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靜湖驚瀾
第267章 古爾夫需要鼓勵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腳下的變化。那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血池，粘稠的血漿緩慢地移動著，暗紅色漿泡不住鼓起又破碎，灼熱的烈焰此升彼滅。他無處躲藏，無可退卻，只得憑藉血肉之軀來迎接烈火的燒灼。
正說話間，齊朗所處的那根石柱出現了變化。石柱周遭霧汽那五顏六色的光彩開始變得暗淡，好像即將完全消退似的，不過有一種顏色卻在逐漸增強。
「啵！」
身子躍起，董宏慢慢地飄了下來，泰然自若地落在了董大娘身前，一躬身單膝跪了下去：「我成功了，娘！」
「見鬼！」正用盡全力按住吉拉肩膀的古爾夫措手不及，被當胸噴了一口，好在吉拉吐出來的只是未及消化掉的晚餐，肉絲和菜葉有黃有綠地混在一起——那並非是另一口鮮血，看來吉拉得救了，他不會有事。
但古爾夫逃不掉的，一不怕臟二不怕累的奧烏已經把鐵鉗一樣的大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別忘了你是替補，麻子臉！」
「好孩子。」董大娘摩挲了一下董宏的頭頂，「你一定能成為你爹那樣的勇士，你一定能成為董家的驕傲。」
阿察和阿汪那對胖子兄弟也在旁邊一個勁地為他打著氣：「你能行的，麻臉上士，想想看，連你最瞧不上的奧烏都挺過來了，你這個天才就更不必說了。」
古爾夫的薄嘴唇順利地找到了露茜那紅乎乎的厚嘴唇，輕輕地啄了一下，兩下……緊接著
那是血一樣的紅色！
「醒來！」
「這真神了！」他抓著奧烏的胳膊大驚小怪地嚷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沒用靈石就提升了戰鬥力，你能感覺到嗎，我已經達到了低階武師……哦，天吶，奧烏上士，你的靈力水平已經達到了晉陞初階斗尊的水準，看來我們得督促帕里多找些靈石來了！」
但不幸的是，儘管吉拉已經盡如所願地噴出了一口淤血，但他的神智並沒有恢復過來，仍然皺著眉頭轉來轉去，好像得了癔症似的，嘴裏嘀嘀咕咕，一刻也不得停歇。
那石柱緩慢而平穩地升了起來，毫無阻礙，沒有電閃雷鳴，沒任何意外發生，就那樣順暢地升了起來，一直拔起三十余米，達到同奧烏的那根石柱平齊的位置，最終停了下來。
起鬨聲在士兵們當中響了起來。但古爾夫對他們的羡慕和嫉妒早就習以為常了，仍然忘情地接受著嘴唇那邊傳過來的鼓勵。他的勇氣好像終於被提了起來，因為那張原本已經被嚇白了的麻子臉正一層一層地蒙上紅暈。
士兵們全部傻了眼，沒人想到這所謂的試煉竟然擁有逼瘋人的魔力。他們有心上去幫著勸說勸說，又怕一個不小心害得那位機靈鬼就此定了型，永遠沒辦法從著魔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面面相覷中全都沒了主意。相比之下，還是古爾夫膽子更大
不過就在這時，還是有人真正幫了齊朗一把。
古爾夫掙了幾掙毫無效果。在力量上，沒人能與那位壯漢抗衡，於是古爾夫只好笑臉相迎：「我記得呢，我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但是……你得讓我先穩當穩當，搞不好我會害了他的，你們都不想出現那樣的結果，不是嗎。」
「那麼，我該給你些鼓勵？」露茜的眼神發生了很神奇的轉變。
喬安娜也走了上來，她的聲音正在發顫：「我求你了，古爾夫，現在只有你能救他！」
那的確很像是一個安靜的夢，只不過夢境的背景卻已經換成了血腥的顏色。
「差不多了吧，古爾夫！」一直在青果手指縫裡偷看的阿汪嚷了一嗓子，「你要實在不行的話，我來替你！」
對於置身其外的士兵們而言，他們只能看到齊朗周圍那層血色，並且由此猜測出他正在接受極為嚴酷的考驗，但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緊張地驚呼，握緊拳頭暗暗使勁，全心全意地為他祈禱，僅此而已。
「你得上去，古爾夫！」奧烏一把拎住了古爾夫的領口，「你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兄弟送命嗎，你這懦夫！」
「你幹嘛吃這麼多
隆隆聲響中，那根眼看就要到達預定位置的石柱又緩緩降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初始的位置。
那是無人可以代替的痛苦，是齊朗註定要去承受的痛苦……
齊朗連眉頭都不必去皺，更不必去確認自己是否還活著。他完全可以做到，哪怕這裏看上去很像是傳說中的煉獄，他仍然可以堅持。
這一嗓子好像發生了效用。吉拉完全定在了原地，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綠，直到最後，哇的一聲嘔吐了起來。
「當然會怕，孫子才不怕！」古爾夫有些氣急敗壞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態。
幸運的是，吉拉並沒有丟掉小命，也沒有受傷，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弄濕，因為奧烏早已經嚴陣以待，在那紅毛小子大頭朝下地扎進淺水之前，奧烏一伸粗胳膊就把他攔腰撈了回來。
其實齊朗早已適應了肉體上的一切痛苦，他可以做到，因為有位親切而嚴厲的人曾對他說過：「當疼痛摧殘你的肉體時，可以皺起你的眉頭，只是為了提醒你自己，你還活著。」
董宏用力地點了點頭：「是的，娘，我一定行。我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強大，那把劍一定很快就會融入我的靈魂！」
吉拉並沒有理睬古爾夫。他已經鑽進了牛角尖，徹底和外界隔離了開，對於古爾夫的一番好意，他只是甩
齊朗早已記不得這是第幾萬次循環，他只是在行走中不斷完成生與死的重複，思維陷於停頓，計數的本能也老早就被他完全忘卻。
血霧越生越濃，眨眨眼就將齊朗和他身下的那根石柱團團包圍。齊朗的面孔仍在霧汽之外，他的面部表情仍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原本緊皺的眉頭已經放鬆了下來，不見任何痛苦的神色，就好像他正處於安靜的夢鄉之中。
煉化，只在轉眼間就會令有形的他化為灰燼！但那不過是一瞬間的痛苦罷了，不值一提，因為那個無形的他很快又會從血池中凝聚出肉體，繼續踏著這血腥的世界前行——那是浴火重生的痛苦，就好像那痛苦是發自於骨髓，由里及外，痛到無法忍受！
古爾夫認出了那眼神，一時之間有些忘情地貼了上去：「哦，你不可以這樣。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辦法抗拒……」
但齊朗沒的選擇，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必須一遍又一遍地承受那難以言說的無邊苦難。
奧烏只點了點頭，還沒答話，董大娘卻先開了腔：「這試煉的考驗除了要使四陽神跡現世之外，對於試煉者的能力提升也是極有好處的。四陽石中本身是由天地精華所聚，其中包含的靈力之強超乎想象，只不過那因人而異的考驗極為殘酷，若非心智足夠堅定，很難擔負起試煉的重任。眼
「這條路走不通，不對，不對！我再換一種方式……天吶，那太難了，太難了！」他念叨著說。
聽到這番話，士兵們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第二替補古爾夫。
石柱頂端，董宏慢慢地站起了身，面帶自豪的表情望向了他的母親。董大娘也望了回去，儘管她已盲了好久，但在那一刻，她彷彿可以看到自家孩子那驕傲的面孔。擔憂的神情並沒有完全離她而去，但在她嘴角，卻已經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媽的，你們這是趕鴨子上架。」古爾夫罵了一嘴，像拉磨般地轉起了圈子，「我知道那是什麼，肯定不會有錯的。一定是那樣的，你最怕什麼，它就偏給你來什麼，一定是那樣的！」
發出了一身冷汗后，在旁邊嘔吐了半天的吉拉終於徹底恢復了過來，看到董宏順利完成了自己的試煉，他面帶慚色地走了回來，才想要出聲表示祝賀，卻吃驚地向著自己的身體打量了起來。
「噫——」
露茜這時走了上來，用滿載深情的目光望向了古爾夫：「親愛的，你在怕些什麼嗎？」
正在這時，董大娘厲喝了一聲！
露茜仰起了脖子，飛快地眨起了眼睛。於是，古爾夫徹底失控了。
隆隆的異響再度傳來。這一回，變數發生在了董宏所處的那根石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