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第二二一章 雨
倫納德仔細交待了幾個細節，又問：「麥洛里給你的信，收好了嗎？記得把信放到原本放遺書的地方。」
明娜看了看腳下的緞面舞鞋，想了想，還是沒換。
麥洛里輕咳一聲，道：「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先別下定論吧。倒是遺書的事我們必須採取行動，否則到了今晚，傑達公爵在舞會上當著各國使臣的面將文件公開，事情就沒有轉寰的餘地了。」
明娜立刻響應了號召：「我猜那份所謂的文件一定有問題！傑達這傢伙，絕不會是個好心幫助其他國家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瘋了，但這封信上點明，那封信有他和幾位威沙老臣的親筆簽名，也有四位王室長輩的印章，是有效的。」麥洛里將信攤開，放在桌面上，「可以設想，如果信上說的都是真話，那麼，一旦傑達公爵當眾公開這封信，威沙王子就會失去他的國土，同時，諾嘉也將會成為大陸上最大的國家。」
「因為事情實在太令人震驚了，我希望儘可能減少泄露的機會。」麥洛里向麗亞女士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歉意。麗亞女士擺了擺手，嘆道：「真叫人難以置信，威沙國王雖然有些平庸，但一向還算聰明，怎麼會留下這麼一封信呢？」
倫納德與明娜幾乎同時開口，對視一眼，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明娜心中一凜，嚴肅地點了頭。
房間內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兒，麗亞女士才長長嘆息一聲：「麥洛里，為什麼剛才你沒有先告訴我？」
傍晚時分，明娜穿著禮服，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中，有些不安地望著窗外。
馬車門忽然打開，鑽進來一個披著黑色遮雨斗篷的男子，正是倫納德。
天空灰濛濛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擋住，似乎有變天的跡象。外界的天色不好，連帶地房間里也有些昏暗，有人早早點了油燈，擺放到房間正中的桌面上。
倫納德敲了敲馬車前方的木板，就匆匆下車離開了。馬車慢慢啟動，向目的地駛去。明娜立刻
明娜睜大了眼：「朱妮婭？！她不是傑達的未婚妻嗎？！」
倫納德揮了揮手：「管他會留下什麼名聲呢，反正人都死了！倒是諾嘉的國土擴大了將近一倍，要是所有威沙流民都返回國內，加上南部的耕地，還有幾個礦山出場的礦石……諾嘉的國力會比現在強得多，這才是最麻煩的！梵阿難道沒什麼意見嗎？」
麗亞女士搖搖頭：「梵阿恐怕不會阻止什麼，一來這是我們人類自己的鬥爭，二來……剛剛接到的消息，中央教廷新任的聖女，就是諾嘉國王的養女朱妮婭公主殿下。」
麥洛里點頭道：「沒錯，不過她在兩年前就成為了諾嘉國王蓋爾二世的養女，並且前往梵阿修習教義，是到今年才確定接任聖女之位的。」
「的確非常不利。」麥洛里又拿出一封信，信封似乎被擰過，皺巴巴的，上面的字跡也不太整齊，「這是曼特寧子爵秘密呈給陛下的，裏面就有這份文件的大概內容。」
倫納德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怎樣？」
「清楚了。」倫納德將斗篷扯到一邊，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使團的車隊中，第三輛車坐的是傑達公爵的秘書和威沙王室的前秘書——他見證了這份文件的誕生，是唯一的倖存者。他手裡的東西就是我們的目標。駕車的人有兩個，一個是諾嘉人，另一個是我們的人，他已經在車裡做好手腳，會讓秘書先生們睡過去的。還有，車頭右邊掛著黃銅防雨油燈，上面扎了根白布條，不要認錯了。」他又掏出一張地圖：「你看，紅線代表的是諾嘉使團前往王宮要經過的路線，我們已經在路上安排了幾樁『意外』，讓這條路無法通行。到時候我們的人就會提議車隊走小路，就是藍色這條。路上有一段非常長的窄巷，頭尾各
明娜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雖然已經很久沒出任務了，但明娜心裏不想讓傑達太好過。
所有人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倫納德更是立刻站了起來，連椅子摔倒在地都顧不上了：「這不可能！威沙國王又不是瘋了！」
尼古拉握住她的手，脈脈看著她，她立刻掉轉了頭。
明娜歪過頭看了，皺起了眉：「他果然有陰謀！文件里說的究竟是什麼呢？看起來似乎對我們非常不利。」
「所以問題一定出在計劃書上！」明娜轉向麥洛里，「您急召我們過來，一定是有了重要線索吧？」
倫納德大聲叫道：「那他還說出來幹什麼？！這不是耍我們嗎？！」
明娜立刻就有些躍躍欲試，但倫納德不滿了：「麥洛里！」
維羅妮卡冷笑一聲：「其實他們就是白眼狼！眼裡只有權力！當初威沙小王子的叔叔要去找他時，威沙人不是分裂過嗎？如果不是那個叔叔突然死了，這所謂的王位恐怕還不知道會屬於誰吧？我覺得那位親王的死很可疑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到麥洛里身上，後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傑達公爵離開國王陛下的帳篷后，曾經跟手下有過短暫的交談，當時三王子殿下正好在附近偷聽到了，馬上就報告給陛下。這是三殿下記錄下來的傑達公爵的原話。」他拿出一張紙，上面記錄了幾行字。倫納德立刻把它搶了過來。
這話提醒了倫納德：「麥洛里，文件的內容是什麼？只是一個計劃，威沙王子就真的相信自己能憑那個復國？」
麥洛里沙啞著聲音，道：「威沙小王子為了復國的事，跟韶南使團有了矛盾，就瞞著他們跑到遊獵會上去，求見國王陛下。他的復國計劃跟陛下的期望有些不符，陛下覺得他似乎對韶南非常不滿，打算要跟他們好好談談，爭取一個三方都能接受的結果。沒想到，諾嘉的傑達公爵突然插了進來，說當年威
明娜心中一動：「是哪個國家的營地？」
「太過分了！」明娜憤怒地拍向桌面，「傑達那個傢伙，居然為了得到梵阿的支持，連未婚妻都犧牲了！他還是人嗎？！」
「別急，倫納德。」麥洛里笑了笑，「這件事不是一個人就能做成的，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等會兒再把留守伊東的所有行動處人員召過來，你們一起合作吧。」
麥洛里垂下眼帘，他不太同意署長的觀點，但並沒有出言反駁。他發現明娜正低頭思考，便問：「明娜，你有什麼想法嗎？」
窗外突然炸開一個響雷，接著天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下雨了。
「好。」明娜深呼吸一口氣，迅速打開車門，衝進大雨中。
馬車前方傳來車夫的聲音：「到了，就是這條巷子的另一邊出口，我們已經清理過了，不會有別人來。」
明娜心神領會地點點頭。
「是什麼內容？」「曼特寧子爵？！」
眾人一陣沉默，所有人都心裡有數，威沙流亡王室這些年來一直對其他各國非常恭敬，就是想要得到他們的支持去復國，他們需要財政、人員與物資，但如果能解決金錢來源，這些都將不再是問題。
麥洛里抬手示意他們坐下，才道：「曼特寧子爵說，有人將箭射到他的帳篷上，箭上就綁著這封信。他看了覺得事關重大，所以立刻就送到陛下面前。是陛下將它交給我們的人，我們的同事也去查過了，曼特寧子爵的帳篷就在營地最邊上，離主帳最遠，但離外國使團的營地卻是最近的。」
她已經好幾年沒幹過這種活了，應該會順利吧？不過跟那麼多同事合作，還是第一次呢。
維羅妮卡涼涼地插了一句：「男人為了權力，妻子兒女都可以犧牲，更何況是未婚妻？」
明娜忙遞過干手帕，問：「怎麼樣？都調查
「好了，維妮。」尼古拉拍了拍她的手，「咱們回到正題上來吧。」
已經快到舞會時間了，大街上已經出現了前往王宮赴會的貴族馬車，因為雨天路滑，有一輛車不小心滑進了路旁的水溝，車夫不得不臨時雇傭路人幫著把車抬迴路面上，等馬車重新前進時，車夫身上已是一片泥水。
麥洛里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當然有！行動處的人大多數在牧場，來不及做準備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做吧！」
署長麗亞夫人嘆了口氣：「威沙人從來都不知感恩，他們只願意信奉力量，韶南武力不佔上風，他們又怎麼會服氣呢？」
「寶藏的事不可能是真的。」明娜一開口就把幾乎所有人都驚住了，「就算原本有，傑達肯定已經派人挖走了。現在的威沙國內幾乎就沒什麼人在，他要做到這點非常容易！」
眾人都心中有數，雖然威沙領土大部分都沒什麼用，但光是土地的面積，就足以將諾嘉人的勃勃野心勾出來，對大陸上的其他國家而言，尤其是最近幾年隱隱有超過韶南成為大陸第一強國的伊斯特，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麗亞女士又嘆了口氣，揉著額角道：「要不是害怕魔域入侵的事再次發生，我們也不想管威沙的事。其實都是因為當年對沙盜一戰影響深遠，我們的人很難進入威沙境內，除了首都威士德和蒙里、安可兩個邊境城鎮，幾乎就沒有別的駐點了。如果當年我們能有多一點人手潛入威沙，說不定早就發現魔域的活動了。」
「威沙人真是過分，韶南收留他們幾年了，一直讓他們過著比原來還要富足的生活，他們居然還好意思埋怨別人？！」這是行動處的倫納德，他正好輪上休假，沒有前往王家牧場。
「那麼……諾嘉就有權與威沙合併，讓兩個國家重新成為一個國家。諾嘉國王享有對威沙的統治權，前提是必須保證威沙王室成員的人身安全與生活舒適。」
「不，兩個拐彎處都有橫巷，巷口處有馬車等你
「是韶南。」麥洛里眨了眨眼，繼續道，「信里說，當年威沙國王曾經留下遺書，說明了幾個王室寶藏的埋藏地點，以及軍備存放的秘密倉庫地點。由於王儲犧牲得太早，小王子又倉惶出逃，他只好把遺書和地圖都交給了弟弟，並且還留下親筆信，說……如果他弟弟將來能夠繼任國王之位，那就利用那些寶藏和軍備重新復國，但要是繼位的是小兒子，那麼……」
倫納德將地圖收好，看著明娜，輕輕擁抱了她：「一定要小心，孩子，如果萬不得已，就殺人吧。我們的目的是毀掉那封信。」
尼古拉慢吞吞地道：「其實……他這麼想倒是相當大胆聰明的。」見眾人都望向他，他笑了笑：「威沙與諾嘉曾經是一個國家，生活習慣和思想都是相近的。威沙小王子……聽說有小聰明，但沒有大智慧，他成了國王，無法守住國家，不是被諾嘉吞併，就是被韶南慢慢地侵蝕，與其讓國家葬送在別國手中，威沙國王更願意讓同源同種的諾嘉人得到那片土地吧？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是兩國重新合併，而不是亡國，還能保住王室血脈。不過這位國王恐怕要在歷史上留下不好的名聲了。」
麥洛里道：「傑達公爵當時並沒有提到內容，只說威沙國王留下了幾個寶藏埋藏的地點，暗示裏面有大量錢財。如果這批財富真的存在，不論是我們伊斯特，還是韶南，對威沙人的影響力就大大降低了。」
明娜仔細地記下地圖上的每一個細節，她曾經在這座城市裡受過訓練，對伊東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很快就記好了，又問：「那我得手以後，是不是就直接回到這裏？」
「放心吧，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