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百四十章 老丈人登門借錢
館陶讚許道：「王爺聖明，所以這幾年的稅賦定然不會有什麼增長，開源不行，就要截流了。」
秦雷翻白眼道：「說得好聽，不就是看上老子行事肆無忌憚嗎？」
館陶笑道：「屬下猜測，王爺是陛下、相爺、太尉共同相中的。只有您這種無所畏懼的脾氣、百折不撓的性子，才最適合去做這個開路先鋒。」
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秦雷有些愣神，魚兒把鉤上的食吃完了也不知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很明顯太尉府的局布完了，剩下的就是一步步把自己拉向深淵。當然費這麼大勁肯定不是單單為了自己這個無足輕重的小王爺。但那日秦靂離別時的話語，秦雷還記憶猶新——「如果有人調你出京城，你無論如何不要答應。」這位將軍王爺在政治上差了點，如果李渾逼得昭武帝下了旨，自己能不出去嗎？
秦雷有些意外道：「不是說是因為官員貪墨嗎？」
秦雷聽了，也不急了，吩咐衛士不必吵醒他，自己去靠河的一側船舷坐下，讓秦泗水找來漁具，靜靜地垂釣起來。
兩人沒什麼客套，秦雷讓館陶坐在身邊，把事情一說。館陶捻須沉吟道：「殿下不必多慮，屬下以為，您此去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不一會，睡眼惺忪的館陶出現在秦雷面前。他睡到
李光遠苦笑道：「去了三趟了，光聽著田憫農訴苦了，哪曾討到一分銀子。」喝口茶水又道：「田大人說，弄不好六七兩個月，滿朝文武都要拖餉，等到夏稅入庫才能發下來。」
這種情況皇帝和太尉自然都知道，可正是爭取軍方支持的較量階段，誰也不敢追究，還得想方設法遮著蓋著。
李光遠肅聲道：「確實如此，這禪宗是因為殿下的緣故，才得以在南方傳教的。因而殿下名義上還是他們的擔保人。」
館陶為他解釋道：「觀我大秦錢糧，竟有七成供養了軍隊，若是沒有糜費巨億的軍費開支，國庫是斷不會虧空若斯的。」秦雷托太子從戶部調出了近十年的收支記錄，這幾日館陶就是在研究這個，
館陶微笑道：「也對也不對，文官貪墨貪的是賬外的，賬面上都乾乾淨淨，各種稅賦加起來，每年近兩千萬兩銀子的進項。殿下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光遠是來要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巡查寺成立快兩個月了，戶部不過撥下兩千兩開辦費。雖然衙門是現成的，可添些桌椅板凳、筆墨紙硯什麼的，再給一應官員置辦些轎子儀仗，就花了一大半。」
秦雷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一半，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日子久了，越來越沒有原來的亡命勁，換句話說，就是越來越怕死。雖然從沒說過，但血殺的赫赫凶名一直陰雲般籠罩著秦雷。
李光遠沉聲道：「南軍情司接連查獲幾起間諜案，案犯皆是一些來自東齊禪宗的僧人。」
秦雷正色道：「可是與孤有關？」
衛士指了指樓上，恭聲道：「館陶先生忙了個通宵，剛睡下。」
秦雷有些鬱悶道：「所以就選中我了？我有什麼值得他們另眼看待的？」
秦雷恍然道：「我大秦號稱雄師二百萬，但據我大哥說，其實御禁邊衛加起來，也就一百萬多一些。有近一半的空額被各級官員吃掉了。」秦雷知道禁軍和御林情況還好些，基本上齊裝滿員。但各地的衛軍和戍邊的邊軍，情況就嚴重極了。遠的不說，就說天子眼皮底下的太子衛，一萬人的編製，可就是連伙夫軍妓一起算上，也不夠五千人。
奉茶后，秦雷也從初見老丈人的莫名不安中擺脫出來，知道李光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便恢復了那份好不容易養成的從容淡定。
秦雷知道他是自問自答，也不答話，靜靜地聽著。
秦雷知道，其實作為一個無所事事的擺設衙門，戶部撥付兩千兩已經足矣。但李光遠世代公卿，官也一直當得清貴，哪曾為阿堵物操心過。此時第一次成為一部之長，難免被手下宵小坑害，白做了冤大頭。
秦雷沉聲道：「軍隊裁軍撤編，文官淘汰冗員。」
但古人云：人歡無好事、狗歡無好食。沒幾日秦雷便明白了什麼是古人誠不欺我。他理想中的岳父大人登門拜訪了。
秦雷感激的送走李光遠，沒有再回府，而是上了馬車，直奔小清河。在碼頭上了泊在那裡的畫舫，問迎上來的衛士道：「館陶先生呢？」自從李四亥住進書香閣后，館陶就搬出了東宮，到這艘畫舫上住下。秦雷早就想把自己的各個部門統統搬出東宮，倒不是完全為了防著李四亥。
李光遠點頭道：「太尉必然早已知曉，說不定這幾天就會在朝會上發難。王爺還是早作打算才好。」他卻有幾分書生氣，不先說這個而是先借錢，就是怕給人市恩的感覺。
館陶為他解釋道：「自去歲起，朝廷的紛爭就被人有意無意的集中在南方，各種各樣的矛盾聚集在一起，就等著
秦雷擺手大度道：「不必了，寺里進項不多，就留著寬綽寬綽吧。」然後笑著道：「大人只要摟緊了口袋，別輕易讓那些污吏把錢詐去，兩三個月是沒問題的。」
把嬉皮笑臉的小胖子打發到後堂，再恭恭敬敬把李寺卿迎進屋裡，這次李光遠要磕頭，秦雷卻高低不依。李光遠感覺秦雷神態彆扭，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隨他去了。
也許是正打人家閨女主意的緣故，一聽李光遠來了，秦雷莫名感到一陣心虛，若不是小胖子就在一邊，說不定會走為上計。
秦雷不覺得有多麼難以理解，輕聲道：「大秦軍力強了，兩國關防就嚴了，商稅收的少，自然國庫就沒那麼充盈了。」
秦雷溫和笑道：「再去戶部討些銀錢回來就是。」
館陶輕笑道：「王爺只要把握幾位大人物的心中所想，就依然可以肆無忌憚。」說著捻須問道：「王爺可知，我大秦財政為何困頓若斯嗎？」
秦雷不露聲色道：「東齊禪宗？」
李光遠點頭慚愧道：「是呀，本官持家不嚴，才落得這般境地。以後卻要注意了。」
秦雷點頭道：「先生請講。」
秦雷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緩緩摩挲幾下，輕聲問道：「這件事情報上去了么？」
一件號稱天下第一殺器的利刃，時時刻刻懸
若是別人來府上打秋風，秦雷一準趕將出去，就是小胖子也老老實實一天五兩銀子交著、權作食宿費用。不過誰讓李光遠有個好女兒，秦雷又恰好打人家主意呢。尋思半天，咬牙道：「李大人親自登門，孤是決計不能敷衍的。這樣吧，從民情司的賬上支兩千兩給寺里吧。」
館陶點頭道：「確實如此。」然後望著遠處往來的貨船，輕聲道：「而且我大秦有個奇怪的特點，越是兵力強盛的時候，上繳國庫的稅銀反而要少於疲弱的時候。」
一場春雨把酒，與詩韻的關係拉近了許多，秦雷自然心中得意，整日里喜上眉梢，讓鬱悶的李四亥嫉妒不已。
李光遠感激道：「多謝王爺救濟之恩，等戶部下來銀子。下官立馬還上。」
李光遠道：「這幾日看南軍情司送上來的抄文，發現他們正在調查一件事情。」巡查寺雖然是擺設衙門，但各下屬司還是要把每日的工作做個匯總，呈到寺里報備，以備將來扯皮所用。
兩人又客氣幾句，李光遠斟酌道：「王爺，有件事情卻是要知會您一聲。」
秦雷面露驚訝道：「這麼嚴重？」他悉心收集情報，其實比李光遠更知道財政已經困頓到何種地步——田憫農已經以戶部的名義，向各大門閥大肆舉債。這在大秦朝二百年歷史上是聞所未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