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的後來》第二卷 成長中的幼獸

第八十三章 獠牙(上)

第二卷 成長中的幼獸

第八十三章 獠牙(上)

「我叫你閉嘴,老鬼!」埃塔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用不著你教我怎麼做!」他憤怒地推開馬歇爾,忽地心中一驚,正要上前一步去拉回對方,卻被人死死拽住了手,回頭一看,只見兄長對他微笑道:「我親愛的弟弟,別生氣,不要因為別人氣壞了身體。」
馬歇爾被他推到大路上,踉踉蹌蹌地,終於還是沒站穩,摔倒在地,顛得渾身的老骨頭都在發抖,腳上也傳來一陣刺痛,他疼得吸了一口涼氣,卻驚愕地望見一輛馬車正向他的方向疾馳而來。
明娜握緊了拳頭,仍舊笑著:「那……那個老人……現在在哪兒?」
「是啊,那種人就該讓他下地獄!」
她留下一張便條,說明自己的去向,打探得外面沒人經過,便悄悄溜出了屋子,藉助先前租用的馬車遮擋身形,潛入旁邊的夾道里,在樓房之間穿梭行走,又從另一個出口鑽出來,憑藉記憶中的地形,以及馬歇爾的形容,往兩個街區外的維羅妮卡家摸去。
她有些惋惜,如果現在手邊有魔藥材料,說不定還能做出改換髮色和眸色的魔葯來呢,那就絕不會被認出來了。
……
其中一個婦人打量他一番,道:「你是來找舍溫先生的吧?他前幾天就離開了,一直沒回來,他女兒剛才還在呢,怎麼?現在出門了嗎?」她看了門上的鎖一眼:「我們怎麼沒聽到她離開的聲音?算了,你如果不趕時間,可以在那邊樹下等一等,她大概很快就會回來了。」
一旁的馬歇爾猜到這番話的用意,頓時睜大了眼。埃塔瞳孔一縮:「埃斯帕羅,他只是個僕人,安隆會為了個僕人送死嗎?」
「只要洛娜姨媽願意幫我們說話,貴族行為會是絕不會說什麼的。」
明娜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根據記憶回想著曾經去過的神殿怎麼走,然後飛快地跑到那裡,正好看到兩個士兵從板車上抬下一個黑色的長包裹,隨意丟在神殿前院的地上:「就是這個,你們處理一下吧。」
埃塔冷笑一聲:「老鬼,我們前幾天才見過!」他抬頭望望前方的房屋:「既然你在這裏,那麼……他肯定是躲在這裏了?」
不等他高興完,已被埃塔拽住衣領逼問了:「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你一定知道他躲在哪裡,對不對?快說!」
馬歇爾來到維羅妮卡家門口,意外地發現大門上鎖了,心中不由得疑惑:「維羅妮卡小姐不是說她會待在家裡,如果我們有麻煩,可以來找她的嗎?怎麼會不在呢?」他貼在門上細聽,沒發現屋裡有人活動的跡象,四周望望,也沒看到任何可以說明房屋主人去向的線索。正冥思苦想間,他瞥見鄰居家有兩個婦人出門,忙追了上去:「請問,夫人,您知道這家人去了哪裡嗎?」
明娜遠遠看到,那包裹中露出了半個衣角,分明是馬歇爾出門前穿的衣服的顏色。她緊緊咬著拳頭,任由牙齒在手背上留下深深的血印,淚水已模糊了視線。
「我親愛的弟弟,別生氣。」他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不管這個人是否知道安隆·蕭·卡多的下落,只要有他在,總能把人逼出來的。我聽說……他是看著那個人長大的。」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留著小鬍子、長相平庸、卻長了一雙與本人外表不太相襯的鷹眼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身後跟了十來個穿著統一灰黑色服裝的大漢。
維羅妮卡的家大門洞開,隱約能看到裏面一片狼藉,連門板都歪到了一邊,似乎剛剛遭受了一番洗劫,而她家門前卻圍著幾個人,正小聲議論著路面上的一大片血跡,幾個士兵大聲嚷嚷著趕人離開,然後拿水潑向血跡處,將它沖洗乾淨。
「哎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馬歇爾有些喘不過氣來:「埃塔少爺,請、請您放開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埃塔鬆開手,仍繼續逼問:「你會不知道?別告訴我你是到這裏散步來的!如果不是找他,還會是什麼原因?!」
他抬頭看看天色,又望了一眼婦人向他推薦的大樹,心裏猶豫著到底是在這裏等,還是早些回去照顧明娜,朵拉夫人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她到底去了哪裡……
馬歇爾閉口不答,垂著雙手,像一個得體的管家那樣,沉默地站直了身體,低著頭。
一路上裝乖巧問了幾個人,她順利到達了目的地,託了舍賓在附近頗有名氣的福,她很輕易地找到了他的家,正想走過去,眼中一閃,腳下便拐向另一個方向,進了一條小巷,然後飛快地回身探頭張望。
「被那些士兵運走了,好像是送到光明神殿去了吧。哎,孩子,你是哪家的啊?我好像沒見過你,你認識那個老人嗎?哎,別走啊,孩子!孩子……」
明娜隱約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真過分,居然這麼對一位老人……」
那位盧克神父彎腰看了看包裹中的人,驀地睜大了眼,嘆了口氣,才示意其他修士小心抬著那包裹進殿,根本不理會那兩名士兵,便轉身跟上去了。
明娜看向地上摔破的水杯,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冷不防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忙縮到窗下,學貓叫「喵」了幾聲,這是當年在韶南上學時,同學之間玩遊戲常用的,她做得非常熟練,效果也很逼真。腳步聲漸漸遠去,她鬆了口氣,但看到地上的碎片,卻皺起了眉。
埃斯帕羅看了他幾眼,突然一笑:「我明白了,弟弟。你也是不忍心吧?雖然他欺騙了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偽裝成你最好的朋友,但你長了這麼大,也就交過他一個好朋友而已,甚至為了他,寧願跟父親和我吵架翻臉。無論他是多麼的無情,但你一向是個心軟的孩子,所以不肯對他的妻子和僕人做什麼,對吧?我明白,我非常理解。」他拍拍弟弟的肩膀,一副好兄長的模樣。
埃塔臉色一沉:「我沒有姨媽,從來都沒有!」
「噢,行了,親愛的弟弟。」埃斯帕羅笑了,「繼母也是我們名義上的母親,稱呼她的姐妹,當然是叫姨媽。我過去不也對你的母親叫媽媽嗎?而且洛娜姨媽是那麼的仁慈親切,我相信,如果我們向她請求,她絕不會拒絕我們的。」頓了頓,他的笑容更深了:「朱法家的財產可是相當豐厚啊……」
馬歇爾見狀不妙,不顧埃斯帕羅眼中的寒光,忙上前道:「埃塔少爺,您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忘了您自己一向做事為人的原則啊。」
埃塔卻被他這話激怒了:「閉嘴!埃斯帕羅!那種人才不是我的好朋友!」眼中凶光一閃,已有了決定。
「埃塔,你等一下!」神殿前傳來一道聲音,明娜一頓,猛地扭頭望去,眼中射出仇恨的光。
你們不能這樣做!這是卑鄙無恥的做法!有違貴族之道的!」馬歇爾憤怒地大叫,猛地轉頭盯住埃塔:「埃塔少爺,您不會這樣做的,對吧?向一位無辜的女士泄憤,這是懦夫的行為!」
一名士兵跑出房子向他報告:「長官,屋裡到處都搜過了,一個人也沒有,但在地窖里發現了沾有血跡的紗布和藥水殘跡!」他展示手中的紗布,上面的血還未完全乾透。埃塔狠狠盯著那紗布,彷彿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士兵有些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她上樓重新梳了頭,把髮型改成另一種辮子,還從母親的梳妝盒裡找到兩根緞帶綁上,加上先前換上的綢緞裙子,就算她是那些來追殺的大漢,乍一看也不會把現在的她跟早上那個形容有些狼狽的「窮家」女孩看成同一個人。
「誰知道呢?試試也沒有損失。」埃斯帕羅微微一笑,「而且,他應該知道安隆·蕭·卡多的妻子在哪兒吧?那位夫人的價值就更大了,安隆不會為了僕人送死,那為了妻子又會怎麼樣呢?」
馬歇爾苦笑:「埃塔少爺,很久不見了……」
……
婦人們漸漸遠去,聲音已微不可聞,馬歇爾不由得苦笑,年輕一輩的糾葛,其實他看得很清楚,這位維羅妮卡小姐,近幾年的小動作越來越明顯了,幸好安隆少爺從來沒動搖過。
中午都過去了,馬歇爾爺爺還未回來,母親朵拉更是不見蹤影。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少裝糊塗!」埃塔怒道,「我說的是你的主人!安隆·蕭·卡多!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可不就是她嗎?其實她長得挺漂亮,就是不肯嫁人,舍溫先生差點被她氣死了呢,聽說她有心上人,不過是個有婦之夫。」
「朱法家的財產多少與我無關!」埃塔冷淡地拒絕了他,「我要抓的是安隆·蕭·卡多,不是他老婆!」
「您說什麼?」馬歇爾有些迷糊。
明娜驀地一驚,在屋中來回走了幾遍,決定冒險出一次門。她不知道媽媽去了哪裡,但馬歇爾爺爺曾提過維羅妮卡家的大致方向,她可以去找他。
明娜身上在發抖,她強壓下淚意,勉強裝出一個笑臉來,走到那幾個婦女旁邊,乖巧地問:「大嬸,請問那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路上會有血呢?」
他正躊躇不定,忽然,一大群士兵衝過來圍住房子,還砸開門鎖闖進屋去,馬歇爾嚇了一跳,才發現有幾個人圍住了自己,明晃晃的長劍閃著寒光,他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忙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瘦削、臉色蒼白、帶有幾分陰鬱的三十來歲男人大踏步走過來,一看到他,便停下腳步,眯了眯眼:「馬歇爾?」
「可不是嗎?那些貴族子弟就是這麼殘忍。那老人死得真慘哪,流了一地的血……」
「閉嘴,馬歇爾!用不著你教我怎麼做!」埃塔瞪了他一眼,轉頭望向兄長,「埃斯帕羅,你瘋了嗎?貴族行為會不會原諒這種做法的。」
馬歇爾卻是心中大喜,又微微有些遺憾,早知道少爺在這裏,他就帶著明娜早點過來了,說不定正好遇上呢。
埃塔又再感到了憤怒:「你怎麼不回答?沒話可說了吧?快告訴我他在哪兒?!」
馬歇爾禮貌地向她道謝,剛轉身走了幾步,就聽到那兩個婦人在小聲議論:「那位舍溫先生的女兒,是不是你說過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有個老人剛剛被車撞死啦,真慘啊,都是那個貴族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