開始擔心這會不會和老爸老媽有關,如果她跟在我身邊,我怕她會抹滅一些蛛絲馬跡。
繩索依舊在空中毫無方向的晃動,我的寒毛不自覺的豎了起來,我想起上次和二良一起來這裏的時候,我站在井裡看著外面,彷彿外面的世界也是一口井,現在我在這口井裡面,另一口「井」里的一娘卻不見了。
因為事先走得匆忙,加上並沒有想到還會再次進入這口枯井,所以我的包里並沒有攜帶繩子,我只好將幾件外套加上背包用隨身攜帶的刀具割成一條條,然後加上皮帶,勉強接成了一根繩索,因為小黑屋裡什麼也沒有,兩個人都要下井,所以只好把繩索綁在門上的鐵環里,我用力試了試,覺得應該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對一娘點了點頭,說:「誰先下?」
我自然不可能開口問一娘這個問題,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我既然答應了一娘,也就沒說什麼廢話抬步往前走去,一娘緊緊的跟在我身邊,我用眼角斜視了一下,看她臉色蒼白,抬頭四處張望,有點害怕有點緊張也有點好奇,似乎確實也是剛到這個地方,但我總覺得她的眼神每次一落在我的身上就會馬上收回去,我肯定一娘的心中有事瞞著我,而且一定和我有關。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奇怪的夢,這裏沒有荒山,沒有墳墓,但我卻看到了一娘,她穿著紅色的長裙,手上拿著一個錢包,臉色蒼白,不知道是因為我剛才說話的聲音嚇著了她還是在我進來之前就已經受到了驚嚇,我只覺得自己唇乾舌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一娘的嘴巴,生怕她一張嘴我就看到兩排紅色的牙齒。
一個念頭突然在我心中出現:如果一娘也看了天涯上那個叫傻子毛的人寫的小說,當她知道最後真相的時候,會不會存了心為二良報仇,比如說像現在這樣把我哄騙進這口井裡,然後她再把這根繩索收走,那麼用不了多久,我就將因為寒冷和飢餓而死在這口井裡。
我的心驀然收緊了起來,我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用手電筒照著一娘的臉,她的長發遮住了臉,我看著她低垂的頭,掩臉的長發,那身紅色的裙子在半空中微微的晃動,她的身體慢慢滑落下來,我的心跳越來越劇烈,手心裏全都是汗水,一顆心幾乎都要跳了出來。她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用手電筒直直的照著她的臉,我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一娘明明知道在這下面發生過的事,為什麼還要下去再看一次,是因為不相信我,還是別的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一路之上一娘都顯得極為害怕,緊緊貼著我的身體走,可是看到了著黑色的小屋之後卻一反常態的走到了前面,現在更是要求下去那口枯井裡看看,她的語氣不是和我商量,而是帶著一種決然,這讓我的疑心更重了一些:這下面一定有著什麼上次被我忽略掉的東西,或者是一娘帶著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目的下去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
我沒有多說什麼,攀著繩子慢慢的滑了下去,因為是臨時做出來的繩索,所以顯得有些短,並沒有直達井底,我嘴裏咬著手電筒,看準了位置跳了下去,然後把手電筒對著井口照了照,說:「好了,你下來吧。」
我越想越是心慌,也來不及去查看這井底是否真有我上次疏忽掉的地方,用力跳了起來抓住繩子,兩腳往兩邊亂踢,終於在邊緣借上了力,正要往上爬,感覺頭上亮光一閃,接著手上的繩子緊了緊,然後傳來一娘的聲音:「阿瑞你還沒到底嗎,我這就下來了。」
帶著謹慎和提防,我慢慢的走進了後院,再次看到了那座黑色的棺材形狀的小屋,我看到一娘的身體明顯的抖了一下,然後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我面前,獃獃的看著那間小黑屋,過了好一會,問:「這就是你們發現那幅畫的地方?」
一娘身上發生的事說起來很簡單,她說迷迷糊糊地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裏,還穿成這樣一幅樣子,說了幾句她又開始抽泣起來,我皺起了眉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問:「你有沒有在這裏看到別的什麼人?」
一娘看了看我,說:「你比我熟,你先下,我跟著下來。」
我刻意的保持著和一娘之間的距離,因為那個夢給我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我始終覺得只要她一張口我就能看到兩排血紅色的牙齒,所以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和她說話。
我沒有直接回答一娘的話,想了想,說:「這個慢慢再告訴你,我想在這裏面走走,這裏面有些古怪,你要不要在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