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宅斗伊始
第76章 兵來將擋（下）
李媽媽心裏冷哼了一聲，回道：「奴婢也是昨日才得的消息，讓奴婢來伺候奶奶安胎，奴婢的名字但凡在府里說一聲，便沒有不知道的，奶奶若是信不過奴婢，大可以派了人去問太太。」
她來這裏之前，太太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看著」二奶奶的。
沈君佑冰冷的眸子在李媽媽臉上掃了一下，沉聲道：「你可以下去了。」
李媽媽頓時一愣，這是怎麼一回事？該出去的人可不是她呀。
沈君佑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態度變得甚是恭敬：「有勞奶娘了。」
待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秋桐和夏堇收拾好了床鋪之後，便準備關門退下去了，那李媽媽等了半天也不見二爺出去，便提醒道：「二爺，二奶奶該休息了。」
李媽媽驀地反應過來，敢情這婆子竟是二爺的奶娘，卻矇騙自己說是老太太派來的，害的自己這一天沒少讓著她，原來竟是她們主僕合謀演的一場戲！哼！看明日她怎麼去和太太告狀的！
李媽媽越發糊塗起來，方才見這全婆子清楚二奶奶的喜好已是驚訝，如今又聽得沈君佑叫她奶娘。
正琢磨著，就見方才進屋的小丫鬟側身出來說道：「這位媽媽，奶奶叫您進去說話。」
沈君佑的眉頭不由得皺成了三道川，不悅地看了傅三娘一眼，責怪她把葷的擺在了一起，素的擺在了一起。
李媽媽緊咬著牙，忿忿地進了屋子。
「還愣著做什麼，還得叫人來請你出去不成。」沈君佑的聲音滿是不耐。
「只是，這一下子來了兩個，我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排了。」璧容微蹙著眉頭一臉苦惱。
沈君佑便從自己這邊夾了半條魚，剔了刺以後才放進了璧容的碟子中，進門的李媽媽正好看見這一場景，立刻揚聲喊了句：「不能吃！」
青如蹙著眉頭嘟囔了道：「不是剛來了一個，怎麼這會兒又變出了一個。」說著就轉身進了屋裡。
李媽媽眉頭驀地顫動了兩下，僵硬著嘴角異常尷尬地回道：「奶奶真會開玩笑，奶奶是太太的兒媳，太太豈會來害自己的孫子。」
「我這院子小的很，煩勞媽媽就住在西面的屋子裡吧，那裡平日不住人，媽媽住著倒也能清靜些。」
五個月，虧得這婆子敢說出來！
「爺要睡哪兒還要你決定不成！你這狗膽子長到天上去了！」
李媽媽頓時心中不滿，眉頭深深地鎖在了一起。
璧容無奈地坐到了那滿是生薑味道的一面，看著面前的菜，筷子才剛拿起來，便瞬時沒了胃口。
五月的天氣已經漸漸有了些燥熱，不過夜裡卻是溫度
在聽說是太太派來的時，沈君佑就已經滿腹怒氣，因見了璧容不斷遞過來的眼神，這才強自忍了一晚上，此刻卻是再忍不住，打算立即將這婆子扔出院子去。
今日的晚飯擺在了廳里那個紅酸枝嵌螺鈿的鼓型圓桌上，一面擺著紅燒獅子頭、軟兜長魚、三套鴨等豐盛的淮揚名菜，另一面卻擺著一小碟薑汁菠菜、一小碟薑汁豆腐，身後進來的傅三娘手裡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薑湯，屋子裡頓時飄著一股生薑的辛辣味。
再三思忖了一會兒，直到被璧容連催了幾聲，這才無奈地起身出了門，臨走時還不忘記狠狠瞪了李媽媽一眼。
那李媽媽聽了一怔，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老太太也派了人過來，還在自己前面，看二奶奶的模樣，顯然已經選了這個婆子。
璧容吃驚地道：「哦？還有此事？我當初見大少奶奶那般虛弱的模樣，還以為是生產後落下的毛病，原來早在孕中便已經不好了，看來我真得多加註意才行。」
翌日一早，那李媽媽一副紆尊降貴的模樣站在墨竹院門口，隨手招來一個穿著鵝黃色短衫的小丫鬟，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太太派來給二奶奶養胎的李媽媽，進去和你家主子稟告一聲吧。」
李媽媽的話說了一半，就被一聲怒吼打斷。
璧容此刻緩緩從軟榻上坐起來，勸道：「爺，李媽媽這也是為了咱們好，我身邊本就沒有年紀大的人指點，許多該避諱的事情都不知道，如今，既然有這說法，爺還是，去隔壁的屋子睡吧。」
然而，成親以來，這卻是璧容與沈君佑分開的第一個夜晚，璧容只覺得往日睡得習慣的這張撥步床此刻寬敞的驚人，身上更是不由得感到了一絲冷意。
這位主子倒是有本事，擺主子譜擺到自己身上來了。也不打聽打聽她的身份，如今這府里的貴主子們，就說當初的大少爺、如今的孫少爺，可都是她幫著安的胎，若不是太太有命，就是花錢來請，自己也不屑於過來！
沈君佑手中的筷子啪地一聲落在桌子上，怒道：「哪裡來的狗奴才，主子吃飯也敢胡亂嚷嚷！」
心中又急又氣，張口便道：「你是何人！也敢來冒充我，也不打聽打聽我李媽媽的名號，叫太太知道了，小心賞你一頓板子吃！」
李媽媽聞言一驚，忙抬起頭來，這才看見軟榻邊上站著個穿深杏色春衫的婆子，想起方才那小丫鬟在門口嘟囔的那句話，此時恍然大悟。
「奶奶這話怎麼說的，太太派老奴是來伺候奶奶的，可不是來享福的，何況奶奶眼看著身子就要重了，老奴還是睡在奶奶屋外的好，這樣奶奶但凡有吩咐，叫一聲老奴便能聽見。」
「如此，
李媽媽從進了門到現在已經驚愣了數次，此刻半張著嘴竟是不知說什麼是好。她明明說的是自己治好了大少奶奶的病症，怎麼這會兒竟是翻了個個！
沈君佑看了李媽媽一樣，皺著眉頭看向璧容：「怎麼一回事？」
心裏頓時憋了口氣：「二奶奶以前不在府里，許多事情恐怕有所不知，咱們府里的大少爺、還有去年的孫少爺都是老奴照看過的，大少奶奶當初那般吃食欲不振的癥狀，連朔州最有名的大夫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二奶奶想必也有所耳聞。」
沈君佑茫然地回頭看了璧容一眼，見她眼中閃著自信滿滿的光澤，心裏雖然知道她說這話必定是做好了準備，可……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璧容的話音剛落，連同全媽媽在內的所有人都驚訝地抬起了眼，見璧容臉上從容的模樣，心中雖然狐疑，卻都有分寸地閉緊了嘴。
旁邊的夏堇和秋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屋裡有二爺，還用得著你這糙婆子守夜，你自己別先睡死過去就是好的。
璧容聽了忙道：「媽媽這是說的哪裡話，既是太太派你來伺候我，我有什麼不相信的呢，難道太太還能叫你來害了我的孩子不成。」
璧容剛要張嘴，那李媽媽便搶一步答道：「即便如此，奶奶現在也是沾不得的，否則仍舊會反覆，須得到懷胎五個月的時候才可以進
璧容坐在榻上，見了來人便問道：「方才丫鬟回報說媽媽是太太派來的，怎麼太太賞了人給我卻不曾知會？」
哦，原來如此！
比起大夫人的速度，全媽媽連夜就被派去了墨竹院。
「二爺，這，奶奶如今有了身子，哪裡還能像往常那樣同床，您應該……」
此刻，這個如此安靜的深夜裡，月光偷著窗戶的縫隙在地上撒了一道長長的銀光，璧容聽著外間那陣異常清晰的鼾聲，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翹了起來。
沈君佑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全媽媽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奴婢的確孤陋寡聞，倒不知道如今府里多了個壽和院派過來的人要先吃頓板子的道理！」
約么到了酉正二刻，沈君佑才匆匆趕回來陪璧容一起用晚飯，丫鬟們一見了他的身影，立刻叫小廚房擺了晚飯上來。
這一夜，著實是特殊的一夜。
李媽媽耳尖地聽見了她的話，什麼叫剛來了一個，又變出了一個？
李媽媽被這聲喝嚇了一顫，忙走過去道：「二爺息怒，奴婢是太太派來替奶奶安胎的，奶奶如今正是害喜的時候，這些魚肉類的東西著實不能沾。」
璧容簡短地交代了幾句，便聽沈君佑問道：「你不是已經不再孕吐了嗎？怎麼還要吃這些東西。」
她突然很懷念那個總是很溫暖的胸膛，那個寬闊的可以當枕頭的肩膀，還有那雙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