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方人
第039章 血色世界
「我沒有看錯。」他笑了起來，聲音還是那樣沉穩，就像一個因世故而隱起自己情感的中年男人，「你就是我要找的歸宿。」
而古爾夫在回到鎮子后，一直處於前所未有的驚恐之中。他小心謹慎地避開了熱鬧的人流，免得自己光溜溜的屁股太過引人注目。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反正他成功說服了休金不再哇哇亂叫。他在第一時間就殺回了老哈里的小木屋裡，還沒來得及向他父親解釋那一切，就匆忙地換上了一條褲子，按照事先的約定，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埃翠河邊。
四周又變得安靜下來，只有水滴撞擊岩石的聲音，滴答、滴答……
然而，那雜亂的巨響漸漸遠逝，眼前的血河也慢慢地褪去了顏色……
用這把巨劍，他要去劈開這永不見光明、永不見仁愛的世界！
齊朗耐著性子拍了拍古爾夫的肩膀，以盡量平穩的語氣說：「古爾夫，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會有事的！老詹說過，只要內心足夠強大，就一定能撐住。我有這個信心，請你也對我有這個信心，好嗎？」
他發出的聲音正是齊朗苦苦思索了許久，卻一直沒能確定的。就是他，在擂台上發出了血的提示，幫助齊朗打敗了奧烏那個強大的對手；就是他，在齊朗用十顆初級靈石嘗試晉階的時候，發出了宿命的斷言。
古爾夫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發白了：「兄弟，我沒別的意思……你知道的，
「恭喜你了，我的朋友。」他說話了。
齊朗看到了，那是一群惡狼，好像正在發瘋一樣緊追不捨。而他自己正在拼盡全力奔跑，彷彿要逃離這一切。
齊朗看到了一個雪白的身影，高大而強壯，踩著地面上的碎石，輕輕地走了上來。
在無數人厭棄的目光中，她無助地哭喊著。但那不足以改變命運對她的懲罰，一根一根長矛無情地穿透了她的身體！
那大概是一個村莊，或者是城鎮的路口。他看到一位衣衫襤褸的婦女的跌倒在一旁，正在無力地掙扎著、啜泣著。她是一位白人婦女，淡灰色的長發好像剛剛被惡作劇的理髮師潦草地剪過，她那低到腳踝的長裙已經被撕得破破爛爛，那使得她不得不抬起滿是鮮血的手臂，才能遮擋住她豐潤的身體。
霧氣變得更濃了，一層一層向身前瀰漫，而那乳白色的霧，在此刻竟也變了顏色，開始發紅，紅得像血一樣！
齊朗無奈地站在那裡，真想拿出古爾夫常用的髒話罵他幾句：「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果然是你，我的朋友！」齊朗輕輕地回答說。
齊朗清清楚楚地記著他的樣子：渾身毛髮潔白無瑕，兩隻耳朵尖尖的，一雙淡藍色
齊朗被氣到了，幾步走到了古爾夫的身邊，把他背著的弓箭給奪了下來，擎到了他的鼻子前面：「拿上你的箭！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可以給我來一下，就在心窩這！」
而此刻的齊朗，早已經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了。他好像完全來到了另外的世界當中，就在那瘋狂的能量像奔騰的河水一樣，一下子突破了他腦海中那曾經牢不可破的屏障時，他的靈魂就已經被帶離了埃翠河邊。
古爾夫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從身後拿出了一根預先準備好的繩子。
伊格魯笑得更加滿意了：「是我，沒錯。但那同時也是你自己。你會發現我們很像——在這個世界上受盡折磨，在種群中嘗盡冷眼……然而我們知道自己很強大，我們不該被拋棄，因為我們早晚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王者！」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伊格魯在說這些話時，齊朗覺得自己的靈魂也在悸動著。
古爾夫沒辦法再說別的了，儘管他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又要開始發抖了，但他還是像個勇士一樣，勇敢地站在了齊朗的身邊：「如果你挺不住了，就告訴我一聲，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梅姬找來。」
那是隱藏在藍光之後的一片血色世界。
古爾夫尷尬地接回了弓箭，卻把它們放到了一邊：「你別開玩笑了。我的箭簇上還沒染過敵人的
他覺得自己想要殺人！他想要讓所有人在自己的腳下呻吟、啜泣！
就在他的力氣將要用盡的一瞬間，眼前的情景好像又發生了變化。
隨後一天的午後，齊朗與古爾夫和他那烏鴉小情人終於回到了軍營。這已經是聖王祭三天假期的最後半天，齊朗覺得自己不能再拖了，他必須嘗試一下老詹的方法，看看那歷經千難萬險才得到手中的靈石礦石，到底能不能令他晉階成為一名初階勇士。
伊格魯又一次發出了他的斷言，但那卻是齊朗十分想去反駁的斷言，他搖了搖頭，回答說：「我沒那麼大的野心，我只是想成為一名戰士，一名真正的戰士。」
「那麼。」他說，「你介不介意我把你綁到大柳樹上？」
數萬人的怒吼一下子響了起來，刀劍寒光直衝雲霄！戰旗在搖動，武士在衝鋒！那紅色的長河，是血與火相互糾纏所幻化出來的顏色；那一聲聲爆響，是鋼刀與寶劍擊碎敵人骸骨所發出的震鳴！
齊朗開始了。那塊初階靈力礦石很快就在他的手中發光發熱，耀眼的白光跳躍了起來，埃翠河那像鏡子一樣的冰面把那光芒散播到了四周，整片林子都跟著一閃一閃的，好像就在樹陰下面，還躲著另外一個太陽。
是他，那匹雪狼！
齊朗已經等在那裡了，在他的手中，就牢牢地握著那塊靈力礦石。在那晶
「我一直在懷疑，你果然是伊格魯——雪狼峽谷的領袖！」齊朗的眼神中顯露出些許恨意。對於這位躲藏在暗處的朋友，他的情感一直很複雜——他應該救過自己的命，就在雪狼峽谷中，一定是他驅散了群狼的襲擊；但他卻像個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陰謀家，一直隱身的幕後，從不透露他的真實目的。
還沒等古爾夫絮叨開，齊朗已經先打斷了他：「我十分確定，古爾夫。不用再勸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我相信我能夠做到！」
「不，你錯了。」伊格魯搖了搖頭，「你從來沒有勇氣去追問過你靈魂的深處。那裡有你，也有我！」
他看到了，那些紅霧凝結在一起，化為一條寬闊的血河，而他自己好像已經被那血河淹沒了！
他揮起了劍！
眼前出現的場景，好像是雪狼峽谷，又好像不是。
那悲慘的一幕也消失了，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被從眼前抹去，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那樣一位無辜的婦女，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樣一次不光彩的屠殺。
齊朗好像要炸開了，那瘦弱的身子好像已經承受不了這樣巨大的衝擊——他就要炸開了！
那是一把碩大無朋的寶劍！
霧氣浮在四周的空氣中，視線只能顧及到方圓十幾米的地方。耳畔總是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是有水珠
一個雄邁的聲音穿透了那血河，真真切切地鑽進了他的耳朵：「任婦孺離棄家園，我將屈辱而死！任勇士拋下刀劍，我將屈辱而死！任烈火燃盡雄偉的宮殿，我將屈辱而死！！」
憤怒與震驚令得齊朗渾身不住地顫抖，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眼前這一切逼瘋了，甚至沒有時間去追問一下自己：那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眼前的這場有關她的慘劇會給自己帶來這樣大的衝擊？！
「你想好了嗎？」古爾夫的緊張情緒又找了上來。其實對於這個瘋狂的舉動，他的看法一直是很堅定的，「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而且……」
眼前的場景正在慢慢地回復平靜，但齊朗卻已經要發瘋了。憤怒的種子好像突然他的腦子裡紮下了根。從未體會過的怒意已經填滿他的胸膛，故國的仇恨與這個世界的種種不公，就要把他逼瘋了！
還站在河邊的那個齊朗一動也不動，沒人知道，其實就在他的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幻覺。
「不！」齊朗大喊著，但他卻發覺自己根本發不出聲來。
「我們共生，你的命運就是我的命運，然而我更希望我的命運就是你的命運！」伊格魯的狼眼裡閃動著瘋狂的光，在那刺目的藍光中，齊朗好像看到了什麼！
眼前的白霧也變淡了，就好像有一陣微風吹拂了過來，把遮攔前路的一切障礙都掃除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