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宅斗伊始
第86章 嬌艷有毒
傅三娘低頭沉了沉，緩緩道：「這夾竹桃本是入作藥材的東西，是葯三分毒，奶奶如今懷了身子，千萬小心不可誤食了去。」
璧容聽了一驚，忙叫秋桐拿了靶鏡過來，摸摸自己的臉頰，果然是比從前胖了些。
那婆子極有眼力，立刻回道：「許是來的人太多了，一時沒有顧的上。」
一屋子人正圍著炕桌前商量綉什麼圖案，便見外頭的丫鬟進來說四奶奶派人送了花過來。
門口站著的那小丫鬟忙過來回道：「是墨竹院的夏堇姑娘，說……說是寶山家的欠她個交代，翠屏姐姐跟她說了奶奶正在屋子問她話，可夏堇姑娘不相信，硬要進來看看。」小丫鬟說完抬頭看了賀氏一眼。
寶山家的聽了頭上直冒汗。
「舅老爺是拿來給你家奶奶賞的，怎好就給了我呢。」早上在四奶奶屋裡的事，夏堇回來的時候就與璧容說了，此刻賀氏這般突然送了花來，璧容是不大相信她是簡單地來賠罪的，想想便委婉地推拒了。
賀氏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哼，裝的一副大度，怎麼不見她把對牌給我，說白了不過就是在我這走個過場，好處她落著，出了事情卻要我擔責任……最噁心的是老太太那裡，叫那庄氏給吃了迷魂藥了不成！」
寶山家的琢磨了半天，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道：「不知道帖子可有什麼問題，賬房只許上午去支銀子，奴婢還得去大奶奶領了對牌，四奶奶您看……」
賀氏面上沒有表情，說了聲叫她進來。
賀氏眯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前些日子舅老爺送來的夾竹桃，我記得有不少開的艷的。」
這些東西向來都是有價無市的，想當初她懷秋姐兒時，老太太不過只賞了幾斤滄州的金絲小棗，如今和庄氏一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賀氏聽了點點頭，對寶山家的道：「你也知道，家裡的事情太多，大奶奶交給我過目，我可是半點也不敢鬆懈的，必要全都仔
不一會兒，傅三娘便端了一盅燕窩粥進來，還有一小碟棗泥糕，一同擺在了炕桌上，一打眼瞧見夏堇修剪的那盆花，不經意地道：「什麼時候送來的夾竹桃啊。」
璧容眉毛一挑，很是驚訝，只得客氣地道了聲謝。
賀氏咳了兩聲，忙對寶山家的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早前怎麼也不與我說清楚了，若是為此二奶奶有個什麼岔子，賠上你的命也不夠！」說完，賀氏叫丫鬟把帖子交還給了寶山家的。
那婆子愣了愣，回道：「一共送來了八盆，因為之前送來的人仔細囑咐過，所以全擺在後院花園子里呢。」
傅三娘感激地點了點頭。
璧容聽了笑著點點頭，嘴裏直誇她倒是個伶俐的。
璧容也想起這事來，急著看向傅三娘。
傅三娘既然說了這話，自然就不打算繼續隱瞞了，便實言道：「奴婢方才卻是有些猶豫，可奶奶救了奴婢一家子的命，奴婢若是不說，良心上實在難安。不瞞奶奶，奴婢的附件原先在江都是開醫館的，因為遭人陷害，我丈夫和公公被都下了獄，後來衙門的人和我們說人在牢中病死了……」
那寶山家的不過二十多歲，一副媳婦子的打扮，穿著件湖色熟羅對襟褂子，頭髮在腦後挽了個纂兒，見了賀氏急急地屈膝行了個禮，便道：「奴婢寶山家的，三天前便來過了……實在是急等著去替主子們辦事，還請四奶奶高抬貴手。」
寶山家的謹慎地一一回了賀氏的話，才說完，便聽見外頭鬧哄哄的，似是有人要闖進來，四奶奶手底下的下人們正攔著她。
璧容聽了很是吃驚不已，方才四奶奶無緣無故的派人來送花她就覺得有些突然，可後來聽那丫鬟說各房都送了一盆，她還暗道自己疑心太重了。
賀氏心裏冷哼了一聲，嘴上笑了笑，慢悠悠地道：「大奶奶把這事交給我了我，我總得問清楚了，否則
同樣都是沈家的媳婦，大奶奶那頭是嫡子長房，她沒法子比，可墨竹院那邊卻與他們都是一樣的，老太太這一碗水偏的也太厲害了些！
那寶山家的還能說什麼，只一個勁地點頭說是，然後遞上來一個帖子，道：「這是早前太夫人吩咐下的每月給二奶奶屋裡添的補品，還請四奶奶先過目了，好叫奴婢去大奶奶那頭領了對牌。」
「外頭那些人奶奶可還要再見見？」賀氏身邊的婆子問道。
璧容抬眼望過去，那葉片如柳似竹，上面紅花灼灼，比三月里的桃花還要嬌艷幾分，果然漂亮的很。
最近這些日子璧容多了個習慣，每日申時初的時候必要加一頓餐，尤其進了六月以沒了害喜的癥狀，胃口變得尤其的好。
夏堇卻沒她們這般輕鬆，苦著一張臉問向傅三娘：「這東西究竟是哪裡有毒，我，我已經碰了好一會兒。」
璧容一向沒把傅三娘當下人對待，以為她有什麼難處，便道：「三娘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
「這夾竹桃雖然樣子好看，奶奶卻還是小心些的好。」
自那日郎氏說了叫賀氏跟著一同管家的話來，大奶奶凡事都必與賀氏商量，從各房每月的月例發放到府中各處買辦、管事婆子們請命回事，事無大小，全都要先經賀氏點頭。府里的下人們無一不說大奶奶的寬厚大度，半點沒有獨攬大權的意思。
夏堇樂呵呵地應聲答應了，「那……」夏堇看了眼一旁的寶山家的，等著賀氏發話。
「奶奶，各房來支月例的婆子們都在外頭候著呢，哦，還有大廚房採買的寶山家的也來了有一會兒了。」賀氏身邊那個穿棗色衣服的婆子一邊拿著湯匙又給賀氏盛了一碗湯，一邊回稟道。
門一打開，便見穿著鵝黃色夏衫的夏堇快步走進來，看見屋裡站著的那人果真是寶山家的，微微
璧容一怔，放下了調羹，問道：「這話怎麼說。」
璧容聽了傅三娘的一番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她從見了傅三娘第一眼就覺得她不是個普通人，無論言談舉止都有些大家閨秀的風範，只是沒想到背後卻是這麼個故事。
賀氏眯著眼睛，又喝了一杯茶，才叫丫鬟去傳她進來。
「賀府的舅老爺新送了幾盆夾竹桃過來，我們奶奶記著二奶奶喜歡，特別挑了盆最艷的。」
那婆子見了賀氏這幅模樣，心裏明鏡似的，忙叫丫鬟出去跟外頭的婆子們說賀氏這會兒身子不舒服，叫她們明日再來回事。
那寶山家的和大奶奶幾個月前新提升的廚房管事王勤家的沾著點親戚關係，那王勤家的向來只聽大奶奶的話，以往賀氏想加個菜都要和那王勤家的頗費一番唇舌，常常讓賀氏恨得牙痒痒，故而才連帶著對這寶山家的刁難了些。
被夏堇這麼一鬧，賀氏心裏憋悶的要命，狠狠斥責了旁邊打扇的兩個小丫鬟，搶過扇子自己呼呼地扇了起來。
「婢子給二奶奶請安。」走在前頭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模樣長得很是伶俐，身後跟著兩個婆子，端著一盆好大的花。
賀氏笑著擺擺手，叫她不必多禮。
「上回我們奶奶在您這兒吃了那用梨花、海棠花瓣做的點心，回去便跟婢子們讚不絕口，婢子今個琢磨著這夾竹桃味道也香的很，不知道是否也能用來做點心吃，二奶奶日後若是研究出來了，可要派人告訴婢子一聲，也好叫婢子做給我們奶奶討個賞。」
半響，她才猶豫著道：「奶奶，奴婢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傅三娘叫夏堇不必擔心，解
沈府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各處的買辦們只許每日上午去賬房支銀子，過了午時便要再等到明日。二奶奶屋裡那個最能鬧換的夏堇已經一連找了她兩日了，都叫她尋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可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
上品燕窩五兩，花膠四隻……單是這兩項，便叫賀氏氣不打一處來。
「外頭什麼事情這麼吵，又是哪個等不得了，比我的脾氣還要大！」賀氏不悅地道。
賀氏又安撫了她幾句，細細問道：「如今外頭這花膠一隻要多少銀子？我記得去年的燕窩遠比這上頭寫著的要便宜不少呢……」
「她們這都是商量好了的不成，早飯也不叫人吃舒坦了。」賀氏冷哼了一聲，端起碗慢悠悠地喝著湯，只叫外頭那群人在外頭等著。
「你放心，我和二爺既然當初收留了你們孤兒寡母，自然保你們的平安，這些話你沒有說過，我也沒有聽過。」
寶山家的連聲告罪，直說自己嘴笨，沒分清輕重緩急。
包被用的是松江府產的三梭布，潔白細密，質地精軟，摸著十分舒服，小衣裳則用的是透氣的細葛布，全都是沈君佑從相熟的南邊商人手裡定下的。
好一會兒才拿起帖子遞到了賀氏面前，賀氏往那丫鬟指的地方掃了兩眼，不由得皺起了眉毛。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見一個人影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如今她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之前的害喜狀況也輕了很多，這幾日得了閑，璧容便開始忙乎著做孩子的小衣服。
寶山家的等了半天也不見賀氏發話，偷著抬頭拉了一眼，只見賀氏眯著眼睛死死盯著手上的帖子，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寶山家的心裏急的要命。
夏堇聽她直接叫出了名字有些驚訝，「頭會兒四奶奶派人送來的，三娘過來聞聞，香著呢。」
賀氏故作驚訝地道：「三天前就來了嗎？怎麼我竟不知
「不止奶奶這邊，各房都送過去了。」那丫鬟笑著道。
賀氏笑著叫她不要急，給了個眼色叫身邊一個穿鸚哥綠色的羅衫的丫鬟過去接了帖子，坐在旁邊的書案前，啪啪地打起了算盤。
傅三娘笑笑，拿了調羹遞給璧容。
六月的天熱的要命，青沐和青瑤幾個小丫鬟在旁邊拿著扇子扇著風，璧容和秋桐兩個坐在羅漢床上忙忙碌碌地做著針線。
賀氏滿意地點點頭，眼裡儘是掩不住的喜色，「選盆艷的，給墨竹院送去一盆，可不能叫她誤會了我去。」話剛說完，賀氏又說了聲等等，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會兒，吩咐道：「給各院都送去一盆。」
寶山家的適時的頓了頓，抬頭看了賀氏一眼。
「說來我也是太過謹慎了些，生怕出了岔子白白辜負了老太太和大奶奶的信任，不想卻耽誤了你家奶奶的用度，你回去了可要和你家奶奶講一聲，莫要使我們妯娌生了嫌隙才好。」
就這樣一直忙進了六月。
時候一到，璧容就時不時地往門口看去，夏堇正拿著剪子在修剪那盆夾竹桃，見璧容這幅樣子笑著道：「奶奶這些日子看著可是圓潤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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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氏見了也沒再說什麼，叫她們退下去了。
「奶奶就是生氣也得顧著自己身子不是，總歸都是些奴才，高興就多見一個，不高興就全轟了她們走，大奶奶難道還能勉強您不成。」那婆子接了丫鬟手裡的扇子，親自給賀氏扇了起來。
六月的天，從清早起來太陽就火辣辣的，約么過了兩刻鐘，門外的小丫鬟進來說寶山家的等不急了，問奶奶什麼時候召見。
璧容一向在穿著上細緻，包被外面俱都綉了花鳥的紋樣，說是秋桐跟著一起做，實際上卻不過是打打下手。
璧容沉默了半響，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璧容不由得想起了方才送花時，那小丫鬟莫名其妙的一番話來，恐怕並不是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