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宅斗伊始
第91章 主動結盟
大夫人歪著脖子用拇指和食指吃力地握起調羹，晃晃悠悠地盛了一勺吃進嘴裏，還沒有下咽就噗地一聲吐了出來。
不一會兒，丫鬟拿了裝花樣子的笸籮過來，璧容問了她鞋面的顏色，幫貞姐兒選了一個蝶鬧海棠的樣子，幫略小的珠姐兒選了一個小貓滾繡球的樣子，大奶奶笑著叫丫鬟收了。
璧容朝王氏歉意地笑笑，接過秋桐手裡的東西，吹了好半天，才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大奶奶倒也沉得住氣，跟璧容左一句又一句地打著太極。
原來扯了半天過去的交情，是來和自己結盟的。此時，璧容再想起昨日在壽和院里王氏的做法來，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綠漪看了何媽媽一眼道：「估摸太太是餓了，以往這個時辰都是該吃早飯的。」
「太太，您有事吩咐奴婢，小心摔著。」
「喲，這是怎麼了，你這個丫頭怎麼做事的，太太如今這樣哪裡能自己進食呢！你怎麼不在一旁伺候著！」何婆子先是故作模樣地訓斥了綠漪，又轉過頭來看著大夫人笑道：「太太可是覺得東西不合口味？」
何婆子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怎麼還不快去，一會兒太太餓極了，看我不罰你！」
大奶奶往前挪動了兩下，聲音壓得極低，「太太今早失禁的事，你可聽說了？」
屋裡，大夫人喊了半天嗓子乾的不得了，正吃力挪動著地往床下蹭，綠漪進門時看見這等情形嚇了一條，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奔了過去。
「大嫂說的是。」璧容扯出個笑應著她。
以往到了飯點自有餘媽媽去叫醒她，昨日換了壽和院的兩個婆子伺候，進來瞧見大夫人還在睡著，樂不顛的關門回了房，跟另一個婆子跑回西稍間的屋裡嗑起瓜子來。
大奶奶當初陪嫁的兩處莊子都在朔州的北郊，其中一處正是個蘋果園子，此事府里是眾人皆知的。
夏堇頓了頓，「好像說是這病不能被
璧容裝作驚訝地搖搖頭。
青沐應聲而去。
夏堇搖搖頭，「那兩個婆子不許外間的小丫鬟們靠近正房，只准了一個叫綠漪的大丫鬟在屋裡伺候。」
「太太這般模樣我心裏當真是哦五味雜陳，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陳家那裡至今也沒個聲音，咱們妯娌之間千萬可得一條心才好啊。」
璧容正感慨著，外頭的丫鬟進來稟報說大奶奶來了。
大奶奶似是想起了當初那事，抑制不住地嗚嗚哭了起來。
大奶奶看了看，只得意猶未盡地止住了嘴，笑著道：「你快喝，你快喝，可別為了我影響了身子。」
其餘的丫鬟們早聽聞了余媽媽在壽和院被懲治的消息，生怕得罪了那兩個婆子引火上身，全當起了睜眼瞎子，每一個敢跑到大夫人面前去獻衷心。
那丫鬟抬頭看了何婆子一眼才無聲地點了點頭。
就在她覺得不知該怎麼說才能不聲不響地搪塞過去的時候，秋桐進來了，手裡端著個描紅漆的木頭托盤，歉聲打擾道：「大夫說了奶奶這補品得按時辰吃，婢子才斗膽攪了您和大奶奶說話。」
兩人得了信過來，一進門就瞧見砸了滿地的東西，頓時心生不悅。
說罷兩人就皺著眉頭匆匆跑了出去。
璧容跟她客套了兩句，叫秋桐親自送了王氏出去。
事情發生的著實有些突然，璧容怔愣了半響，才問道：「前陣子不是還說見好了嗎。」
綠漪看的直發愣，端碗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兩位媽媽，太太醒了。」
這府里的人當真都是一群人精，出了點風吹草動就開始坐不住了。
「聽茶水房伺候的百靈姐姐說，太太今早失禁了。」夏堇一邊伺候著璧容吃午飯，低頭壓低了聲音道。
綠漪在心裏盤算了半天，硬著頭皮從桌上端起東西送去了正房，只想著待會撂下東西就走。
盧婆子冷哼了一聲，「我瞧著太太是
璧容驀地想起郎氏派去的那兩個婆子來，問道：「可知道她們有什麼行動？」
璧容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地深深佩服起了郎氏這無聲勝有聲的手段來。
那盧婆子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太太還提那惡奴做什麼，余媽媽奴大欺主膽敢對太太圖謀不軌，又和孟姨娘勾結弄掉了大姑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聽說可是個成了型的男胎呢！如今老太太已經把她關了起來，往後太太這裏就由我們二人負責伺候了。」
都說孕里的人多吃蘋果好，璧容笑著道了聲謝，吩咐外頭的婆子收了那一籮筐的蘋果。
大夫人自從中了風以來人就有些昏昏沉沉，每日大半時間都在床上睡覺，故而沈雲娘的事直到了轉天清早才聽到消息。
兩人正說到昨日秋蘆巷子劉員外家娶媳婦的事情，大奶奶往左右看了兩眼，只有璧容身旁站的一個夏堇和一個穿豆綠色夏衫的小丫鬟，笑著對夏堇道：「這茶有些涼了，你帶著丫鬟們去給我們換杯熱的過來吧。」
大夫人聽了這話，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眼睛，臉色漲得通紅，歪著嘴朝那丫鬟哆哆嗦嗦地哼哼了幾聲，像是在問著她何婆子說的可是真的。
璧容一笑而過，並未應她。
正題來了！璧暗自道了一句，吩咐夏堇出去換了新茶。
大奶奶見了嘆了口氣，「哎，先是大姑奶奶出了這檔子事，如今又是太太，許是真應了孟姨娘那句話，老天爺在天上都看著呢！」
屋外從前在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綠漪聽見動靜，猶豫了一下，轉身去了西稍間。
大夫人隨即兇狠地瞪了她一眼，綠漪看著自己被抓傷的手悔的腸子都青了，看向大夫人的目光也帶了些厭惡。搬了一旁的炕桌過去，擺好了筷子調羹后就
何婆子點點頭，看了眼桌上盛粥的白瓷盅，已然有些見了底，琢磨了下，拿起湯匙把兩樣粥混在了一起，不多不少剛好一碗。又把她們吃剩下的小菜混了混，叫綠漪給大夫人端過去。
「唔。」那婆子手裡正拿著一個湯包吃著，嘴上滿是油漬。含糊不清地道：「去問問太太有何吩咐啊，在這裏傻愣著幹什麼。」
只是，王氏這會兒說起這個來，所謂何呢？只為了叫自己心存感激，或是她眼前她有事情急於叫自己回報她？
何婆子聽了點點頭，笑著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既如此太太和奴婢們說就是了，怎麼好打破了東西，萬一傷了太太，老太太那裡可是要罰奴婢們的。」
「大嫂怎麼得了空子來我這裏了。」璧容笑著迎了她進屋裡。
秋桐強忍著笑，點頭道：「奶奶放心，一會我就囑咐三娘把補湯燉上。」
只是這話自然不能這麼說。
若是自己不去，還不知道她這兩個人要怎麼處置自己呢，可若是去了，這樣的東西，哪裡是人吃的……
※※※
她是不相信王氏會在大夫人面前替他們二房說話，不過李媽媽那件事上，璧容確實要感謝王氏給自己報了信，自己才能有所準備，利誘華媽媽說動郎氏賞了全媽媽過來，堵住了大夫人的嘴。
突然感覺到身下一片濡濕，大夫人一怔，驚慌地的「呀」了一聲，不一會的功夫床單就濕了大片。
何盧兩個婆子見了嫌惡地掩住了嘴連連後退，一抬眼看見旁邊站著的綠漪立刻道：「傻愣著幹什麼，沒瞧見太太尿了一炕嗎！還不快去伺候！」
綠漪進去的時候，那姓何的婆子正和另一個姓盧的婆子吃著早點，栗子桂圓大棗粥、油菜瘦肉粥，還有湯包兩籠，小菜六疊，和往日大夫人用的並無差距。
大夫人只覺得好似晴天霹靂，余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她是清楚的，從
都囑咐妥當了，才叫夏堇扶自己起來，往門口走去。
綠漪能從眾多丫鬟上脫穎而出成為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自是有些老練的了。方才她趴在門縫上聽的清楚，大夫人嘴裏含糊地在喊著餓字，畢竟從昨晚上到現在滴水未進。
大奶奶坐的身子都麻了，可璧容那碗里才吃了一半，故而只得說自己屋裡還有事，起身告辭了。
才鬆了一口氣，沒一會兒的工夫，外面的丫鬟進來說，院門口的人說又瞧見一頂轎子往這邊走來。璧容心裏頓時有些不耐煩起來，大奶奶才走，四奶奶這就跟著來了，都是商量好了的不成。
大奶奶看了璧容一眼，聲音突地有了些哽咽，「咱們妯娌間也沒什麼不好與你說的，上回大爺給家裡來信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的，給老太太、老爺、太太的都是諸多問候，獨獨我這裏卻是狠狠將我罵了一頓……二弟妹你來了這麼久，我為這個家出了多少力你可都是看在眼裡的，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太太那邊只因看我不順眼就吩咐了雲娘寫信去大爺那裡告我的狀……」
綠漪聽見動靜可是不敢再進去了，忙去了西稍間找何婆子和盧婆子。
「這有什麼的了，我屋裡有不少呢，你只管挑就是了。」說著，吩咐了青沐道：「把柜子里裝花樣子的笸籮拿過來。」
璧容不明白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只得拿著帕子好聲勸著她。
「咱們這些做媳婦的，難免跟婆婆有些口角，可也犯不上這般心狠啊，說起來不過是太太大當初要把李媽媽送了你這來，我多嘴說了兩句話，誰知道就惹得太太忌恨上了我。」
大夫人看著她手舞足蹈地咿呀亂叫起來，見她遲遲沒有回應自己，急得死死抓
璧容說的雖是再平常不過的客套話，可眼前正值多事之秋，大奶奶還能有閒情逸緻來串門子，實在有惹人非議之嫌。
只是來討花樣子？璧容心裏嘀咕著。
大奶奶訕訕地笑了笑，「老太太那裡都事極能幹的人，我可沒什麼不放心的，我那莊子上的人送了蘋果來，這不，一抬眼走到了你門口，就想著進來歇歇腳，也給你送些來嘗嘗鮮。」
周大夫早上才說過她懷著身子不宜操勞，需要多休息，心裏一定便想叫夏堇出去說自己午睡還沒醒，藉此回絕了她，卻見青瑤一臉驚訝地走來，到跟前道：「奶奶，是三奶奶來了。」
大奶奶看看秋桐和夏堇，又瞅了瞅那個眼生的小丫鬟，笑著道：「二弟妹真是有福氣，屋裡的丫鬟個個都是伶俐的，也不知是不是你這裏的風水格外養人。」
聽了王氏這句話，璧容才恍然大悟。
翌日，大夫人早早地就被餓醒了，眼睛咕嚕嚕地往一旁的矮塌上看了一眼，沒瞧見余媽媽，張開嘴咿呀地喊了幾聲。
秋桐領著後面一個稚嫩的小丫鬟端了茶點上來。
舉著調羹咿咿呀呀地叫喊著，一抬腿把炕桌掀翻在了地上。
經過昨日的事，璧容已經決定了這些日子要當個睜眼瞎，所有事情一概交給沈君佑去解決，遂低聲囑咐秋桐道：「你眼睛亮一些，一會兒她若是提起昨日的事，你就尋個借口把我支開。」
大夫人一聽她說老太太，頓時感到有些不安，越發急著要尋余媽媽。這屋裡她認識的只有綠漪一個，一雙眼睛如出鞘的利劍般狠瞪著她，手上一個勁地錘著床，老鴉般嘶啞地喊著余字。
大奶奶又道：「眼瞅著要到了廿四的廟會，我琢磨著想給貞姐兒和珠姐兒兩人做雙繡鞋，家裡要說女紅可是沒人比你好的了，你幫我參謀參謀綉些什麼樣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