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玉帶河邊的紅色焰火
就在秦雷與朱貴談話臨近結束時，全神貫注監視畫舫的沈冰發現不對勁了。八艘輕便快船從不同方向朝畫舫駛來，不用幾息時間就能形成合圍之勢。
而且秦雷知道沈冰老成持重，發出紅色信號，一定代表著與之相匹配的突發事件。秦雷想不到什麼事情嚴重若斯，索性不想。對秦泗水吩咐道：「給石勇發消息，讓他帶人去小清河與玉帶河的交界處，不管用什麼辦法，把河道給我攔上。」
秦雷點點頭，把視線投回朱貴身上，溫聲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盡好自己的本分，等你將來獨當方面時，就會明白這個道理了。」
朱貴見秦雷年紀輕輕，料他再多智近妖也不可能看遍人情冷暖、閱盡世間滄桑。確有欺他少不經事之意。萬沒料到秦雷真是個兩世為人的活妖精，竟把他那點小心思看的通透。
朱貴倒也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引起王爺不快，若是不往下說，不就白當小人了嗎？他一咬牙，跪在秦雷面前，清晰道：「屬下以為秦都司在民情司有些大材小用了。」
沈冰瞳孔一陣緊縮，與邊上的人對視一眼，確認自己沒有花眼。便毫不猶豫的放下黃色竹筒，從懷中掏出唯一一個紅色竹筒。邊上手下對他的決定也毫無意義，湊過早已引燃的火摺子，點著了竹筒的引信
兩人正在胡扯一氣，車門被敲響，秦泗水趕緊斂住笑容，沉聲問道：「什麼事？」聲音頗有幾番威嚴。
秦雷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除非他在執行黑色王命。
秦雷查過城門司的關防記錄，上面赫然記錄著：昭武十七年二月二，申時三刻，華陽山人氏公良羽自西華門離京。
若是這些還不會讓外表木訥，內心驕傲的沈冰發出紅色信號。他摸出王爺賜給的黃色竹筒，剛想拉著，突然見到一艘快船的船艙中，走出一個白衣男子。
岸上的沈冰心中震驚無比，雖然這些人很多地方不得要領、但無疑是在模仿黑衣衛的戰法。
成功的激發了朱貴的熱情，接下來他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怕王爺以為自己不堪「大用」。他也確實是個能吏，看的清楚、想的明白。往往幾句話就能把秦雷的問題答得很圓滿。
秦泗水拉開前窗，急促吩咐道：「向信號方向趕。」駕車的侍衛一揚手中的馬鞭，高聲道：「主人家，您坐穩了。」接著只聽「啪」地一聲脆響，緊跟著「咴咴」的馬嘶聲，馬車便急速奔跑起來。
綠衣女子點點頭，便踩著一邊跪下的壯漢手中的繩索，站了上去。然後在那微微顫抖的繩索上又快又穩地跑了起來，
二月初三，沈冰奉命監視玉帶河上的四季仙畫舫。初四日，回報該畫舫整日門窗不透，一應吃食用度皆在半夜由一小船送到。初八子時來報，簡郡王竟然真的登上了那艘畫舫，兩個時辰才下來。秦雷便決定，於今天夜裡發動突襲，強行拿下畫舫。他預料到畫舫里可能有強大的護衛力量，特地派了馬南一隊前去協助。
朱貴算是被秦雷這一番連嚇唬帶咋呼，徹底降服了。秦雷見等不到秦奇，又對朱貴溫言幾句，便離了鐵扣衚衕。
他竟然是太子朝思暮想、秦雷以為早已逃出中都的公良羽。
沈冰心道不好，一面吩咐手下回去叫人，一面帶人朝畫舫邊隱蔽地湊了過去。
紅色信號乃是隆郡王體系的最高級信號，目前只有兩三人有資格發出、一旦出現在天空，就意味著情況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所有看到的人都必須一面通稟王府，一面全速趕過去。
「嗖」地一聲，竹筒衝到了天上，也驚動了船上白衣飄飄的公子，當他愕然回首，只見到一團絢爛的紅色煙花伴著清脆的爆響盛開在中都城的上空。
秦雷心中「咯嘣」一聲，面上卻仍平靜似水、沉聲道：「趕過去。」
秦雷把目光投向遠方，藉機活動下眼珠。嘴上
朱貴囁喏幾下，又重複道：「屬下觀秦都司乃是大才……」
秦雷拍完桌子，卻沒有如朱貴想象中的蹦腳罵娘，而是沉聲道：「你很聰明啊，朱貴。是不是以為，再不濟也能在本王心裏留下個犯言直諫的耿直印象，才這麼說的呀？」
聽到王爺誇讚，朱貴膽子有些放開，試探道：「王爺，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雷聽了，愁眉道：「這些日子流連街頭巷尾，已經被老頭子叫去罵的狗血噴頭了。若是再去那種地方，我這『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頭銜、就該變成『不知羞恥、道德敗壞』了。」
秦雷正色道：「這句話本王記下了，只要你不違背，孤便保你個一生無憂。」
朱貴這才小聲道：「屬下觀秦都司乃是大才……」聲如蚊鳴，彷彿從嗓子眼裡擠出的一般。
秦雷沒有猜錯，沈冰確實遇到大麻煩了。他得到秦雷亥時出擊的命令后，便讓奉命前來支援的馬南帶著兩隊人馬在附近的據點養精蓄銳，準備午夜的突襲。他則帶著幾個手下化裝成外鄉嫖客，找了幾個歌妓，在四季仙邊上遊玩監視起來。
霎那的
秦雷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把朱貴看的毛骨悚然。直到眼睛發澀，秦雷才拂袖道：「那就永遠爛在肚子吧。」
秦雷拍拍泗水的肩，呵呵笑道：「泗水，你是一肚子壞水。看來孤得趕緊放你差，不然會被你帶壞了的。」
秦雷笑道：「但講無妨。」
……
朱貴頹然道：「確實如此。」
秦雷估計，兩層高的畫舫，裏面的人還要活動，怎麼也不會超過五十人。自己派出一百五十個訓練有素的密諜，應該問題不大。為了幫他們引開注意力，秦雷今日一天都沒有消停，引著無數盯梢的滿城轉悠。
畫舫上的衛士卻沒見過這種套路，等回過神來，已經被十幾個赭衣漢子攻上船來，雙方喊殺著戰成一團。隨著越來越多的赭衣人爬到船上，戰局已定。
朱貴聽出秦雷弦外之音，激動叩首道：「屬下必定終生謹記『本分』二字。」
此時畫舫上的人也發現敵情，無奈畫舫笨重、想跑卻有些晚了。只得發出警訊的同時、準備全力迎敵。
八艘快船轉眼靠上船舷，十幾隻矛鉤從船頭站的大漢們手中甩出，搭在雕欄頗多的畫舫上。快船船艙中便湧出許多手持分水刺、背挎長刀的赭衣漢子。
朱貴再也不敢耍弄心機，叩首澀聲道：「屬下確實動了心機，因為屬下怕錯過這個機會便再無膽量說了。」
上得車來，秦泗水輕聲問道：「王爺，咱們去哪？」秦雷捏著下巴尋思道：「要不去看看石老闆的青樓？」秦泗水趕忙湊趣道：「那就去看看石老闆把姑娘們訓的怎樣了？」
秦雷眉頭微皺，並不接話。而是冷冷地看著有些畏縮的朱貴。
疾馳中，車廂有些顛簸。秦雷卻毫無知覺，他的心神全沉浸在對未知事件的猜測上……
外面響起石敢的聲音：「啟稟王爺，沈統領發了紅色信號。」
秦雷聽了，頓時火氣上頭，猛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盞高高震起，摔落在地毯上，滾燙的茶水濺了朱貴一身，他卻不敢動彈，只能硬撐著。
秦雷有些感慨道：「那些廟堂之上的國之良弼說個話之乎者也、辦個事雲山霧罩。論起效率，遠比不上你朱郎中啊。」
奔跑間，綠衣女子的裙角秀髮向後飄起，宛如飛在水上一般。白衣公子望她無限美好的身段，微露痴迷地喃喃道：「雲裳，你錯怪雲辭了，你才是我的最愛。」
秦泗水賊眉鼠眼地笑道：「咱們可以路過嘛。在外面經過總沒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