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逐鹿中原
第576章 託孤（二）
曹操旋即，讓卞夫人出去。
「當年，我是說你剛從東海離開，從徐州返鄉的時候，若我沒有派人征討你，你我會是什麼狀況？」
「丈人，為何不說子桓他們？」
屋中的光線很差，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子惡臭的氣息，混雜著些許藥味，非常刺鼻。
他開始向劉闖絮絮叨叨起來，讓劉闖把他一些心愛的物件一同埋葬。
卞夫人向劉闖連連使眼色，意思是說：你莫要再刺激他了。
「四哥，他可還好？」
說到這裏，曹操突然抓緊了劉闖的手。
曹操沉默良久，旋即露出釋然的笑容。
如果單純從這一點而言，荀彧當時的選擇沒有錯誤。
「文若，劉皇叔到了！」
唯有這劉闖，一個當年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傢伙，在短短六年時間里迅速崛起，成為雄踞河北的雄主。若曹操活著，或許還能夠與他分庭相抗。可曹操現在……荀彧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夠與劉闖相爭。突然間，荀彧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曹操的苦心，更體會到曹操的用意。
「略知一二。」
「皇叔親自前來，我等奉曹公之命，再次恭迎。」
在荀彧的引領下，劉闖邁步走進了大宅門。太史享率飛熊衛便在門外等候，劉闖只帶了一個董俷，跟隨荀彧而行。
「請丈人吩咐。」
別的不說，只怕文若就不會甘願輔佐他……
眼角餘光掃過身後眾人，卻發現這些人，一個個眼神不定，好像各有打算。
「我欲託孤孟彥，我死之後，我之基業將交由孟彥打理……爾等若不願留下，可現在離開。
……
他只讓劉闖留下來，卻使得卞夫人露出緊張之色。
「為什麼？」
董太后族人？
劉闖連忙上前，從木枕旁拿起濕巾，為曹操擦拭。
「哦？」
可是劉闖，卻視而不見……不是他有意向刺激曹操，因為他看得出來，曹操而今已如同風中殘燭，命不久矣。有些事情，倒不如實話實說的好，再遮遮掩掩，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曹操這一出事，人心散了，隊伍也就不好帶了！想到這裏，荀彧在心裏嘆了口氣，快步迎上前來。
看樣子，曹操中毒的確是很深……也不知對方究竟用的是什麼毒，好像還帶著腐蝕的性質。
但誰又能料想到，橫空殺出來一個劉闖，令天下大局一下子產生了根本的變化。
一進尉氏縣城，劉闖就感受到了濃濃敵意。
曹操休息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孟彥，可猜到我為何喚你前來？」
「說來也是機緣巧合，我當初前往鄴城幫助袁三公子，卻不想在城中與阿丑相遇。
我知道你不會殺害曹家子弟，但如果他們不懂事，那也不是我能夠保護。
荀彧強笑一聲，旋即一側身，正色道：「皇叔，請！」
這也讓荀彧不由得高看了董俷一眼。
劉闖連忙道：「丈人一切都好，此前他坐鎮鄴城，督戰黎陽，故而現仍在河北。」
卞夫人在劉闖耳邊，低聲到了一句。
劉闖對那敵意恍若未覺，跟著曹休直奔尉氏縣城裡的一幢宅院。
劉闖一怔，想了想道：「恐怕到頭來，
如此情況下，劉闖孤身前來，迎接他的，自然是慢慢敵意……
兩人東拉西扯說了很多話，突然間曹操開口，讓劉闖把荀彧等人找來。
但是，我死之後，我望你在墓碑之上寫下……」
劉闖在卞夫人的面前，表現的頗為恭敬。
「如此一來，我倒也了一樁心事。」
劉闖答應一聲，便邁步走進房間。
袁紹，死了；曹操，更落得而今的地步。
若非不得已，我是絕不會做這個決定……若子桓年紀大些，說不得我便會把手中這副基業交給他，讓他和你再爭一回。可惜，他年紀太小，哪怕是我的孩兒，但要想服眾，並非易事。
「孟彥何處尋得這等猛士？」
荀彧也知道，劉闖口中的『丈人』不是曹操，而是指荀諶。
呵呵，你這傢伙，又豈是那種寄人籬下之輩？所以那時候我派人征討你，倒也算不得是錯誤，你說對不對？」
「孟彥，我問你一件事。」
可是，又奈我何？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敵人嗎？
「孟彥，答應我一件事。」
半晌后，曹操輕聲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子野心甚大，絕不是那種願意居於人下之人。」
他連忙走上前去，在榻邊俯下身子低聲道：「丈人，劉闖來了！」
當年他如果沒有派人去征討劉闖，而是讓劉闖返鄉定居，估計到最後，劉闖還是會離開許都。從一開始，他和劉闖之間就註定了不可能和平相處……就這一點而言，兩人都不可能合作下去。
荀彧看了董俷一眼，忍不住好奇問道
不過，董俷對此卻好像毫無所知，他捧著甲子劍，身負兩柄大槌，數百斤的份量壓在身上，卻好似沒有任何感覺。他就跟在劉闖身後，一邊走，一邊好奇的四處打量，讓荀彧又發出一聲感嘆。
荀諶行四，也是荀彧的哥哥。
「劉闖，拜見母親。」
……
劉闖笑著道：「丈人說得不錯！」
且不說他手下猛將如雲，謀士無數，就說這董俷……誰又能想到這個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小子，竟然悍勇至極？他聽曹操說過，董俷當初在觀津大展神威。如今看來，確是一員猛將。
是啊，不說別的，就憑劉闖這漢室宗親的身份，就足以讓曹操忌憚。
史書上曾記載，曹操臨終之前，所交代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消失。劉闖原本不信，可現在，卻信了。
「呵呵，還是丈人了解我。」
一行人，不知不覺中便來到后宅。
劉闖看到卞夫人帶著家眷，正在門外侍候。
劉闖愣了一下，看著曹操這副模樣，心裏也不由得一陣發酸。
宅院門口，守衛森嚴。
虎衛軍一個個神情嚴肅，手持刀槍在宅院四周巡邏。
想當初，荀彧和荀諶都曾為袁紹效力。但是後來，荀彧認為袁紹無人主之像，不足以成就大事。於是，兄弟兩人反目，荀彧便離開袁紹，前往東郡找到當時還很弱小的曹操，並成為曹操身邊的謀主。此後，他幫助曹操出謀劃策，迎奉天子，漸漸成為雄霸河南的諸侯。
「請丈人吩咐。」
卞夫人無奈之下，只得退出房間。
劉闖想了想，輕聲道：「你
曹操頓時沉默了，他躺在榻上，久久不語。
對了，阿丑也算是皇親國戚。世父可能還不知道，他便是董太后族人，只可惜有些呆笨。」
這一晃，六年過去。
荀彧也清楚，當初荀諶之所以幫助劉闖，未必真就是看好劉闖，恐怕更多還是因為女兒的關係。加上荀諶和劉陶交情莫逆，所以才捨棄了袁紹，轉而輔佐劉闖。可誰能想到，就是那麼一個小小的變化，卻使得荀諶在兄弟之爭中一下子占居了上風，也讓荀彧頗感命運無常。
其中，更有一個少年，看年紀大約在十二三歲，生的齒白唇紅，非常俊俏。
曹操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在劉闖的伺候下用水漱了漱口，但仍有些許酸臭氣息。
與其這樣，想想倒不如把這副基業交給你來打理。以你而今聲勢，想來大家也不會生出什麼貳心來。當然了，你做事狠辣，手段也極為強硬，是個兇惡之人。但我知道，你內心卻很善良，一定不會壞我曹氏一門……有你的庇護，曹氏一門便能延續，遠勝過就此而滅亡。」
「漢安遠侯之墓？」
「哈，沒想到你這小子，還真敢過來。」
劉闖也翻身下馬，將荀彧攙扶起來，「世父何必多禮，我來之前，丈人還叮囑我，要我問候世父。」
「世父，請！」
「因為……我姓劉，是高祖後人。」
「我把我手中這份基業交給你，從此以後你便可以一統北方。
「丈人相邀，小婿又怎敢不來？
「我總覺得，若不是當年我聽信謠言，說不得你我翁婿能夠共同中興漢室。
大宅門外，荀彧荀攸等人早已等候在那裡。當荀彧看到劉闖到來之後，也是忍不住在心裏發怵一聲嘆息。建安四年，劉闖被困於許都。當時，袁紹尚在，而曹操也是意氣風發，氣焰正熾。
曹操輕聲道：「我這次也是陰溝裡翻船，著了別人的道。
沿途所見曹軍將領，對他莫不是橫眉立目……也難怪，劉闖和曹操自建安七年正式決裂，雙方便展開了慘烈的廝殺。兩年時間里，雙方戰事不絕，死傷的人數，更是要以千人，萬人計算。
「你只管出去，若這混賬小子真要對我不利，便是你們所有人都在這裏，恐怕也攔阻不得他。」
「司空的眼睛……不太好。」
劉闖答應了一聲，起身來到門口，將荀彧等人都喚進了屋中。
那戰死的將領之中，不泛有兄弟姐妹。
「我把基業交給你，你自會保他們性命……若他們成不得事，也就沒有保他們的意義？」
曹操躺在一張床榻上，面色蠟黃，氣息微弱。他聽到腳步聲，便慢慢扭過頭來，「可是闖兒到了？」
卞夫人強作笑顏，輕聲道：「孟彥，司空在屋中，已等候多時。」
劉闖這小子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曹操聞聽，忍不住呵呵笑起來，但旋即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從口中溢出一種黑濁的粘液，發出刺鼻氣味。
「幫我把文若他們喚來。」
曹操愣了一下，突然笑道：「孟彥，為何我總覺得，你對我非常了解？」
身邊荀攸突然開口，也讓荀彧一下子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