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主導權
安隆見到貝莉爾等人時，海厄特王子已經醒過來了，喝了幾瓶補血藥，他臉色好了一點，但還是很虛弱。他微笑著向安隆和明娜道謝：「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如果不是你們，也許我已經遭受不測了。尤其是明娜小姐，您出色的魔葯技術大大減輕了我的痛苦，這份恩情我絕不會忘記的。」
亞歷克斯拎著一個裝滿金黃色液體的小水晶瓶搖了搖：「我拿了，謝謝你，這正是我現在需要的。作為回禮，我打算提前把特地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送到你手上。」他另一隻手拿起一本十分陳舊的小冊子，在明娜面前晃了晃。
「跟麥城的事無關，那隻不過是個土財主！」貝莉爾厲色瞪了她一眼，「這些事與你們無關，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問，只要照我們說的做就行了！別忘了你們的身份！」
是嗎？明娜有些懷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那個大王子，但我認為她的判斷力有點問題。大王子傷得那麼重，她還因為擔心泄露風聲會影響王位繼承權，不但不肯接受媽媽介紹的醫師，還不許同伴出門買葯。相比之下，塞里格王子只受了點輕傷，曼達就很緊張。雖然貝莉爾有時表現得對海厄特挺關心，但怎麼看也不像是戀人呢。」回憶了剛才在客房的情形，她道：「不過海厄特王子喜歡貝莉爾，大概是真的，貝莉爾說什麼話，他都相信。」
明娜一看到小冊子封面的字，立刻撲了過去：「我的天哪！法斯拉提的《魔葯一千解》！還是1380年的初版！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明娜沒理她，從一名沉默寡言的男傭兵手裡接過一個布包，一打開，露出了裏面沾滿血污的斷手。曼達驚叫一聲，塞里格連忙抬手遮住她的眼。貝莉爾也臉色刷白地撇過了頭。
「不行！」這回又是貝莉爾出聲，「這就等於讓所有人知道，大殿下受了重傷，一定會有人趁機圖謀不軌的！」
一進門，她就看到亞歷克斯正坐在書架旁的椅子上，翻看著她收藏的魔葯書。他聽到開門聲，便抬起頭來，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
這時，女傭兵突然涼涼地插嘴：「可是我們問過府里的僕人，人人都說那條路上已經沒有強盜了，襲擊我們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不查又怎麼能弄清楚呢？你在麥城得罪的到底
幾個傭兵這才從呆愣中清醒過來，忙背起那位傷者，跟在明娜後面出門，然後進了十米外的一間大客房。
「是的，我用動物試驗過了，是有效的，只不過比傳說中的那種葯要差一點，那個聽說續上的斷肢可以跟原來一樣靈活呢，我打算再想辦法改進一下。」
無精打采地走到大廳，安隆已經回來了，正聽朵拉說貝莉爾等人的事，明娜忙走過去，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安隆皺緊了眉頭，低聲交待妻子去為客人準備清淡而有營養的飯菜，便走上樓梯。明娜連忙跟了上去。
「不需要擔心。」安隆淡淡地道，「這裏不是隨便就能讓人進出的，她在我家裡很安全。我也不會跟小女孩計較。現在，咱們先討論一下正事吧。」
明娜微微張大了口：「依隆伯父居然打算把兩個女兒都嫁進王室？！」
明娜倒吸一口涼氣，忙衝過去小心掀開那已被鮮血浸透的繃帶，仔細觀察著傷口的情形，用譴責的口氣問陶約克：「他的手臂是幾時斷的？斷臂在哪？傷得這麼重，怎麼到現在才說？！」
亞歷克斯挑挑眉：「朵拉夫人會找你拚命的。」
「我馬上回來。」明娜飛快地將用得上的藥劑裝好，解開魔咒打開門沖了出去。亞歷克斯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掏出那本冊子，嘴角微微一翹。
「這也是好事，不管卡多伯爵怎麼想，塞里格王子那一對，是真心相愛，能夠正式結合，很多人都喜聞樂見。至於海厄特王子嘛……他性格比較善良、軟弱，而貝莉爾小姐的強硬剛好可以和他形成互補。國王陛下也覺得她適合當一國王后呢。她本人對此似乎也相當積極，處處為大王子著想，只是年紀太輕了，有時候處事手法不夠高明，相信再過幾年，她會成熟起來的。」
「不會的，我會換上外表氣味差不多的東西。」明娜起身到架子上拿了幾瓶藥水，放進旁邊的藤籃里，又看了架子上層一眼，「那個瓶子你拿走了吧？那是專門給你做的，聽說可以增加魔容。」
貝莉爾咬咬牙：「既然是那麼珍貴的葯，為什麼你剛才沒告訴我們？而把它浪費在……」頓了頓，才頂著眾人譴責的目光繼續道，「大殿下也許更需要它！」
明娜卻立即潑了他們一盆
也許，她也該學習一些新知識了。
貝莉爾霎時漲紅了臉，曼達上前想要安慰她，她卻一聲不吭地衝出了房門。曼達有些尷尬地看著安隆：「對不起，叔叔……姐姐她……她……」
傷者渾身一震，激烈地掙紮起來，嘴裏嘶啞著慘叫，他的三個同伴忙壓住他，明娜又提醒女傭兵注意固定好斷手，原本坐在角落裡休息的兩名護衛立刻起身衝過來幫忙，塞里格遲疑了一下，也過來幫著按住傷者的腿，幾人合力，才勉強制住不停扭動的傷者。不一會兒，那傷者抽搐著暈了過去，女傭兵哭著喊：「哥哥！哥哥！」手一松，才發現那斷手已經連上了，眾人都睜大了眼。
明娜笑著回握她的手，便走下樓梯，往自己的工作室走去。
聽了她的話，女傭兵猛地漲紅了臉，咬牙切齒地道：「是嗎？那您真是太任慈了！」
「難道你不信任國家的軍事要塞嗎？為了不讓人知道，你寧可讓殿下們冒險？！」安隆瞥了她一眼，「貝莉爾，不要插手進你所不了解的領域。這件事應該由殿下和他們的護衛隊長決定，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女傭兵冷笑一聲，撇開了頭，陶約克伸手拉了拉她，卻被她甩開。
陶約克很激動：「好了！他好了！我的光明神啊！小姐，太謝謝您了！您是我們的大恩人！」
明娜安置好他們，就匆匆下樓，卻在半路上被曼達叫住了。她紅著臉從樓梯上走下來，對明娜道：「剛才……我姐姐有些無禮，請你原諒吧，她其實沒有壞心眼，只不過……總是想得太多，擔心太多……她一直反對我們跟她同行的，認為太危險了，是我們沒有聽她的話，這件事她壓力很大，所以……」
「這也是你自己配的藥水？」
「這麼說你還有？！」貝莉爾眼中一亮，但讓她失望的是，明娜搖了頭：「沒有了，再配要花很長時間，而且材料很難得呢。」裏面有三分之一是生命之泉啊，她只剩很少了，不知道能不能從亞歷那裡順一點？她打算研究一下，怎麼才能用一半材料做出同樣的藥效來。
塞里格剛開口表示感謝，就被貝莉爾打斷了：「子爵閣下，我不認為有追查的必要，
「這你就別管了。」亞歷克斯重新將冊子收進懷裡，「先把該做的事都做完。我計劃在這裏待幾個月，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討論書里的內容。」
她吱支吾唔地，一張蘋果臉紅通通的，倒顯得十分可愛。明娜看著她不好意思地請求自己的表情，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爺爺，曼達的眉眼，倒有幾分像爺爺呢。明娜心一軟，便笑道：「既然是誤會，說清楚就行了，我不會生氣的。」
她走到房間一角將原本緊閉的窗打開了一扇，貝莉爾板著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大殿下身體虛弱，受不了春天的冷風！」明娜卻不在意地擺擺手：「這裏離床遠著呢，不會冷著他的，難道你沒發現房間里充滿了血腥氣嗎？呼吸著這樣渾濁的空氣，傷勢會好得更慢。」說罷噔噔噔地往門外走，然後又回頭瞪了傭兵們一眼：「還愣著幹什麼？旁邊多的是房間，還不快把人扶過去？！」
「這其實一點都不難猜。」亞歷克斯微微一笑，「我家在伊東，貴族圈子裡流傳的小道消息我也聽說了不少。塞里格王子殿下跟卡多家的曼達小姐從進入貴族學院的第一年開始，就來往密切了，我聽說國王陛下對這對小情人非常看好，打算在今年年底為王子舉辦二十一歲生日舞會時，就宣布他們訂婚的消息。而被塞里格殿下稱之為哥哥的，還有誰呢？再想想大王子殿下鍾情于卡多家大小姐的傳聞，事情不就顯而易見了嗎？」
貝莉爾聞言掃了她一眼：「剛才陶約克不是已經給你哥哥醫治過了嗎？他沒有生命危險！治傷葯我們也給了。我們也有人員傷亡，也需要救治！」
陶約克慚愧地低下頭，那女傭兵則道：「陶約克也是沒辦法，我們只是小傭兵而已，哪裡想到幾位僱主的身份是那麼高貴！」話里已帶了些怨恨的味道。
「哦？」亞歷克斯皺皺眉，但很快又鬆開了，「不管她是不是愛大王子，都不重要，反正她已經接受了這個身份。對了，大殿下傷得很重嗎？會影響到王位繼承權？」
守在床邊的護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海厄特的目光也充滿了憂慮。塞里格則道：「我認為哥哥還不需要用這個，他的腳只是受了重傷，沒有斷！」
「
明娜笑笑沒說話。安隆問候過幾位傷者的情況后，就單刀直入地問：「兩位殿下真的不知道襲擊者是什麼人嗎？」見他們搖頭，便道：「我會派人去查的，請放心，我不會讓兩位在我的領地上再遇到這種事。」
「當然不尋常！」明娜拖過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你早就猜到跟曼達她們一起來的就是兩位王子了吧？你是怎麼猜到的？我從沒想過她們會跟國王的兒子拉上關係！」
明娜生氣地打斷了三個女人的爭吵：「好了，傷者需要休息，你們都給我閉嘴吧！」女傭兵扁扁嘴，曼達也不再開口，貝莉爾卻驚愕地望著明娜，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叫自己「閉嘴」。
「哦，那個我也聽說了，但我沒有那種葯。」明娜無視他臉上失望的神色，拿起一瓶銀綠色的藥劑，對他與另一名傭兵說：「傷者會覺得很痛，你們最好壓住他，別讓他動。」那名傭兵立刻抱住了傷者，陶約克也半信半疑地按住他的下半身，女傭兵有些緊張，忙用肩膀壓住他的肩，然後明娜將藥劑緩緩倒在介面處，那血肉頓時「滋滋」作響。
安隆聽了侄女的話，眯了眯眼：「雖然不是在我的領地上發生，但國家的邊境安全十分重要。如果真的這麼一夥歹徒存在的話，我身為守邊領主，有責任調查清楚。具體的事，你們年輕人就不必過問了。我會儘快把結果報告兩位殿下的。」說罷不顧貝莉爾一臉的不服氣，直接調頭去問那位名叫赫比的護衛隊長：「雖然我有信心保護兩位殿下，但如果你認為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聯繫北方要塞，那裡會派出軍隊保護殿下們的。」
「那太好了！」曼達高興地拉住她的手，「我一直想要個妹妹呢，現在總算如願了，咱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女傭兵連忙照做了，但卻十分不解，倒是陶約克有些明白：「您這是……要給他接上？您有那種葯嗎？！聽說有人出十萬金幣都買不到！」他神色間既是驚喜，又有些不敢置信，更有著期盼。
明娜甩上門，立刻掏出魔杖連續放了幾個魔法，鎖門的、隔音的、反魔法窺視的，把工作室保護得嚴嚴實實。亞歷克斯讚賞地誇了句：「你很熟練嘛——看來樓上的客人真的很不尋常。」
「
明娜仔細看那斷口，又問女傭兵：「切斷多久了？」得知還不到兩個小時，想了想，便從戒指中掏出十幾個瓶瓶罐罐和乾淨的紗布，擺了一地，先是用藥水洗乾淨斷口處的血塊，將同樣清理過的斷手小心對上去，抬頭對那女傭兵道：「扶好這個，別歪了。」
明娜很快就回來了，然後全身心投入到那本小冊子的內容中去，連午飯都是溫妮送到工作室的。面對著胖保姆的碎碎念，她只是含糊應和幾聲，隨意吃了幾口飯，就抓過亞歷克斯繼續做實驗。
「姐姐！你別這麼說！」曼達忙道，「他們是為了救我們才受傷的，因此造成了終生殘疾，就是我們的責任。你剛才不該攔著他們去找醫師，也不該拒絕朵拉嬸嬸的提議，就算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也只不過是傭兵受傷需要救治而已，他們不是我們，沒那麼多顧慮！」
明娜給傷者上了葯，又仔細用紗布包上，然後遞給女傭兵一瓶藥水：「等他醒了，喂他吃這個，補血的。」然後收拾好地上的東西，起身卻看到貝莉爾正用古怪的目光看著自己，便問：「怎麼了？」
「可襲擊者已經看到他們跟我們在一起了，讓他們出去，絕對會泄露我們的行蹤！我這也是為了兩位殿下著想，你不懂就少插嘴吧！」貝莉爾已經很不耐煩了，「他們接受了我們的雇傭，就有責任保護我們，傭兵本就是危險的工作，這回只不過是倒霉一點。等回到伊東，我會讓父親補償他們的。」
直到亞歷克斯臨近傍晚時堅決地告辭回客店去，她才依依不捨地放下了那本書，因為那是用古文寫成的，沒有精通古代語言的亞歷克斯幫忙翻譯，她根本看不懂。啊，她已經開始想念那傢伙了！
「沒斷就用不著這個。」明娜道，「不同的傷就該用不同的葯，你不懂這些，就少插嘴。」她從臉色難看的貝莉爾身邊走過，拍了拍手：「大家還是到別的房間里休息吧，都擠在這裏，不利於傷勢恢復。我等會兒再拿些葯來，吃完了飯，再請醫師來看一看。請放心，在梅頓，還沒人敢在我面前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