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冀州風雲動
第392章 阿丑不哭（下）
說完，他伸手把老夫人抱起來，而後邁步走出房屋。
董俷失聲痛哭，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要麼歸附袁公，不過袁公未必能夠容我；要麼選擇曹操，若他獲勝，則我便有一線生機……」
在這段時間里，他想了很多，也收穫了很多。
「元圖先生，何必多禮？」
袁尚咬牙切齒看著陶升，而後怒聲喝道：「來人，把這該死的東西給我拿下。」
袁紹可以不在乎誰是天子，可以無視朝廷，那是他多年累積下來的資本，足以讓他這麼去做。可袁尚不行！袁紹一死，袁尚便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他開始意識到所謂師出有名的重要性。這天下的確是亂了，每個人都野心勃勃。但不管怎樣，江山仍是漢室江山，天下仍是劉姓天下。五百年統治，使得老百姓對漢室始終存有幾分歸屬感，絕非短時間內能消除。
劉闖走到街口，看了一眼對面的人馬，突然一聲巨吼：「我乃大漢皇叔劉闖，叫陶升滾過來。」
「那阿丑以後，再也不哭了！」
劉闖摟著董俷，「這是自然，你娘親生前最挂念的就是你。
劉闖沒有理睬陶升，而是徑自把袁尚拉到了旁邊，在他耳邊低聲細語幾句。
「子凌，休怪我心狠手辣。
劉闖只漠然的看了陶升一眼，「憨牛兒！」
「喏！」
劉闖邁步走進了中軍大帳，就見逢紀正負手立於大帳中，見劉闖進來，他連忙上前施禮。
沒等陶升反應過來，大戟士蜂擁而上，便把陶升繩捆索綁。
聲如巨雷，彷彿晴天霹靂。
「主公，營外有逢紀先生綁了陶升，前來求見。」
「皇叔饒命，皇叔饒命！」
陶升大聲叫喊，只是聲音卻越來越弱。
「阿丑不哭，你如此，你娘親又怎能安心離去？
董俷有些茫然的看著劉闖，卻讓劉闖心中一痛。
他微微欠身，算是應了逢紀的問候。
劉闖沉吟片刻，「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如果只是普通人，陶家這些家丁說不得便要一擁而上。可而今劉闖表明身份，再衝上去，那就是送死。家
他抱著老婦人的屍體，死活不肯鬆開……
董俷抬起頭，那張兇惡的臉上，布滿淚水。
劉闖神色自然，兩手一攤。
袁尚臉色陰沉，朝著一旁陶升看了一眼。
「夫人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好阿丑，為他找一房媳婦，絕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他。」
劉闖嘆了口氣，走到董俷的身邊，把他摟在懷中，任由這個好像雄獅一般的大小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抹在他的身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飛熊衛趕一輛車過來。
「哦。」
「顯思，我知你想要籠絡一些人，穩定局勢。
逢紀聞聽，哈哈大笑。
董俷咧開大嘴，呵呵笑了，對著老婦人的屍體道：「娘，阿丑以後一定會快快樂樂，高高興興，不讓叔叔生氣。娘親上天以後，不用為阿丑擔心，不過阿丑還是會想念娘親的……」
袁公勢大，卻失於高傲。
門前，橫七豎八倒著三十餘人，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合著那惡臭之氣，直讓人作嘔。
「叔叔，若我不哭，娘親就不會難過了嗎？」
在街口外，一隊人攔住去路，和董俷對峙。
這一點從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端倪：俷，本身就有拋棄的意思。也就是說，當老婦人從董俷生母手中接過這個呆呆傻傻的孩子之時，他的父母就已經不再要他。不過也幸虧如此，董俷才算幸免於難。如果不是這樣，恐怕董家遇難之時，何進那些人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所以，曹操選擇了拖……從他迎奉天子，到他魂歸黃泉，在整整二十五年的時間當中，曹操成功抹消了漢家天子對臣民的影響。當然，這裏面也有劉備和孫權的功勞。劉備建立蜀漢，為漢昭烈帝，實則已經無視天子。而孫權建立吳國，也進一步打擊了漢室僅存的威望。
「把此人送去后營，交給阿丑……就說這是害死他娘親的罪魁禍首，要怎麼處置，隨他去。」
「我
劉闖笑道：「長文而今身在遼東，季弼也坐鎮右北平……先生的問候，待我回去后自會轉告他二人。」
劉闖抱著老婦人往外走，董俷呆傻傻問道：「皇叔，你要帶我阿娘去哪兒？」
「真的？」
「皇叔，你這是做什麼！」
那哭聲凄然，即便是如龐德這樣的硬漢也不禁為之動容。
龐德和那十個飛熊衛，都面色蒼白。
至於他是否相信，劉闖並不在意。
「嗯嗯嗯，阿娘累了，讓她好好睡。」
這，不是讓曹操有多出一個討伐你的借口嗎？」
在中軍大帳外，劉闖看到了陶升。
於是，在曹操死後，曹丕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便成功篡奪皇位，建立了魏國。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叫罵聲。
果然，逢紀在沉默片刻后，再次開口道：「今袁公過世，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天下無人敢觸其鋒芒。雖袁劉聯合抗曹，卻不知皇叔以為，兩位公子加上皇叔，能夠有幾分勝算？」
一連串的慘叫聲傳入屋中，劉闖深吸一口氣，伸手合上了老婦人的眼皮。
哪知道，素來對他和顏悅色的袁尚，突然抬手一巴掌抽在陶升臉上，打得陶升腦袋一陣發懵。
「阿丑，跟著我就是。」
你以後能快快樂樂，每天高高興興，相信她一定不會再難過，甚至會在天上看著你，為你祝福。」
「三公子，就這麼放他走……」
劉闖深吸一口氣，請逢紀落座，「那陶升，我已帶走。
叔叔？
袁公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雄踞河北；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坐擁河南。天下大勢，便在他二人之間角逐，不管他二人是什麼目的，到頭來必然要先統一北方，而後才可能逐鹿天下。
可是也要看清楚對象才是……你可知道，陶升背著你橫行鄴城，欺男霸女。他明知道老夫人是太后一脈，卻不通報與你，反而強取豪奪，致使老夫人喪命。若為天子知曉，又當如何處之？天子不管怎樣，是天下共主。太后對天子有養育之
劉闖示意董俷上前，讓董俷抱住老婦人，而後從他手中接過鐵槌。
董俷，終於明白過來，老婦人已經過世。
「伯言，把屋中物品收攏一下，一起帶走。」
「可皇叔又如何斷定，袁公會敗於曹操之手？要知道，當時袁公的實力，可是遠勝於曹操。」
聽著那近乎天真的言語，劉闖心裏難受的緊，鼻子發酸。
「呵呵，子凌休緊張，我自不會奈何與你。
若不如此，又怎能消除皇叔心頭之恨，若不委屈你，袁劉聯合抗曹，又怎可能順利進行呢？」
劉闖聞聽一怔，站起身來，示意盧毓和陸遜照顧好董俷，而後大步走出營帳，直奔中軍大帳。
「你阿娘說了，讓你聽我的，只管動手就是。」
而一旁盧毓和陸遜，更是紅著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元圖先生以為，袁公和操賊真能夠齊心協力嗎？」
「其實，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賭操賊獲勝。」
若真如此，他大可以還政天子，更不會獨攬朝政。
……
半晌后，逢紀突然開口：「不瞞皇叔，我對皇叔素無好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皇叔必非久居人下之輩，早晚會成心腹之患。只是我不明白，當初皇叔選了遼西棲身，莫非就已經預料到，袁公與操賊必有一戰？」
地面上，水溝里，鮮血流淌。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低谷后，逢紀一直在考慮袁紹的失敗，和劉闖的崛起。
逢紀聞聽，啞然而笑，「倒是我問的有些愚蠢了。」
「令明，卻雇一輛車來。」
「若我告訴你，我是在賭，先生可信？」
這對鐵槌，形似搗衣棒，一頭粗，一頭細，細的部分足有碗口一般，粗的部分活脫脫近四十公分直徑。搗衣棒長越一米，沉甸甸，黑漆漆，每支至少在百斤靠上。那董俷衝出房門，大聲吼道：「你們不要吵，我阿娘在休息……再吵，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今袁劉聯合抗曹是大事，怎能容這等小人壞了你我兩家情意？
可是曹操不敢！
「
在當時，我和操賊有諸多接觸，對此人了解頗深。操賊雖為漢賊，卻是漢室少有的棟樑之才。我聽說，當年許紹月旦評時，曾評價操賊『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並不是無的放矢。
不過算起輩分來，董俷喚他一聲叔叔倒也不為過。
他親自把陶升送來，必然是有目的。
她為你已吃盡了苦，受盡了折磨……難不成，你要她離去也不安心，也要為你牽腸掛肚嗎？」
更不要說，劉闖而今與袁尚合作，真要衝上去，死也是白死。
對了，季弼和長文可好？說起來，自建安三年以來，便未與他二人再見，如今思來也極為想念。」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氣，「皇叔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已有些大逆不道，若真敢篡位，勢必受天下人唾罵。
劉闖點點頭，便轉身走到馬車旁，示意飛熊衛驅車離開。
對方那十幾匹戰馬希聿聿驚嘶不停，而那些家丁奴僕，更面色慘白。
李逸風躬身一禮，上前推開押送陶升的大戟士，拖著陶升就走。
「我來遼西之前，曾困於許都。
只是這感覺，怎地有些怪異？
他知道，逢紀這次來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探究這件事情。
逢紀一怔，旋即笑道：「自然相信。」
劉闖示意董俷把老婦人的屍體放在馬車上……而此時，這個渾渾噩噩的少年仍沒有意識到，他最親的，也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已經離他而去。相反，他小心翼翼的護著老婦人，好像老婦人真的睡著了一樣。劉闖一直以為，自己是鐵石心腸。自從前世他殺了那兩家人之後，世上已再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觸動他……可是現在，劉闖內心中那根弦，卻在輕輕的顫動。
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位陶升陶大老爺。
只是要看一看，皇叔要怎樣才能消除心中不滿……」
曹操，果真不想要篡奪皇位嗎？
「顯思，咱們到一旁說話。」
劉闖沒有告訴他老婦人只是他生母的婢女，雖然老婦人希望如此，可是劉闖最終沒有說出
逢紀站在一旁，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不過此時的陶升，全無之前的模樣，披頭散髮，衣衫凌亂。
兩人就這麼坐在大帳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久久不語。
劉闖啞然，不知如何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阿丑，你阿娘累了，睡著了。」
劉闖看到了十幾具死屍，每一具屍體都不成人樣。
劉闖只覺心煩意亂，猛然抬頭道：「阿丑，外面有人再打攪你阿娘休息，還不讓他們閉嘴。」
「皇叔所言，倒是有理。」
「逢元圖，你欲如何？」
「皇叔饒命啊……」
「誒，皇叔此言差矣。
董俷的生母，從未關心過他。
袁尚猶豫一下，旋即點點頭，「既然如此，就依元圖所言。」
袁尚的臉色，頓時變了。
先生這份情意，劉闖記下了……只是方才怒火中燒，故而失了禮數，還請先生勿怪。」
看死狀，就知道是董俷那對鐵槌所致，遍地碎肉，鮮血混合在濁白事物，流淌了一地。
袁尚得到消息，匆匆趕來。
劉闖把老婦人的來歷告訴了袁尚，不過他沒有說老婦人是奴婢，只說這老婦人是董俷主母。
「嗯！」
陶升見劉闖等人離開，有些急了，連忙開口對袁尚道。
老婦人之所以會故去，恐怕和那陶家人有莫大關係。
「喏！」
這一句話，讓陶升頓時面如紙色，半晌說不出話來。
傻子的世界，總是很單純。
他快步走到袁尚身邊，在袁尚耳邊低語幾句。
若是在以前，他必不會心平氣和的與劉闖坐在一處討論事情。
「皇叔，娘怎麼了？」
曹操勢弱，卻能審時度勢……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我似乎別無選擇。
只是，劉闖不清楚逢紀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知道，昨日他在酒席宴上，還對劉闖頗多言語攻擊。
他不再理睬嘶聲喊叫的陶升，上馬匆匆離去。而逢紀則慢慢走到了陶升面前，突然嘿然笑了。
董俷聽了，二話不說便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是從牆角拎起一對鐵槌。
劉闖知道，逢紀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陳群和陳矯。
北方，就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