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盡忠必死節

柴榮哼了一聲又道：「罷兵要有罷兵的誠意，朕看了李璟求和的上表，說割讓壽州，可如今劉仁瞻仍在據守，你朝如何信守諾言？」

淮南，壽州城外周軍圍城營地內。

李重進大怒腰間長劍抽出一半喝道：「老匹夫！你說什麼？找死么？！」

唐廷上下得了消息無不驚駭，一股絕望的氣氛籠罩著金陵，但隨著高弼和劉逸軒的奏摺到來，盛唐的義軍居然又一次大敗周軍，從劉逸軒的奏摺中，唐廷文武都讀懂了一個意思，南人行舟，北人騎馬，要守淮南，就得活用水軍。李璟大喜過望，當下調整部署，命自己的弟弟齊王李景達為諸道兵馬元帥，陳覺為監軍使，邊鎬為應援都軍使，率軍渡江，自瓜步（今江蘇六合東南）北上；命右衛將軍陸孟俊率兵萬余出常州奪泰、揚二州；遣鴻臚卿潘承祜赴泉、建等州招募驍勇；以許文稹為西面行營應援使，拉攏盛唐義軍，配合主力抗擊後周軍。

孫晟皺眉道：「我朝中沒有和使一職，老夫官職乃是司空，此次司職兩家罷兵使者！」

李重進呃了一聲道：「陛下已有安排，待會兒便會召見先生了。」

過了片刻，劉仁瞻全身甲胄上到城頭來，在城垛上往下看去，只見城下的果然是當朝司空孫晨，劉仁瞻大喜喝道：「孫大人何以能至此？」

說話間帳外傾盆大雨如約而至，又有揚州韓令坤部信使到來，言之唐軍李景達部、陸孟俊部大軍北上猛攻泰州、揚州，韓令坤請旨後撤。

孫晟搖搖頭道：「觀陛下布營森嚴，乃是不會罷兵的。」

孫晟微微頷首道：「北軍果然人馬雄壯，旌旗如林，營帳漫天。」李重進得意的又捻著鬍鬚笑了起來，但孫晟接著說道：「不過卻拿這壽州城毫無辦法，老夫到覺著甚為驚奇！」

到了城下，柴榮騎在馬上在黃傘蓋下等候，十余名周軍鐵騎軍帶著孫晟打出孫晟的旗號來到城下，齊聲吶喊道：「請劉將軍出來說話，唐使孫晟孫大人求見！」

孫晟不軟不硬的答道：「兩家罷兵之事。」

孫晟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冷笑道：「老夫到了此處七日，周主一直不肯相見，每日只是讓將軍帶著老夫看周軍攻城，無非是想彰顯武功，想以威勢服人。李將軍，老夫也看夠了，是戰是和還請周主明示！」

一道閃電劃過，跟著隆隆的雷聲響起，柴榮的面容陰鶩得可怕，冷冷的說道：「李谷發回都城交由樞密院議罪！王彥升、王文昭杖責一百，降為馬軍兵卒，軍前留用！」營外殿前軍執法司將三將帶下，李谷回都城后被削職為民，此後鬱鬱而終。

到了四月，柴榮得到李谷部在盛唐縣大敗的消息，損軍九千有餘，輜重糧草盡皆失去，大將白延遇、司超被俘，李谷、王彥升、王文昭等帶著殘軍已經退回到了正陽。

孫晟絲毫不畏懼，在馬上昂起頭大笑道：「一介武夫終究是一介武夫而已，老夫敢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豈會怕你刀劍加身？！」

治完三將的罪過，柴榮冷冷的說道：「這三人，朕不會殺他們，他們並非臨陣脫逃，而是智不如人，是朕小看了徐皓月，這小子兵法如此厲害，難道真是徐溫的後人？！」

孫晟點點頭道：「那請陛下讓老夫到城下和劉將軍說話。」柴榮當下大喜，如果孫晟能說服劉仁瞻來降，自己即可得壽州堅城，又能得劉仁瞻如此將才，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當下柴榮急忙命人擺駕，自己親自帶著孫晟到城下，他倒要看看孫晟如何勸說劉仁瞻。

孫晟策馬上前幾步，朗聲喝道：「劉將軍，老夫來此本是為了和周國商議兩家罷兵之事，但這些天看來，周主毫無罷兵誠意。劉將軍！你是大唐的忠臣，降敵會遺臭萬年，如今固守在壽州城，已斷無活路，不要再妄想活著回金陵見皇上了，盡忠死節吧！老夫先你一步而已！」

孫晟朗聲道：「陛下若肯罷兵，老夫必定說服劉將軍開城。」

柴榮哦了一聲面露喜色道：「朕愛惜劉仁瞻將才，你若能說服劉仁瞻歸降，朕會考慮罷兵之事。」

被孫晟不軟不硬的頂了回來，李重進黝黑的面孔上笑意更濃：「南人文風之氣甚重，求和都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真是好笑，哈哈。」

李重進見孫晟傲骨難馴，倒也不敢拔劍殺了他，冷冷的看著孫晟，那孫晟亦是冷冷的對視著，過了半晌，李重進搖搖頭還劍入鞘，說道：「我不和你逞口舌之爭，前頭我軍操演，本將軍再帶你去看看！」

柴榮嗤之以鼻道：「你說朕會罷兵么？」

劉仁瞻聞言放聲大哭起來，就在城頭上向著孫晟拜了三拜，又向南方拜了三拜，以示要為唐天子盡忠死節，跟著拔出長劍高舉大喝道：「臣一定盡忠死節！」城頭上清淮軍兵將們紛紛大聲呼喝道：「盡忠死節！盡忠死節！」

孫晟淡淡的說道：「我朝文化的確昌盛，南人雖然文弱，但文人自古皆有一翻傲骨，將軍武家出身，不知者不為過！」

當下柴榮也調整部署，命李重進為廬、壽等州招討使，武行德為濠州城下都部署，向訓為淮南節度使兼沿江招討使；命趙匡胤率部出六合，以迎擊南唐軍反攻，應援韓令坤，唐周兩軍新一輪的大戰又將展開。

周軍淮南道行營部署、壽州招討使李重進騎在馬上，志得意滿的看著身旁和自己並駕齊驅的南唐司空孫晟，手中馬鞭嗖的一揮，哈哈笑道：「孫和使，你看我這營盤如何？」

柴榮大怒，命人將孫晟帶回。孫晟被人押回到柴榮面前，李重進等大將紛紛大怒，欲拔劍殺之，柴榮止住，冷冷的看著閉目待死的孫晟說道：「此刻殺了你卻正好遂了你的心愿，想要盡忠死節？朕偏偏要你活著！」跟著冷喝道：「來人，把他帶回都城大樑看管，每日錦衣玉食的供養著不可怠慢，朕倒要看看他服不服！」

一炷香之後，孫晟被帶到柴榮的皇帳之內，見禮畢，主位上的柴榮一臉倦容單手支頤看著孫晟皺眉道：「李璟讓你來說何事？」

孫晟被押往大樑看管，柴榮將孫晟隨從盡皆放回，並給唐主李璟帶去拒絕和議的消息。

壽州已經被圍困了近六個月，孤城北懸，孫晟倒是第一個來到壽州城下的南唐大臣，聽聞此言，城頭上兵將都是齊聲驚呼起來，早有人急報劉仁瞻去了。

……

柴榮大怒喝道：「回去告訴韓令坤，膽敢後退，朕絕不輕饒！」

孫晟大急，睜開眼睛大叫道：「老夫只求速死！不去大樑！」眾兵卒上前按住，就往下拖去。李重進等諸將看了都開始暗暗佩服這倔強的老頭，柴榮看了看城頭的劉仁瞻，淡淡的說道：「你們越是忠心，朕就越要招降你們，讓人心悅誠服也是一種樂趣，哈哈哈！」

柴榮聞訊，怒火萬丈便喝命大將張永德持自己的旨意，前去將李谷等軍將抓到行營問罪！

李重進重重的嘿了一聲慍道：「那孫大人看我這營盤如何？」

當晚天色悶熱，烏雲密布，看來似乎有場大風雨要來。柴榮行營內燈火通明，各軍大將分列兩班，李谷、王彥升、王文昭三人被綁縛在階下，聽完三將講述的詳細戰敗經過，營中眾將都是默然不語，均是暗想若是自己領軍，能不能逃過徐皓月的謀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