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密道探險記
前方黑洞洞的地道不知通向什麼地方，明娜猶豫了一下，便放輕腳步向前走去，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前頭有人說話的聲音，忙熄滅了手中的油燈，小心地順著聲音的方向摸過去。
亞歷克斯挑挑眉：「你不相信？不妨親自測試一下。」
明娜提燈走了進去，沿階梯盤旋而下，估摸著已經到了地下大約十二三米的地方，才踩上平地。周圍都是石牆，乾燥而平整，看起來已經有相當長的歷史了，盤梯的鐵扶手也滿是銹跡。明娜認出石牆的質地跟正屋地窖里的一樣，猜想這大概是建房之初就開闢的密室，更準確地說，是密室中的密室。
明娜飛快地套上一雙便鞋，摘下牆上掛的精鋼細劍，又從柜子里挑了幾瓶魔葯裝進戒指里以防萬一，然後便打開通往露台落地窗沖了出去。
她頓時興奮起來，忙提起油燈靠過去尋找更多的線索，但除了那兩滴血外，附近再沒有別的痕迹了。
哼哼，可不是只有你們會利用生化武器！這是她根據記憶中爺爺的描述做出來的「暈眩彈」（至於為什麼叫「彈」而不是「瓶」她也說不清楚），是居家旅行、打擊盜賊的必備良藥！
但是很快她又察覺得一個矛盾的地方，這個男人裝鬼裝得像，不僅僅是因為外形可怕，更重要的是，他會在窗外飄來飄去，就像是真正的鬼。可剛才他是從樓梯上逃下來的，那之前的「飄」又是怎麼回事？他在露台上好像撞掉了什麼東西，是機關嗎？他是不是還有同夥？
忽然，她眼尖地發現牆上有一個淡淡的血指印，忙湊過去細看，發現那塊牆面跟周圍相比，顏色略深一點。她抬手摸到指印旁，用力一按，牆面凹了下去，左邊的牆忽然移動了，露出牆后的一道階梯。
明娜滿意地點點頭，將劍刃挨近了那男人的皮膚，慢慢地道：「說吧，你有什麼目的？一直以來將歷任房主嚇跑的『鬼』，是不是你？！」
明娜眯眯眼，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隱隱指向大門外，門板輕輕晃動著，似乎有人剛剛打開過。她嘴角一翹：想跑？沒那麼容易！
明娜默默地加上兩個人，再聽了一會兒，確定敵人只有六人，頂多是七個，自己還是有勝算的。
「壯？」明娜懷疑地看著他那瘦削的身材，「你明明很單薄嘛，我還是把衣服還給你吧，免得我沒事，你倒先冷病了。」
「下面……」男人昏昏沉沉地，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六個人……我們在地下……」話
「不行！我弟弟就這麼死了，我不服！」
亞歷克斯移開了視線：「你心裏很想去探查吧？怎麼不老實說出來？」
明娜有些不服氣，但還是乖乖閉上了嘴。經驗告訴她，在亞歷生氣罵人的時候，尤其是自己理虧的時候，絕對不要反駁，不然會被罵得更慘。
「沒事，只是幾個小毛賊。」明娜揮揮手，「你們回去睡吧，我要追上去看看他們是什麼來頭。」說罷不管瑪茜的叫喚，便順著血腥味出了門。
不過，其中一滴血的形狀倒有些古怪。明娜提燈蹲下觀察，發現那血滴不是圓形的，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切了一刀，消去了小半邊圓。
「我身體壯得很，你不需要為我擔心。」
亞歷克斯望望四周，又掃了那六人一眼，問：「怎麼回事？你新買的房子地下，居然有這麼一個地方？」
明娜覺得很不自在，目光飄到一邊，小聲問：「我們……現在……該幹什麼？」
她乾笑兩聲，心情變得輕鬆了，剛才果然是錯覺。她迅速變出幾根粗麻繩，將那六人捆了個結實，又重新點燃了油燈，站在通道口處，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瞪了她一眼，拿起六人手邊的一把鐵杴，道：「看明白了嗎？他們不是什麼厲害貨色，只是挖土工人！萬一有厲害的人在這裏，你怎麼辦？！」
亞歷克斯一直看著她，動也不動。
明娜縮縮脖子，小聲道：「對不起……我原本想著他們好像本事不大，所以……」
亞歷克斯沒好氣地搶過油燈，先走一步，明娜偷笑著跟上了。
明娜緊緊握住劍把，等待那些人出來，過了一會兒，卻只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去了相反方向，心道不好，難道還有別的出口？連忙冒險跑了進去，一轉彎，就來到一個寬大的石室中，幾個人影剛剛消失在石室一角的通道里。她連忙掏出兩瓶魔葯扔了過去。有兩人察覺到動靜，僅僅來得及回頭，便被打碎的藥瓶中散發出來的氣體熏倒了。
明娜冷笑：「裝得挺像的嘛，哪裡弄來的假牙？假指甲帶著很不方便吧？那血跡還挺逼真的，色澤和凝結度都很不錯，不過鬼魂怎麼會被實物擊中呢？如果是吸血鬼，流的也不會是紅色的血。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事先的準備工作太粗糙了！
靠得越近，聲音就越清晰。她聽了一會兒，確定那就是在外面遇到的偷襲者。
地道中沉默了一會兒，又有人出聲：「真的要撤走嗎？馬上就能完工了，早點完成任務，咱們也能早點拿到錢。」
身後忽然有了動靜，她立刻轉身，提劍戒備，左手也握緊了魔杖。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一個人影從她剛剛經過的地道里轉了出來，明娜心一提，又馬上放下了。
在隔壁房間的露台上，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影靜靜地站著，高挑、瘦削，乾枯的黑髮像草一樣凌亂地捲曲著披在身後，看背影，似乎是個女的。「她」背對著明娜，身體周圍飄散著淡淡的青霧，在月光籠罩下，顯得格外詭異。
難道真的跟丟了嗎？她有些失望地轉身走回遊廊，正打算回房睡覺，卻無意中瞥見游廊一角的牆邊地板上，有兩滴血跡。
「什麼秘密？你有幾個同夥？他們在哪裡？！」
明娜捂著鼻子走過去，發現對方果然只有六個人外加一具屍體，便一人踢了一腳，確認他們真的都暈過去了，才用風系魔法將氣體散掉，可惜這裏空間密閉，氣體散發的速度很慢。
「你有什麼好不服的？他不死，就是我們死了！他一個新來的，還硬把事攬了過去，如果還是我來扮鬼，至少不會被抓住！」
「沒辦法，他們雖然老是催我們，但最重要的還是保密，要是事情曝光，這幾年的功夫就白費了。」
但明娜沒有被嚇著，只是皺著眉喝問：「你是什麼人？！在我的房子里裝神弄鬼的，有什麼目的？！」
他穿著外袍，袍子里還是圓領系帶的白襯衫和深色長褲，明娜知道這是他睡覺時慣有的打扮，便笑問：「你怎麼來了？剛起床？」
那「女人」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側過頭來，枯亂的黑髮后，露出半張青灰色的臉，眼窩深陷，眼眸反白，陰陰一笑，乾枯的嘴唇中冒出兩隻一寸多長的獠牙，嘴角還流下一道血印。她慢慢地抬起手，十指張開，瘦骨嶙峋，就像是動物的爪子，近十公分長的烏黑指甲邊緣閃著暗光。她沙啞著聲音，幽幽地道：「我——要——吃——了——你——」話音剛落，就慘叫一聲，被明娜丟過去的花盆砸中了腦門，流出殷紅的血。她往後一倒，似乎撞掉了什麼東西，發出「咣當」一聲巨響，在深夜裡格外響亮。
早知道這任房主那麼可怕，他絕不會搶下這個任務的！
地道大約只有兩米來寬，僅
那男人眼珠子亂轉，就是不肯開口，明娜輕抖劍身，在他脖子上留下一條淺淺的血痕，感受到那男人忽然繃緊的身體，她知道對方害怕了，便道：「你裝鬼裝得那麼像，可見不是笨蛋，你應該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做法吧？」見那男人還是不開口，索性拔起劍再大力插下，在他耳邊割出一個口子，那男人只覺得耳上一涼，接著便是熱辣辣的痛，恐懼籠罩上他的心頭，他忍不住發起了抖，一股騷臭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來的人是亞歷克斯。
明娜心中暗暗數著人數，聽出大概有四個。
但這種事並沒有發生，等氣體消散后，廳中只留下明娜一個人，剛才的偷襲者與那個死掉的裝鬼男人，通通不見了，如果不是地上殘留的血跡，明娜幾乎要以為，剛才發生的只是幻覺。
裏面很黑，明娜將提燈放在地上，拿魔杖敲了敲，油燈立刻亮了幾倍，將密室里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這是個大約三米長、兩米寬的空間，四面都是牆，高處有幾個透氣孔，角落裡有一個箱子，明娜檢查了一下，發現是一個空籃子和兩個空水壺，樣式都非常古老了。她懷疑這裡是以前的主人建來避難的。
明娜眨眨眼，真的伸出手去「測試」對方的身體，發現他身材雖然瘦，衣服下的肌肉卻非常結實，應該是精壯有力的。她捏了兩把，點點頭：「原來你真的挺壯，外表還真是看不出來。」
「好了，走吧，不要留下任何東西。趁現在天還沒亮，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那男人眼神漸漸迷離，明娜趁機再重複了一遍問題，他神志不清地喃喃道：「我們奉主人的命令，將所有住進來的人嚇走，免得讓人發現我們的秘密……」
但是這裏什麼人都沒有，既然血跡是在密室門口消失的，人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裝鬼男人拚命掙扎著想要逃走，明娜抓住他的雙腕扭到背後壓下，一劍刺在他耳邊，狠狠地道：「乖乖聽話，不然我就把你的喉嚨割破！」
她忽然發現自己離亞歷克斯太近了，心猛地一跳，連忙退開，臉不由得紅了。
身後傳來唏唏嗦嗦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瑪茜和珍妮，有些畏縮地從樓梯欄杆后冒出頭來，小聲問：「明娜，發生什麼事了？」
明娜跳開幾步避過來人的偷襲，手上長劍
「你的表兄跑過來通知我的。」亞歷克斯揮揮手中的魔杖，那「暈眩彈」的氣體便被一陣旋風捲成一團，鑽進了一個罈子里。明娜左右望望，提起那六人掉落的一個布包塞上去，將罈子封住了。
明娜古怪地盯著那面牆，心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掮客所提供的房屋平面圖上，標明這是一面承重牆，因此從未有人對它進行過改造，倒是外層刷過幾回灰，牆角處，還能勉強辨認出三四種顏色。她試著敲了敲牆身，是實的，再敲。等她敲遍整面牆后，發現其中一部分牆體，發出的聲音比旁邊的要虛一些，說不定，裏面是空的。
「如果不殺了他，他會泄露我們的秘密的！都是你，事先沒查清楚，說什麼『新房主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只帶了兩個女僕一個馬夫長得都不錯還挺有錢可以趁機占點好處』，我呸！那根本就是只母老虎！」
那「女人」大汗，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就往房間里跑。明娜飛快地轉身衝出房門，剛好看見那「女人」消失在轉角的樓梯口處，連忙追了上去，跑到二樓，見對方馬上就要跑出自己的視線了，乾脆不走路，直接從樓梯圍欄上往下跳，正好砸在那「女人」身上，對方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那粗獷的聲線聽得明娜一愣，原來假女鬼是個男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輕輕扭動著鐵棒，牆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明娜找了塊石頭抵在出入口處，以防入口關閉，便提燈走了進去。
前方，是一個岔路口……
「別說了！我們都沒想到會出這種事，現在死了人，也只有認了。趕快撤離，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那個厲害的千金小姐沒發現，咱們再回來吧。」
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四處摸索著開關，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發現靠牆角的一塊地磚稍稍歪了一點，露出一條細縫來。她根據安全署培訓中學到的技巧，試了幾種手法，才打開了那塊地磚，磚下是一個一尺見方的小洞，裏面有個圓柱形的鐵棒。
想到這裏，她神情再次變得嚴肅，握住男人的手加重了幾分力度：「說！你是不是還有同夥？他們在哪裡？
微微涼風吹來，使得空氣中的血腥味消散了許多。明娜一直追到游廊處，便再也聞不到氣味了，她四下里望望，隨手拿下牆上掛的油燈，順著階梯走下後園，只看到周圍一片漆黑。
「明娜……」頭上傳來亞歷克斯的聲音，明娜抬起頭，發現他的雙眼正盯著自己，眸色幽深，鼻孔中呼出的熱氣正落在自己的額上，接著是鼻子、嘴唇、下巴、頸脖……
「嘖！」明娜一聞到味道就立刻跳開，只是沒有放鬆對他手腕的扼制。她有些掃興，這個「鬼」居然那麼沒用，嚇一嚇就怕成這個樣子，真沒意思，還是天亮后交給治安隊的人吧。
亞歷克斯檢查了一下那幾個人的行李，道：「他們帶了食物，是新鮮的，不會超過兩天。如果他們不是從你房子那邊進來的，那這裏一定有別的出口。」他轉向明娜，神情變得嚴肅：「明娜，我知道你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遇到這種情況不明的事，你不應該獨自行動。不管是留話給家裡人，還是通知我，都比你獨自一人闖進來的好！難道你就沒想過，萬一你在這裏出事，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嗎？！」
「夠了！吵什麼？你們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嗎？！」
明娜吐吐小舌，飛快地穿上袍子，衣服上還帶著亞歷克斯的體溫，立刻就驅走了身上的寒意。她看了看友人身上的襯衫，有些遲疑：「你把袍子給了我，不會覺得冷嗎？」
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死死盯著鋒利的劍刃，咽了咽口水，老實下來。
明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道：「我懷疑是建房子時，屋主挖的地道，你看這裏的牆都很乾燥平整，跟地窖里的牆很像，對不對？不過我覺得很奇怪，他們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還有，他們剛才撤離，是往這個方向走，我懷疑地道還有別的出口。」說到這裏，她皺皺眉：「一想到自己的房子地下有自己不知道的密道，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人跑到家裡來，這種感覺真讓人討厭！」
亞歷克斯見她這副樣子，氣得笑了，見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亞麻睡裙，一頭棕色秀髮披在肩頭，倒顯得格外惹人憐愛，與平時的氣勢大不相同。他心一軟，脫下身上的袍子丟過去：「穿上！也不換件衣服就跑下來了，當心著涼！」說完了，又覺得自己的話好笑，便撇過頭不說了。
「……殺了，他可是我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