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軍》第六卷 紫金血淚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風寒人心

第六卷 紫金血淚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風寒人心

聞言向訓皺眉道:「為何有如此巧事?難道是苦肉計不成?」
韓飛咬牙道:「唐主懦弱,又聽信奸佞之言,實非明主。反觀周主卻是英偉非凡,不如我們投了大周吧!」
紫金山唐軍大營側,駐守紫金山要道九里橋的乃是唐軍西北面應援都監朱元的兵馬。早間起來朱元發現秋雨已經停了,步出營帳外,久違的陽光照射下來,身心都是一陣輕鬆。只見營中兵士們三三兩兩的都已經出營,準備領用朝食。
聞言朱元驚得呆住了,黝黑的面上滿是悲涼的失望之色,呆了一會兒之後,朱元身上不住的顫抖起來,悲涼的嘆道:「陛下啊陛下,你為何要聽信小人之言?難道朱元我盡忠守土還有過錯不成?」
朱元嚇了一跳,手中長劍嗆啷一聲落到地上,怒道:「為人臣子如何能不忠不義?」
韓飛堪堪而言道:「將軍若然不信,飛可留下做為肉質。」
臨陣換將本就是兵家大忌,陳覺假私報復又行事不密,泄露了風聲,為圖一己之快逼反了朱元,卻是很多人都沒有料到的。而且偏偏是在秋雨過後的第一天,朱元又駐守紫金山通道的要害,尚未開戰,周軍便已經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等待唐軍的只是腥風血雨的屠殺而已。
李重進哦了一聲,扭頭看著王文昭道:「文昭,此去可是兇險異常,弄不好便是身死當場啊。」
過了片刻,帶到李重進、向訓面前的便是朱元手下別部司馬韓飛,只見他到了李重進跟前,單膝跪地獻上朱元親筆密信。李重進打開信看了之後,傳閱眾將。
朱元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大盛,站起身說道:「既然唐主不仁,棄我等於不顧,聽信佞臣之言,我決意舉兵投周,可有不願意隨我而去的?某家放他南歸,絕不加害!」
朱元盯著他看了半晌,手中的長劍無力的垂了下去,緩緩說道:「你把諸將喚來。」
李重進沉吟片刻道:「帶那人過來。」
周軍四更點卯,五更造飯,兵卒飽食之後,開始向出發陣地集結。正在準備的時候,忽有北寨守將來報,紫金山大營有唐軍將領親來密約投靠之事。
聞言王文昭大喜,拜謝之後領本部兵馬隨韓飛隨從往唐營方向而去,轉眼間見韓飛面上毫無懼色,反而是大喜之色,王文昭心中一陣竊喜,看來這一次又是賭對了。
望著天色開始發亮,徐皓月讓童虎頭的哨探再接著打探,從后掩襲最佳的時機便是周軍和唐軍廝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但他卻沒有料到,這場戰役唐軍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朱元嘆口氣笑道:「朝廷有命,我們聽從便是,其他的你們不用知道,接著吃,吃完便出操去!」眾兵卒哄然應諾,不再言語。
韓飛和馬龍都是大喜站起身來轉身出去,過了片刻將朱元的心腹將校十多人都招到營帳中。
朱元走上前去,輕咳一聲,眾兵卒略略有些驚慌,紛紛躬身行禮道:「將軍!」
朱元悲涼的道:「不死又能如何?」
來人去后,諸將紛紛言道:「陳覺果然安排下毒計,要執下將軍!」「咱們這就反了吧!」
堪堪吃完朝食,朱元的兩員心腹將校韓飛、馬龍急忙過來找朱元,稱有機密事報之。韓飛和馬龍乃是朱元帳下將領,一為別部司馬,一為前軍都尉,韓飛素有智計,馬龍則是武藝高強,皆為朱元心腹愛將。
眾兵卒皆是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那兵卒又道:「可是前面大好的機會被陳監軍、邊將軍他們放過,打又不打,我們都不知道來這裏做什麼。」
馬龍亦道:「正是如此,將軍朝中奸佞當道,若要將軍屈死,我等必不答應!」
王文昭面色淡然的說道:「末將欲重振王家家聲,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今日便博上一把,若成便是立下大功。」
正陽里壽州僅有三十里地,為了躲避周軍哨探,白甲軍半夜出發,已經到了壽州以西僅有十五里的黑泥溝,徐皓月便命白甲軍一萬大軍在黑泥溝內隱蔽休息,吃些乾糧。
正商議降周之事時,帳外親兵稟報說有陳覺將令到,朱元命人進帳來,來人傳陳覺將令,說有齊王手令到,午時過後請朱元一人到陳覺營帳議事。朱元已然知道陳覺這是想借齊王手令、議事之名,將自己騙到營中執下,當下不動聲色命來人回去告知,他一定到。
昨夜雨停,李重進和向訓便商議定,營寨內留下兩萬人守御營盤,分出兩萬餘人攻打紫金山唐軍營寨,先拔出紫金山的這根刺,再掉頭西進對付正陽的白甲軍。
朱元在唐軍中是出了名善撫士卒,聽了兵卒們的抱怨之語,若是換做別的軍將,定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皮鞭伺候,但朱元卻沒有這麼做,只見他也拿著瓦盞走上前淡淡的說道:「本將今日跟你們一道用朝食。」眾兵卒也不奇怪,朱元從來都是和兵卒們吃在一起的,當下讓了個位置給朱元。
行進在泥濘的道路上,徐皓月總覺得隱隱不安,望著白甲軍行進的隊伍,越靠近壽州城他這種不安之感便越強烈起來。
過了一會兒,童虎頭帶著哨探回來,周軍南寨、西寨皆有兵馬調動,看來李重進果然按捺不住,開始準備攻打紫金山。
朱元失魂落魄的走了幾步,鄙見兵器架上懸挂著的長劍,便快步走上前去,拔出長劍便要往脖頸上抹去。一旁馬龍站得較近嚇得魂飛魄散,急忙上前將長劍奪下,大聲道:「將軍!一死又何難?可將軍這一死,身後定會被奸黨說成是畏罪自盡的了。」
秋雨乍停,淮南的上空難得的露出了驕陽,但蕭瑟的秋風卻並未減弱它的威力,陽光帶來的溫暖尚未到達大地,便在半空中被秋風吹散,濃郁的秋風不但寒涼了大地,更寒涼了人心。
朱元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韓飛!你立刻前往周營,約定我等投周之事!諸將立刻回營準備兵馬器械,兵卒左臂上皆綁白布以為辨識,眾軍暗暗戒備!從此刻起,我軍大營只許進不許出!」
向訓皺眉道:「朱元素聞忠勇之名,何以忽然投靠?莫非乃是苦肉計?」
朱元拾起長劍怒喝道:「休得多言,本將不會投周!」
朱元回到營帳中,那韓飛急忙說道:「將軍,金陵有消息傳來,陳覺因和將軍不和,上奏朝廷說將軍不聽軍令、圖謀不軌,將上次兵敗、散師五千的罪過都推在將軍身上,朝廷震怒,欲以武昌節度使楊守忠代之,今日楊守忠便到紫金山大營。」
朱元走上前去,卻發現兵士們都是無精打採的,連日的秋雨將他們的耐心消磨得一乾二淨,遠遠的只聽一名兵士抱怨道:「打又不打,走又不走,好歹今日雨停了,要是再在這裏耗下去,不用周兵來殺,俺自己就把自己結果了。」另一名兵士也道:「是啊,壽州城就在面前,上次人家劉將軍都敢出城突陣,我們卻只能在山上眼睜睜的看著,他娘的這叫打的什麼仗。」「朱將軍倒是想提兵前往應援,那什麼陳監軍使竟然派了親信兵將前來阻攔,真他娘的憋氣!」
韓飛和馬龍對望一眼齊刷刷的單膝跪地,韓飛悲聲道:「將軍,非是我等不願忠於陛下,實在是陛下要棄我等,壽州被圍逾年,劉仁瞻將軍死守壽州又如何?我等大軍到了跟前,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壽州城,我等之心早已經寒透了,若我等將來被周軍圍住,還能指望朝廷之兵來救么?」
朱元見自己手下十多名心腹將校都在,緩緩的將方才之事說了,諸將盡皆大驚,跟著紛紛拔出劍來吵嚷著要反了朝廷,有的說不如投靠大周,又有的覺得心灰意冷不如解甲歸田。
諸將聞言互相望了望,皆是大喜過望,一起拔劍立誓,願意跟隨朱元行事。
朱元停頓下來,望了望四周的兵卒們,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也想此刻便殺過去,可我們只有萬把號人,這不是白白送死么?你們當兵吃糧不就是為了活命么?」
那將校略帶哭聲的蒼涼道:「將軍,眾兵將若非看在您的面上,早已投周而去了,如今朝廷不仁在先,將軍還要保這樣的朝廷么?若是讓陳覺、邊稿這等庸將統帶我等,只怕朝夕便讓我等皆死於周軍之手,既然如此,還不如我等現下便跟著將軍一起自盡了事!」說完也是拔出腰間長劍橫在自己脖頸之上,雙目流淚不止的看著朱元。
李重進皺眉沉吟起來,身後王文昭忽然說道:「兩位將軍不必煩惱,末將願領本部兵馬前去唐營一探虛實,若朱元真是真心投靠,末將便和朱元合兵一處,出兵攻打唐營主寨,策應大軍。若朱元不是真降,本部兵馬只有五百餘人,也不致勞損軍力!」
向訓冷笑道:「要做肉質,你一個小小的別部司馬還不夠分量!」跟著看了看李重進道:「此定是朱元詭計,欲誆我軍入縠中。」
李重進笑了起來說道:「你倒是肯對我說實話,念你立功心切,你便去吧。這韓飛我會留在軍中,若是朱元乃是詐降,我定會將他碎屍萬段,給你出氣。」
朝食不錯,粗米粥加個薄麵餅子,朱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看起來吃得甚是香甜,也不言語。適才抱怨的那名士卒有些惴惴的問道:「將軍,俺是不是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