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彌勒教反
蘆葦盪中鑽出八個手持勁弩、身穿鯊皮水靠的漢子，為首一個正是沈冰。那些怪袍見蘆葦叢中只有這麼幾個人，心道方才若是硬沖也就衝過去了，不由懊喪無比。直到看見更多的弩弓手從蘆葦盪中現出身形，心中這才好過一些。
秦雷繼續品咂著杯中的冷酒，彷彿那是瓊漿玉液一般。他輕聲道：「這次彌勒教蔓延，其實怪不得別人。若不是朝廷地方以及士紳富豪將百姓壓榨的太過，也不會給妖人作亂的土壤。」
秦雷把視線投向沈冰，沈冰點頭道：「是那至善和尚的徒弟，緣覺。」轉而有些奇怪道：「這緣覺和尚衣衫襤褸、遍體鱗傷，似乎死前受到嚴重的折磨。」
騎兵首領鄙夷地望著趴在地上，如斷了脊樑癩皮狗一般的幾十個個雜碎，嘶聲道：「都起來排成隊，雙手放在腦後，一個一個過來受縛。」
一時間，未等黑騎殺到，彌勒教陣中已是哀嚎遍野、死傷無數了。
秦雷笑道：「那就是被你們龍華太子滅口了？」
石敢見秦雷情緒不高，輕聲道：「已經是丑時了，王爺還是歇息吧。」
石敢搭話道：「那會怎樣？」
秦雷一邊往裡走，一邊奇怪道：「怎麼這麼快？」
秦雷起身哈哈笑道：「南方就亂套了唄！」說著走到床前躺下，閉眼呢喃道：「那老子就慘了……」便沉沉睡去。
沈冰搖頭道：「王爺，屬下對咱們先前的判斷有些疑問。」
「把那個什麼護法提過來，孤要親自過問。」
秦雷頷首道：「不錯，他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民眾的怨氣也必須得到釋放。」放下酒杯，秦雷躊躇道：「這次弄好了，南方便是咱們的了。」轉而又嘿嘿笑道：「若是弄不好……」
秦雷搖了搖桌上的酒罈，聽
伯賞賽陽便把自己去襄陽湖水軍營中通報情況時，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說出來。
金袍帶著怪袍們不要命地跑了一陣，眼見著湖邊到了，心中不由一松。他們在蘆葦盪中藏了幾條小船，只要上了船，便能趁著夜色逃之夭夭。
卻在晴翠山莊的大門前碰到了匆匆趕來的卓文正。卓文正告訴他，襄陽樊城一帶的彌勒教徒起事了。
……
突然，從蘆葦盪中激射出一排弩箭，登時撂倒七八個怪袍，一下就止住他們前進的步伐。趴在地上的金袍，哪還不知自己中了埋伏。再回頭看看已經到近前的黑衣騎兵，他失聲乾嚎道：「俺投降、俺投降！」
逐鹿河邊走出來的黑衣衛們，早已經心如鐵石，不僅沒有被面前的慘劇動搖，反而以更暴烈的速度衝刺起來。在他們的帶領下，黑衣鐵騎毫不停頓的刺入豆腐般的敵陣。任何躲避不及的彌勒教徒，不是被打橫著撞飛出去，便是被碾落成泥。
再盤問幾句，秦雷便失去興趣，又見伯賞賽陽氣呼呼的從遠處走來，便揮手讓衛士把他帶下。
秦雷自嘲意味十足的輕笑一聲道：「抓頭頭的同時，還要讓小嘍啰痛痛快快鬧一場，不讓南方百姓士紳感到痛了，他們怎會乖乖聽話。」
程思敏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應下命令，又聽秦雷問道：「在樊城有什麼收穫啊？」
秦雷知道沈冰心思縝密，輕易不發表看法。他這樣說，往往意味著事情確實存在問題。便點點頭，
黑夜中，一隊比夜更黑的騎兵，覓食黑豹一般，靜靜地注視著遠處奔逃的人群。
護法搖頭道：「佛子說，佛女功德圓滿回極樂享福去了。」
伯賞賽陽恨聲道：「楚落把漿輪船的設計圖給弄丟了。」
秦雷踩著木板下到地面，笑道：「還是地上舒服啊。在水上晃晃蕩盪，睡都睡不踏實。」
負責救人的許田有些尷尬道：「朱大人被亂民踩了一通，渾身十幾處骨折，至今昏迷不醒。已經送到城裡看大夫去了。」他卻不說是自己沒輕沒重，把朱貴活活夾暈了的。
秦雷一行人快馬加鞭，中間僅歇了一氣，終於在初八凌晨趕回了荊州城。
幾人躬身施禮道：「王爺辛苦。」
沈冰沉聲道：「屬下審訊了抓獲的一干教徒。其中有個金袍，乃是四大護法之一，他說這彌勒教乃是什麼『佛女』一手建起來的，這個龍華太子乃是最近才出現的。雖然每次都神神秘秘，沒人見過他的臉，但是個年輕人無疑。而且，他身邊總有一個褐衣老者守護。」
石敢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奇怪道：「難道說是官家士紳們造成今天局面的？」
秦雷好笑道：「至善還有虐待徒弟的愛好？」
見到那煙花，黑船上的秦雷知道行動順利結束，但沒有逮到至善和尚，他嘆口氣，轉身回了船艙。現在只能指望去樊城的程思遠能帶回些有用的東西。
沈冰走到騎兵首領馬下，低聲說了幾句。騎兵隊長點點頭，吩咐手下為他牽過一匹戰馬。沈冰翻身上馬，往北方奔去。騎兵隊長打個唿哨，便有百余騎緊跟著沈冰而去。
幾人這才起身，剛要說話。秦雷打斷道：「朱大人呢？怎麼沒見著啊？」
在足夠的衝刺距離下，錐形突
秦雷也笑不出來了，失聲道：「怎麼回事？」
沈冰幾個知道王爺在隱晦表達自己的不滿，齊齊跪下道：「讓王爺失望，請王爺責罰。」秦雷不置可否地笑道：「起來吧，說說收穫。」
眼見著對方越來越近了，那個金光閃閃的中年人大叫一聲：「跑啊。」便帶頭往湖邊跑去，怪袍客們也簇擁著小轎跟在後面。
秦雷心中一動，追問道：「你們佛女長什麼樣子？」
進屋坐定，秦雷也讓卓文正坐下，這才問道：「報上去了嗎？」
秦雷滿意地點點頭，沉吟道：「就說彌勒教蓄謀已久，衝擊各大州府，形勢岌岌可危，若等朝廷回復，恐將無法收拾。所以只能上書的同時就展開行動。詳細情況容后再報。」
騎兵們衝破人流，見轎子往泥濘的湖邊去了。也不追趕，反而是不緊不慢的墜在後面，倒像是圍獵的群狼在驅趕羊群。
卓文正解釋道：「據兩府稟報，他們協同襄陽湖水師搜捕襲擊水寨的亂民，抓的人多了點，結果引起了恐慌。有個叫什麼龍華太子的，帶人殺了前來搜捕的官差，聚集起幾萬人，趁勢攻佔了幾個縣城。」
突然，一朵綠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護法彷彿知道不少內情，小聲道：「反正上月二十二以後，就再沒見過佛女。」
不動如山的三百余騎霎那間山崩地裂一般轟然而動。窺伺已久的黑豹狂野絕倫地撲向它的獵物
卓文正恭聲道：「還不知道王爺意思，屬下哪敢擅專？」
秦雷立刻想到玉帶河上那個老頭，失聲道：「公良羽？」
……
秦雷也不聒噪，劈頭問道：「你們『佛女』何在？」
秦雷聽了，苦笑道：「定然是家賊，快快修書與元帥，讓他派人調查此事。」這是人家鎮南軍內部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再說他也沒有什麼管閑事的心情，明天就是初八了。
沈冰點頭道：「很有可能。」
沈冰離去不久，騎兵隊長便命令手下發出一顆同樣是綠色的煙花。
秦雷想了想，吩咐道：「不惜一切代價救治朱大人。」然後對程思敏道：「你把整個事情的始末好好整理一下，尤其要突出兩個救人的片段，讓大家知道，咱們王府不會放棄每一個人。給你三天時間，寫成稿子呈上來。」
拱衛轎子的怪袍客們也發現這群煞神是朝自己這邊撲過來的。他們怪叫著：「護衛佛子！護衛佛子！」可這聲音迅速湮沒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已經炸了鍋的彌勒教徒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出這鬼地方，躲得越遠越好！哪還聽得見別的什麼。即使有聽見的，想去護衛佛子殿下，卻被四散奔逃的人流阻擋著，不能成行。
秦雷又問道：「你認不認識至善和尚？」
見著金袍都投降了，那些怪袍們也忙不迭地跟著跪在地上大喊饒命。怕死的樣子與先前悍不畏死的教民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程思敏趕緊答道：「從他們老巢中繳獲大量的錢財，約摸八萬余兩。還有許多投誠信，其中不乏當地士紳官員。還有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沈大人說他認識。」
秦雷奇怪問道：「怎麼這麼大火氣？」
石敢聽出王爺話語中的肅殺之意，有
周圍的手下聽到裏面噗隆地破碎聲，心中好奇無比，等到沈冰走遠，便一擁而上，看個究竟。只見一個殘破的泥偶端坐在轎子中，臉上破了個大洞，彷彿咧開的大嘴，無聲嘲笑著轎外的眾人。
黑衣騎兵們一路沒遇到任何有效阻擋，甚至在突入敵群十幾丈的距離后，速度都沒有一絲減緩。此時距那青呢小轎不足五丈遠。
等石敢把他叫醒，船已靠岸。秦雷揉揉眼睛，舒展一下筋骨，跟著石敢出了船艙，這次發現外面已經天光微亮。秦雷對岸上的沈青、許田、程思遠等人微笑道：「各位辛苦了。」
石敢輕聲道：「我們要在其發動前動手嗎？」
怪袍客們乖乖的起身照做，一個個地走到騎兵陣中受縛。一刻鐘后，整個灘涂上便只剩下那頂孤零零的小轎。
伯賞賽陽板著臉向秦雷行禮道：「王爺，屬下前來交差。」
沈冰接過一桿長槍，挑開青呢小轎的帘子，往裡一看。面色頓時鐵青，把長槍往裡面的東西上狠狠一捅，便轉身離去。
護法點頭道：「認識，那個老和尚跟我們佛女關係很好，只是這兩個月佛子來了后，不知怎麼就翻臉了。具體情況小人也說不上來，佛子只讓我們辦事，別的都不讓我們問。」
騎兵首領放下護面，嘶啞道：「出擊！」
不消片刻，已經被打成豬頭的金袍護法被拖到秦雷面前。這傢伙已經被打怕了，見了秦雷便搗蒜般磕頭，口中道：「別再打了，俺都說……」
護法目露痴迷之色道：「雖然一直矇著面，但一定是時間最美的女子。而且我們佛女心地善良、樂善好施，不知道救助了多少貧苦人家，不知被多少人家當觀音娘娘供奉著。若不是她，我們彌勒宗也不會發展如此之迅速。」