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軍》第六卷 紫金血淚

第一百四十章 清淮突營戰

第六卷 紫金血淚

第一百四十章 清淮突營戰

李重進急忙直起身望去,只見兩岸對修過來的浮橋緩緩的靠攏在一起,浮橋上兵卒奮力的拉住對方扔來的繩索,奮力的拉著將兩座羊皮筏子努力的靠攏,在湍急的河水中,最終兩座羊皮筏子接攏在一起,兩岸的周軍兵卒盡皆大聲歡呼起來。
當晚張永德在營寨中大擺宴席慶賀浮橋重建成功,北岸眾將皆列席左右,張永德大碗喝酒,十數碗之後便已酒醉,乘著酒勁張永德又大罵起李重進來,什麼難聽的都說了出來,眾將盡皆相勸,末了張永德醉眼熏熏的笑道:「這黑廝久圍壽州不下,莫非與劉仁瞻有舊?還是想養寇以自重?」眾將聞言盡皆驚駭不已,兩岸將帥不合是非周軍幸事,當晚便有北岸和李重進交厚的將領將張永德的言語帶過南岸去了。
李重進大驚,已然阻攔不住,策馬上前一看,劉崇義卻是在自己身後抵了一塊木板,因此身子不到,但那塊木板上滿是箭矢刀槍之痕,令人觸目驚心。李重進長嘆一聲道:「將小將軍遺體連同戰死的唐軍兵卒遺體一併交還壽州劉仁瞻將軍!」跟著看了看周軍兵卒道:「清淮軍不愧是唐軍精銳,今後不可再大意!送清淮軍兵將遺骸回家!」周軍兵卒默默無語,他們被唐軍騎兵的精神感動,斷後的千余名騎兵全部陣亡,無一人被俘或是投降的,這讓同樣是騎兵的鐵騎軍肅然起敬。
劉仁瞻赤紅著雙眼怒喝道:「一定會到的,我等如此衝殺,各處火勢如此兇猛,他們一定看得到的,再等一會兒!吾兒上前再廝殺一陣,不可墮了吾軍威風!」
李重進抱拳說道:「小將軍你已經戰敗,不如就此下馬受降,陛下欣賞劉仁瞻將軍忠勇,小將軍還是先下馬受降吧!」
劉崇義大聲領命又領著百余名騎兵衝殺上去。劉崇義貫使雙刀,領著唐軍騎兵左衝右突,勢不可擋。廝殺片刻,周軍又有數千兵馬來援,而紫金山那邊卻始終沒有動靜。
忽聽淮河水中眾兵卒高聲歡呼起來:「接攏啦!接攏啦!」
其時後周大將李重進和張永德兩人多有不協,李重進自從南下多得柴榮褒獎,這次命李重進經營壽州攻略,反而派了張永德屯駐下蔡協助,張永德便憋了口氣。正陽浮橋毀散,張永德還是派人渡江聯絡李重進,淮水兩岸的周軍齊心協力才在鎮海軍的破襲下勉強修好浮橋,但好幾次都被林仁肇破壞,最後張永德想出鐵索橫江數重,阻斷鎮海軍水師,這才算是將林仁肇的攻勢壓了下去。
李重進身旁的向訓看了看兩人,也脫下鐵盔緩緩說道:「這兩人的確是為將之才,只不過王劍兒(王彥升的綽號)生性殘忍,而王文昭不夠光明磊落。」
李重進見紫金山唐軍沒有動靜,知道機不可失,當下大聲喝道:「豎旗!擂鼓!」戰鼓聲響起,李重進的帥旗在南寨中高高豎起,周軍兵卒士氣高漲起來,略略穩住戰線。
向訓急道:「現下不是讚美敵人的時候,劉仁瞻出城突陣,若是被他擊破南寨,或是被紫金山的唐軍看出端倪,全軍來救便就萬事皆休矣!」
李重進不再遲疑勒轉馬頭大喝道:「將此處軍情稟報北岸張大帥,某家和向將軍前去南寨迎敵!兒郎們!隨某家來!」當下李重進便和向訓率領三千鐵騎軍匆匆趕往壽州南寨去了。
淮河南岸李重進一身鐵甲被毒辣的陽光曬得發燙,他將頭上鐵盔取下,額頭上滿是汗水,看了看浮橋的進度,咽了口口水回頭沉聲說道:「讓兒郎們加把勁,估摸著今日便能連通北岸了!」
趕到壽州南寨,果然只見數座寨中四處火起,周軍驚慌失措的在營中亂跑,數千唐軍騎兵耀武揚威的在營中來回衝突,殺得周軍連連敗退,其後又有數千唐軍步軍跟上隨騎軍掩殺,南寨隱隱有被突破的架勢。李重進有些奇怪劉仁瞻如此大的動靜為何紫金山的唐軍卻是偃旗息鼓毫無動靜。
劉崇義知道今日無幸,手中顫抖的雙刀一揮喝道:「就是你家小爺我!」
他的身後兩名周軍大將哄然領命,這兩人卻是王文昭和王彥升,兩人得了李重進的將令后催動馬匹到岸邊吆喝著讓周軍兵卒們加快進度。
向訓微微頷首道:「但願如此了。」
劉崇義命人高舉清淮軍唐軍大旗,率領剩餘的千名騎兵不退反進,衝進周軍陣中高聲酣戰。劉崇義見周軍陣中高舉的李重進帥旗,便帶著唐軍騎兵奮力衝殺上去,廝殺一陣,只見那帥旗只有十餘步之遙,劉崇義大喜,高聲喊道:「眾軍隨我上,敵人帥旗便在前面!」但身後卻無人應聲,劉崇義回頭一看,卻見自己的掌旗官被十余名周軍長槍兵戳下馬去,蜂擁而上的周兵立時將其剁為肉泥,身後再也沒有一名唐軍騎兵了。
張永德大怒喝道:「好你個黑大個,如此欺我!」左右將校急忙勸解,張永德氣如鬥牛大聲喝罵道:「這廝欺我太甚,壽州被圍近十個月,如何還有戰力出城?還連破數座營寨?南岸的營寨都是紙糊的么?這黑廝分明是羞於見我!」左右紛紛勸解,張永德大怒之下拂袖而去。
向訓也拔出長劍高聲應道:「好!便讓南人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騎兵!」
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已經到來,淮水兩岸也是籠罩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之中。壽州城北十里處的魏台孜,上萬名周軍兵卒精赤著上身正在水中搭建著浮橋,不少人拉著繩索在水中將木板和羊皮筏子緊緊的綁住,有的在橋面上鋪著木板,有的吆喝著在加固岸邊拉著浮橋的鐵鎖。而對岸的下蔡城外也是一派熱鬧,也有近萬人在搭建浮橋。浮橋兩側,數條長長的鐵鎖橫加於淮水之上,兩岸各有數百余名兵卒拉著鐵鎖,將鐵鎖固定在兩岸的巨大木樁之上。
悲涼的晚風之中,周軍打著白旗,將三千余具唐軍騎兵和步兵屍體運到城下,巨大的白旗上大書「送清淮軍戰死將士回家!」
劉崇義的心沉到了最低點,身上已經有數十創兀自留著鮮血,胯下戰馬也是喘著粗氣,可能隨時都會倒斃,卻見身旁密密層層的周軍圍了過來,身側都是冷森森的長刀大刀。
城頭上壽州百姓們紛紛嚎啕大哭起來,城頭的清淮軍兵卒們也是紛紛垂淚,那曲悲涼蒼茫的掙頸紅又唱了起來,悲歌聲中,壽州城門打開,城內的百姓和兵卒出城收拾屍體,周軍則是遠遠的看著,劉仁瞻在城頭默然留著熱淚,雙手緊握都快掐出血來,天地之間除了哭聲之外,便是那曲悲涼蒼茫的掙頸紅在回蕩……
過了片刻,浮橋的加固和木板即將完成,想不到遠遠的只見李重進帥旗一展,往壽州方向而去,居然沒有過河來。
劉崇義冷冷笑道:「我劉家沒有降賊的兒郎!」說罷手中長刀一揮,刀鋒劃過他自己的咽喉,鮮血噴涌而出,但劉崇義的身子居然仍是直挺挺的直立著,雙眼的光彩慢慢的暗淡下去,但兩行熱淚卻是沒有止住,仍是潸潸而下。
淮南,壽州城外。
劉仁瞻亦是虎目流淚,長劍指著紫金山大聲怒吼道:「你們這些奸臣佞將,終有一日會自食其果!」跟著大聲喝命步軍且戰且退,劉崇義率領騎兵斷後。
下蔡城外北岸周軍大營內,後周駙馬、殿前都檢點張永德聽到歡呼聲也走出營帳,聽聞將校來報,和南岸的浮橋已經連通,哈哈大笑幾聲,向左右將校說道:「李重進這個黑大個,這次若非老夫施以援手,好歹將性命也丟在南邊了,林仁肇這個林虎子可不是好惹的,哈哈,待會兒看這小子過來會說些什麼,哈哈……」
如今浮橋已然貫通,浮橋兩側又有鐵索護衛,夾岸周軍布置了投石車和強弓大弩守御,鎮海軍的水軍再也不可能破襲成功了,所以張永德得意洋洋的想看看李重進過江會面時,會如何向自己道謝服軟。
張永德面色慢慢的鐵青起來,只見南岸飛奔而來的傳令兵到了跟前大聲稟告道:「稟大帥,壽州劉仁瞻引兵出城,連破南邊數座營寨,李將軍和向將軍趕去迎戰,稍後再過河來拜見大帥。」
李重進挺起手中長槍衝著向訓喝道:「向將軍提一支騎兵擊左,某家擊右!彼軍騎兵已然力衰,一鼓當可擊破!」
再說白日里,李重進和向訓在岸邊見浮橋貫通盡皆大喜,向訓喜道:「吾軍軍糧只夠旬月用度,如今糧道貫通,便不再畏懼紫金山的唐軍了!」李重進哈哈大笑道:「正是,待會兒還得過河去,親自拜會張大帥,若非他的奇謀,吾軍窘困矣。」
劉崇義見手下部署只剩下十余騎,不得已調轉馬頭回到劉仁瞻身邊大聲哭喊道:「父帥,紫金山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不會來了,父帥率步軍先退,兒領騎兵斷後!」
李重進點點頭說道:「不錯,兩人的確有短處。不過前番破襲唐軍甬道,兩人身先士卒,斬將奪旗的確勇不可擋。鎮海軍節度使林仁肇這些日子每晚夜襲不斷,也是兩人奮勇廝殺,這浮橋才不致大毀,積功也該官複原職了。」
向訓沉聲說道:「這王劍兒心思單純也還罷了,只是這王文昭,為人陰狠毒辣,李將軍還是要提防一二。」
說話間互有快馬來報,說壽州城內劉仁瞻忽然開城,數千精兵和騎兵一起殺出,南門周軍營寨猝不及防,被劉仁瞻連破數寨,情勢危急無比。
唐軍騎兵領軍的乃是劉仁瞻的大兒子劉崇義,見周軍騎兵勢不可擋,急忙策馬到劉仁瞻身邊大聲說道:「父帥,周軍衝過來了,紫金山的援軍為何還不到?」
李重進哈哈笑道:「某家敢提拔他,自然就制得住他,陛下將他兩留下軍前效力,就是讓某家好好調教兩人,向將軍大可放心,呵呵……」
周軍陣后,帥旗之下,李重進見劉崇義只剩下一人,吩咐左右要捉活的,跟著策馬上前幾步高聲喊道:「來人可是劉仁瞻的公子,劉崇義小將軍?」
唐軍騎兵亦是高聲呼喝著,直衝而去,兩支騎兵狠狠的撞在一起,戰馬揚起的塵土霎時間迷濛了整個南寨,人聲馬嘶的吼叫聲響徹南寨上空。周軍騎兵精良,手中儘是長槍,唐軍騎兵被一個個刺落馬下,漸漸開始定擋不住。
聞訊李重進驚駭道:「劉仁瞻被圍近十個月,手下兵卒該萎頓不堪才對,他居然還有生力軍?!」
當下周軍戰鼓聲大作,李重進和向訓各領一千五百命周軍鐵騎軍一左一右直衝唐軍騎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